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秋趕著二角,拉著重傷的譚啟明,一直向東飛奔,苑秋知道馴鹿是認得路的,苑秋者二角喊,向山裏跑,向山裏跑,苑秋並不知道鐵礦鎮在哪裏,但是苑秋是知道,隻要進了山裏,就能從容的逃脫,從容的戰鬥。


    因為複州女子支隊的戰士們,就是在張廣才嶺,在小興安嶺的大山裏、樹林裏,與女真人轉戰了數年,每當女真騎兵追趕她們的時候,她們就逃到山裏,然後在樹林後、在小河旁去襲擊那些落單的女真人。


    隻要逃到山裏她就不在乎這些黑壓壓的女真人,更不在乎這些黑壓壓的車臣漢士兵。


    30名戰士跑在前麵,很多個戰士、很多馴鹿都受傷了,但是都堅持著,後麵是兩百多匹戰馬,戰馬越來越跟不上馴鹿的步伐,有幾個戰士必需不時等待驅趕戰馬。


    苑秋也被射中一箭,箭矢插在右臂上,直接刺穿了苑秋的皮甲,苑秋拔出了箭矢,流了很多血,流了很多血的苑秋感到很冷、很渴,就抓緊一把雪含在嘴裏,寒雪讓苑秋打了一個激靈。


    跑了一天一夜,給二角喂食了一點蘑菇,苑秋自己吃了幾片生魚肉、生醃豬肉片,沒有時間休息、做飯,渴了就吃一點雪 餓了就吃一點生肉,身體越來越冷,看著昏迷譚啟明依舊昏迷不醒 ,苑秋非常的擔心,把皮帳篷割開,覆蓋在譚啟明身上,盡量阻擋些寒風,苑秋用自己的圍脖把譚啟明頭包裹了,撫摸老師冰涼的額頭 ,這樣下去凍也能把人凍死,苑秋把譚啟明抱在懷裏,讓自己的體溫能讓昏迷的先生溫暖些,抱了一會 ,身體麻木寒冷,保持不動的身體很快就被冷風吹透,必須下雪橇走一會 、活動一下,不然自己也會凍死的,就換了另外一個女孩抱著譚啟明,女孩們就這樣用體溫拯救昏迷的譚啟明……


    體溫一點一點的上升,水、水、……譚啟明發出輕微的聲音,苑秋正擔憂的看著,這聲音讓苑秋非常興奮 ,立即對大家說,老師醒了、老師醒了。


    譚啟明蠕動的、幹裂的嘴唇,依舊發出水、水的聲音。


    可是沒有水 所有的水都結冰了,不能停下來燒水,車臣汗士兵在後麵不會超過十幾公裏。


    一個女孩用手抓一把雪,想用手的溫度讓雪融化,化出一點水給譚啟明,可是寒風吹過,除了女孩的手被凍的通紅,一點水也沒有。


    苑秋抓一把雪含在嘴裏,口腔裏的雪很快融化,苑秋低下頭,用嘴對著譚啟明的嘴唇,淅淅瀝瀝的水滋潤了譚啟明的嘴唇、緩解了譚啟明的幹渴……


    大腿和後背都傳來劇痛,譚啟明慢慢的睜開眼睛,掙紮著想坐起來,被苑秋按住了,老師終於真的醒了,苑秋高興的喊。


    幾個女孩激動的都要哭出聲來 老師終於醒了。


    這是在哪裏?譚啟明問。


    苑秋說,我們一直在跑,也不知道現在跑到了哪裏,支隊長讓我們一直向東跑 ,從白銀村附近就一直向東 在雪原上跑了一天一夜了,馬群已經跑不動了,二角也跑到慢下來.。


    支隊長告訴在去巴蘭河鐵礦鎮,現在我們一直在路上,後麵有車臣汗的追兵。


    平原被覆蓋厚厚的積雪,間或有幾棵孤零零的樹,或一片又一片的幹枯蘆葦、蒼蒼蒹葭,誰也不知道這裏是哪裏,也許所有的人都沒有來過這裏。


    譚啟明在分析、判斷,從銀礦村響東行程一天一夜,應該進入呼蘭河流域,而呼蘭河流域最近的就是鹽堿村,就問戰士們。


    有馴鹿去過鹽堿村的嗎?有戰士去過鹽堿村的嗎?


    苑秋說,二角去過鹽堿村,我的馴鹿叫二角,還有一隻叫大角,大角的角先是撞斷了角,後來就死了。


    苑秋似乎在對自己說話,苑秋幾乎沒有對別人說過話。


    如果苑秋對別人說話,苑秋就想說起自己的爸爸媽媽還有弟弟,苑秋就會痛哭,所以苑秋不說話,以前會對大角、二角說話,可是現在大角死了,以後隻能跟二角說話了


    苑秋突然沉默了 ,那麽好的大角啊.


    譚啟明說,就讓二角帶路,同時注意河流的跡象,如果發現呼蘭河就從呼蘭河逆行。


    低溫在侵蝕每一個人的身體 ,在這樣寒冷的天氣跑下去,又沒有吃飽,是非常危險的。


    雪橇上還幾支蒙古人的箭矢,雪橇被很多箭矢射中,礙事的箭矢已經被苑秋拔了下來,那些不礙事的還在呼嘯的寒風裏抖動。


    二角在跑著,不時抬起頭,仔細的對空氣嗅一嗅,然後繼續跑起來。


    候瑾萱率領兩個小隊向南沿嫩江突圍,第一、第二小隊的犧牲 ,讓她們與車臣汗那些騎兵有了一個安全的距離。


    在這個安全距離上,馴鹿的耐力讓他們輕鬆的把車臣汗那些騎兵落在身後,候瑾萱現在並不著急,候瑾萱就遠遠的釣著車臣汗那些騎兵,遠了 ,候瑾萱就停下來,給馴鹿喂食,讓戰士吃肉,她們甚至還煮了一大鍋魚湯,喝完魚湯後,看見已經追過來的車臣汗騎兵,才唱著歌、駕駛著馴鹿雪橇,輕鬆的跳躍在雪地上。


    候瑾萱還留下幾大碗魚湯,看著這些魚湯,碩壘憤怒異常,碩壘已經被凍的手腳麻木、身體冰涼,貂皮大衣也不能讓碩壘溫暖。


    碩壘指揮著騎兵加速前進,那些已經看到背影的馴鹿雪橇,騎兵一個衝鋒就應該可以追上……


    可是現實並不是這樣,戰馬奔馳在雪地上,蹄子不斷的陷入積雪裏,根本跑不快還不算,馬力消耗的也非常巨大 ,早上遠遠的看見那些馴鹿女孩在遠方收起來帳篷,遠遠的就看著他們裝上雪橇,還向追趕過來的車臣汗騎兵揮揮手。


    騎兵又是一陣狂奔,就差一箭之地、就差一箭之地就追上了,可惜又讓她們逃跑了。


    而在夜晚 ,疲憊的車臣汗和車臣汗那些騎兵,休息在漏風的破帳篷裏 ,冰冷困擾著每一個車臣汗,盡管碩壘的王帳有篝火取暖,然而騎馬跑了幾天的依舊渾身酸疼難以入眠。


    而其他的騎兵就差的多,在四麵漏風的低矮的破帳篷裏,比外麵隻是少一點風,十幾個人擁擠著睡在一起,臭氣熏天。


    而夜晚,又突然被哀嚎和火光驚醒,敵襲、敵襲!呼叫聲、慘叫聲響成一片……


    被候瑾萱殺了幾個回馬槍,又死了十幾個勇士。


    越追著,車臣汗越感覺不對勁兒,這裏向南20日的路程就應該到了建州女真地,空間足夠安置很多部落,關鍵是皇太極能容忍自己身邊有一個有炮的蒙古人部落嗎?


    向南應該是不對的,向東才是她們逃回部落的正確道路,碩壘幡然醒悟,怪不得前麵的馴鹿騎兵並沒有太急的逃跑。


    車臣汗立刻返回,並組織所有騎兵向東追來,隻是車臣汗的騎兵形成了前後的三支騎兵,最後麵的與最前麵的,要差一天路程。


    候瑾萱另外一個小隊 ,也反回來在後麵襲擾。


    苑秋終於發現一條冰凍的大河,二角沒有人招呼驅趕,就自己直接跑到冰麵上,逆流而上。


    二角努力的嗅著空氣,二角在空氣找到了人類生活的味道。


    傍晚的時候,譚啟明一行終於到了鹽堿村。


    譚延闓在鹽堿村,譚延闓是主動申請到白楊木鎮以外的地方的,年輕人都喜歡在白楊木鎮,在譚啟明、莫日根身邊,隻有譚延闓要出來。


    因為譚延闓堅定的按老師的要求 ,執行了一夫一妻製度,他的姐妹花妻子,姐姐留下 妹妹被送了回去,然後譚延闓不得不承受妹妹那幽怨的眼神。


    為了躲避這幽怨的眼神,譚延闓就出來了。


    鹽堿村有戰士50人。還有1050人的工人、牧民,有老有少,接受過訓練 能夠作戰的民兵420人,50名戰士都有青銅盔甲,民兵中有110人有皮甲,手榴彈一百顆,都是高硫磺比例的黑火藥手榴彈,硝化甘油炸藥手榴彈沒有。


    牧民與戰士都是弓箭手,都能開弓射擊,包括那些索倫女人也都是弓箭手。


    鹽堿村的冬天,大部分生產都停下來,已經不能收集堿土,夏天收集大量的堿土堆放庫房裏,生產鹽與硝要用大量的水與柴草,在木刻楞裏麵熬煮鹽堿液煙霧繚繞,產量底下。


    譚延闓就組織村民學習文化、訓練民兵,在新文化運動中,鹽堿村搞的最好,漢語講的最好、體育比賽隊伍也精湛,以前譚啟明還疑惑,現在才知道,鹽堿村冬天停產,村民時間充沛的緣故。


    看起來疏漏不少,在人員如此緊張的時刻,鹽堿村民卻悠閑著,連最大規模的查幹湖冬捕也隻是抽掉了幾十個人。


    譚啟明告訴譚延闓,譚紹光他們80名戰兵 500礦工都戰死了,敵人很強大,車臣汗的追兵很快就會到。


    村子隻有簡單的木柵欄圍牆,木柵欄寨門,全麵加固已經來不及。


    就命令譚延闓,把所有村民組織起來。


    首先派出索倫人信使,分別去白楊木鎮、達連河煤礦區、巴圖河鐵礦鎮,這三個鎮要加強防禦,預防遭到襲擊,同時增援鹽堿村。


    第二加固寨門,把寨門封死,用井水把所有的木頭柵欄寨門、寨牆都澆幾遍,讓厚厚的冰麵來阻擋敵人的攀爬與火攻。


    最後,把50名戰士打散,以戰士為核心,把訓練過的民兵分組讓戰士指揮防守,劃分防區,安排後勤人員,燉豬肉、燉魚……


    讓女子支隊人員休息一下、馴鹿與戰馬也休息一下,清理傷口、凍傷,然後女子支隊做預備隊。


    女子支隊所有的人都出現了凍傷,腳趾、手指、臉部,在溫暖的木刻楞裏刺癢開始彌漫全身,這個時候不能直接溫暖,或用熱水浸泡,要用冷雪搓磨凍傷的肢體,讓細胞逐漸適應溫度逐步回升,不然溫度突然回升,細胞就會壞死。


    女孩們用雪擦拭自己的手指、腳趾和臉,苑秋給譚啟明用雪擦手指、腳趾和臉,想起寒冷,譚啟明對苑秋說,一會你帶人出去放火,把周圍幾十公裏的所有蘆葦、蒹葭、野草……都放火燒了。


    信使出去,最快也要3天到達白楊木鎮,白楊木鎮接到警報,增援部隊最快也要3天到達,必須堅守6天,燒毀周邊的蘆葦野草,就讓車臣汗那些士兵享受北方的寒冬吧。


    自己後背上的子彈也應該馬上處理,火繩槍發射的是鉛彈,長期存在自己的身體裏,一定會導致鉛中毒,可是女孩們都不知道該怎麽做。


    大膽的勸說,一個女孩勇敢的用匕首擴大了一下傷口,疼的譚啟明眼淚都下來了,可是沒有觸摸到鉛彈,隻好用鹽水不斷的衝刷,防止感染。


    鹽堿村的木柵欄圍牆有三米高,都是從呼蘭河運過來粗大的紅鬆原木,直徑都在40厘米以上,在柵欄圍牆內部1.5米處有一道棧橋,防守可以站在棧橋上向外射箭。


    一個個木桶在人們間傳遞,井水被運過來,然後從柵欄頂上向下慢慢的澆下來,寒風吹拂,落在木柵欄上的水迅速結冰,木柵欄冰層越澆越厚,形成了冰牆。


    幾天沒有吃東西了,譚啟明和女戰士們都喝了一大碗魚湯,吃了一大碗燉醃豬肉,身體終於緩了過來。


    車臣汗碩壘與赤魯花是非常興奮的,一定要消滅蒙古兒部,他們都堅定的想。


    赤魯花說,過大興安嶺,所過之處,都是寬廣的草原,這是多好的牧場,消滅蒙古兒部,可遷移5萬眾來此地遊牧,有如此遼闊的草原,我車臣汗國必如虎添翼。


    碩壘道,蒙古兒部強悍,不可掉以輕心,幾日我族勇士死傷頗多,要不惜一切代價,消滅蒙古兒部,隻有消滅蒙古兒部,我車臣汗國才能有了那些盔甲、有了那些大炮,有了這些,就可以橫掃蒙古草原,我黃金家族的未來, 就在此一戰。


    樞密副使,你立刻派遣信使,回克魯倫河,調精兵八千,牛兩萬頭,羊十萬隻,牧民、牧奴一萬人,我碩壘不但要消滅蒙古兒部,我碩壘要在此落地生根,從此以後 這裏的草原就是車臣的草原、這裏的河流就是車臣的河流、這裏的天空都是我車臣的天空。


    哈哈、哈哈……碩壘狂笑。


    而讓碩壘寢食難安的就是後麵的尾巴,車臣汗士兵每天都會受到襲擊,昨天夜裏,又有幾個帳篷被點燃,又死了幾十個士兵,可惱可恨,騎兵探出20裏,什麽都沒發現,淩晨派出的騎兵隊才回來,然而回來就受到攻擊,人沒死幾個,馬群受到攻擊,馬群在營地裏亂跑,士兵被驚醒大呼小叫著,一宿沒睡覺,今天的行軍速度會緩慢。


    這些可惡的女人,這些可惡的馴鹿。


    碩壘咬牙切齒的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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