從霓裳出來後,車上靜默的空氣中流動著隻有林晏殊和餘淮自己能彼此感覺到的“暗流湧動”。


    “怎麽不說話?”半晌後握著方向盤的餘淮側眸瞥了林晏殊一眼:“你在怪我擅作主張?”


    “你倒是蠻有自知之明!”想到要離開霓裳,離開蘭姐,林晏殊心裏就一陣沉重:“餘淮,你做什麽事情能不能不這麽霸道專製?好歹先知會我一聲?你這樣讓我真的很被動!”


    “你也會知道這種感覺難受?”餘淮側眸看著她:“你幾次背著我偷跑,你知會過我了?講真,從前到現在,我到底有責怨過你一次沒?”


    “……”林晏殊心裏一陣汗顏!


    敢情餘淮是在報複她?


    她知道自己三番兩次偷偷離開餘淮,是她的不對!但那也是形勢所逼,也不是她心裏主動願意的!


    雖然嫁給他兩次,也離婚兩次,兩人如今也有了孩子,但她到底是個女人,被吳敏儀和餘歡當麵那樣羞辱還不跑?她林晏殊難道僅僅因為窮就沒有自尊心的嗎?


    此時,林晏殊心裏是憋著氣的!


    今晚,餘淮不經詢問就擅自做幫她辭了蘭姐那兒的工作,林晏殊錯愕的同時又有了些許慍怒。


    都離婚了,他還一副獨斷專行的行為,他還以為自己是她的誰?


    他到底有什麽權利這麽做?


    路上黯淡的光線裏,林晏殊視線落在旁邊餘淮那張帥的慘絕人寰的臉頰,越看,她越心慌意亂,她索性撇過臉去不再看他!


    “等我回去a城跟我爸媽解釋完莊筱柔的事,一切風平浪靜後我就來接你回去。”餘淮清楚的知道回a城後等待他的,一定是一場“狂風暴雨”。


    “我什麽時候說過我要跟你回a城了?”林晏殊聲音淡然清冷:“我覺得現在一個人挺好。沒有驚喜、沒有期待、沒有委屈、沒有辜負、也沒有心痛!不悲不喜的現狀讓我每天過得波瀾不驚,這正是我要的靜逸生活!”


    “吱嘎……”她話音剛落,餘淮就冷著臉一腳踩了刹車。


    由於慣性,倚靠著車門坐著的林晏殊一下就撞到了腦袋。


    “餘淮……”


    林晏殊摸著吃痛的腦袋慍怒看著餘淮,聲音也陡然也提高了八度:“你神經病啊?你不想活了,我還有慕淮要照顧呢!”


    “你也知道責任?”餘淮轉身看著她冷笑一聲:不悲不喜?現在隻是撞下頭都能讓你憤怒成這樣,這就是你口裏所謂“不悲不喜”的狀態?”


    目光落在林晏殊那張滿是慍怒表情包一樣的臉頰上,餘淮頓時覺得她莫名多了一絲可愛,他唇角勾起一抹淺笑:過來,讓我看看。”


    見她鼓著腮幫氣鼓鼓的,餘淮突然湊近將她整個身體拉了過來,大手也隨即撫摸上了她的腦袋:“這裏好像起包了!”


    他幫她揉了揉腦袋,目光靜靜凝視著她:“以後,你真不打算理我了?”


    “我是不想理你,可是不現實!”林晏殊垂眸思索良久後淡淡說道:“因為你畢竟是寶寶的爸爸,我沒有權利剝奪你看孩子,況且我也希望寶寶能感覺到父愛!以後就當普通朋友吧!林晏殊拂開了餘淮的手淡淡看了餘淮一眼。


    傷口愈合也是需要時間的,她不能讓自己舊傷未愈,又添置新傷!


    現在,餘淮於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當朋友也不是不行。”餘淮臉色淡定。


    “謝謝!”林晏殊聽了麵上終於有了一絲釋然的喜色。


    靜默中,餘淮看著喜形於色的林晏殊深色的眸子明顯晦暗了幾分:“不過——”他話鋒一轉:“我最多能接受當你男朋友,其它的概不抉擇!”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林晏殊不可思議的看著餘淮聲音透著冷冽寒冷:“我到底什麽時候給你自主選擇的機會了?你搞清楚,決定權在我這兒!你以為我對你還有多少留戀?”


    “沒有留戀,你因為前台一個電話就不顧病體焦急的跑去找我?”餘淮轉身看了林晏殊一眼後慵懶的趴在方向盤上一臉沉靜:“夫妻一場,你以為我這點感知力都沒有麽?”


    “我隻是怕你出事,擔心寶寶再沒有了爸爸。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林晏殊扭過臉去聲音小若蚊蠅。


    “是嗎?”餘淮心裏一陣暗笑。這話說的,明顯連她自己都不信了!


    “送你回公寓?”他發動了車子看著林晏殊。


    “嗯。”林晏殊點頭。


    “好累!”林晏殊捏了捏胳膊。連著端了幾個小時的酒水飲料和果盤了,她的胳膊酸痛不已!


    “累就睡會!到了我會叫醒你!”餘淮側眸瞥了眼林晏殊若有所思。


    林晏殊看著隻要在身邊就讓她安心踏實的男人溫順的閉上了眼睛。


    林晏殊不知道的是:不知不覺中,車子已經漸漸駛離了青城。


    回a城的高速隧道裏,一道道飛速閃過的昏黃的燈光透過玻璃映在車內餘淮那張輪廓分明的臉頰上,夜幕裏的餘淮那張清冷矜貴的臉頰上頓時就多了些許柔和。


    ……


    林晏殊醒來時她做夢一樣就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西苑家裏熟悉的大床上,天已經大亮了。


    她起身找到次臥,才發現餘淮也在沉沉安睡著。


    他的呼吸很輕,好看的斂眉微微蹙起,滿臉風塵仆仆的疲憊感竟也擋不住他看起來依舊豐神俊朗!


    蹲在床邊靜靜看著餘淮半晌後,林晏殊纖細的手指輕輕撫上了他緊蹙的俊逸眉宇。


    她在替他輕舒眉宇,好像這樣做,餘淮的工作壓力和滿身的疲憊都會通通消失不見了一樣!


    “別鬧。”感覺到動作的餘淮一下攥緊了林晏殊的手腕。


    等睜開眼睛見是現實的她不是幻覺後,他隨即將她攬到了懷裏眼眸再度微闔:“開了一晚上車,我真乏了!陪我再睡一會兒。”


    他的聲音溫潤好聽,嗓音充斥著滿滿的誘惑力,林晏殊隻感覺心裏一陣顫動柔軟。


    她靜默不語,卻將腦袋往他懷裏蹭了蹭安然閉上了眼睛。


    兩人在疲憊中相擁而眠。


    聞著餘淮身上熟悉的木質香氣息,林晏殊很快就進入了夢鄉,這是自她離開a城以後睡的最踏實、最香甜的一覺了!


    林晏殊再次醒來是被廚房傳來的聲音吵醒的。她出了臥室立在廚房門口卻看到裏麵餘淮正立在灶台前在煮麵。


    “餓了吧?麵馬上就好!”聽到腳步聲走進來,餘淮看著林晏殊薄唇邊一絲笑意浮起。


    “?”林晏殊看呆了。


    這麽多年了,餘淮鮮少有這樣明亮溫暖的笑容。大概是因為她回來了,所以他的心情也是真的有在變好。


    餘淮的笑意像春風拂過山澗,也攪亂了林晏殊努力壓製著才平和、淡然的心境。


    看著他挽著袖子在廚房裏為她煮麵,她感覺心裏霎時一陣暖流湧動,像平靜無波的江心被投入了一顆石子,瞬間蕩起了層層漣漪。


    “你不在,我在家也不怎麽煮飯!冰箱裏也沒有什麽菜,就有什麽就吃什麽了!”不多時,餘淮端來兩碗麵。


    他將一碗清湯麵放到了她麵前,裏麵有個金燦燦的煎蛋。


    他遞給她筷子,語氣透著溫柔體貼:“吃吃看!看我手藝有沒有退步?跟你比自然是差的很遠!”


    林晏殊點頭後看著餘淮開始默默吃麵。


    吃著吃著,兩行清淚就從她清秀俊逸的臉頰上迅速滾落了下來直接滴落在了她麵前的餐桌上。


    眼前的幸福如此簡單!這竟然是林晏殊內心一直渴望又得不到的安穩生活。


    林晏殊此刻感覺這種感覺很不真實!不真實的讓她覺得兩人現在這片刻的幸福在未來間仍是遙不可及的夢境!


    她哭,不僅僅是感動,也是一想到那些跟他天各一方的煎熬、思念就覺得感觸頗深!


    “吃個麵也哭?餘淮錯愕:”我怎麽發現你比從前更愛哭了那?”


    餘淮抽了紙巾盒裏的紙巾替她擦拭著眼淚後淡淡一笑:“你要真覺得感動,就做點有意義的實事。”


    “?”林晏殊詫異看著餘淮:要做什麽實事?”


    “別管什麽事,你願意為我去做嗎?”餘淮定定得看著林晏殊幽黑深邃的眸子裏頓時有了一絲凝重。


    他的表情很認真,但是很真誠。


    林晏殊看過去,在他那漆黑如潑墨一般的瞳仁裏清晰可見的映著自己的影子。


    這樣真摯表情的餘淮讓林晏殊毫無保留的信任著他,她此刻絲毫沒了猶豫的想法。


    “願意。”林晏殊隻覺得此刻心裏一陣柔軟,她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了。


    餘淮的心微微顫動了下。


    “吃麵吧!吃完就帶你去!”餘淮詫異看了她一眼後唇角終於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她剛問都沒問自己想讓她要做什麽就說願意,這讓餘淮很是愉悅。


    這說明直到現在,她還是充分信任著自己的!餘淮開口前本來心裏也是沒譜的,不過既然她這麽主動幹脆果斷的答應了!餘淮也就沒打算再給她自主抉擇的機會!


    說實話,昨晚看著倚著車門安然入睡的林晏殊,餘淮內心也是掙紮了很久才做出調頭將她帶回a城的決定的。


    吃完飯後餘淮牽起林晏殊的手進了車裏,他將車子開出了小區。


    民政局門口。


    “到了,下車吧。”餘淮將停好車後下了車後走到另一側拉開了車門,他倚在車門邊定定看著林晏殊。


    “餘淮……”林晏殊瞥了眼周圍後一看到車子停在熟悉的廣場門口,她當場就變了臉色。


    這就是他連夜開車也要把她從青城帶回來的原因?


    原來,他又騙了自己!


    林晏殊指了指民政局門口的牌子揚眸看著餘淮冷臉質問:“這就是你說的,有意義的實事?”


    “是。”餘淮一臉肯定的表情:“對我來說,這是我人生中意義最大的實事!”


    “……”林晏殊立在原地不動,心裏很是無語“你又想逼婚?”


    “又?”餘淮兩手叉腰看著她:“我覺得你還是換個詞比較合適,我們複婚應該算是兩情相悅!”


    “走吧。”見她不情不願的表情,餘淮直接走過來攥著她的手腕拽著她上了台階。


    “不去。”林晏殊朝後退縮著身子:“我根本還沒有準備好麵對咱倆以後的生活!”


    “聽話!複婚了以後,咱們還是會有很多時間適應的。”餘淮看著林晏殊麵上有了一絲凝重。


    林晏殊搖頭:“我就是覺得你這樣太意外了!即使你想複婚,那你也得給我點時間考慮下。”


    “不是不給你時間,是我們再沒有時間了。”餘淮一臉暗沉:“林晏殊,你知不知道我不這樣做的話,我就要……”


    “娶莊筱柔”4個字到底是沒有從餘淮口裏說出來。他怕直接說出來,林晏殊心裏又會難過心痛好一陣,沒準兒兩人為了莊筱柔的事情又要吵的不歡而散!


    餘淮看著林晏殊拒絕的態度,感覺心裏一陣沉重:“算了,跟你一句兩句說不清楚!”


    “說不清楚就幹脆別說了!我正好回青城,慕淮和張姨還在那兒。”


    “到底走不走?”僵持很久後,餘淮看了一眼腕表後垂眸看著眼前仍執拗倔強跟他對視的林晏殊。


    “不走。”林晏殊目光投向餘淮,眼神裏滿是堅定。


    “好。”下一秒餘淮的眸子一沉,林晏殊隻感覺身體一輕,她整個人就騰空而起了。


    餘淮直接將她扛在肩上走上了民政局的台階。


    “你快放我下來!”林晏殊眼見自己要被扛進去大廳了,她的臉頰羞得立馬通紅,她的粉拳不停的捶打著餘淮的後背。


    “去嗎?”餘淮停住了腳步問。


    “去。”林晏殊不甘又無奈應道。


    餘淮聽完後默默放她下了地,但他絲毫不給林晏殊逃跑的機會。連進去填表時,他的手都一直緊緊攥緊她,生怕一個不小心她又溜了。


    “早知道這麽容易,我真該早點行動的!”出來後,餘淮拿著手裏紅燦燦的本子滿臉輕笑。


    將林晏殊送回西苑小區後,餘淮又俯身進了車裏。


    “你要去哪兒?”林晏殊焦急問道。


    “去我爸媽那兒!餘淮抬頭看了一眼頭頂陰沉沉的天空,聲線低沉:”暴風雨可能要來了!”


    林晏殊知道餘淮接下來要麵對的場景,她走了幾步立在車門邊。


    就在她想拉開車門上車時,餘淮卻淡淡開口了:“你就別去了!我怕聽了我媽和餘歡的話,你又受不了跑了!以後我盡量不會讓你看到她們!”


    “可是你一個人怎麽可以?”林晏殊看著餘淮心裏五味雜陳。


    跟他一樣,她還是舍不得他!兜兜轉轉,她心裏還是最想跟餘淮在一起!嘴上說著最冰冷絕情的話,她還是跟隨著自己的心跟他複婚了!


    既然現在自己已經跟他複婚了,林晏殊就打算跟他一起直麵後邊那些可能出現的各種後果!


    “我要跟你一起去。”林晏殊看著餘淮一臉的凝重。


    “不用!你去了反而適得其反!餘淮看著林晏殊安慰道:”放心!我是我爸媽的兒子,他們不會怎麽樣的,最多無非就是“三堂會審”!你就乖乖待家裏等我回來就好!”


    “嗯。”林晏殊點頭後立在原地看著餘淮車子慢慢走遠。


    誰知道車子走了一會兒,林晏殊竟然發現車子又突然倒了回來。


    林晏殊怔愣了下,就聽到了餘淮喊她。


    “怎麽了?你還有什麽要交代的?”林晏殊走近車門。


    車窗玻璃被放下,餘淮隨即探出了身子一臉沉重的看著她:“你不要想著偷跑!即使想去接慕淮也等我回來再說,明白吧?”


    林晏殊看著餘淮一臉嚴肅緊繃的表情瞬間忍不住淺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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