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於仿生人驚人的速度和力量,阿彌和鄞穀也被及時從事故現場救出,迅速轉移到了安全區域。


    將阿彌抱到鄞穀身邊後,這位陌生的機器人才小心翼翼地將她放下。


    離開了逼仄壓抑的車廂,阿彌靠在鄞穀身邊,逐漸在冰冷的空氣中恢複神智。


    她微微睜開眼睛,看見麵前的黑衣青年,訝異不已地張了張唇:“晴朗?”


    那雙原本充滿擔憂和關愛的藍色眼瞳,在聽到她的聲音後,倏忽變得清澈寡淡了。潛藏在其中的情感,如同清風一般嘩然而去,眨眼之間不見絲毫蹤影。


    “我不是晴朗,我叫阿南。”帥氣的男子揚眉一笑,唇邊的鑽石在陰沉的天氣中仍舊閃亮耀眼。


    雖然外表與晴朗驚人相似,但阿南的穿衣風格卻完全不同。


    他留著一頭瀟灑利落的寸頭,身著黑色皮夾克,內搭白色t恤,長腿外是一條破洞牛仔褲,腳踩一雙重型機車靴,雙手插在褲兜裏,懶散又隨意地站在路邊,整個人散發出一種桀驁高冷、生人勿進的搖滾風情。


    可他彎著眼睛笑起來的模樣,又清清甜甜的,海藍色的眼裏仿佛裝著漫天星辰,璀璨生輝,漂亮得讓人倍感恍惚。


    “你們在這裏休息一會吧,這邊離山崖遠一些,暫時不會有什麽意外。已經有人撥打求救電話了,警察和醫生應該很快就來。”阿南笑著安撫道,微微後退兩步,“我的顧主還在車裏等我,我先走了,你們注意安全。”


    簡單地打過招呼後,他們便分道揚鑣。


    阿南小跑著回到了車裏,和一位年輕的女士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讓你擔心了吧?”


    “嚇死我了,你怎麽知道前麵有人遇難需要救助啊?”


    “這個嘛……”阿南懊惱地摸了摸頭,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其實我也不大清楚……大概是因為我比較善良?”


    雪越下越大,此時的瑞拉花園也籠罩在一片霧蒙蒙的小雪之中。


    無人踏足的花境一角,倒在地上的機器青年猛然睜開眼睛。


    湛藍的眼瞳緩緩聚焦之後,他恢複了意識,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棉服表麵的泥漬,又抖落後背上薄薄的積雪。將自己整理幹淨後,埋首向山腰處的茶餐廳走去。


    事故發生不久之後,警笛聲和救護車的鳴叫聲逐漸靠近,警察、救援隊和路政工作人員迅速到達現場,開始疏散交通和進行營救工作。


    阿彌和鄞穀被帶到了救護車旁,醫護人員迅速為他們進行初步檢查,確認沒有嚴重的外傷後,將他們送往醫院進行進一步治療。


    一路上,阿彌都沉默不語,似乎從現實的險境中脫身後又馬上陷入了另一種心靈上的困境。


    鄞穀坐在她身旁,靜靜地注視著她。


    剛剛出現那台初代體讓鄞穀印象深刻,他看著阿彌的那種眼神,怎麽看都帶著對一個陌生人不該有的溫度。


    溫柔關切的,像極了晴朗。


    “嗯……出了一點小事故,已經做完檢查了,還好沒事……她,她也沒事,現在在病房休息,你不用太擔心……”


    天色已晚,在醫院檢查確認無礙之後,鄞穀給宮舜打了通電話,解釋了一下他們不能按時回去的原因。


    “今天多虧了一台普洛斯,當我們被困在車裏的時候,是他及時趕來救了我們……不然,南宮彌那時過呼吸症發作,差點上不來氣……但說來也奇怪,雖然我們設計的程序有預警功能,但這台仿生人不在事故第一現場,我們也不處於他的視線範圍內,在沒有見到受困人員、也沒有收到求救信息的情況下,他怎麽可能自主參與救援呢?”


    “是啊,這到底是為什麽呢……”宮舜坐在溫暖的壁爐前,看著燃燒的火焰低聲念道,“就好像有人給它下達了指令一樣,好像有人鎖定了坐標,確認了距離你們最近的卡徠仿生人,命令它緊急展開了救援……”


    “那也得是我們先發出求救信號才行……除非……”忽然間,一個不安的猜想在腦中跳躍,鄞穀轉身,目光沉沉地看向躺在病床上發呆的阿彌,聲音低沉地說,“除非……南宮彌在當時,通過語音喚醒,向晴朗傳遞過消息……”


    夜幕沉沉,把未解的疑問推向了更深的黑暗和寒冷之中。


    折騰了一天,受傷的兩人被司機接花園時,已經接近晚上十一點了。


    在醫院時,晴朗也通過來電,及時了解了阿彌的情況,在她快要到家時,就早早地等在了停車場。


    雖然受了點傷,但阿彌仍然惦記著她的新鮮牛肉,一定要把東西裝進冷凍室,全都安置好之後,她才安心地和晴朗一起回了家。


    這天發生的意外,讓黑發青年很是自責。


    他覺得是自己沒有守在阿彌身邊,才讓她遭遇了這種危險。


    “那山上的石頭要砸下來,你能有什麽辦法阻止呢?”阿彌笑著安慰他,“意外時有發生,隻要人還活著就行。”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如果我和你在一起,至少能保護你不受傷,你也清楚我們的骨架是什麽製成的,如果我在現場,一定不會讓那種程度的撞擊傷到你……”青年低垂著眉眼,給她蓋好被子。


    他的表情寫滿心事,仿佛在腦中想象和複盤當天事故的影像,演繹自己到底該如何行動才能避免讓顧主受傷。


    “說起仿生人……今天出手救我們的那台初代體,真的超級帥氣!”


    阿彌的眼裏閃著興奮的光,晴朗卻皺了皺眉,不屑一顧地移開了目光,坐在床邊低聲道:“帥氣?他哪裏帥氣了……唇釘、耳釘,還是鉚釘靴?”


    “奇怪,你又沒有見過他,怎麽會知道他這身打扮呢?”


    “我……我在搬運牛肉的時候,聽鄞穀先生提起的……”


    “原來是這樣啊……雖然阿南的衣著很帥氣,但我覺得,他不顧一切去救我的樣子,為我心驚膽戰的樣子,看著我眉眼深邃的樣子,更加的英勇帥氣,充滿了沉穩可靠、令人安心的男子氣概……”


    “你……”青年欲言又止,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因為他救了你,你就這樣不惜吝嗇地誇獎他嗎?你都沒有用這些話來形容過我……”


    “現在,我不是正在用這種話誇獎你嗎?”阿彌微微一笑,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衣袖,“今天阿南救我時,叫出了我的名字,雖然當時我有點暈眩,但並沒有昏厥,他的聲音很小,我還是聽見了……為什麽素未謀麵的機器人會知道我是誰?晴朗,我不希望你對我有所隱瞞,你告訴我,今天去救我的人,就是你,對不對?”


    她目光灼灼地盯著他,似乎要從那種翻湧著驚詫波紋的藍色眼中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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