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的雨像情人間的糾纏,纏綿悱惻,總也不斷。


    已經下了快一個禮拜的雨了。


    這天李春華看著一直陰沉著臉的天空跟綿延不斷的秋雨擔心的說道:


    “連生,老人常說“出嫁女兒遇陰天,女人難纏,命苦。眼看著明天咱晏殊就要出嫁了,這天還是沒有一點轉晴的跡象,要女兒結婚當天雨還是不停,那晏殊還不得“名聲在外”了?


    “咱辛辛苦苦給她置辦的那一大卡車的嫁妝,原本是想好好風光一下的,真要遇上雨天,那還不得淋濕、狼狽不堪了?”


    “兒孫自有兒孫福,你說的那個天相就隻是老話說的兆頭跟迷信說法而已!晏殊又不是晏貞的性格!這孩子從小就勤快、懂事。難道下場雨她就不賢惠了?


    ”福氣這玩意兒都是是天生自帶的,從出生起命格早就有定數了。你在這兒幹著急也沒有用。”林連啜了口茶慢悠悠的說道。


    說來也怪!林晏殊出嫁那天的清晨,雨突然就止住了。太陽穿透厚厚的雲層折射出萬道光芒。大地上到處都是金燦燦的朝陽,暖暖的陽光照在家裏進進出出的每個人的臉上都像是新生、喜悅。


    隨著一陣鞭炮齊鳴,林晏殊在眾人祝福、羨慕中出嫁了。李春華和林連生眼看著晏殊出門,還是忍不住抹了眼淚站在院門口目送女兒出嫁了。


    一副滿意喜悅神色的林宴清背上,林晏殊身著一襲潔白的婚紗出嫁了。


    “媽媽,晏殊姑姑她美的像童話裏出逃公主一樣耶!”


    路邊,孩子萌萌的身體依著母親呆呆的看著晏殊,小奶音甜甜的。晏殊對著他甜甜的笑了下隨即從旁邊拿喜糖盒的人手裏抓了一大把糖給他放到張開的衣兜裏,然後又給了他一個紅包。


    一陣糖雨跟紅包雨漫天撒過,路邊湊熱鬧送親的人們一陣哄搶、嘩然。道路兩邊人們站在路邊看熱鬧。


    “林家女兒出嫁了?”


    “嗯。”


    “嫁的真好啊!”


    “老二晏貞?還是老幺晏殊?”


    “老幺晏殊。”


    “晏貞一個離婚女能有這資質跟排場?”


    “女兒還是近點好啊,不要像我家阿娟一樣,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回來一次!”


    “人家晏殊從小就聽話。再說,那李春華那張眼睛毒的啥一樣!那眼睛都恨不得長在頭頂上,能看錯人家?”


    “林連生辛苦幹了一輩子活兒,兒子不成器,女兒竟然嫁這麽好,命還不賴啊?”


    “呸!”路邊人群裏一直探著腦袋看的秋香此時隨即吐了一口痰,心裏一陣憤恨不爽。人群裏一些年長得男人、女人對此了然於心。


    過去的心結還卡在心裏。世上的事哪兒能說忘就忘?


    在送親的人群裏,誇獎、羨慕、祝福、如期而至。


    林晏殊清冷姣好的麵容上難得的化了精致的妝容。平常清冷疏離的臉上看起來更氣質了。今天結婚,她的臉上浮現了好看的淡淡笑容。


    範馨坐在邊上時不時打量著她偶爾會給她補補妝。


    早上四點她就從茶樓房間裏被李春華和林晏清薅起來化妝。坐在化妝鏡前範馨幫著她化妝,然後看著她不斷的打哈欠。


    餘淮拿著清新的白色梔子捧花。一身剪裁得體的銀灰色西裝更襯得他身形俊郎修長。長腿一邁,他一出現在車前,人們眼裏又是一亮:


    “新郎俊逸、真氣質!”


    “這倆小夫妻郎才女貌,般配!”


    “恭喜!恭喜!”


    這裏沒有刁難,沒有婚鬧、沒有羈絆。晏殊生長的村子裏的人們大多淳樸善良。林晏殊和餘淮的婚禮可謂一路順風順水。


    又一陣鞭炮齊鳴,餘淮怔怔的看著林晏清背上的林晏殊出神。


    爾後林晏殊淺笑著用手指輕輕的劃拉了下他的衣角,他才反應過來林晏清還背著晏殊杵在原地。


    連連表示歉意後他給了林晏清一個大大的紅包,對著他一番感謝。然後他拉開車門護著林晏殊的頭進車裏,自己也俯身進了車裏看著林晏殊一臉深情款款。


    範馨笑得一臉會意。還好車裏不止自己一個電燈泡!林晏殊感覺被餘淮看的很不自在,扭頭看向了另一側。


    車隊在高速上一路行駛、前行。像林晏殊將要麵對奔赴的新人生道路!


    路邊一側的山野上各種不知名的紅色的樹葉點綴在蒼翠中。大自然像是打翻了山的調色盤。遠遠望去,紅的、金黃的、綠色的樹木交相輝映,遠山如黛,風景如畫。


    林晏殊看著左側窗外的風景心裏一片安然。她不知道未來等待她的是什麽。但她現在並沒有什麽恐懼空洞的抵觸心理。


    完成了父母最期待的一件人生大事,她感覺自己在世俗偏見裏交完差後新生了一樣,心裏一陣放鬆淡定。


    餘淮不是她唯一的退路,茶樓跟生意才是她的底氣和規劃。


    餘淮見她看著遠山發呆,以為她在想唐澤,眸光裏漸漸有了些許落寞出現。他一路上沉默著沒有說話。


    林晏殊看著右側流淌的河流,再看餘淮,他眉宇微蹙,不知道在思索什麽。


    路上車前不時有小動物蹦跳著出現在車前,像在引路,又像是在刻意送來祝福。有時段是小兔子,有時段又是鬆鼠……


    開車的司機是餘淮的朋友葉凜,他笑著說:真是奇了怪了,這條道,少說我也往返了四五個年頭了,還是頭一次見這樣奇特的場景。餘淮,晏殊,看來你倆的婚事真是天作之合!”


    話音剛落,伴郎汪洋嘴角揚起一抹調侃一樣的冷笑:天作之合?你們知不知道我們眼裏一向對著一車美女也能冷漠從容的餘淮這次是怎樣正麵硬杠背後的“勢力阻擋”和“麻煩”才換來這“天作之合”的?


    “餘淮,你的性格怎麽就這麽苦逼、悶騷呢?真沒對你家小娘子說過?啊?”他繼續笑著調侃。


    “說出來你要娶晏殊的過程到底有多艱難,以後林家晏殊才會像黛玉愛寶玉一樣稀罕你!”


    “晏殊,你說是吧?”


    “哈哈……。”


    當著幾個人麵被這樣公然調侃,林晏殊隻感覺臉頰一陣通紅。待著不大的車裏,又是在高速上,她還能躲到哪兒去?她幹脆低頭不再聽、不再看他們了。


    餘淮眸子轉向晏殊,隨後看了一眼右側邊上的汪洋,眼神裏滿是殺氣,像是在警告。


    “哦?有這事?我怎麽還不知道?快說來聽聽唄”葉凜眉毛一挑八卦之心一起,喜色溢於言表。


    “餘淮,敢情您身邊這位林姑娘還以為你倆一路順風順水啥不知道呢?用不用我來跟她講講譜寫下這背後的一手信息?汪洋嘴角上揚,對著眼神裏寫滿殺氣的餘淮根本就熟視無睹。


    “她臉皮薄,你倆再玩鬧下去就給我滾下去!有多遠滾多遠!”餘淮看著看戲謔他們的兩個人厲聲罵道。”


    範馨聽了笑得一臉燦若暖陽。她一直都知道餘淮是個麵冷心熱的人!從那次碼頭上大雨裏他口是心非的給晏殊送傘起她就知道了。


    婚禮場地是在一個五星級酒店進行的。婚禮隆重而奢華,參加婚禮的人也能很多。


    行禮期間,規矩跟繁文縟節更多,餘淮一直在盡量牽著她的手給她支持。林晏殊感覺到一向淡定從容的餘淮今天手心裏也在微微出汗,他似乎也有了些許的緊張。


    在婚禮主場上那是林晏殊第一次在餘淮眼裏看到了異常的神色。


    尋著源頭看去,她看到餘淮的紮著高馬尾穿著黑色機車服的妹妹餘歡和另一個青春靚麗,穿著修身白色長裙的女孩子坐在一起。


    那女孩子就安靜的坐在角落那裏,白皙的麵容,清澈見底的眼眸,長長的烏發流光一樣傾瀉而下,在會場璀璨明亮的燈光下她美成了一道白月光,她身上的氣質清亮皎潔。


    她一杯一杯的悶著頭喝酒,喝完一杯酒就用晶瑩的眼眸幽怨的看著台上的餘淮。


    餘歡昂著頭抿了一口紅酒,看著台上藍色燈光下清冷唯美的林晏殊,眼裏卻寫滿了高傲跟不屑一顧。


    趁著林晏殊換禮服的間隙,餘淮長腿一邁幾步就將餘歡悄悄拉到了角落跟前。


    “你帶她來到底想幹什麽?餘淮的臉色凝重暗沉壓低著聲音。


    “不是我帶她來的,攔都攔不住。可能是媽告訴她的,哥你覺得這事能瞞得住?妹妹餘歡看著他說道。


    “說真的,她要是來砸了場子或許我跟媽媽還都滿意了!彩禮你給了她媽十萬裏挑一,哥你覺得她一個農村的鳳凰女也配?


    “在那個破落地方待久了,你怕是眼光都變得低俗無光了。”餘歡心裏很不讚同。


    “哥,我實在不知道說你什麽好。羅伊姐有才有顏,漂亮可愛,又是省上羅書記唯一的女兒,她的條件跟咱家各方麵條件都相當,你當初為什麽會堅持分手選擇這個人?”餘歡指著晏殊剛站的方向一通抱怨憤怒。


    “婚姻不是買東西,那是講求眼緣跟感覺的。不管你跟媽媽怎麽反對,法律上晏殊已經是我的妻子了,以後不準你們欺負她!我跟她的事以後你們最好也別再管。”餘淮看了妹妹一眼警告道。


    “那我就叫羅伊姐上去鬧!餘歡看著餘淮頭一昂重重的說道。


    “你可以試試?”餘淮看著餘歡一臉的嚴肅冰冷。餘歡這個女孩子真是被母親吳敏儀寵壞了,嬌縱跋扈。


    婚禮儀式結束後,餘秦、吳敏儀麵含微笑帶著餘淮和林晏殊穿梭在人群中一桌桌敬酒。


    到妹妹餘歡和羅伊這裏時,餘淮拉著林晏殊就要從旁邊繞過去,女孩子羅伊站卻突然站起來緊緊抓住了餘淮的衣擺,深深的凝視著他。


    空氣凝固,一種靜默的氛圍瞬間席卷幾個人全身。


    會場的人本來都是坐著的,也因著他們立著,幾個人的舉動也顯得格外明顯。


    吳敏儀臉開始了上一陣不自然:“羅伊,別鬧,你跟餘淮終究是有緣無分的。”


    因著她一句話下去,林晏殊心裏一陣冰涼。


    原來,她跟餘淮隻是她單方麵認為的順風順水,餘家人並不是都支持的。


    難怪當初看到她第一眼,餘淮會失態!


    他說對她一見鍾情。但他所謂的鍾情隻是因為自己和羅伊外表很相像吧?她是替代品!


    “祝你……們……幸福!”羅伊還是放下了餘淮的衣擺,端了桌上的紅酒杯舉起來看著他,然後仰頭一口氣悶完了。


    剛剛突然平靜下來的會場轉瞬間又恢複熱鬧喧囂,觥籌交錯。


    “謝謝!”餘淮淡淡的看著她然後也抿了一口酒喊道“林晏殊,過來。介紹下,這是餘歡的閨蜜——羅伊。”


    羅伊在聽到餘淮當麵這樣介紹自己時,本就微紅的眼眶一下就決堤了,眼淚肆意恒流,看起來梨花帶雨。


    跟餘淮幾年的感情了,雖然分手幾年了,可是自己到現在還是愛著他!


    女孩子緩緩伸手:“你好,我是羅伊。”


    “你好,我是林晏殊。”她也微笑著伸手跟她相握。女孩子的眼淚滴在眼裏,她的心裏卻一陣酸澀泛上而來。


    “餘歡,你回國來了?”她看著餘歡微微淺笑。嫁給餘淮,她其實是有義務跟他的每個家人處理好家庭關係的。


    餘歡看似漫不經心的看著別的地方,半天才淡淡的“嗯”了一聲,屁股都沒動。


    “讀書讀的“嫂子”都不會叫了?”餘淮看著餘歡眉頭一皺,臉色一下冰冷到了極致。


    林晏殊輕輕拉住餘淮的胳膊。她是想讓他算了,不叫就不叫吧,一句稱呼而已。


    “嫂……子……。”在父親餘秦背後悄悄的拍打下,餘歡總算叫了一聲,算是禮貌。


    餘淮在聽到那聲“嫂子”後,臉色才漸漸緩和了下去。


    一場原本可能發生的風波就這樣無聲的消失在了暗夜裏。


    夜晚,親朋散去,布置的溫馨喜慶的婚房臥室一片暗沉靜默。


    柔軟舒適的大床上鋪著大紅色的喜被、床單、枕頭。床頭櫃上有兩盞有著“百年好合”字樣的精致複古台燈正發著朦朧曖昧的紅光。


    林晏殊穿著酒紅色的複古旗袍靜靜的坐在貼滿大紅喜字的梳妝台前卸妝。她把白色的珍珠耳環取下來放到首飾盒子裏。


    餘淮從婚禮現場被送回來後他就一直兩腿交疊手托下巴坐在陽台上的桌椅上看護欄外都市裏璀璨奪目的夜景。


    當市中心的報時鍾聲響起,時鍾終於敲向十二點時,餘淮終於邁著綿軟的步子緩緩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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