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快就黑了。


    此時,大成京城西南一百五十裏外,一片密林。


    一隊約百人左右的精壯侍衛,護衛著一輛華麗的馬車,在獸呼鴉號的密林中匆匆穿行。


    人馬悄無聲息,所有人的身上都配著一柄長劍,顯然都是劍修士。


    長途跋涉之下,這些劍修士依然步伐沉穩、呼吸均勻,絲毫不見疲態,眼中又透著寒劍般精光,顯然都不是一般的好手。


    隊伍前方的一匹棗紅色大馬上,端坐著一肥胖的中年人,他倒是沒有佩劍,表情也比較輕鬆。


    馬隊行至密林深處,肥胖中年人突然皺了皺眉,隨後輕輕抬手,示意隊伍暫停。


    就在這時,黑暗中忽地傳來一陣詭異而尖厲的笑聲,笑聲忽高忽低、忽遠忽近,虛無縹緲,令人頭皮發麻。


    一眾劍修士並沒有慌亂,隻是都按住了手中的長劍,細細觀察四周,然而周圍除了一棵棵參天的大樹,什麽都沒有。


    忽然,有人低喝道,“前方古樹!”


    眾人定睛一看,猛地發現正前方有幾棵大樹,竟像人一般,蠕動著樹根,在緩慢地行走。


    倉浪浪,幾乎所有人都拔出了腰間的寶劍。


    馬上胖子依然淡定,眯眼瞧了一會兒之後,忽地瞳孔微縮,眼中一道精光掠過。


    下馬,朝前方一拱手,然後大聲道,“閣下可是陰陽家集北兄?”


    林中笑聲頓止,大樹也停止了蠕動,隨後竟從一棵古樹中,走出來一個黑影。


    那黑影黑衣黑帽,又上前幾步,火把的映照下,現出黑帽下那一張古銅色的方臉。


    “嗬嗬,傳說你家主人門客三千,高手不計其數,其中龜山五傑的三傑何宗明遍識百家之法,看來名不虛傳啊。”


    “不敢,陰陽家集北兄的大師傀儡術天下聞名,即便不是在下,也當人人識得。”


    方臉眼中不由閃過一絲傲然之色,不過仍是說道,“謬讚了,大師傀儡術又算甚,家師的宗師傀儡術方是天下至強。”


    胖子繼續恭維道,“嗬嗬,如今各家,傾注了祖師之力的‘祖術’皆已失傳,貴師的宗師傀儡術自是天下至強了,可天下能比得上集北兄這大師傀儡術的,恐怕也是鳳毛麟角。”


    方臉傲色更甚,卻道,“你們劍修自詡為天下至強,難得能瞧得上我們百家這些奇淫巧技。”


    胖子嗬嗬一笑,“誠然,百家書院那些所謂的大師,不過是些沽名釣譽的宵小之輩耳,不值一提。然則,如今百家複興十年有餘,各家宗師隱於山野之間,卻已有與劍修分庭抗禮之能,再說你們奇淫巧技,怕是有失公允了。”


    方臉輕笑道,“到底還是有明白人的!不說了,咱們言歸正傳。在下是奉家師之命,前來護送你家主人進京的。”


    胖子微微一笑,又作了一揖,說道,“多謝集北兄,也請集北兄向貴師轉達我們的謝意。”


    方臉擺了擺手,然後靠近胖子,輕聲問,“這轎子裏坐的,怕不是真的‘他’吧?我看好些個大角色都不在,莫不是隱在周圍?”


    胖子表情微微一凝,隨後無奈一笑,說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我家主人究竟在哪,在下位卑職淺,實在不知。集北兄,眼下有人希望我家主人進京,也有人不希望我家主人進京,因而多做了些準備,還請勿怪。”


    方臉微微一笑,說道,“應該的!他能有如此城府,我們也很高興。走吧!”


    ……


    睡覺之前,秦源按捺不住又開始空虛的經脈,打算再去找天線寶寶薅點星光。


    這玩意兒好像會上癮?好喜歡經脈被正氣填滿的感覺!


    然而進了寢殿之後,他發現天線寶寶已經不見了。


    看樣子是趁夜跑回去了。


    桌上留著一支金釵,看上去非常精致,是一個鳳凰的造型,栩栩如生。


    想必是姑娘的貼身之物,專門留給自己的。


    懷著一絲感動,秦源來到了廚房,馬上把金釵給熔了,高高興興地得到了一小塊金子。


    一個太監,是不可能得到什麽定情信物的,所以她肯定是要拿這個支付夥食費和藥費嘛,這還用想?


    用手掂了掂,這金塊差不多能有一兩多的樣子。


    按照眼下金銀樓裏的官方價,金和銀的兌換比率差不多是一比十,刨去手續費,那這就是差不多十兩銀子。


    發達了!


    這下有錢買腰牌啦!


    秦源興衝衝地回到寢殿,打算收拾下房間,別讓巡查太監看出異常來。


    忽然,他發現地上好像有一張紙,便撿起來看了看。


    隻見紙上用炭寫了幾個字。


    “厚恩必報,金釵為憑。他日來取,悉藏勿失。”


    還要來取?秦源不由陷入了沉思……


    第十四章 悅心居見聞


    秦源沉思了一秒,然後把紙揉成一團,扔到了廚房。


    至於金釵……特麽熔都熔了,難不成要抵命?就算要抵命,自己救了她一命,也可以抵了吧?


    等她來要再說吧……


    剛想到哪了?


    哦對,有了腰牌,從此就可以在後宮暢行無阻了!


    第二天一大早,秦源從金錠上剪下差不多三錢多的重量,揣在口袋裏,然後把剩下的金錠,藏在另外一個口袋。


    畢竟內廷衛那幫娘們他信不過,很懷疑她們那是沒有找零這一說的,自己敢給一整錠金子,她就敢收一整錠金子,且連個收據都沒有。


    準備好後,他直奔位於後宮東區的內廷衛衙署而去。


    口袋裏有錢就不怕,路上也不是沒有內廷衛的人盤查,秦源拿出金子,說正要去衙署買腰牌,一看他是去給自家領導送錢的,那些人也就立即放行了。


    內廷衛衙署不大,還藏在一個角落,在後宮絕對不是顯眼的存在,卻是後宮裏讓太監、宮女最怕的存在。


    在後宮做事,平常犯點小錯,各宮的主子教訓下就是了,要是送到了內廷衛,那就代表主子都懶得管了,主子不管的奴婢,就是死了也沒人過問,你想那還能有個好?


    別看內廷衛都是女的,可那群母老虎下起手來,可絕不會輸給男的。


    據說內廷衛指揮使鍾瑾儀,就是個吊睛豹眼、虎背熊腰的女人,曾經有人看到過她生吃人肉,極為凶悍。


    來到衙署門口,秦源就被一個身穿藍底白邊侍衛服的女侍衛給攔住了。


    “站住,哪個宮的,來幹什麽?”


    秦源笑嗬嗬地上去,趕緊說明了來意,順便塞了一把銅錢給她。


    “給姐姐喝茶。”


    為了拿到腰牌,我不得不違背良心向惡勢力低頭,我的內心充滿煎熬……


    獲得一個星光。


    懂規矩的人在哪都受歡迎,於是女侍衛就有了好臉色。


    微微一笑,說道,“來吧,姐姐帶你去。進去之後別亂跑啊,要不然打你屁股。”


    這一笑竟然有點嬌媚的意味,秦源終於感覺到一些女侍衛和男侍衛的區別了。


    所以,這後宮,隻要有錢,侍衛都可以跟你撒嬌。


    我要有錢!


    我還要有權!


    我要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走到最高,我要做……算了,情緒先收一收。


    進了衙署,繞過一個壁影,就是內廷衛大堂了,大堂裏不審案子是沒人的,於是又穿過大堂,來到後堂。


    後堂左手邊有張桌子,桌後坐著一個女僉事官,她的衣服與普通侍衛不同,上麵繡了日出青天圖。


    說明來意,秦源就拿出了那三錢多的黃金,放到桌上。


    女僉事官長得還不賴,看到金子稍有些驚訝,畢竟對普通人來說,金子不是常用貨幣,銅板和銀子才是。


    於是拖著官腔問道,“這金子從哪來的啊?”


    秦源早有準備,說道,“回姐姐話,金子本是一根金釵,是奴婢老母親留下的,本來想給我妹當嫁妝的,不過我妹知道奴婢情況後,就托人帶給奴婢了。”


    原主秦源在宮外確實是有個哥哥、一個妹妹的,隻是秦家得罪了人,才不得不隱居避禍。


    女僉事官點了點頭,不再多問。


    沒必要不信,畢竟這三錢金子將成為她的外快。


    收了金子,她便從身後的櫃子裏,拿出本就該給秦源的腰牌,遞給他。


    “有了腰牌你就可以在宮裏走動了,不過自己注點意,犯了事可沒人保你。”


    “是,是,多謝姐姐。”


    秦源接過腰牌,連聲道謝,然後就歡快地出了衙署大門。


    自由了!


    此時正是卯時,秦源餓得肚子咕咕作響。


    回來的路上,在莊靜大道邊,發現內廷衛藥鋪和盛通糕點鋪的中間,正好有個吃早餐的小館子。


    門臉不大,也就三五米寬的樣子,裏裏外外幹幹淨淨,門楣上書一金字大匾額,“悅心居”。


    到底是在皇家的地盤,就算是個賣早點的小鋪子,也比外頭要雅致整潔。


    皇宮裏有這些買賣並不奇怪,因為大成啟蒙必修課《高祖實錄》中記載,一代劍仙、雄才偉略的開國高祖柴莽曾經曰過,“國之富在於商,而宮內多富者,不商之使錢若錘耶?”


    秦源高度懷疑,高祖的原話應該是“要想富得特麽靠商業,皇宮那麽多有錢人,不搞點副業,要錢幹錘子啊?”


    這貨要真是穿越的,聽這口音好像也能推測一下穿越前是哪裏人?


    言歸正傳,早餐鋪子除了精致、整潔一些,其他也和外頭一模一樣,門口正炸著油條、蒸著包子,穿著土黃色布衣的小廝忙得不亦樂乎。


    熱騰騰的場麵讓他頓時咽了口唾沫。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以後,說實話他還沒吃過像樣的早飯,每天都是白粥、白粥,吃得都想吐了。


    摸了摸懷裏的十來個銅板,再摸摸那小錠金子,秦源狠了狠心,上前問道,“請問,這油條怎麽賣,包子又怎麽賣?”


    那夥計斜睨了他一眼,臉上似有不屑,問,“新來的?”


    “對,我乾西宮的。”


    “油條五十文,包子三十文,你要嗎?”


    秦源嘴角一抽,不由說道,“這麽貴?”


    好家夥,自己一月到手才三百文。按照這價格,吃一頓稍好點早飯就能霍霍沒了!


    記得以前聽其他太監提過,現在外邊物價貴歸貴,可油條才八文錢,包子才五文錢,到宮裏就翻這麽多倍了?


    他這一問,裏頭幾個正在吃飯的太監就大笑了起來。


    一個老太監差點都笑岔氣了,尖聲尖氣地說道,“哈哈,哪來的小崽兒,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這是宮裏,你以為在外邊兒呢?”


    “新來的吧?新來的不懂不奇怪。”另一個體態微胖的太監衝秦源找找手,“來,給爺爺擦擦鞋,爺爺賞你半個包子吃啊?”


    這幫太監顯然都不是一般太監,要麽是手上有權的,要麽是大娘娘寢宮裏的大太監。


    秦源頓時臉色一變,別人辱我罵我,我卻絲毫不敢反抗,我好苦啊……


    獲得一點星光。


    隨後,秦源回了乾西宮。


    他的確很想嚐一嚐包子的味道,而且他也知道,隻要自己做出決定去投靠一方勢力,馬上就能天天去那吃早餐。


    可是這後宮就是個大沼澤,如果你不夠強,一旦邁出腿去,被人注意到了,就再也撤不回來了。


    在乾西宮猥瑣發育挺好的,至少自由自在,況且隻要有錢,後宮也有一些“暗食”,照樣能解饞。


    何必為幾個包子賣了自由?


    不過總有一天,自己可以堂堂正正坐在那裏吃飯的!


    第十五章 又來活兒啦


    吃了白粥,秦源又出去了一趟。


    上莊靜大道往南,路過皇家書局、內廷衛藥房、悅心居和盛通糕點鋪之後,有一棟精致的獨立木質小樓,這就是連嬪妃們都喜歡逛的老鳳金樓了。


    金樓的門臉很大,除正門外還有兩個僅兩肩寬的側門,秦源這種低等太監隻能從側門進,而且遇到嬪妃們的時候,還得先低頭垂手立在一邊,等她們走過之後才能進,否則杖八十。


    從側門進去後,也到不了大廳,隻是一個狹小的櫃台,這裏不向奴婢們出售東西,但會收奴婢們典賣的金銀首飾。


    秦源八錢多重的金子,隻換了七兩碎銀子,剩下的全是手續費。


    之所以要換銀子,是因為用金子畢竟太顯眼,也不方便。


    換好銀子,他就去了北邊的盛奎糧鋪,買了十斤大米、一斤菜油以及半個巴掌大的臘肉,一結賬好家夥,一兩二錢銀子。


    合著他幹一個月還沒有這點東西值錢。


    不過多少可以改善下生活了,起碼終於能吃到肉了!


    肚子裏好久沒油水了,看著那兩口就能吞下的臘肉,秦源嘴裏的唾液就加速分泌了。


    回到乾西宮,他立馬切了一半的臘肉,又澆了些醬油,和大米一起蒸。


    吃得那叫一個暢快!


    秦源心裏又呐喊起來:我要變強、我要有錢、我要有權、我要一步一步、一步一步……


    正想著,莫名其妙地又收到了三點星光。


    天線寶寶不會又在感謝自己了吧?


    這女人很好用啊,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再來,自己得好好再疼疼她。


    秦源吃完飯,就徑直回到廚房,挑了跟木棍。


    然後以棍為劍,練起了《墨子劍法》。


    雖然不覺得墨子劍法會真如墨家所說的那麽牛,但是多學一點就多強一分,畢竟米飯和臘肉,包子和油條,火鍋和毛肚,麻辣豆腐和酸菜魚,糖醋裏脊和碳烤羊排……都隻在拳頭和劍的丈量範圍之內。


    書上說《墨子劍法》難練,迄今為止墨者之中最高也隻練到過五重,不過秦源不這麽覺得。


    在他眼裏,墨子劍法和水息術、隱守、紙人傀儡一樣,他一看就懂,一練就會,也不知道是不是魯班鎖的關係。


    一上午功夫,他就已經把墨子劍法前兩重練得很熟練了,尤其是裏頭的幾個殺招,更是了然於胸。


    有個有趣的現象,他練劍時候,紙人也在一旁,照著他的動作認真地比劃著。


    因為沒有變大,隻是手掌大小,所以看上去又可愛又搞笑。


    於是秦源就又撕了張紙片,剁成劍的樣子,然後沾了點口水,給他黏手上。


    果然,紙人有了劍,頓時精神大振,練得更虎虎生風了。


    練到快中午的時候,尚寢司的太監來檢查衛生了。


    太監叫段青,平常笑嗬嗬的,看上去人不錯。


    不過沒多久,他就在鳳床的被褥上發現了一絲不太明顯的血跡,當時就黑臉道,“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會有血跡?”


    秦源沒辦法,隻好及時地遞上了二錢銀子。


    “段公公,你要不再細看一下?”


    段青不聲不響地把銀子塞進袖子裏,然後笑嗬嗬地說道,“哦,是哥哥看錯了。小問題,回頭哥給你弄點皂角來,好好洗洗。”


    說完,唰唰兩下,就從他頭頂冒出兩道星光。


    秦源愣了愣。


    咦,老哥,平常你收受賄賂的時候,是懷著感激的心理收的嗎?


    你好有良知啊。


    秦源頓時滿臉堆笑,連聲說道,“那就多謝哥哥了。對了,這都快中午了,你要不在這吃了再走?”


    段青擺了擺手,“罷了,你這破地方能有什麽好吃的,省著自己吃吧,不過也算你小子有心。”


    唰,又一道星光從他頭頂冒出來。


    好家夥,又是個寶藏啊。


    秦源記下了,尚寢司的段青,良知尚存,容易感動,以後得對他好點兒。


    一陣恭維,直到送段青出大門。


    然後,秦源又碎碎念起來。


    “宮裏太監都陰著呢,那貨收了錢,沒準為了考功,還是會去內廷衛舉報我,要是那樣的話就完了!一頓毒打不說,要是引起了大魔王鍾瑾儀的注意,沒準還會被她吃掉,我好苦啊!”


    唰,獲得三個星光。


    一日無事。


    到晚上的時候,《墨子劍法》前兩重已經非常熟練了,特別是那些高明的身法,更是練得爐火純青了。


    練了一天劍,秦源累了,但是紙人好像不知道累,還在那不知疲倦地練著。


    很拚啊。


    天黑後,秦源熬了碗粥,呼啦呼啦吃下,就準備早點睡覺。


    不過剛躺下沒多久,他就發現院子裏似乎有動靜。


    這動靜很小,換做以前他是絕對聽不到的,但是現在非常清晰。


    這時候,躺在桌上的紙人也站了起來。


    腦袋輕輕一歪,似乎在側耳傾聽什麽,還沒等秦源反應過來,它就唰地一下飛起,提著紙劍氣勢洶洶地準備殺出去。


    幹他!


    秦源連忙用意念喝止。


    這麽莽幹什麽,稍安勿躁!


    紙人這才回到原位,但依然擺出一副橫刀立馬、急不可待要上去砍人的樣子。


    秦源很嫌棄地看了它一眼,有勇無謀的貨,你能幹啥?


    看完,又悄悄走到門後,從門縫裏看出去。


    卻是萬萬沒想到,他娘的從外麵也有一雙眼睛湊過來,正好跟他對上眼了。


    大晚上的,可想而知那有多驚悚,嚇得秦源“嗷”地一聲就跳了起來。


    紙人白了秦源一眼,沒吱聲。


    緊接著,“嘭”地一聲,隻見本就不怎麽牢靠的門,被踹開了。


    借著門外的月光,秦源看清那是一個太監打扮的人,而且有點眼熟。


    “別看了,我,齊大山。”那太監竟自報起了家門。


    秦源愣了下,尚食司的糧倌佬齊大山?


    齊大山,人稱小山子,但是一般的小太監,都得尊稱他一聲“山爺爺”,盡管他今年才三十不到。


    話說齊大山原本跟他一樣,也隻是個小小的廝役太監,後來機緣巧合,拜了尚食司管事太監喬鎮為幹爹。


    喬鎮就教他修劍,想不到這小子天賦極好,短短三年就築基成功,還到了九品中階,於是立即就被調到了尚食司,當了糧倌佬。


    從此他就飛黃騰達了,以前連個包子都不敢買的貨,一躍就成了淑芳茶齋、慶月酒樓的常客,這些地方可動輒就得幾十兩銀子,很多低品級的嬪妃都不敢常去。


    齊大山的錢從哪來的,自然不是秘密。


    秦源所在這一大片寢宮的物資就都是經他手發放的,光秦源這樣的窮鬼,他一個月就能榨去四錢的“辛苦費”,外加克扣去四成的糧油米麵、日用物資。


    上次連兩根蠟燭都不肯放過的就是他。


    據說仗著有幹爹撐腰,他不光敢克扣小太監的,甚至連某些答應、常在的物資都敢克扣,可謂膽大包天。


    不過這都不算什麽,以前聽小櫃子說,齊大山最狠的時候,曾活活餓死過一個老太監,愣是一個月不給人家一粒米,後來出了事才稍稍收斂一些。


    可是這貨大晚上跑自己這來,要做什麽?


    正當秦源納悶的時候,又聽齊大山笑道,“小秦子,不用緊張。我來麽,不過是跟你借點錢花花。”


    一聽說齊大山要跟自己借錢,秦源當時就有點懵。


    這不是熊瞎子跟人借皮襖,便秘的跟竄稀的要開塞露嗎,玩呢?


    不過轉念一想,他頓時又兩眼閃閃放光彩。


    借什麽錢?山爺爺這是大發善心,知道自己現在空虛……啊呸,經脈空虛,連夜過來送星光的啊!


    不過丫這笑嘻嘻的樣子,可送不了多少星光,得給他引導引導。


    於是身為一個德藝雙馨的老表演藝術家,秦源立馬轉出一張熱情洋溢的笑臉,對著齊大山說道,“要錢啊,好說好說,坐,快坐。”


    齊大山瞧秦源這般,一麵有些欣喜,一麵又有些懵逼,於是被秦源拉著坐到了床沿上。


    隨後,卻隻聽秦源歎了口氣,然後語重心長地說道,“小山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有些道理也該懂了。不是我說你,你小時候管你爹要錢,長大了又來管我要錢,我跟你爹壓力都大啊。關鍵是,我跟你媽還不熟,你想想,我是個什麽感受?”


    齊大山的眼珠子越瞪越大,上頭的紅血絲噌噌地暴起,血壓直線升高!


    他是因為最近賭運不濟輸光了錢,又偶然聽說秦源今天去金樓兌銀子了,所以才想著來訛他點錢的。


    可,他打死也沒想到,這小子竟然還教育起自己做人來了?


    不對,這哪是教育,這他娘的是要當自己爹啊!


    反了他了!


    齊大山要瘋了,沒等秦源說完,就嗷地一聲跳了起來!


    秦源就仿佛看到無數星光飛了起來!


    第十六章 老表演藝術家了


    “你他娘的是不想活了!”


    暴怒的齊大山一聲大吼,立即對著秦源一頓拳打腳踢,因為憤怒,所以下手極重。


    秦源不躲不閃,就站著讓他打。照理說,七品境的銅皮鐵骨讓九品修者隨便打,即便不會受傷,也起碼有點疼的。


    卻沒想到,對方就像三歲小兒,打在身上一點感覺都沒有。


    秦源明白了,以“墨守”聞名於世的墨家,正氣護體的效果比任何修法都要強。


    唰唰唰,很快就五道星光飛起。


    秦源感覺很快樂。


    為了鼓勵下齊大山,他繼續苦口婆心地說道,“你看你,動不動就打人,打人又沒力氣,小時候吃奶的勁呢?唉,也怪我,小時候你娘喂你的時候,我老是跟你搶乃,當時你娘就罵我,說死鬼真討厭。”


    老藝術家秦源罵人一個髒字都不帶,可是字字都是奔著把人噎死去的,瞬間就讓齊大山變成了炸毛的山雞。


    齊大山紅了眼,使出了全力,直接奔著打死秦源去了。


    於是秦源二話不說,開始腦補了。


    科學表明,持續的外鈍力打擊會導致廣泛性下表皮出血,從而導致人體休克死亡。如果擊打頭部,會導致顱骨骨折及顱內出血,阻塞血管的話就會形成腦癱、智障、半身不遂、尿頻尿急尿失禁,好慘啊……


    唰唰,獲得八點星光!


    還可以!


    繼續!


    這下得罪了齊大山,他一定不會再給自己送糧食了,身為一個重傷的尿不盡人士,又在饑餓中死去將是何等的痛苦……到時候收屍的看到了恐怕都會眼含熱淚,歎一聲他走的並不平靜……


    唰,收獲五點星光。


    劈了啪啦……齊大山越打越狠。


    場麵非常淒慘,於是——


    唰唰唰……


    腰上挨了一腳,五個星光。


    頭上一頓暴踹,七個星光。


    椅子砸頭上散架了,十個星光。


    ……


    半刻多鍾過去了,齊大山的狠手始終沒停過,然而行為表演藝術家秦源卻連禮貌性的哀嚎都沒有,反倒是教育地更起勁了。


    “齊大山,我一直在想,你會跟我來要錢,是不是你爸趙老爺子已經把你的身世都告訴你了?唉,也難怪,這麽多年我是沒負起責任來。”


    “山山啊,你媽有沒有隱約跟你提過,那年冬天你家隔壁搬來了一個姓秦的叔叔?”


    齊大山快瘋了,額頭青筋暴跳,瘋狂地為秦源貢獻星光!


    但忽然,他意識到了什麽,頓時覺得有點毛骨悚然。


    不對啊,為什麽無論自己怎麽打,這小子都像沒事人一樣,甚至連破點皮都沒有?


    照自己那個打法,正常人怕是早被打死了吧?


    可是他不但沒事,而且罵起來還有條有理,中氣十足的?!


    齊大山看著站得穩穩的、發型都沒怎麽亂的秦源,終於感受了到了一絲恐懼,不由向後退了一步。


    聲音微顫著,問道,“你、你到底是什麽人?”


    秦源很失望,這貨怎麽這麽快就慫了呢,一點血性都沒有!


    不過也還行,這一波起碼賺了上百點星光,感覺體內的正氣又開始蠢蠢欲動了,不過七品衝六品所需的正氣更多,必須再來幾波大的,才有可能上六。


    齊大山確定,這小子有銅皮鐵骨護身,否則絕不可能一點事沒有!


    所以他難道是七品以上的高手?


    可他又覺得這個推測太過荒謬,一個才十六歲的小屁孩,怎麽可能上七品了?要知道幹爹今年六十五,也才七品下階而已!


    不是七品,那難道他是妖?


    秦源撣了撣衣服,又整理了鬢角的幾根亂發後,無奈地說道,“不打了是吧?那是不是輪到我了?”


    齊大山咽了口唾液,驚恐地看著秦源,突然見了鬼似的轉身就跑。


    秦源微微一笑,一個閃身就欺近到齊大山身後,然後拎住他的後衣領,輕輕一甩就把他甩地上了。


    修者中有句話,叫一階一洞天,一品一世界,秦源高他足足兩個品級,壓根就用不著什麽招式。


    這一摔力量之大,讓齊大山登時眼冒金星,五髒六腑震得像是被人挖出來一樣難受,當時就口吐鮮血。


    咕嘟咕嘟吐著血泡,齊大山一臉驚恐地說道,“你,你想怎樣?”


    秦源笑了笑,“別緊張,我今天心情好,打算放了你。”


    齊大山愣了下,然後頭頂就冒出三道星光。


    “謝謝,謝謝!”


    連聲感謝後,他趕緊起身正準備走,卻立即又覺得後脖子一沉……


    隻聽秦源又幽幽地說道,“抱歉,我又改主意了。”


    嗯,反正收到星光了,改主意也不扣星光。


    齊大山的心態徹底崩了,撲通一下就跪了下來。


    “秦爺爺,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求你饒我一條狗命吧!”


    看著跪地求饒的齊大山,秦源終於明白他為什麽像個吸血鬼一樣,敢肆無忌憚地斂財了。


    因為人一旦有了掌控他人生死的能力,而不用受到懲罰,的確很容易失去對欲望的控製。


    就像他自己,現在就可以殺了齊大山,也可以放了他,兩種選擇都不會有事。


    殺了他,因為他是臨時起意來自己這的,所以沒人會找自己這來,更沒人會相信自己能殺齊大山。


    不殺他,他就算去找他幹爹喬鎮也無所謂,因為喬鎮基本上也不是自己對手。


    而如果那老太監敢動用宮裏的人脈來搞自己,自己首先可以用隱守加水息術逃跑,然後再憑自己的修為去品級高的妃子那謀個管事太監的差事,再回頭去搞喬鎮,易如反掌!


    所以簡單點說,現在除了不敢得罪後宮頂層的那幫大佬,其他人自己一概不懼。


    而殺不殺齊大山全在他一念之間。


    秦源現在隱約體會到實力帶來的快感了。


    但他還是很好讓自己保持了理性,身為藍星人他沒有動不動就殺人的習慣,此刻他隻是在想,如何發落齊大山,才讓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齊大山卻忽然掏出一柄匕首,朝他的脖子刺了過去!


    齊大山覺得今天活著出去是無望了,對方肯定要活活把自己折騰死,畢竟要是他的話,他肯定會這麽做!


    於是趁秦源不備,他用出全身力氣,打算拚一把。


    七品又如何,就不信捅不穿你!


    不得不說,有些惡人到死都不會善良的。


    七品上階的秦源,知微見著的能力自是不凡,這種偷襲又怎麽能逃過他的眼睛?於是不慌不忙地輕輕抬手,正要奪刀——


    卻在這時,隻見一道寒影無聲地從齊大山脖子劃過。


    “噗!”


    狂飆的鮮血頓時如水龍頭一樣衝了出來,噴了秦源一身,也濺了一地。


    秦源一驚,定睛一看!


    這才發現,一個巴掌大的紙人,正懸浮在半空中,它手中的紙劍正滴著殷紅的血!


    第十七章 後宮也是個花花世界


    紙人殺人了!


    秦源一時間腦袋有些發懵,濃烈的血腥味又讓他想吐。


    跑到屋外,幹嘔了好一會兒,秦源才回來。


    紙人已經回到桌上了,手杵著劍,若無其事地坐著,很威風的樣子。


    秦源突然發現它跟剛才似乎有點不一樣了。


    具體說,是顏色有點變化,它的周身好像散發著一層淡綠色的熒光。


    啊這……


    好家夥,它升到八品了?


    這特麽也太不科學了吧,才兩天就上八品,不是說紙人的升級超難的嗎?


    等下,剛剛……


    秦源好像明白了!


    原來不光是自己一直在吸收星光,紙人也在吸收。


    自己獲得了多少星光,紙人似乎也能獲得多少星光,但互不影響。


    再加上原本練劍、戰鬥、殺人都能增加紙人的修為,綜合疊加起來,它就升級了。


    這特麽,也是bug之一?


    秦源連喊了三個“臥槽”。


    這bug簡直要炸了啊,甚至連做魯班鎖的那位墨家大宗師都沒有想到吧?


    所以,練出九個一品紙人真的是有可能的?


    秦源不由心神蕩漾,兩眼放光。


    但隨即,他又眉頭一皺。


    這紙人的脾氣會不會太暴躁了點?


    雖然它剛剛是在“護主”,可一言不合就殺人,完全不符合“兼愛”精神,而且也很容易給自己惹麻煩!


    不行,得教育教育它!


    於是想了想之後,秦源開始對著紙人,語重心長地說了起來。


    “你看看,這弄得一地的血,怎麽清理?被人發現怎麽辦?”


    “怎麽可以動不動就殺人呢?我讓你殺了嗎你就殺?這麽野蠻你會沒朋友的!”


    “欸,欸!你轉頭什麽意思?這是什麽態度?是不是不屑?我說你還說錯了是吧?”


    “阿大,你來這個世界也有兩天了是不是,有些道理你也該懂了。以後你還有八個兄弟呢,你這麽莽撞,我怎麽放心讓你帶隊伍?”


    阿大是秦源剛給它起的名字。


    苦口婆心地好一番教育,可惜“阿大”好像不怎麽領情,直接就躺下了。


    秦源也不知道“思想教育”對紙人有沒有用,不過紙人要是覺得躺平就可以讓他閉嘴,那就錯了。


    畢竟它的主人是個能跟窗戶、柱子聊上半天的選手,整天無聊得想抓狂的這麽一個人,好不容易逮著一個可以稱為“人”的東西,怎麽可能因為它不想聽就不說了呢?


    “阿大啊,我這麽苦口婆心是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你好?”


    “你這個態度,我很痛心啊。”


    ……


    “思想教育”足足持續了大半個時辰……直到阿大在桌上痛苦地來回翻滾,不小心滾到了桌子底下為止。


    紙人依附於主人而存在,離開主人的意念籠罩,立即就會成為一片廢紙,所以秦源要碎碎念,阿大隻能聽著。


    但它現在一定有點後悔來這個世界了……


    說完阿大,秦源初次殺人的恐懼感也消退了許多。


    畢竟在這個世界,殺人是很正常的事情,再說齊大山這種沒人性的畜生,也該死。


    而且,有利的條件是,齊大山應該是臨時起意來自己這的,所以沒人能查到他死在了自己這。


    現在的問題是,如何處理他的屍體。


    做成傀儡倒是一個選擇,問題在於沒有一些特殊的材質,這傀儡就很弱,沒什麽大用而且不好藏,萬一被內廷衛發現自己在用這種“邪術”,那是要砍頭的,沒必要冒這個險。


    運出去肯定不現實,秦源就想把他埋後院,不過又想到在後院挖坑動靜太大,皇宮的屋頂上也經常有高手巡視的,被他們發現就不得了。


    於是隻好決定,把他埋在寢殿內,地磚的下麵!


    不過地磚一動就會有痕跡,為了不讓人看出來,最好是埋鳳床的下麵,畢竟誰會去挪動鳳床啊?


    至於到時候睡在鳳床上是什麽體驗……可能會涼快點吧,反正自己也不睡那。


    那麽誰來幹這個艱巨的任務呢?


    秦源看向了縮在桌子底下某根桌腿後麵的阿大。


    然後手指一指,喊了聲“大”!


    瞬間,阿大就變得跟他差不多高了。


    “知道錯了嗎?知道了就去,把屍體埋鳳床下,注意埋深一點。”


    紙人一聽頓時就蹦了起來,一副如獲大赦的樣子,二話不說直接扛起屍體,逃也似地衝出了房間。


    “剛才還無精打采的,一下又這麽興奮?”秦源摸了摸下巴,“看來思想教育還是很有用的啊,以後得多做。”


    秦源也沒閑著,用木桶從井裏打來水,開始擦拭血跡。


    一邊擦,一邊又在腦海共享了紙人的視野。


    阿大已經挪開了鳳床,用劍當鏟子,很快就挖出了一個深達三米的大洞,然後把人丟下去,再把土填回,地磚鋪好,鳳床挪回,相當之利索。


    等它弄完,秦源才擦了一半的血跡,工作效率之高讓秦源目瞪口呆。


    這要是在地球上,自己弄九個紙人去電子廠賺計件工資……不得月入百八十萬的?


    於是他就又把阿大叫回來,讓它擦血跡,自己則上床睡覺了。


    ……


    秦源決定,從今天起要做一個大善人,專門“利他”的那種。


    哪怕是別人欺負自己,也絕對打不還手,罵……罵是要罵的,要不然打得不夠狠,就沒多少星光了。


    這不,早上段青又來了,還真帶來了一把皂角粉,秦源馬上就把一根剛買來的油條塞到了他的手裏。


    這玩意兒可是稀罕貨,五十文一根呢,段青一看就笑得牙不見眼。


    “哎呀,秦老弟,你是做什麽呢,怪不好意思的。”


    唰唰唰,三道星光飛起。


    秦源送東西也不全是為了星光,要不然就他那點家底也送不起,他是想讓段青做個引路人,好快速融入這後宮的花花世界。


    段青就坐在台階上,咬著油條,跟秦源說了起來。


    後宮的賭窩,大的總共有七處,離這最近的就是長明宮,小的就數不清了,誰都不知道。


    後宮的暗食,也就是暗地裏的吃飯的地兒,段青知道的就有五十多處,什麽火鍋、炒菜、糕點都有,因為價格便宜,生意都好得驚人。


    後宮還有“食樓”,這個是暗語,實際上就是青樓、勾欄,這是不少宮女們撈外快的地方,也是太監們排遣寂寞找回尊嚴的地方,尤其興盛,大的就有十幾處,小的就沒人數得清了。


    除了這些吃喝嫖賭的地兒,暗地裏還有很多典當行、裁縫鋪、修武館、小茶樓等等,共同構成了一個地下的花花世界。


    這些地方都有個特點,那就是開在沒有主子住的寢宮裏,就像秦源的乾西宮。


    後宮實在太大,有兩個紫禁城那麽大,自然會有很多空的寢宮和沒人住的房間,這些地方能利用起來,倒是盤活了固定資產。


    他這乾西宮沒有被利用,估計是因為“有邪祟”的傳聞。


    不用問,這些勾當內廷衛肯定是一清二楚的,但是人家不管,那就說明裏頭有她們的生意。


    秦源琢磨著,那位傳說中吃過人肉的彪形猛女,內廷衛指揮使鍾瑾儀,恐怕是個超級富婆了。


    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地方,都將因為他的到來,而“星光”熠熠。


    第十八章 賭坊是個好地方


    天黑後,段青就帶著秦源去體驗後宮的夜生活了。


    兩人上了莊靜大道,往北走半刻鍾,然後向西一拐,就到了位於長明宮的長明賭坊。


    在後宮,當然不能在門口明目張膽掛“賭坊”二字,不過這些人自有辦法,每到夜晚都會在宮門口掛上兩個大紅燈籠,一個寫“讀”,一個寫“芳”,連起來就是賭坊的諧音了。


    當然,這跟閃著粉紅色燈光的洗頭房門口掛“理發”兩個字一樣,麵上過得去就行了,至於它是理上頭還是理下頭誰都清楚,但沒人去較這個真。


    夜晚的長明宮燈火通明、人頭攢動,長方形的賭桌從寢殿內排到寢殿外,足足有三五十桌。


    一群群賭紅了眼的太監、宮女圍著賭桌,有的意氣風發,有的垂頭喪氣,有的沉默不語,有的高聲尖叫,極是熱鬧。


    內廷衛的人從門口走過,若無其事,就跟沒瞧見似的。


    秦源一進門,就有個身材高大的中年太監走了過來,問,“新來的?”


    秦源還以為要盤查身份呢,沒想到人家嗬嗬一笑,“進去吧,玩得盡興嘿,沒錢了來找哥哥。”


    合著是放貸的,這產業鏈還挺齊全。


    段青附在秦源耳邊悄悄說道,“這些人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你千萬別跟他們借錢。玩兒嘛,有多少錢玩多少,量力而行。”


    秦源微微一笑,沒說話。


    吃人不吐骨頭?那這高利貸就有點意思了,不過保險點,上了六品再麻煩他們,今天還是按計劃來。


    隨意走到一張離門口比較近的牌桌前,隻見那裏圍了十來個人,玩的是一種類似比大小的遊戲。


    規則很簡單,東南西北各兩張骨牌,莊家在東,其他三門隨便壓,加起來點數比莊家大就贏錢,比莊家小則輸錢,若是點數一樣,則要給莊家二十個銅子兒的“辛苦費”。


    秦源覺得這遊戲不錯,於是就先去賬房換了五兩銀子的籌碼。


    換籌碼是因為銀子要稱重太麻煩,籌碼也很簡陋,無非是十張蓋了章的紅紙罷了,上麵寫著“五錢”、“一兩”、“十兩”不等的麵額。


    回到那張賭桌,待莊家發好牌以後,秦源一口氣就將所有籌碼壓到了南門。


    段青連忙說道,“小秦子,你一下全壓啦?你倒是先試試水啊!”


    秦源笑了笑,說,“沒事,我覺得我能贏。”


    莊家是個一身膘的胖子,聽到秦源的話,頓時哈哈大笑起來,“都瞧見沒有,這位小爺說的對,玩這個就得先相信自己能贏!來來來,趕緊壓,買定離手啊!”


    眾人頓時一陣哄笑。


    “沒瞧見這是順風莊嗎?通吃三把啦,你還這麽上?”


    “哪個宮的這是,賭字怎麽寫知道嗎?”


    “還別說,這小公公有膽氣,我跟他一把,下個二兩的!”


    開牌!


    莊八點,吃兩家!


    南門九點,莊賠南門!


    頓時,人群中引發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小公公厲害啊,一猜一個準兒!”


    “嘿,邪了門了這是,南門可是晦氣了一晚上了,小公公一來就轉運了?”


    “財運旺新手,真是財運旺新手啊。”


    “哈哈,讓你們不跟,我說什麽來著,信他一回,沒錯兒吧?”


    剛才跟著秦源下了二兩的那人,剛說完這話,頭頂就冒出兩道星光來。


    秦源心裏一樂,果然跟自己想的一樣,這是個又能賺錢又能賺星光的寶地啊。


    繼續!


    這次發好牌之後,秦源選擇了壓北門,十兩籌碼全壓。


    很快,有幾個人也跟著秦源壓了北門。


    這世界似乎沒有骰子這一說,眾人壓定之後,又繼續開牌。


    莊五點,吃兩門,賠北門七點!


    這下,隻聽“轟”地一聲,人群炸開了!


    “小公公厲害啊,押哪哪贏!”


    “我就說嘛,跟著小公公押準沒錯,這不又贏了三兩?”


    “剛我也跟了,嘿嘿!”


    說話間,隻見方才跟著秦源壓的那些太監,頭上或多或少都冒出了些星光,有的一兩點,最多的竟然有十幾點——大抵是剛剛輸慘了,現在回了點血特別興奮!


    秦源樂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這一波他不光賺了三四十點星光,而且手裏的籌碼也變成了二十兩了!


    至於他是怎麽做到的?


    很簡單,現在阿大就躺在牌桌上呢!


    它有偽裝技能,所以跟牌桌的顏色一模一樣,誰都看不出來。


    秦源隻要一共享它的視野,就能在莊家發牌的時候,從下往上把牌底看得清清楚楚,找到那副最大的牌自然易如反掌。


    第三把,幾乎八成以上人都跟著秦源來下注了。


    秦源押注的北門,堆了厚厚一疊籌碼!


    開牌,北門又贏!


    呼啦啦……一大片星光又集體冒了出來,多達近百點!


    體內的氣息躁動地比昨天更厲害了,秦源知道,離衝擊六品越來越近了!


    此時,發牌的莊家額頭已經出汗了。


    賠錢不可怕,關鍵是都特麽往賠錢那門下注,而且有些人還越下越大,這誰受得了啊?


    不過他的擔心是多餘的,秦源為了不被懷疑,接下去就故意輸了幾把。


    甚至,在明知道莊家在發牌時做手腳的情況下,也繼續下注。


    有輸有贏,但總體上是賺的,就可以了。


    而其他賭徒也分成了兩派,有的覺得輸一兩把也正常,還是跟著秦源押注,而有的則開始不信秦源的了。


    但一直跟秦源的也有五六個,包括段青就是,所以每贏一把,秦源依舊能收獲不少星光。


    到他贏夠一百兩時,就果斷收手了。


    盡管一百兩銀子夠普通人家一兩年的開銷了,但在這個賭場還沒那麽起眼,所以現在收手是不會被注意的。


    一般這麽多銀子都是兌換成銀票的,但是秦源偏不,直接去賬房兌換成了現銀。


    十一斤的現銀子,拿個小布袋一裝,背在背上,別提有多顯眼了。


    一些賭輸了正垂頭喪氣的賭徒,看到這幅場景,眼珠子跟爆了似的,全是紅血絲。


    老表演藝術家秦源嘴裏還不停地嘟囔,“哎呀,好沉啊,這一百多兩的銀子是多啊。”


    啊喂,有沒有人來搶一搶啊?


    一旁的段青驚得差點跳起來,連忙去捂他的嘴,“哎喲喂,小秦子,趕緊住嘴吧。你當這後宮真那麽太平啊?”


    後宮的安全是相對於有身份的人而言的,那些小主固然是沒人敢動,但底層太監,特別是秦源這種沒主子的太監,想打他主意的不要太多!


    可秦源卻擰著脖子一臉憨憨地說道,“這裏是皇宮,哪有壞人?我在乾西宮就一直沒遇到過壞人,有什麽好怕的!”


    不少賭徒聽到了這話,臉上頓時露出不易察覺的笑。


    有些是嘲諷,有些就陰沉了。


    段青急得差點想把秦源的牙給摳下來,你提什麽不好,非要提乾西宮?這下所有人都知道你小子沒主子了,等著挨搶吧你!


    無奈,他隻好同樣大聲地說道,“行了行了,別以為你有我們尚寢司管著就囂張了!走走走,回去了!”


    段青搬出尚寢司,當然是想幫秦源嚇唬下那些心有歹意的人,雖然他也知道,他們尚寢司不是內廷衛,甚至不如尚食司,沒多大權力,根本嚇不到什麽人。


    不過這話,讓秦源覺得段青人不錯,這哥們可以交。


    正當兩人準備回去的時候,卻隻聽寢殿門口的一張賭桌旁,發生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你們要幹什麽?我是成華宮的,瞎了你們狗眼!”


    “打的就是你們成華宮的!”


    循聲看去,秦源看到三四個身材高大的太監,正圍著一個大約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太監好一頓拳打腳踢。


    那些人下手極狠,年輕太監很快就被打得痛哭求饒了,然而那些人卻不依不饒,隻見一滿臉橫肉的太監舉起了一把沉重的木椅,朝他頭上砸了過去。


    秦源眉頭微微一皺,成華宮……這不是敏妃的人麽?


    想起敏妃好歹救過自己兩次,於是秦源意念一動。


    刷,一道白光登時飛起!


    旁邊一冷眼旁觀的中年太監,看到那白光登時瞳孔一縮!


    第十九章 驚!


    白光悄無聲息地劃過木椅,瞬間將它切成兩半,切口極為平整,如同快刀切開豆腐一般。


    舉著椅子的凶惡太監一開始還沒注意,直到他砸下去的時候,才發現另一半的椅子掉了下來。


    一時間,那三四個太監頓時都瞪大了眼睛呆在當場,一動都不敢動。


    出手的是紙人阿大。


    八品的阿大,用的是墨子劍法第一重中的“斷水劍”,這一劍快如流星、暢如流水,而在切斷木椅之後,阿大沒有絲毫停頓,立即化成夜色消失在黑暗之中。


    騷亂即刻靜止,周圍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呆立著,不少人心髒別別直跳。


    沒人看到是誰出的手,但所有人都有一個可怕的念頭在盤旋:這裏有高手。


    想到高手,大多數人的第一反應是劍修,因為百家修者雖然這幾年有所複興,但能稱之為高手的還很少,大多數人認為他們之所以能出入廟堂,不過是作為皇帝平衡朝局的棋子罷了。


    再說了,秦源用的可是墨修傀儡祖術,紙人傾注了墨家老祖之力,不誇張的說的確是天下至強的傀儡,也就秦源這貨在懷疑墨家吹牛,如此強悍的傀儡,在場的有誰見過?


    加上從椅子平整的斷口以及剛才的那一道白光來看,所有人都一致認定,這分明就是劍氣!


    而能用劍氣斷木,且斷得如此幹脆利索之人,至少已經到七品了!


    然而這還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在場所有人,誰都沒有看到出劍之人,甚至這裏也幾乎沒人佩劍!


    如果這樣的話,那就隻有一種解釋,有人……使用了意劍!


    所謂的“意劍”,是指上三品的大宗師劍修,達到人劍合一境界後,便可用意念化劍而殺人!


    例如西南邊那個不世出的天才、天下劍修仰望的一品劍豪程中原,就有三柄意劍,稱“天罡三虹”,那是公認的天下至強的意劍。


    一想到上三品的大宗師可能出現在這,現場便越發鴉雀無聲,寂靜地讓人窒息!


    而那三四個太監早已瑟瑟發抖,麵如土色!


    要是上三品的大宗師出手,即便現在內廷衛派一堆好手來,也保不住他們!


    方才那個冷眼的太監,此時同樣蹙緊了眉頭。


    此人叫左述,是琴芳宮燕妃手下的管事太監,而打人的就是他的手下。


    說白了,也隻有背靠著琴芳宮這樣的後台,他們才敢在賭坊鬧事,才敢打成華宮敏妃的人。


    當然,他們這麽做,既不是無事生非,更不是報什麽私仇,而不過是作為一盤大棋中的幾顆棋子,在執行執棋者的指令而已。


    劍廟皇子校考在即,此次校考前三者可獲競爭太子位的資格,而眾所周知,皇子中目前最熱門的太子人選有兩個,那就是譽王和慶王,這兩人都號稱百年一遇的劍修天才。


    恰好,他們的生母,也是在沒有皇後的情況下,目前後宮權力最大的兩位皇貴妃,分別是容妃和昭妃。


    整個皇宮都知道,這兩位皇貴妃,為了能讓自己的兒子登上太子之位,都布局已久,而在校考前的這三個月裏,勢必會有一場腥風血雨的爭鬥。


    左述等人的琴芳宮就隸屬於容妃陣營,他們最近一直在奉命找成華宮的麻煩……看上去隻是針對敏妃的奴婢,但這裏頭隱藏的深意,恐怕隻有最上頭的那幾個人才知道。


    隻是,如今突然冒出來一個大宗師來幫他們,這的確讓左述始料未及。


    要知道宮裏的上三品大宗師就那麽幾位,而且大都集中在劍廟,很少出來,況且他們絕不會因為一個小太監而出手的。


    那麽這位大宗師,到底是何方神聖?


    傳說慶王已經秘密入了皇宮,難道是他帶進宮裏來的?


    左述拚命按住內心的不安,鷹隼般銳利的眼神,開始掃視在場所有人,試圖找出那位大宗師,以便接下去進行調查。


    就從門口那桌開始……那裏大多是自己認識的太監,隻有一個新來的小太監自己不太熟,不過看起來才十六七歲……所以那桌可以先排除掉……


    此刻秦源正若無其事地跟著大夥兒看熱鬧,脖子吊得長長的,像一隻鴨子,的確……不光不像大宗師,甚至都不像正經的修者。


    且說那幾個打人的太監,瑟瑟發抖後又發現“大宗師”並沒有再次出手,不由都暗自慶幸人家隻是給了個警告而已,趕緊做了鳥獸散。


    而那個挨打的太監,頭頂立即升起了三十多道金光,直奔秦源而去——盡管太監不知道是誰救了他,但感激之情依舊強烈。


    秦源樂滋滋地笑納了,體內的正氣越發振奮和活躍,經脈也又重新有了被填滿的感覺,好舒服啊。


    好、好喜歡被填滿的感覺啊!


    看樣子離上六品,進入中三品宗師境越來越近了!


    ……


    於此同時,成華宮,敏妃寢殿。


    雕花的紫檀木鳳榻,比一般的床要大上不少,足有五米多長,上頭的花紋也更為精致和繁細,顯示了高品級貴妃的地位。


    鳳榻又分兩個區域,裏頭是床,用來睡覺,而外頭是幾,用來坐躺。


    在鳳榻前沿,則有一麵薄紗繡金絲鳳凰的簾子垂著,在外麵隻能看到一個端莊美麗的倩影,卻看不到那張傾國傾城的麵容。


    敏妃端坐在鳳塌上,靜靜地聽著宮女蘇秦秦的匯報。


    “這兩天琴芳宮那邊是越來越過分了,我們每天都有奴婢被打,搞得現在大家都不敢出去了。敏主子,我們忍,他們卻當成我們怕!再這樣下去,我看他們都敢直接衝您來!”


    簾子後,敏妃沉默半晌,這才開口。


    “既然出去要被打,那便不出去了吧。讓大夥兒呆在宮裏,你給他們多準備些好吃的,先熬過眼下再說。”


    “可是主子,咱們幹嗎怕他們啊?”小宮女嘟著嘴,很是不甘心地說道,“他們不就是有個七品的高手嘛,咱們可以跟昭妃娘娘說,讓她也給我們派一個,就不信打不回去!大不了事情鬧大,讓內廷衛介入,看這幫隻知道撈錢的貨怎麽處理!”


    在整個成華宮,也隻有蘇秦秦敢這麽跟敏妃說話了,這小妮子最招敏妃疼,兩人雖是主仆卻情同姐妹,這是人所眾知的。


    不過這次,敏妃的語氣沒有平常那麽溫和了,而是帶著一絲冷冽。


    “不要胡說八道了。人家投石問路,我們靜觀其變就好。高祖有雲,小不忍則亂大謀。傳我口令,明天起大夥兒就都在成華宮老實呆著吧,哪也不準去,違者杖一百!”


    蘇秦秦見敏妃似有生氣,便暗自吐了下舌頭,卻是再不敢多說半句。


    說完,這個傾城絕色的女人,輕唇微啟,輕輕一歎。


    眼下多事之秋,一切都當以保慶王為重,無論是自己,還是身為左相的父親,乃至整個薑氏,命運都係在慶王身上了。


    而現在慶王已經入京,山雨欲來啊……


    可話說回來,若是成華宮也能有個高手就好了,起碼不用受這氣!


    就在這時,隻見一個小太監飛也似地跑了進來。


    “主、主子,小勝子在長明賭坊被人打了!然後、然後發生了一件怪事!”


    蘇秦秦立馬接話道,“什麽怪事嚇成這樣,你能不能把氣接上再說?”


    “呼,呼~~”小太監深呼吸了幾下,這才平了氣息,然後又趕緊說道,“一、一個神秘大宗師出手,救了小勝子!”


    “什麽?!”


    伴著一聲驚問,向來端莊淡然的敏妃,也忍不住站了起來!


    第二十章 秦大善人


    敏妃的震驚是有原因的。


    她不相信宮裏會無緣無故地冒出一個大宗師來幫自己,如果非要找個合理的解釋,那隻能是慶王身邊的人。


    慶王封蜀地,在他的治下,五年來蜀地太平無事、庫有豐餘,在如今這亂世,這樣的政績已是頗為耀眼。


    加上又有廣布善澤、禮賢下士的好名聲,因而聚攏了一大批門客,這些門客各懷絕技,是慶王最為忠誠的死士。


    其中最強的一位,便是號稱“愚翁”的蕭百長,沒人知道他的來曆,但眾所周知,這是一位真正的上三品劍修大宗師。


    可讓敏妃不解的是,慶王進宮一事高度機密,畢竟牽涉太廣,甚至連她都不知道慶王現在到底有沒有進宮、住在哪裏……而此時蕭百長為了一個小太監出手,豈不是暴露了慶王就在宮內?


    畢竟,誰都知道蕭百長此次一定會貼身保護慶王的。


    敏妃不相信蕭大宗師做事會如此草率,於是問道,“那位大宗師長什麽樣?”


    那小太監一臉苦色地說道,“回主子,奴婢哪知道他長什麽樣啊!別說奴婢了,在場沒有哪個看到他出手的,據說他用的是意劍……可是也奇怪,賭坊裏那些人奴婢也都認識,根本就沒有陌生人啊,怎麽會突然冒出一個大宗師呢?”


    敏妃皺了皺眉,“你確定一個陌生人都沒有?”


    “真沒有!奴婢天天去那,還能不知道麽!”小太監百分百確定地說道,“要非說有,那就是乾西宮那個十六歲的小太監了,好像叫什麽小秦子,可那總不可能是大宗師吧?”


    “乾西宮那個?”蘇秦秦回憶了下,“哦,就是上次被曹離欺負的那個吧?嗬,一個慫貨,不過長得倒是蠻周正的。”


    “行了,”敏妃打斷道,“擺駕坤安宮。”


    雖然找不出那位出手的大宗師,但此事事關重大,她還是決定去坤安宮找下昭妃,商量對策。


    如果那個神秘的大宗師確實是來幫自己一方的,那無疑又是一個巨大的助力!


    隻是,他為何選擇暗中幫忙而不現身呢?


    敏妃匆匆出了門……至於什麽小秦子大秦子的,她早已忽略不計了。


    十六歲的小太監,能是大宗師?


    還不如讓她相信,這個小太監能讓人懷孕更靠譜一些。


    而與此同時,燕妃所在的琴芳宮,同樣一片慌亂。


    在聽取左述的匯報後,燕妃也坐著轎輦出發,去往乾寧宮,找容妃去了。


    隻是她的臉上,帶著更多的凝重。


    秦源還不知道,他隻是想小小地回報下敏妃的恩情,且也沒有做太大動作,竟然無意間攪動了看似平靜的池水,讓底下的暗流洶湧到了水麵上!


    此時的他,正繼續著他的“星光計劃”。


    在賭坊門口,段青目瞪口呆地看著秦源,因為這家夥正背著一袋子的銀兩,瘋狂地“撒錢”。


    長明賭坊門口,不時有賭輸了錢的賭徒,唉聲歎氣地出來,這是很日常的一景。


    但是今天這個場景有點不一樣了。


    大善人秦源隨手攔住一個哭喪著臉,像是又被閹了一次的太監,問,“這位哥哥,輸錢了這是?”


    那位像被揭了傷疤,立馬瞪眼,“廢話,你說呢?”


    秦源二話不說,從沉甸甸的布袋裏掏出五兩銀子,塞到他手裏,“拿著,回去買點吃的,別去玩了。”


    那太監著實一愣,眼珠子瞪得比牛還大,但隨後頭上就飄出了五點星光。


    “哎喲,這、這怎麽好意思?”


    “沒事兒,誰還沒個點背的時候?”


    “小兄弟仗義!剛聽你說,你是坤西宮的吧?我叫吳芳調,他們叫我小調子,我有錢了就還你。”


    “好說好說。”


    吳芳調頭頂又冒出三點星光,卻是拿著銀子,又折回到賭坊去了。


    秦源無奈地歎了口氣,賭徒就是賭徒,賭性難改啊……


    又出來一個高個子太監。


    同樣的流程,秦源又送了五兩銀子給他。


    獲得十點星光,同時也攢了個好人緣。


    段青實在看不下去了,趕緊上前說道,“小源子,你這是幹嘛?這錢是你好不容易贏的,為什麽要白白送人呢?這些人拿了錢,是不會還你的!後宮裏要用錢的地方多著呢,你要攢點錢才能活得長啊!”


    隻見秦源驀然一笑,隨後抬起頭,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聲音微沉地說道,“段兄,我一直在思考,這世界為何如此冷漠?是不是每一個的心裏,都隻有自己呢?這樣的人族,是否還是當年舍生忘死,與妖族浴血奮戰的先賢們,希望看到的人族?”


    秦源發出靈魂拷問後,接著便又是一些生澀的話,什麽學到的要教人,賺到的要給人。我為人人,人人為我,和諧、友善、自由、平等之類的……


    段青徹底震驚了。


    這、這是怎樣的一個內心世界?


    身為一個才十六歲的小太監,他到底經曆了什麽,才能擁有如此高尚的情操?


    沒錯,自己完全理解不了,甚至覺得他傻,可為什麽隱隱覺得,跟他比起來自己好渺小?


    唰,從段青頭頂飛出三個星光。


    秦源心裏又是一樂,卻是不動聲色,隻是深沉地拍了拍段青的肩膀。


    “段兄,你慢慢會懂的。”


    這時,又一個瘦太監出來了。


    秦源照例給了他五兩銀子,說道,“拿著,回去買點吃的。”


    瘦太監果然也是一樂,嘿嘿地笑著,“喲,謝謝,謝謝!您可真是好人哪!”


    然而,盡管笑得跟花兒似的,卻是竟然連一個星光都沒冒出來!


    秦源一愣,但馬上就怒了!


    嗎的,五兩銀子還買不到你一個感謝?


    這孫子是拿自己當送錢的白癡了是吧?


    於是二話不說,又一把奪過銀子,冷聲道,“滾吧,不給你了。”


    瘦太監原本正高興,以為碰到了一個白給錢的傻子呢,一下子卻又什麽都沒了,頓時惱羞成怒,大聲道,“你他娘耍你爺爺玩呢?”


    秦源哼聲道,“不是耍你,是你不懂感恩,拿我當傻子。”


    “你怎麽知道?”


    “相由心生,我一看你麵相就知道你在想什麽了。”


    瘦太監登時就臉色一變,細思極恐地瞪著秦源。


    可能是覺得秦源邪門,這貨沒敢再說什麽,嚇得趕緊溜了。


    就在這時,隻聽角落一個黑暗處,傳來一個笑聲。


    “哈哈哈,你這小太監,倒是有點意思。別人來賭坊都想贏錢,你來卻送錢,莫不是個傻子?”


    秦源剛才一直沒注意到那有人,頓時嚇了一跳,尋聲看去,這才發現離自己七八米外的一個牆角邊,坐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監。


    走近再看,隻見老太監瘦瘦小小、背還有點駝,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秦源心想,你個老太監這麽不起眼還敢口出狂言……看著就像是隨時能掏出一本《如來神掌》的大神啊!


    這項目,我秦源投了!


    第二十一章 氣氛不太對啊?


    主意打定,秦源就上去說道,“這位爺爺,哪個宮的,怎麽稱呼啊?”


    老太監微微一笑,說道,“好說,爺爺尚乘司的,姓趙,你叫就我趙爺爺吧。”


    一旁的段青聞言皺了皺眉,說道,“尚乘司沒有姓趙的啊,你新來的?”


    尚乘司和尚衣司、尚食司一樣,都隸屬於後宮六尚司下,專職管後宮所有嬪妃的轎輦、馬車的分配、存放與修繕,因為就在尚衣司隔壁,所以段青比較熟。


    老太監不屑地斜晲了段青一眼,卻並不跟他說話,隻是又看向秦源,輕笑道,“怎麽,乖孫子,也想孝敬孝敬爺爺?”


    秦源咧了咧嘴,心想這貨好欠揍啊……不過好喜歡!


    沒點性格自己還看不起呢!


    於是當即微微一笑,說道,“按理說,你說這話我得揍你,不過我怎麽看你那麽順眼呢,給了!”


    說著,從布袋裏掏出兩錠各五兩的銀錠子,直接塞他手上。


    “十兩,夠你賭兩把了吧?”


    老太監掂了掂銀子,淡淡道,“夠玩一把的,再去勾欄就差點了。”


    秦源笑了笑,又掏出十兩給他,然後說道,“老頭,注意身體啊。”


    老太監拿著二十兩銀子,又露出兩顆黃板牙大笑起來,“嗬,這世界還真有傻子啊,白給人錢?小子,你猜爺爺會不會還你?”


    秦源發現老太監不但沒有星光出來,還當麵說自己傻子,頓時覺得這筆投資要黃了。


    又是個沒良心的!


    於是歎了口氣,說道,“你能還固然是好,不還也無所謂,就當這錢給你送終了嘛。”


    趙啟順緩緩的起身,手背在身後,繞著顧運轉了一圈,又好好地打量了他一番,嘿嘿一笑。


    “小東西,嘴還挺利索,跟你趙爺爺當年有一拚。”


    “老東西,我比你當年可強多了。”秦源也不客氣地說道。


    反正不提供的星光的,都不是什麽正經人。


    “嗬嗬,小混蛋,你還敢罵爺爺?”


    “嗬嗬,老混蛋,我給你錢罵你兩句怎麽了?”


    段青在一旁又一次看懵了。


    這是怎麽說的啊,一個給了錢,另一個收了錢,多溫馨的畫麵,怎麽就一言不合開始罵街了呢?


    秦兄,方才你不是說了要和諧、友善,要讓這世界充滿愛的嗎,說這話的你是多麽深邃而感人,怎麽一下子又……


    秦兄的心思,當真是神鬼難測啊!


    秦源哪有什麽心思,隻是純粹覺得老太監跟之前那個太監一樣,收了錢不感謝,還拿自己當傻子,要不是看他年紀大,怕他一言不合躺地上,早把銀子拿回來了。


    秦源在前世見過很多喂不熟的白眼狼,被傷的次數多了,也就知道該離他們遠點了。


    老太監就特麽是白眼狼啊。


    這時,隻聽老太監又嘿嘿笑道,“小畜生有點意思!不跟你說了,爺爺先去玩兩把,贏了錢給你買糖葫蘆。”


    說完,一個轉身,不緊不慢地朝賭坊走去。


    當他走進賭坊大門時,終於勉強從頭頂飛出了一道小小的星光。


    咧了咧嘴,秦源心想特娘的,算你良心未泯!


    不過就這麽一小點,想來他轉頭就會把自己忘了,這筆投資算是打水漂了。


    嗎的,武俠小說都是騙人的!


    秦源又在門口當了會兒錢多人傻的地主家兒子,這世界終歸是懂感恩的多,在又花去三十多兩銀子後,他終於吸收到了足夠的星光,體內真氣又開始咆哮了。


    可以衝六品了!


    上了六品,又可以學新的墨術和機關術了,不過秦源還是決定再積攢一下,看看能不能和上次一樣,一次衝它個三階!


    啊不對,這次衝兩階就好了,太猛的話容易出事。


    段青站在秦源身旁,從頭懵到尾地看秦源撒錢,當秦源終於說到“收工”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


    忙關心地問,“秦兄,你還剩多少銀子?”


    “還有三十多兩吧。”秦源微微一笑,說道,“倒是有點餓了,不如我們去吃點?我請你!”


    段青的頭頂又冒出兩點星光,然後馬上說道,“行了,你那些銀子留著吧,要想在這宮裏活得久,你一定要存一筆錢知道嗎?今晚,算老哥的!”


    剛才段青跟著秦源也贏了二十多兩的銀子,這對他而言也是筆巨款,所以覺得請秦源吃頓“暗食”也是應該的。


    “暗食”一般隻有晚上才開,也大都在閑置的寢宮裏。


    雖然暗食比正規餐館便宜很多,但也分檔次,段青除了感謝,也很想結交秦源這個視金錢為糞土、眼裏充滿愛與正義的朋友,所以想帶他去個好一點的地方。


    最好的“暗食”場所,據段青所知,安寧宮算一個。


    那裏環境清幽,而且還靠著一條寬寬的人工河,河兩岸掛著一排排造型各異的燈籠,夜晚的時候選個靠河的房間,一邊喝酒一邊看燈籠下的河景,卻是別有一番風味。


    甚至,若是有錢,還可以請幾個漂亮的宮女作陪,這些宮女大都是低品級嬪妃的奴婢,一個月也沒多少俸銀,宮裏的開銷又大,所以往往會賺這種“外快”。


    於是兩人就興衝衝地來到了安寧宮。


    安寧宮門口也掛著燈籠,不過大門是緊閉的,段青就梆梆梆地敲了三下。


    很快,就有一個人來開門了。


    秦源和段青走進安寧宮,卻突然發現氣氛好像有點不對。


    前殿外麵冷冷清清的,什麽人都沒有,隻是在寢殿的台階上站著一排七八個光溜溜的太監,這會兒可剛開春呢,天冷得夠嗆,這些太監都凍得嘴唇發紫,瑟瑟發抖。


    段青常來這,一眼就看出不對了,忙問開門那人,“老哥,這什麽情況!”


    那開門人連忙衝他搖頭,示意他不要這麽大聲,然後又壓低聲音說道,“景王在這!”


    秦源皺了皺,心想景王……不就是小櫃子說的,那個以泡嬪妃,給他爹戴綠帽子為樂的奇葩?


    段青一聽,卻是登時臉色一變,連忙拉住秦源,想轉身就走。


    就在這時,隻聽屋裏傳來一個女侍衛的呼喝聲。


    “景王有令,今日與民同樂。來者皆是客,這門隻許進不許出!”


    第二十二章 天下第一大淫賊!


    景王是皇帝練廢了的小號,這點宮裏人人皆知,就跟皇帝還練了譽王和慶王兩個金光閃閃的大號一樣明顯。


    可是這不耽誤皇帝寵他,今年景王二十八,照道理十五歲就可以就藩,可皇帝硬是沒舍得讓他去,反而縱容他在後宮狂浪。


    與在朝堂上根基深厚的譽王、慶王比起來,景王似乎沒有多少嫡係,這些年大臣們彈劾他的奏折至少百八十斤重,可神奇的是,這貨就是屹立不倒,而且變本加厲,越發放蕩不羈愛自由。


    但不能說景王一無是處,他的文采極為了得,近兩年教坊司及全國各大青樓都爭相傳唱他寫的淫詞豔曲,據說很多藝妓為了學他的詞曲,不惜一擲千金,而每每他有新詞出爐,必能在數天內傳遍煙花柳巷。


    另外,景王還自創了很多喝花酒時的搏戲之法,也在青樓盛行至極,哪家青樓要沒有那些,那肯定是不入流的。


    總而言之,景王不光連皇帝的老婆都敢嫖,還為提升大成國嫖客們的體驗感做出了突出貢獻,可謂是大成國嫖娼界的扛把子。


    如果天下嫖客能多一些血性,再多一份組織原則,那景王振臂一呼沒準也能湊個百萬之師,與譽王、慶王一爭高下。


    不過,有文采是一方麵,景王德行極差也是事實,看門口那些光溜溜凍成狗的太監們就知道了,這肯定又是跟景王玩輸了遊戲被懲罰的,這些人再凍下去怕是要沒命了。


    秦源和段青兩人,聽到那女侍衛的話以後,都暗罵晦氣,可又不敢不從,隻好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入殿,正對門的是一個畫有高山流水的屏風,繞過屏風,隻見一張檀木的長案,案上放了各種珍饈美味。


    案後坐著一個身穿錦緞鏤金絲蟒袍的貴氣公子哥,倒是眉目清秀,隻是蓬頭亂發、衣衫不整,左右手各摟著一個宮女,臉上帶著濃重的酒紅,一副浪蕩模樣。


    這自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景王殿下了。


    除了景王,這寢殿裏又跪著二十多個太監宮女,每個人都麵如土色,瑟瑟發抖。


    這其中有一個格外漂亮的宮女,隻是臉上被用墨水畫了一隻大烏龜,或許是實在屈辱,漂亮的眸子裏閃著盈盈的淚光,不過卻是倔強地沒讓它流出來。


    秦源想起來,這好像是當天斥退曹離的那位敏妃宮中的小宮女,好像叫蘇秦秦,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喝花酒的地方,照道理她這個級別的宮女,不需要撈外快吧?


    蘇秦秦此時緊抿著嘴唇,眼淚在眼眶直打轉,想一頭撞死的心都有了。


    她根本就不是自己來的,而是剛才出門為敏妃辦事,半道上被景王“強擄”過來的!


    景王最近總是去找敏妃,似有不軌之意,為了敏妃清白,她隻好多番阻攔,所以她知道,景王一定是想報複她,臉上畫烏龜隻是剛開始罷了!


    秦源和段青依禮跪拜。


    “奴婢拜見景王殿下。”


    景王眯著眼看了兩人一會兒,然後有些瘋癲地大笑起來,“好,又來兩個!來來來,陪本王一起搏戲如何?”


    兩人當然不敢拒絕,隻好異口同聲應下,“是。”


    “二位不必拘謹,要不要先喝點?哦,對了,得有女人一起是不是?”


    景王手舞足蹈地說完,然後一轉頭,又從跪在地上的眾人中選了兩名女子,瘋笑著說道,“你,還有你,一起伺候這兩位公子喝點,伺候得不好,本王可是要罰的喲。”


    這操作,直接就把秦源幹蒙了。


    這麽客氣嗎?


    幾個菜啊喝成這……哦,一桌子硬菜,那算了。


    蘇秦秦就是被景王點到的其中一個,她被“分配”給了段青。


    此刻的她緊咬著嘴唇,身子微微發顫,但當她起身時,漂亮的眸子裏,又透出一絲決絕。


    她已經想好了,若那太監規規矩矩則罷了,若有過分不軌之行,那便立即撞柱,自行了斷,也絕不給敏妃和成華宮蒙羞!


    雖隻是小小的宮女,但蘇秦秦自進宮起就一直跟著敏妃,與她情同姐妹,從未受過半分委屈,因而在敏妃的耳濡目染下,也頗有幾分傲氣。


    秦源看到蘇秦秦地小眼神,隱約猜到她在想什麽了,於是在蘇秦秦路過自己時,伸手拉住了她。


    他覺得又可以搏一搏了,這次爭取摩托變奧拓。


    自己有隱守和水息術,窗外又是一條河,現場逃脫應該沒問題,加上幫的又是敏妃的人,敏妃在後宮權勢也不小,景王未必能輕易弄死自己。


    於是在拉住蘇秦秦後,他微微一笑,說道,“這個漂亮,我要這個。”


    在場眾人一聽,頓時都嚇得低下了腦袋,一個個差點臉貼地了。


    這小太監是活膩了啊,景王指派的人,他還挑三揀四,真當自己是公子了?


    蘇秦秦看了眼秦源,頓時就認出他了。


    這不是乾西宮那個小太監嗎?


    虧自己還說過他長得周正,卻不想……


    竟是個淫賊!


    早知如此,當日就不該幫他!


    這邊,景王看著如此大膽的秦源,也是微微一愣,但隨即又站起來,激動地指著秦源,手舞足蹈地衝眾人說道,“看到沒,看到沒,這就是本王說的膽色,本王喜歡,很喜歡!”


    說著,又踉踉蹌蹌地走到秦源跟前,抓著他的手,說道,“不過嘛……天下美女芸芸,自古能者居之。不知道這位公子何能,可得美人芳心呢?”


    秦源微微一笑,說道,“回殿下,奴婢沒什麽本事,但是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故想冒死一搏。再說了,人活著,不就是為這點事麽?”


    蘇秦秦聽罷,又倒吸一口涼氣。


    都已經是太監了,他竟還有這般強烈的心思?


    為了美色可以連命都不要?


    當真是天下第一大的淫賊!


    景王聽罷,再次眯緊了醉蒙蒙的雙眼,頗是震驚地看著秦源。


    然後認真地說道,“公子是不是自謙了?你身體殘缺卻仍有如此雅興,本王都自愧不如啊,怎生自稱奴婢?你是壯士啊,是鐵鐵的好漢子啊!”


    頓了頓,隻見他邁著趔趄的醉步,晃晃悠悠地走到蘇秦秦跟前,取下了她頭上的一根簪子,又打開窗戶,“噗通”一聲把簪子扔進了河中央。


    指著窗戶,景王癲狂地大笑道,“來來來,壯士快去把簪子取來,本王就把這宮女賞給你!記住啊,不找到不許上來!”


    跪在地上的眾太監都不由在心底一陣竊笑。


    這大冷的天,又是晚上,還是根小小的簪子,扔到河裏,除非你是神仙,否則給你一月也別想撈到!


    小子,真以為景王拿你當人呢?


    咱都在這跪著,你一個小廝役太監,還以為能跟景王把酒言歡?


    乖乖跳進河裏,等著被活活凍死吧!


    第二十三章 留在心裏的男人!


    這下段青也慌了,瞪大眼瞧著秦源。


    秦兄啊秦兄,我想過你可能太高調,會被其他宮的太監打死,也想過你可能太善良,會被別人坑死……但我是萬萬沒想到,你身為一個太監,工具都沒有的人,竟然會死在女人身上!


    何苦呢這是!


    此刻的秦源,內心也正處在一片苦痛與掙紮之中。


    可……可惡啊!景王殿下竟然……


    這種情況下,就算是龍王三太子大人也未必能找到吧!這樣的話,天才的我難道就要這麽結束了嗎?可、可惡,心好苦啊……咳咳咳……額,不好意思笑場了。


    沒有星光。


    小劇場失敗。


    好吧,現在秦源心裏其實是在笑的,對於有水息術的他來說,這種事簡直不要太簡單,完全是景王在親自敲鑼等他裝逼啊。


    不過秉承低調的理念,他還是做出一臉苦色,對景王說道,“殿下,那奴婢這次怕是有去無回了。”


    景王一拍秦源的肩,“壯士何出此言?本王相信你可以的!”


    秦源“勉強”一笑,說道,“那好,若是奴婢有幸撈起,可否立即讓奴婢帶著那小美人,還有我朋友,回宮去也?”


    擔心段青呆下去也會遭毒手,另外擔心上來後景王又會為難自己,所以秦源就趁機提了要求,希望在找到簪子之後大家都能立即走。


    景王皺了皺眉,看看蘇秦秦,又看看段青,再把視線停到秦源臉上之後,忽然明白了什麽!


    頓時,他不由“嘶”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然後問道,“壯士打算與好友一起……雙龍戲鳳?還馬上要走,這麽急?”


    “額……”


    秦源登時嘴角微微一抽,想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


    特麽的,不愧是堂堂業界大佬景王殿下啊,這也能被他聯想出來?


    但想想好像也沒有比這更好的理由了啊,總不能跟他說是因為怕他找麻煩才跑的吧?


    嗎的,豁出去了!


    於是秦源一咬牙一跺腳,點頭認了!


    “殿下明鑒,奴婢的確略有此雅好,而且……小美人兒如此嬌滴滴,著實有些心癢……難耐了!”


    這下,景王看秦源的眼神,就徹底驚為天人了!


    什麽概念,一個太監,就快要死了,不想想怎麽活下來,卻還惦記著怎麽玩花樣?


    這是簡單的好色嗎?這分明是把色看得比命都重要啊!


    這是何等的身殘誌堅,何等的奇人異士?


    與此同時,房內所有人都再也忍不住,唰唰唰地將目光投向了秦源。


    震驚、鄙夷、憤怒、崇拜、敬佩的眼神不一而足,但無一例外,每個人都眼珠子都睜得大大的。


    這、這乾西宮到底是什麽風水,竟能出如此人物?


    身為太監仍能好色至此,我等……真是望塵莫及啊!


    而段青則直接傻了,他的第一反應是——


    我、我不是,我沒有……


    我段青向來潔身自好,絕非那種無恥猥瑣之徒,更對什麽……雙龍戲鳳毫無興趣,秦兄你怎生如此汙人清白?


    至於蘇秦秦,則已是俏臉蒼白,差點直接癱軟在地了。


    無恥淫賊!


    天上地下人間妖族從古至今第一大狂浪變態之徒!


    希望你就在河裏淹死、凍死吧,你若是活著上來,我便即刻自絕而亡,然後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秦源在心中徒然一歎,“我隻是想救人罷了,可是現在人人都以為我是個色鬼、變態,我好苦……”


    唰唰唰,十餘點金色的星光耀然而起!


    此時,景王終於從震驚中緩過神來了,拍著秦源的肩肅然起敬地說道,“壯士放心,若是你能撈起簪子,本王就立刻讓你們回去享魚水之好!”


    然後一指窗戶後的河,說道,“請!”


    秦源也就不客氣了,也說了聲“請”,就直接推開窗戶,一個猛子紮進了水裏。


    入水的一刻,他立即施展除了“水息術”。


    水息術的妙用當真隻能在水裏才能完全體驗,現在秦源不但覺得渾身輕暢,呼吸也很順暢,而且一點不覺得水涼,就好像在這生活了很久的魚兒一樣。


    在水底,但依靠直覺,就能清晰地辨別方向。


    不過為了不暴露修為,他還是很快就把頭露出了水麵,然後用狗刨式慢慢悠悠地朝簪子入水的大概位置遊去。


    岸那邊,忽然傳來一陣“咚咚”的鼓聲,原來是景王親自跑到了岸邊,捶起大鼓親自為他助威。


    而岸邊也列了一大幫侍衛,紛紛舉著火把,齊聲大喊“壯哉、壯哉”,場麵蔚為壯觀。


    為一時興起就排出如此陣仗,恐怕也隻有景王幹得出來了,不出意外的話,明天又會有言官彈劾他的。


    秦源感覺應該到簪子入水的大致區域了,於是就一個猛子紮入水底。


    水底很黑,不過水息術能提供一部分視野,大概能看到一根蠟燭能照亮的那麽一片大。


    但秦源心想自己摸的話,也不知道摸到什麽時候去,於是默念起了召喚水虎的咒語。


    很快,隻覺周身的河水悄然湧動,片刻之後,一隻體長近兩米的“猛虎”就出現在秦源跟前,這猛虎看上去像是用透明水晶雕刻的一般,卻無論是眼睛、爪子還是胡須都栩栩如生,跟真的一樣!


    看它還挺威猛的,秦源就覺得很靠譜,於是用意念告訴它一起找簪子,水虎二話不說就開始在水裏穿梭起來,動作極為敏捷。


    河裏的魚很多,秦源又想起了誘魚術,於是試著將意念集中到跟前遊過的一條大魚。


    那是一條黑背的草魚,正如無數個夜晚一樣,它輾轉難眠,或許是失戀,或許是老婆跟別的魚跑了,也或許是魚貸沒還,總之孤獨地遊逛在黑暗的河水中……


    直到那一刻,它仿佛聽到了命運的召喚!


    命運召喚它,去找一個叫簪子的東西,並且把大概的圖像傳進了它的魚腦。


    草魚仿佛重新活了過來,瘋狂地行動著。


    不一會兒,一條鯉魚也收到了召喚,也開始行動。


    大概過了一刻鍾,秦源就召喚了一百多條大大小小的魚,直到覺得頭太疼實在受不了了,這才罷手。


    既然魚開始找了,他自己就不找了,隻是過會兒就浮出水麵,假裝像正常人一樣在透氣。


    很快,在幾百條魚的地毯式搜索下,簪子找到了。


    秦源找到簪子,很快就解除了誘惑術,放它們自由自在去了。


    可是,草魚覺得悵然若失……突然覺得失去了什麽。


    但是又想不起剛剛經曆了什麽?


    ……


    秦源故意在水裏磨蹭了大概小半個時辰,也就是半個小時左右,這應該是正常人體能經受的極限。


    然後,上岸!


    景王特麽的竟然還在披頭散發地捶鼓!


    他手不酸嗎?


    這貨絕逼是個精神病!


    但是當秦源“瑟瑟發抖”地取出簪子時,鼓聲靜止了!


    整個河岸,也完全靜止了!


    第二十四章 介娘們不像好人


    秦源拿著簪子,緩緩走向景王。


    現場一片寂靜,以至於火把燃燒時發出輕微的劈啪之聲,顯得格外刺耳。


    兩旁的侍衛,以及被景王叫來一起看熱鬧的太監、宮女,一個個無不伸長了脖子,驚訝地盯著秦源手裏的東西。


    他竟然……真的找到了?


    天這麽黑,水這麽冷,又在河中央,這樣他也能找到?


    一同前來觀看的段青,此時更是驚得張大了嘴,說什麽都不敢信。


    不過震驚過後,他終於長舒了口氣,因緊張而僵直的身子也一下子軟了下來。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啊!好歹秦兄能活命了!


    身後留下一串水漬,秦源走到景王跟前,雙手獻上簪子,隨後大聲道,“景王殿下,奴婢僥幸尋得簪子,請殿下過目。”


    景王接過簪子,瞪大了眼睛細瞧,確定這便是自己剛剛扔到水裏的那根簪子。


    沉默半晌,他忽地抓住秦源的兩個肩膀,然後看著他的眼睛,再一次癲狂地大笑起來,“壯士,真乃壯士也!”


    說著,脫下自己身上的白底金線的雪絨披風,不由分說地披在了秦源的肩上。


    隨後又執起秦源仍濕漉漉的手,樂不可支地往寢殿裏頭走,秦源發現大冬天的,這貨竟然是赤腳出來的。


    “來來來,壯士這邊請!本王要敬你三杯,哈哈哈!”


    回到屋子,景王果然親自給秦源倒酒,接連敬了他三杯。


    看得一眾太監宮女目瞪口呆,一個堂堂的王爺,平日裏那些後宮的大太監們挖空心思想巴結也沒機會,現在竟然為一個廝役太監親自斟酒又敬酒?


    這事恐怕也就瘋瘋癲癲的景王能做得出來吧?


    酒罷,景王問,“壯士貴姓,如何稱呼?”


    秦源規規矩矩作答,“奴婢秦源,乾西宮的廝役太監。”


    “哦,秦公子……哈哈,本王記住你了!”


    景王一番長笑,笑罷終於一拍秦源的肩,說道,“秦公子,本王向來言出必行!你既然著急與友人一道雙龍戲鳳去,本王就不多打攪了!”


    秦源趕緊謝恩,但環顧房內,卻見蘇秦秦已經不見了,於是忙問,“王爺,方才那位小美人兒……”


    景王也是微微一皺眉,疑惑道,“咦,還真是,小美人兒去了哪?”


    說完,他立即將目光投向了始終站在他身後,一個看上去大概三十來歲的中年人。


    中年人穿著一身普通的白色緞袍,小眼睛高鼻梁,麵龐棱角分明,懷裏抱著一把精致的長劍,劍鞘上鏤刻著雙蟒盤雲的圖案。


    細一看長得還挺有特點,卻是一直沒說過話,且也沒什麽動作,存在感極低,要不是順著景王的視線,秦源甚至都發覺他身後一直站著個人。


    “被我打暈關起來了。”中年人淡淡地說了一句。


    景王頓時瞪眼,“阿大你太無禮了,小美人兒是壯士的心頭好,怎可如此對她?”


    中年人依舊麵無表情地說道,“她知道簪子被撈出來,便想自絕,屬下認為秦壯士未必喜歡涼的,便打暈了她。”


    “哦,原來如此。”景王深以為然地點點頭,“還是你想得周到。還是熱的好,再說萬一壯士不喜歡熱的,還可以再讓她涼嘛!”


    這對主仆你一言我一句,聽得秦源嘴角一咧,段青則直接以手掩麵。


    特麽的,一對變態!


    不想再多呆了,秦源趕緊道謝,“那麽,奴婢多謝殿下成全。”


    “客氣啦!”景王哈哈笑道,“一會兒你坐本王馬車過去吧。”


    秦源無語地看著景王,趕緊說道,“殿下,奴婢不敢,這是僭越之罪,要杖斃的!”


    景王皺了皺眉,又轉頭看向中年人,醉意朦朧、宛如白癡般地問道,“是嗎?”


    中年人點點頭,“是。”


    “哦,那便罷了。”景王又哈哈一笑,“那本王便派幾個侍衛,幫你扛回去!”


    秦源連忙作揖,“奴婢多謝殿下!”


    不一會兒,幾個侍衛就扛著還在昏迷中的蘇秦秦來到了門口,秦源見狀就趕緊帶著段青一起告退。


    走到寢宮的大門,卻聽到景王跑出來,衝他喊道,“秦壯士,有空你我二人或可一起切磋啊,二龍戲鳳本王也頗有心得!”


    ……


    乾西宮。


    待那些侍衛出門,看著還在鳳床上昏睡的蘇秦秦,段青忙對秦源說道,“秦兄,你可千萬別動這姑娘,她是成華宮敏妃的人!”


    秦源哼了一聲,“你嚇唬我啊?”


    “哎喲喂,真不是嚇唬你啊!”


    段青急得直跺腳,然後壓低聲音在秦源耳邊說道,“敏妃他爹可是當朝左相!而且她又是跟昭皇貴妃最親近的人,而昭皇貴妃是慶王的生母!慶王是誰啊?那是太子的熱門人選!說難聽點,瘋瘋癲癲的景王在他跟前屁都不是!”


    秦源聽罷,不由一笑,“段兄啊段兄,你這人吧,心腸不錯,就是眼睛不好。”


    段青一愣,“我眼睛很好啊,秦兄何出此言?”


    秦源笑而不語,然後走到窗前,開始掐蘇秦秦的人中。


    很快,蘇秦秦“嚶嚀”一聲,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她感覺自己仿佛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境挺激烈、挺凶猛、挺跌宕起伏的。


    就是一時想不起是什麽夢了……等下!


    蘇秦秦忽地看到了一張略有些熟悉的臉龐,那張臉長得倒是很周正,就是好像……


    是大淫賊!


    還兩個!


    一想到這,她就蹭地一下坐了起來,然後猛地拉起被子擋在自己身前,又縮到床角,崩潰地喊道,“淫賊!你為什麽不讓我死?我不會放過你的,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秦源歎了口氣,說道,“這種苦情戲你能不能核實以後再上?開口閉口淫賊,我看起來就這麽像淫賊?”


    說完看了眼段青,段青輕咳了一聲,然後抬頭看天,表示對此持保留意見。


    蘇秦秦此時已是淚崩,又渾身顫抖,指著秦源,一邊哭一邊斷斷續續地嘶喊。


    “你……你聽著,我蘇秦秦今日清白毀於你手,自是必死。可我死後,一定會化作冤魂來找你索命的!我要、我要把你的心挖出來,看看到底是什麽顏色,才會、才會如此恩將仇報!我還要把你的心……蒸熟、喂狗,還有,我要把你的手、腳全都都斬掉,都斬掉!”


    “臥擦……”秦源一臉無語地看著蘇秦秦,然後說道,“你這想法不科學啊,要是把我斬了,我也變成鬼,再毀了你做鬼的清白怎麽辦?”


    蘇秦秦聽罷,先是愣了一下,繼而猛地渾身一震,像一隻嚇傻了的土撥鼠,瞪著眼呆住了。


    好、好有道理啊?!


    那怎麽辦?


    “哇”地一聲,她哭得更傷心了。


    “我不管,我一定要斬了你!把你千刀萬剮,下油鍋炸,你這大淫賊!”


    段青看蘇秦秦哭得夠嗆,忍不住趕緊上前說道,“蘇姑娘,你別哭了。我們誰都沒對你做什麽,還是秦兄把你弄醒的呢。”


    蘇秦秦聽完又愣了下,隨後低頭掀開被子,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發現確實很完整。


    但蘇秦秦是個認真而仔細的人,她又忍不住在身體各處摸了下……哦,好像是沒被動過哈?


    第二十五章 繼續飛升!


    “別看了,都是原裝的。”秦源說道。


    蘇秦秦還是有點不敢相信,於是又問秦源道,“那,那你為何在景王跟前說那番話?”


    “我不這麽說,你現在能出來?”秦源輕歎一聲,又看向段青,“還有你,我要不那麽說,估計你現在跟景王喝得正歡,你是不是挺恨我的?”


    話音一落,隻見段青頭頂就唰唰唰冒出一大堆金光,足有二十多個!


    其實他方才看到秦源掐蘇秦秦人中,就有點猜到了,現在聽秦源這麽一說,自是恍然大悟。


    秦兄冒死頂撞景王,又寧願背負淫賊的罵名……正是為了救我二人啊!


    不愧是希望世界充滿愛的秦兄!


    人人為我、我為人人,和諧友善、舍己為人,秦兄那一副嬉笑怒罵、荒誕不經的背後,原來竟是火一樣的胸膛!


    而自己……竟然還在誤會他。


    這麽一想,自己在秦兄麵前,當真如螻蟻望山!


    呼啦啦,段青頭頂又冒出二十多道星光。


    這些星光進入秦源身體,頓時讓體內正氣如洪水過閘一般咆哮起來。


    秦源大喜,來了,這種感覺又來了!


    很狂浪,好喜歡,但是如果能再粗暴一點……就更喜歡了。


    嚐到了甜頭的秦源,現在隻想盡快提升。


    就說今天遇到景王,如果自己沒有修為在身,那隻有兩種結果,要麽在水裏凍死,要麽就眼睜睜看著救過自己的女人被玩弄,然後自己也像其他太監一樣,光著身在雪地凍著。


    然而景王也不過是這後宮邊緣化的存在罷了,小櫃子就曾經說過,景王雖有王爺之名,卻沒有實權,哪怕一個六尚司的總管太監都不怕他,在後宮實權派麵前,景王就是個廢物加白癡,他的“威嚴”也就局限在底層的這幫太監宮女之中而已——盡管有傳言說皇帝很喜歡他!


    可想而知,這後宮的水有多深。


    秦源現在越發覺得,要想在這後宮活得滋潤,就必須有強大的人脈關係做支撐,讓誰都不敢輕易動你。


    但後宮鬥爭激烈,如果沒有足夠的底牌而貿然去結交某個勢力,下場很可能是被另一個勢力盯上並殺死。


    所以歸根到底還是要提升,等攢足了資本,比如五品宗師之資時,再展露七品的實力,這樣不但會有勢力主動來拉攏自己,而且自己的底牌也足夠厚,這樣才會安全。


    這樣一路苟到上三品,成為大宗師,出宮就易如反掌,到時候愛特麽誰誰,過不了就離,老子跑外麵玩去,你們鬥你們的。


    想到這裏,秦源就看向了蘇秦秦。


    這位小娘子,打算怎麽謝哥哥啊?


    快點貞操……真情流露吧,是鐵子就刷一波小星星。


    然而,卻隻見蘇秦秦若無其事地從床上走了下來,嘶地吸了下鼻涕水之後,輕描淡寫地說道,“既然你不是大淫賊,那我就原諒你了。”


    “原諒?”秦源心想,你特麽……


    咦,誰在屋子裏放煙花?


    隻見從蘇秦秦頭頂,冒出了二十幾道金燦燦的星光。


    “看什麽看,我頭頂有東西嗎?”蘇秦秦瞪了秦源一眼。


    唰,又是二十多道星光。


    “你別以為你幫了我,我就會感謝你。我之前也救過你的,大家頂多算扯平了。”


    唰唰唰,這次是三十多道。


    秦源都懵了,小妮子演技不錯啊,自己差點就信了,沒想到是個口嫌體直的或,嘴上喊不要身體卻很誠實。


    得嘞,既然是同行,那大家就飆個戲吧。


    於是,他當即深沉地一笑,隨後轉過身去,雙手負在身後,背對著蘇秦秦,看著乾西宮外那一彎明月,說道,“姑娘誤會了。在下之所以出手相救,並非要姑娘一個謝字。正所謂我為人人,人人為我,君子之交以益,小人之交以利,女為悅己者容,士為知己者死……正道的光終將照耀大地……算了,總之我並不是想求你回報什麽,你回去吧。”


    蘇秦秦怔怔地瞪大眼睛看著秦源,那些文縐縐的話她是基本沒聽懂,但感覺這些話和《高祖實錄》中高祖“曰”過的話好像啊。


    不過,大概的意思她也明白了,那就是人家豁出命去救自己,不求任何回報。


    想到這裏,蘇秦秦頭頂,頓時一大片金光湧起,仿若一片絢爛的銀河!


    顯然,又一位年輕的姑娘,被秦源給幹爆機了!


    對蘇秦秦來說,秦源的這份恩情,與救命之恩無異,因而所產生的星光不輸天線寶寶。


    大片大片的星光湧入體內之後,秦源隻覺正氣如同風暴中的汪洋,瘋狂激蕩著!


    夠了,可以去升級了!


    再多的話恐怕又要出事了!


    卻正在這時,隻見一大隊內廷侍衛衝了進來。


    “快,包圍這裏。”


    “別讓人跑了!”


    一個虎背熊腰、身穿飛鶴服的內廷衛女頭領,帶著一堆內廷衛率先衝入寢殿,然後二話不說就指著秦源和段青冷聲道,“給我拿下!”


    蘇秦秦一見那人,連忙說道,“林統領,我沒事,是他們救了我?”


    那雄壯女人頓時一愣,“啊?”


    原來,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內廷衛統帶林曉,在內廷衛的地位僅次於正副指揮使。


    不用說,能讓她這樣的大佬親自出馬來“救人”的,肯定是敏妃了。


    蘇秦秦看向秦源,說道,“我回去了。你看起來文采不錯,有空可以寫寫詩,我家主子也喜歡詩詞歌賦。不過,不是那種不三不四的。”


    很顯然,後半句是她想起了景王寫給敏妃的詩,才說的。


    秦源笑了笑,“好的,若是何時在下吟得一首好詩,可請小姑姑轉交敏主子指點一二。”


    蘇秦秦給秦源暗示了一條或許可以通往成華宮的通道,作為回報,然後就回去了,隨後段青也就跟著回去了。


    秦源此時經脈漲痛難耐,趕緊就地盤膝,開始衝擊中丹田。


    “嗡!”


    “嗡!”


    接連兩聲轟鳴之後,他又身體一軟,舒服至極地吐出一口氣。


    好了,直接到了六品中階!


    現在,他是堂堂正正的中三品宗師了!


    為什麽說到了中三品就可稱宗師了?


    因為自古以來,能上中三品的修者,差不多是十萬中取一!


    如今天下有民七萬萬,而修者二萬萬,已知的中三品宗師不過兩千餘人而已!


    雖然有些隱藏於化外的宗師很難統計,但就算加起來,估計也不會超過三千人。


    在後宮,如今的六尚司總管,也不過六品下階而已。


    不過秦源倒也不在意這些,畢竟對他來說這隻是剛開始罷了,他更在意的是進入宗師境後,不光可以學新的墨術和機關術,而且書海裏自己能打開的書籍竟多了好幾本!


    而其中一本的內容,讓他激動地差點就在地上打起了滾。


    第二十六章 妖聞廣記


    那一本書叫《妖聞廣記》。


    數千年前人族與妖族大戰時,儒家一位叫“魁籌”大宗師為了方便人族戰鬥,於是遍訪百家,將百家修士所見過的妖精全部記錄了下來,匯編成此書。


    相傳這位大宗師正是因為此書,一舉突破一品進入超然境,成為百家史上屈指可數、名垂千古的“半聖”。


    此書的妙處在於,它不光記錄了上千種妖精的類別、名稱,還記載了其習性、弱點甚至針對某些妖,還記載了降服之法。


    很顯然,這書要是丟給清正司,讓那個威嚴不可一世的司正老頭當場表演個胸口碎大石都行,沒準人家還會附贈一個鐵槍穿喉什麽的。


    更妙的是,它還提及了某些妖精各部位的妙用,這些部位有的可以拿來入藥,有的可以拿來鍛造兵刃,有的可以作為傀儡、機關的部件等等,增益極佳。


    當然,僅僅是這樣,秦源還不至於激動成那個樣子。


    關鍵是,它記載了一種叫“赤鯢”的妖,此妖雌雄同體,卻陽氣剛猛,食其下肢,可有斷陽再造之能!


    不要懷疑,斷陽再造就是至讓二弟回歸的意思,因為那大宗師還在旁邊畫圖演示了一番,甚至還有另一位儒家大宗師的批注:此物於閹人當極有益處,嘿嘿!


    “嘿嘿”兩個字是不足以表達秦源此刻心情的,這一刻他雙麵潮紅,渾身激顫,甚至想翻著筋鬥繞後宮來這麽幾圈。


    毫無疑問,隻要二弟也能來後宮,這生活就立刻有判……盼頭了啊!


    不過,赤鯢數量稀少,又出沒在大江大河之中,很難尋找。


    同時,成年赤鯢生性狡詐凶殘,戰力非常強悍,非四品以上宗師不可敵,若是數隻聚集,那就更難對付了。


    但秦源認為這都不是問題,隻要能跟二弟骨肉重逢、再戰江湖,這點困難又算個球啊?


    顯然,這是一本特別、非常、極其有鳥用的一本書!


    不過秦源現在隻能看到它的上半卷,下半卷的內容據說非大宗師不可看,也不知還記載著什麽。


    但秦源已經很知足了,因為目前看來,這本書可能隻有他一個人有。


    相傳,此書書成之後,那位“半聖”還未來得及向百家推廣,就逢上古七大戰之一的“雁雲山”之戰。


    為阻止妖族跨過雁雲山,“半聖”魁籌以一身浩然正氣封鎖了三千裏山脈,為人族贏得了寶貴的喘息時間,從而徹底扭轉了戰局。


    但魁籌也因此力不能支,被妖族“半聖”趁機所殺,一代傳奇就此不幸隕落。


    此後,此書一度下落不明,直到十八位大宗師聯手封印各家學說,風雲雷動之際,此書不知何因才突然出現,隨後印在魯班鎖之中。


    ……


    秦源激動良久,這才想起自己還有新的墨術和機關可學,於是先依依不舍地把《妖聞廣記》放一邊,看起了《墨修要義》。


    首先,按照慣例,先把《隱守》升到第三重。


    隱守三重:可隱身三息,隱時化身虛無,神鬼難尋;隱時可穿三丈以內障物;一個時辰後可再啟,可佩物二十斤七兩;隱時攻擊現身,但第一擊強度提升五成!


    嗯,隱身時間進一步增加,cd時間大幅縮短,佩物重量增加,以及……隱身現形第一擊強度加成?


    好家夥,直接50%的輸出強度加成?


    要是一對一的話,這一擊很可能會產生決定性的影響吧?


    畢竟先隱身,就算現形了也具備高度的突然性,然後又突然輸出爆炸……如果不是比自己強很多的對手,還能擋得住嗎?


    秦源心裏又是一樂,不過想想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墨家有神技其他家也未必沒有,所以告訴自己還是平常心吧。


    接下來就是看新的墨術了,六品中階可學兩個新墨術。


    明鬼:發現屍首時,可感應亡者生前記憶,期限為死前三天至三年不等。


    秦源想了想,這個技能倒很適合查案,無論是人案還是妖案,都很有幫助。


    就是不知道為什麽跨度這麽大,什麽情況下三天,又什麽情況下是三年呢?


    書上沒解釋,不過反正很不錯就是了!


    下一個!


    代死木身:以槐木為原料,製作與己身相同之木偶,平時掛墜般大小,關鍵時瞬間變大且與主人身份互換,吸引敵人攻擊木偶,而主人可趁機移位至三米外(修為越強可移位距離越大)。


    簡單點說,就是當敵人出招時自己認為躲不掉,就可以讓與自己一模一樣的木偶替自己擋下那一招,而自己則會瞬移到至少三米外。


    秦源看完又忍不住嘴角一揚,好家夥,這是多了一條命啊!


    而且如果跟“隱守”搭配的話,既可趁機逃跑亦可趁機反殺,效果必然極佳。


    不愧是墨家,就想問一句,就防守和保命這個領域,能跟墨家比的,還~有~誰?


    就是有個小小的問題,宮裏目前沒有槐木,看樣子還得托人從外麵給自己捎進來,但隻要有銀子,這都不是事兒!


    接下來,是墨家機關了。


    六品中階可學的墨家機關就一個。


    地雷!


    秦源確定自己沒看錯,就是地雷!


    一種依然以槐木為原料的球形裝置,埋於地下,但與藍星上“地雷”不同的是,它爆炸時釋放的是真正的天雷!


    原理是每一顆“地雷”製作後,需要等雷雨天氣,當閃電發生時,使用特殊的方法將閃電吸收,儲存於“地雷”中即可。


    地雷可深埋地下,有效區域為方圓三米,一旦敵人進入這個區域,地雷即刻爆炸,隨後釋放雷電,劈向敵人!


    不得不提的是,陰陽家、道家也有類似的“雷陷阱”,但他們使用的是符文,而地雷使用的是真正的天雷,其效果自然要遠大於符文產生的“偽雷”!


    天雷為什麽可怕?


    想想百家修士以及劍修,到了一品之後,如果要更上一層樓,進入超然境,獲得“半聖”的封號,就需渡天雷劫!


    而堂堂一品大宗師,能度過天雷劫的也僅有十之一二,天雷之可怕可想而知。


    雖然“地雷”中所含的“天雷”數量遠不及渡劫時的天雷,但作為真天雷,其威力對於大部分修者也是石破天驚的。


    看到這裏,秦源當時就把目光投向了殿外那空蕩蕩的院子。


    嗎的,一定要給它全都埋上,反正炸不炸自己都能控製,普通人進來就算了,萬一大晚上再有人闖進來,給他雷個外焦裏嫩!


    所以,現在的問題,就隻剩下上哪去弄槐木了。


    該升的升級,該學的學習,忙完這一切,秦源就樂嗬嗬地準備睡覺了。


    不過他沒想到,還有個大驚喜在等著他!


    第二十七章 這就有意思了


    此時,成華宮。


    蘇秦秦站在殿中,把剛剛自己的遭遇跟簾子後頭的人細細地說了一遍,同時又看了眼站在鳳床旁邊,那個一臉褶子的老太監。


    這應該就是昭妃娘娘那邊派過來幫忙的,據說叫王真,原先是昭皇貴妃宮裏的三大管事太監之一,是個深不可測的高手。


    端坐在簾後的敏妃,聽完她的陳述後並沒有多大反應,隻是微微頷首。


    然後說道,“這次你受委屈了,接下來便少出門吧。如果非要出去,就讓王管事陪你,有他在沒人敢動你。”


    頓了頓,敏妃又看向老太監,淡淡道,“王管事,這些天成華宮的安全,就交給你了。”


    老太監王真點了點頭,淡然道,“敏主子放心,老奴就是為這個來的。”


    所謂成華宮的安全,當然不是指有誰會來刺殺敏妃,而是指成華宮的下人們不被欺負,以及沒人敢來成華宮刺探消息。


    山雨欲來,敏妃也不知道對麵容妃及譽王那邊會有什麽計劃,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作為昭妃最親近的人,又是左相的女兒,必然會首當其衝,因而需多做防備才是。


    蘇秦秦見話題好像有點被岔開了,於是趕緊再拉回來,說道,“主子,這次多虧了乾西宮那個小太監幫忙,我才免於受辱的。”


    敏妃隔著簾子,寵溺地看了蘇秦秦一眼,然後微笑道,說,“行了,一會兒找王管事,支些銀兩與他便是。知恩圖報,是好的。”


    替秦源討了賞,蘇秦秦很高興,立即露出明媚的笑容,說道,“謝謝主子,就知道主子疼我。”


    待蘇秦秦退下,屋裏就敏妃與王真兩人了。


    “王管事,那位出手的大宗師,你怎麽看?”敏妃問。


    “老奴以為,此事可一分為二。”


    王真不急不慢地答道,“其一,慶王身邊的蕭先生是斷不會貿然出手的。其二,近來後宮多了不少生人,有的是太監,有的是宮女,還有禦醫、瓦匠、園丁,看上去似乎都有合理的理由,但是在這節骨眼上一起出現,是否過於巧合了?”


    簾子後頭的敏妃沉吟片刻,然後微微一歎,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看來,想找慶王殿下的人還不少呢。南邊的那座小島,北邊的那幫老學究,還有那些激進的劍修……我看這次應該都來了吧?”


    王真點了點頭,“敏主子慧眼。這些人應該知道校考的事了,也知道慶王很可能成為監國太子,所以想冒險提前接觸他,也在情理之中。當然,其中或許也混著別有用心的,不過也不必多慮,皇宮大內高手如雲,他們不敢太過造次的。”


    “這本宮倒不擔心,本宮好奇的是,那位大宗師是來自哪一方勢力的?”


    “不管是來自哪一方的,他既然出手幫我們,應當是一種示好吧?”


    “誰知道呢,弄不好是想把水攪渾的,別忘了這後宮還有其他皇子。”敏妃淡淡道,“我聽說譽王那邊,也在找他。這節骨眼上突然冒出一個大宗師,攪得我們兩邊都睡不著覺……他可真能折騰人啊。”


    “無論他要做什麽,老奴認為關鍵還在慶王。慶王殿下肩上挑著我們所有人的身家性命,也挑著……江山社稷,他穩住了,我們也就穩住了。”


    “他應該很穩吧。一進京就神秘消失,連本宮都不知道他究竟住哪。那些人想找到他,怕是千難萬難了。”


    敏妃說完,或許是覺得什麽事情有趣,驀地莞爾一笑,卻是明媚地比陽光更甚,可惜隔著簾子沒人能看到。


    ……


    乾西宮。


    秦源的跟前,現在終於有兩個紙人了。


    一個是阿大,另一個自然是阿二了,這是秦源剛召喚出來的第二個紙人。兩個紙人現在排排坐,剛聽秦源“訓”完話。


    “好了,阿二,該說的規矩我也跟你說了,以後阿大會慢慢帶你的。阿大,我希望以後你能當個好大哥,剛才我跟阿二說的,你也都懂的,是吧?不懂我可以再說一……”


    沒等秦源說完,阿大就瘋狂點頭,阿二一看也就跟著點。


    秦源很滿意地看著兩個紙人。


    現在阿二還是九品,沒有顏色,而阿大則已經從頭綠到了腳,綠得像大草原一般。


    綠色的加深,代表等級的成長,阿大現在是堂堂七品紙人。


    而且新增技能:幻月。


    吸收月之精華,可讓紙人變幻各種人物,但最多隻能持續半刻鍾(六七分鍾)。


    emmm……這就有意思了。


    方才,秦源已經讓阿大曬過一段時間月光浴了,所以現在想讓它展示下技能。


    於是他先帶著阿二來到了院子裏,對它說道,“小朋友,叔叔和你大哥要在裏麵練功,你就在外麵練吧,順便看著院子,有人進來你就通知我,好嗎?”


    阿二乖巧地點了點頭,畢竟它才來到這個世界半個時辰,什麽都不懂。


    秦源就高高興興地回到了寢殿,利索地關上門,再插上門栓。


    然後對阿大說道,“快,給我變個敏妃出來!”


    阿大愣了下,它沒有眼睛,但秦源感覺它在瞪自己。


    秦源一身正氣地說道,“幹什麽啊,我是跟你探討下幻術,看你能不能幻住我。”


    阿大轉頭,看向窗外。


    秦源感覺它似乎不屑地“哼”了一聲?


    “你變不變?”


    阿大瘋狂搖頭,並且跺腳!


    通過意識交流,秦源終於知道了,它沒見過敏妃,所以變不了。


    “哎!”


    秦源歎了口氣,說真的,他倒不是想讓紙人變成敏妃來做什麽,畢竟他個太監也做不了什麽,對那種所謂的對食之事也沒興趣,況且明知道是紙人的情況下更不可能有興趣了。


    但是,他確實很想,再仔細看看那張傾國傾城的臉。


    那日傍晚禦膳房她驀然走過,火紅的夕陽灑在她的臉上,散發著溫暖而明媚的氣息,那一瞬間天邊的彩霞失色,門口的百花黯然,秦源前世雖是情場高手,卻自問從未見過那樣的女子。


    無奈,他隻好隨口說道,“那你給我變個天線寶寶出來。”


    “嘭!”


    隻聽話音剛落,紙人瞬間消失,繼而一個頭插短劍、一臉鮮血的女人出現在秦源跟前。


    倒是跟天線寶寶幾乎一樣,就是臉色比正常稍稍慘白了些,配上淋漓的鮮血就更恐怖了。


    秦源上去就想踢紙人,“你特麽就不能變個臉上沒血的?”


    “天線寶寶”縮在桌角,一臉委屈的樣子,甚至抹起了眼淚。


    特麽的,這貨怎麽也是個戲精啊?


    眼淚混著血這麽一抹,就更沒法看了,秦源隻好趕緊讓阿大變回來。


    “嘭”,阿大立即又變回了紙人。


    秦源又用意念把阿二也叫了回來,然後對他們說道,“阿大,你帶阿二練劍,我回去睡覺了。趕緊提升,我總覺得這後宮要有事發生。”


    兩個紙人齊齊點頭,然後就開始在寢殿內用紙劍對練起來,叮叮當當,打得還挺激烈,就是阿大基本壓著阿二揍,好像在撒氣?


    秦源不管了,反正這麽揍也揍不壞,於是就交代它們注意下房間裏的擺設,就回去睡覺了。


    之所以讓它們在寢殿裏練,是因為他怕在院子裏的話,會被巡夜的高手發現。


    而正當他走出寢殿的時候,隻聽“哢擦”一聲,接著又是“嘭”地一聲……


    秦源心道不妙,趕緊跑回寢殿,然後就懵了。


    隻見寢殿三米高、兩米寬的朱漆大門,被整整齊齊地切成了數塊,正在地上躺著。


    秦源的心態一下子就炸了!


    特麽的,這倆貨是不是故意坑主人的啊,讓你們對練,你們砍門做什麽?


    阿大和阿二此刻又縮在牆角,一副做錯了事擔驚受怕的樣子,阿二甚至躲在阿大後麵。


    秦源無語,明天一早就會有尚寢司的人來檢查,而且他們輪班的,這次未必是段青,要是被發現,這麽明顯的損壞,肯定是要上報的,給錢都未必好使。


    這可怎麽辦?


    秦源想了好久,突然想起來,乾西宮後邊的一個寢宮似乎一直沒人住?


    要不然……悄麽雞兒地過去,把它大門給偷過來?


    第二十八章 奪門而走


    說幹就幹!


    秦源帶著阿大和阿二,先來到乾西宮的後院,仔細觀察一番,等一隊巡邏的內廷衛走過以後,就趕緊翻牆而出。


    他現在是六品中階宗師,又有墨子劍法中的上乘輕功身法支持,因而快如閃電、悄無聲息,而阿大和阿二則都化作了夜色,故而十分隱秘。


    眨眼間,他們就進了位於乾西宮後麵的朝蘭宮。


    朝蘭宮一直沒人住,原本也有一個小太監在打掃,不過那個小太監據說走狗屎運認了個幹爹,前兩天被調走去尚乘司了,而新的太監還沒派過來,所以這宮裏一個人都沒有。


    不過秦源很謹慎,為了防止情報有誤,他又側耳貼著大門靜聽了一會兒。


    裏麵一片死寂,以他六品的修為都聽不到任何動靜,說明確實沒人。


    於是,秦源就擼起袖子,開始放心地卸門。


    此時阿大也已經變大了,跟著秦源一起卸,而阿二則飛到屋頂,幫忙把風。


    要說宮裏的門都是很大很沉的,普通人打死也別想卸下來,但是對秦源來說,這點重量根本不值一提,而且破壞門軸插入的上下兩個凹槽也易如反掌,因而很麻利地就把整個大門卸下來了!


    秦源快樂地揚了揚嘴角,然後下令,撤!


    和阿大一人扛一頭,這就帶著大門高高興興把家還。


    此時,朝蘭宮寢殿底下,隱秘的地宮之內。


    地宮大約一百來平,牆壁都是青灰色的玄武石,地麵是光滑的花崗岩,雖然色調清冷,但與石床上那個長相俊俏、麵色高冷的年輕人很搭。


    年輕人大約二十左右,半躺在石床上,漂亮的眸子盯著手裏的一本書,那書的封皮是空白的,不知內容是什麽,但少年卻是看得津津有味。


    不一會兒,石門被推開,進來一個大約六十多歲的老頭。老頭身穿黑布長衣,體格精瘦,神情肅然,眉宇間透著不怒自威的氣息。


    然而走到少年跟前,他身上的淩厲卻是瞬間消失,就那麽垂手而立,仿佛就是一個普通的老仆。


    “殿下,查清楚了。”老者說道。


    少年未動,視線依舊停留在書上,隨口問道,“他做了什麽?”


    “他,”老者睿智的雙眼眨了眨,然後據實說道,“把我們的門扛走了……”


    “嗯?”


    少年終於抬起了眼皮子,困惑地看向老者,黑亮的瞳孔裏透出一絲不解。


    於是他放下書,身子也從半躺的姿勢轉過來,坐正了。


    “除了門呢?”


    “他似乎就隻要門,卸下大門後,就奪門而走了。”


    少年依舊正襟危坐,神色淡然,但眸子裏的困惑更重了。


    隻偷……大門?


    五年沒回宮,如今宮裏的風氣……竟如此詭異了?


    這時,老者又道,“值得一提的是,那人是百家修者。他有一對紙人,看著還不錯,就是老奴也看不出是哪一家的。”


    少年的桃花眼微微一眯,又看向老者,這次俊俏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驚訝之色。


    “先生也看不出麽?”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老奴沒見過的多了。那小太監或是機緣頗佳,得了什麽傳承。”


    少年兩道秀眉微微一蹙,心想能讓先生評價“還不錯”的東西,怕是真不錯了,沒想到皇宮裏還有這樣的小太監?


    倒是有趣。


    不過對他而言,那也僅僅是有趣而已,嘴角那一絲清朗的弧度悄然劃過後,少年的好奇心就被理智壓住,隨後又收了思緒,對老者說道,“先生,我是睡不慣這石床的。”


    老者微微一笑,“老奴明白。”


    為防有人打擾,這幾日少年一直躲在地宮,但到了夜間就一定會去寢殿就寢,到底是金枝玉葉,睡不慣這堅硬的石床是正常的。


    老者跟著少年有年頭了,自是知道他的心思——他想睡寢殿,那麽這大門……還得再拿回來。


    總不能吹著冷風睡吧。


    老者悄然退出石室,回到院子裏,略一思忖。


    若是去前邊的乾西宮取回大門,自是易如反掌,隻不過這麽一來那小太監就知道這朝蘭宮有人了,倒是頗有些不便。


    殿下既然隱居在此,就不應起什麽波瀾。


    於是當下凝神聚息,神觀八方,片刻之後附近十來座寢殿裏的狀況便已盡收腦海。


    乾西宮隔壁,昭蘭宮內,一眾太監宮女已睡,又隻有一個九品管事太監坐鎮,便……取他家大門吧!


    主意打定,老者揮了揮大袖,忽地風雲聚集,帶出強烈的肅殺之氣,此氣平地乍起,直奔昭蘭宮而去。


    片刻之後,隻見氣旋裹挾著一扇朱漆大門,緩緩飛了回來。


    老者一揮手,那門便按在了原處。


    收了氣息,老者自嘲地一笑,想自己堂堂大宗師,竟也幹這雞鳴狗盜之事,而盜的……竟還是扇大門。


    不久,昭蘭宮。


    昭蘭宮小主周常在原本正做著美夢,夢裏有一精壯男子光著臂膀在劈柴,汗水沿著他那堅實的胸膛流下來,看得她如癡如醉。


    而就在此時,一陣冷風吹進來,她被凍醒了!


    美夢破碎,本來就不是很高興,而當她又發現自己寢殿的大門竟然莫名其妙不翼而飛,而殿內又什麽都沒丟時,心態當時就崩了。


    這年頭有偷金偷銀子偷漢子的,就沒聽說過偷大門的啊!


    這到底是哪個挨千刀的幹的,大冬天的讓不讓人睡覺了?


    而讓她尤其憤怒的是,寢宮裏少說也有五六個人,自己還花大價錢請了一個九品修者坐鎮,這些人竟然一個都沒發現?


    曹離被周常在歇斯底裏的叫罵聲驚醒了,他急急忙忙地穿上衣服跑過來查看,然後也懵了。


    “門呢?”他瞪大眼問旁邊一個睡眼惺忪的小宮女。


    周常在氣得指著曹離的鼻子,大罵道,“門呢?我還想問你呢!你是幹什麽吃的,連個大門都看不住,你還能幹什麽?”


    曹離嚇得一句話都不敢說,身為這宮裏的管事太監,門丟了確實是他的責任,周常在要是去內廷衛告他失職之罪,內廷衛就能立馬給他升級到勾結外賊、監守自盜之罪,到時候暴打一頓不說,自己攢的銀子也得全部上貢,這事才可能了結!


    可曹離真的是想不明白,為什麽那賊就隻扛走一扇大門,其他的什麽都不要……他是不是腦子有病?


    不過,他很快就想到了一個辦法。


    連忙對周常在說道,“主子莫慌,老奴這就把門取回來!”


    上哪取呢?


    隔壁乾西宮啊!


    那隻有一個小太監守著,不取他的取誰的?


    第二十九章 結個善緣吧


    麵對秦源,曹離是很有種的太監。


    他翻牆進入乾西宮之後,壓根就沒想偷偷摸摸,而是叫醒了秦源,要他一塊幫忙拆門,然後再把門扛到他的昭蘭宮去。


    秦源當時都懵了,心想自己也沒偷隔壁的門啊,怎麽他們也缺門了?


    另外,這變態老太監是不是失心瘋了,來拆自己的門,還要讓自己幫忙,威武霸氣成這樣是準備要升天了嗎,揚成灰那種的?


    要這麽說的話,那自己還是先躺一波吧。


    於是秦源當時就躺曹離腳下了,腿一開呈大字狀躺平,用眼神示意曹離抓緊時間,得走個程序不是?


    曹離看著“蠻橫”地攔在自己跟前的秦源,心裏也是一樂,這可正合自己心意。


    剛才被主子訓了一頓,心裏正不爽呢,叫醒秦源就是想讓他攔自己,然後好順便揍他一頓出出氣。


    於是秦源又挨揍了。


    曹離下手挺狠,秦源就又獲得了二十多道金色的星光。


    雖然不是很滿足,因為沒能體驗到經脈被正氣塞滿的感覺,但打到後麵就沒星光了,也隻好作罷。


    乾西宮有個特點,就是誰都可以揍住在這裏的小太監,可以說揍他是對乾西宮最基本的尊重。


    但是揍完你得躺,而且躺下就不能再起來了,這也是另一種尊重。


    所以當秦源站起來以後,曹離就躺在了地上,兩個換了姿勢。


    隻是曹離嘴裏大口大口地吐著鮮血,一雙老眼裏滿滿的都是恐懼,看上去應該不是太舒服。


    “你、你怎麽……”


    老太監嚇得直哆嗦,更讓秦源意外的是,他褲子底下竟瞬間濕了一片。


    曹離打死也想不到,這個不起眼的小太監,修為竟深不可測,比自己高了多少都無法想象!


    現在,他真的怕了。


    在後宮,像他這樣生理缺失導致心理扭曲,以從身體和心靈雙重虐待他人為快樂之源的變態太監,其實不少。


    但是往往越這樣的人,就越慫。


    曹離開始哀求了起來。


    “小、小秦子,爺爺錯了,啊不對,奴才錯了,我這狗奴才錯了,求你饒我一條狗命……”


    秦源看著瑟瑟發抖的曹離,厭惡地皺了皺眉,並不想跟他說話。


    想起小喜子那張腫脹的臉,又想起他次次殺人誅心地對待自己,他自問無法原諒。


    墨家講究兼愛非攻,秦源尊重甚至認可,但這後宮本就是弱肉強食的世界,像曹離這種人,出去大概還會禍害其他太監的,甚至沒準賊心不死,還會來對付自己。


    所以為了兼愛更多太監,他覺得讓曹離消失,很重要。


    於是他轉過身去,意念微微一動,早已饑渴難耐的阿大發現終於輪到自己了,於是二話不說拔劍,輕鬆地滑過曹離的脖子。


    曹離死了,死得還算痛快,至少比那些曾經被他折磨過的小太監們要痛快,這是秦源給他的最後仁慈,也是秦源為墨家精神保留的一份體麵。


    與上次不同,這次秦源是主動要殺曹離的,這意味著他的心境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這是難以避免的,在這樣一個極限人壓迫人的世界裏,沒有誰能保證內心永遠柔軟,因為那幾乎等同於自殺。


    而不殺曹離這樣的人,也近乎等同於在謀殺其他善良而弱小的太監、宮女。


    秦源殺曹離,也並不怕昭蘭宮來要人,因為其一沒人會相信他能殺曹離,這是基礎,其二宮裏莫名其妙失蹤的太監不要太多,隻要不是大寢宮裏的,內廷衛是絕不會認真調查的,除非周常在去大鬧內廷衛逼他們,可是周常在隻不過區區常在,除非以後不過了才會去給內廷衛難堪。


    好了,那接下來回到老問題,屍體怎麽處理?


    老問題還是按老規矩吧,繼續……埋鳳床底下。


    這麽下去,等到了夏天的時候,鳳床上應該會很涼快的。


    阿大幹這活兒已經熟門熟路了,這次還有了阿二的幫忙,處理起來就更快了。


    片刻功夫,他們就重新挖開了地磚,把曹離扔了下去,齊大山現在應該挺快樂的,因為他終於有伴了,就是不知道曹離一直壓在他身上,這個姿勢他介不介意。


    重新填完土,不過上次因為齊大山一個人占用的空間比較小,土夯實一下還能全都填回去,但這次兩個人了,再怎麽夯實,都會多出來一部分土。


    秦源其實很想把土倒在圍牆下麵,然後再去哪弄點土,到時候做一個小花園出來!


    這乾西宮太過死寂了,連一棵樹一根草都沒有,住著太壓抑。


    既然有這麽大一座“中式別墅”,秦源就想好好打造下這個空間,讓它成為夏可乘涼、冬可暖陽,雨可看景、晴可品茶的好地方。


    再養些花鳥魚蟲,那生活質量就大不相同了……以後哪怕約好看的小宮女來談心,兼愛一下什麽的,氛圍也好一些不是?


    未雨綢繆嘛,畢竟二弟隨時可能回歸。


    不過,要在乾西宮動土,這得內廷衛和尚宮司點頭才行,而從這裏長期以來都不準有一花一草來看,很可能是一種既定的規矩,光花錢也未必管用。


    看來還得找機會,接觸上內廷衛和六尚司的大佬才行。


    畢竟,在這後宮,隻好不觸及到皇權爭端,其他的規矩都可以改。


    那麽問題來了,剩下的土到底怎麽辦?


    如果明早被尚寢司的人發現,那免不了要被盤問的。


    片刻之後,秦源眉頭一皺計上心來。


    要不,倒後麵的朝蘭宮去?


    等下,差點把那個問題忘了,昭蘭宮為什麽也缺大門了?


    不會是……


    秦源想到這裏,又立即派出阿大去朝蘭宮觀察了下,然後就赫然發現朝蘭宮寢殿的大門又有了。


    他明白了,原來朝蘭宮是有人的,而且隔壁昭蘭宮的大門,是被他們偷走的。


    而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從曹離眼皮子底下偷走大門,那人的修為也不算低了吧?


    那麽問題來了,那人是誰,是新調來的太監嗎?


    另外,他為什麽不來自己這偷,很明顯自己這看上去比昭蘭宮要好偷多了啊——雖然床底下已經埋了兩個了。


    想了許久,秦源隻想到一種可能,那就是對方知道門是自己偷的,因為不想被自己知道那個寢殿有人,所以才選擇去偷別家的。


    對方想的是,隻要到天亮,就算被自己看到朝蘭宮又有門了,也會認為是尚宮司的人重新按上的。


    可他沒想到的是,昭蘭宮那邊會直接上自己這來要門。


    ……


    所以現在很明確了,朝蘭宮裏住著一個低調的高手,有多高不知道,但肯定比曹離要強很多。


    秦源覺得冤家宜解不宜結,倒不是指偷門這點小事,而是自己必須告訴人家,雖然自己知道他住在那,但無論如何都不會對外講的。


    然後,大家都是低調之人,希望他也不要對外講自己有紙人的事情。


    你好我好大家好,大家結個善緣吧。


    主意打定,秦源就盤算著怎麽行動了。


    第三十章 秦源的暴脾氣


    讀書人的事是不叫偷的,所以秦源又讓阿大去隔壁昭蘭宮拿來了筆墨紙硯,反正他們家也沒有大門。


    周常在好像還在罵,罵曹離還不滾回來,也不知道死哪去了。


    後宮的妃子脾氣通常都不太好,畢竟平時生活枯燥,皇帝也基本不來,而精壯的漢子又隻能做夢才能看到。


    尤其是周常在,今晚好不容易做到了這個夢,卻被冷風吹醒了。


    更絕望的是門沒弄到,這夢肯定是續不上了,就好比是斷了更的書,人家開罵也是正常。


    不過秦源可不管這些,有了筆墨紙硯之後,他就立即歪歪扭扭地寫了一行字。


    “我不知君在朝蘭宮,君亦不知吾偷大門,今日之事你我皆忘,如何?”


    寫完甚是滿意,就這麽半白半文挺好,總不見得為這點事還要賦詩一首吧?


    於是就讓阿大帶到朝蘭宮去。


    阿大興衝衝地來到朝蘭宮,正要將紙條塞寢殿的門縫裏去,卻忽見一道白光驟然襲來,便連忙閃身躲避。


    秦源共享了阿大的視野,此時也不由一驚,心道好快的速度,那是個什麽東西?


    再借阿大的視野定睛一瞧,卻隻見台階上有一隻毛色混白的狐狸,個頭不大,略比家貓大那麽一點而已,有著一身如雪的白毛,一條漂亮的長尾巴,以及一雙幽藍的眼睛。


    狐狸低鳴了一聲,隨後再次躍起,如電光火石般撲向阿大。


    阿大頓時興奮地紙身一顫,二話不說就舉著寶劍迎敵,要不是不能說話,怕是此刻會大喊幾聲助助興。


    雙方於半空中糾纏,那狐狸周身皆是進攻利器,爪撓、腿蹬、牙咬、尾掃,雖身材嬌小卻是比猛虎更凶,每一次攻擊都會帶出一股炙熱而鋒利的氣息,而那種氣息……竟很像劍修的劍氣!


    若非阿大已經七品,恐怕光是這些詭異的氣息,就足以將它的紙身撕碎。


    不過,阿大到底是傾注了祖師之力的祖術傀儡,在適應對方的套路後,當即使出了墨子劍法,展開了反擊。


    隻見夜空中,雙方快如閃電,從半空戰至房頂,從房頂又戰至地下,兩道身影交織如梭,又都悄無聲息,如同鬼魅一般。


    屋內,氣質高貴的少年正坐在床沿,借著狐狸的視野觀看戰局,嘴角始終浮著一絲淡淡的笑意。


    但漸漸地,他的笑容有些凝固,繼而劍眉微微一攏。


    “想不到,區區一個紙人竟強悍至斯?”


    這番感慨不是沒來由的,要知道他的狐狸,可是劍修中極為罕見的劍寵,名為“劍狐”。


    想當初,他偶然在蜀地發現其蹤跡,為了追到它,他動用了至少八百名劍修,又讓身為大宗師的先生親自坐鎮,就這樣也花了足足三個月,才將其捕獲。


    劍狐嬌貴,需用價比黃金的龍雲草養其身,又需用自身劍氣養其氣,方能形成戰鬥力。


    但一旦戰力成型,它便強悍無匹,據說當年他的先祖,劍仙柴莽在小時候就養過一隻劍狐,那劍狐養成後,曾單獨擊殺過一位百家大宗師,可見其強悍。


    他這隻劍狐目前雖隻有八品,但與不少七品的劍寵相鬥都已綽綽有餘,卻不想今天在一個區區傀儡紙人麵前,竟占不到絲毫便宜?


    眾所周知,傀儡術是普遍遠遜於劍寵的,原理很簡單,傀儡是沒有生命的機械,而劍寵是有靈性的生物,這兩點差別就決定了劍寵無論在臨場應變和學習成長中都要強於傀儡。


    可是少年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麽這個紙人能像劍寵一樣靈活,甚至……它隱約好像在使用人類的劍法?


    它還能學劍法?


    傀儡怎麽可能學劍法呢,它到底是什麽怪物?


    少年驚詫,他忽然發現,住在前方乾西宮的那家夥,好像比自己想象的要強很多。


    但是強烈的好勝心,讓他選擇拒絕平局。


    在他的眼裏,這世界的任何能力都是有強弱的,任何事情也終究是要分出勝負的,而他從小到大,都要永遠站在勝的那方。


    於是他微微一笑,手掌輕輕攤開,手心頓時聚集了一片白色的劍氣,隨手一甩,那劍氣便飛出寢殿,徑直入了劍狐身體。


    劍狐得了劍氣支持,瞬間龐大了一倍,雙目由藍變紅……


    這邊,秦源也在感慨這狐狸的強悍,卻不想霎時間風雲轉換,那劍狐越戰越勇,阿大竟處了下風。


    心下一驚,怕阿大有所損壞,便立即讓它回來。


    阿大不情願地回來了,但是秦源卻心突突直跳。


    好強悍的一隻狐狸。


    看樣子它的主人,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強,他到底是什麽人?


    就在這時,他又聽屋外有些異動,於是出門查看,卻見一那狐狸嘴裏也叼著一張紙,放到了台階前。


    然後,一轉身,屁股對著阿大,唰唰唰地抖了三抖,這才越上屋頂離去。


    好家夥,阿大這暴脾氣當時就忍不了了,提著劍就要去戳它屁股,不過被秦源喝止。


    秦源打開字條一看,隻見上麵寫著很漂亮的四個字,“不過爾爾。”


    我擦……


    對自己的提議不予回應,然後還開嘲諷?


    這下秦源的火氣也上來了!


    特麽的,老子會怕你?


    你要是暴露老子的秘密,老子也暴露你的秘密!


    至於“不過爾爾”?


    那就再打!


    想起自己已經學了墨子劍法第三重,而阿大還沒學,於是秦源立即手把手教阿大學習。


    紙人學劍的進度主要是看主人的進度,在主人完全領悟的情況下,紙人隻要得到主人的意識灌輸,再學著練幾遍就可以學會。


    隻花了一刻多鍾,阿大就學會了墨子劍法第三重。


    在得到秦源的許可後,它立馬騰空而起,再次氣勢洶洶地殺向朝蘭宮,一副不把那狐狸剁了做火鍋絕不罷休的架勢。


    而此時,阿二甚至也躍躍欲試地想跟去,不過被秦源製止了。


    留點底牌,先看看情況再說!


    這邊,少年方才贏了一場爭鬥,心情正好,正欲上床睡覺之時,卻隻見那紙人竟又飛了回來。


    劍狐一看紙人竟然還敢回來,當時也火冒三丈,於是雙方再次開打!


    “有趣!”


    淡淡地吐出兩個字,少年又披上了外衣,坐在床上,饒有興致地觀看了起來。


    第三十一章 本王又贏了!


    片刻之後,少年的劍眉再次聚攏了。


    他發現隻是過了這麽一小會兒,這紙人的戰鬥力就又有了明顯的提升,尤其是它的劍法,比剛剛淩厲多了。


    之前劍狐得了他的劍氣支持,可以全方位占得上風,但現在竟已經有些捉襟見肘,難以支撐了。


    少年猜測,莫非對方也給紙人做了加持?


    可是加持是有痕跡的,比如劍狐受了劍氣加持,會眼睛發紅、身體變大,但這紙人竟然完全沒有加持痕跡?


    如果不是加持,那它突然提升的劍法和越發輕靈的身法怎麽解釋?


    就算這紙人能學劍,但總不見得隻練了一刻鍾,這劍藝就精進了一個層次吧?


    少年忽地微微一笑,想自己麾下三千門客,百家高手亦為數不少,卻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小東西……今日當真是有趣至極。


    眼看劍狐要敗下陣來,他便輕輕一招手,旋即從袖中喚出一道劍氣,劍氣透過窗紙,唰地一聲將紙人和劍狐隔開。


    劍狐得到他撤退的指令,雖是齜牙咧嘴很不甘心,但也隻好從門下一個小洞鑽進了寢殿之內。


    秦源這邊一看,不由嗬嗬一笑。


    還帶自己出手的,是不是玩不起?


    垃圾!


    不過既然對方認慫那就算了,於是也把阿大招了回來。


    劍狐在少年的懷裏呼呼噴氣,似乎是餘怒未消,少年嘴角帶笑,寵溺地輕撫了下它的毛發,隨後掏出一粒丹藥喂它服下。


    劍狐的眼睛,瞬間成了火紅色,仿佛在燃燒。


    認慫?


    在他的字典裏,是不存在這兩個字的!


    今日,非要分出個勝負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星際迷航大基建時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近乎完美的血魔弑天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近乎完美的血魔弑天並收藏星際迷航大基建時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