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前,東方能總算趕到。


    卓文君早在外麵張望著,急急的將東方能引了進去,她便關上了門出去,獨留他與司馬相如。


    東方能雖然有些奇怪,也並沒有在意。


    隻見榻上的司馬相如形容憔悴,精神有些渙散,看到東方能過來,揚起手臂想坐起來,


    東方能忙走至床前。


    “義父躺著吧,不想幾日不見,義父就.....”


    司馬相如精神差點,神情卻是如舊,攔住東方能的話,淡然一笑。


    “人生在世,生死本是平常,不必為我難過,義父這一輩子也知足了,我叫你來,是有別的事”


    說著司馬相如顫巍巍的從瓷枕內側,拿出一片布帛來。


    東方能滿是悲戚,忙攙扶著好奇探頭去看。


    “孟極的書信”


    司馬相如顫手抓過,就要塞到東方能手中,東方能滿是驚詫,震驚司馬相如怎麽會有孟極的書信?


    難道他知道孟極的身份?


    還是他想多了,這隻是一封普通的書信。


    東方能驚疑之間,司馬相如長長歎了口氣,出神的盯著窗幔。


    “她上次回烏孫的時候,專程來這裏,什麽都跟我說了。


    我當時還很憤怒的將她趕了出去,雖然知道她也是身不由己,但是還是很氣惱被她欺騙。


    如今,她人都不在了,還有什麽不能釋懷呢”


    怎麽還把義父牽扯進來了?


    東方能想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孟極還專程跟司馬相如說一說,不是添亂嗎。


    隨即,他又反應過來。


    “您說什麽?誰不在了?”


    東方能以為自己聽錯了,弓起腰滿懷驚疑的看向司馬相如。


    司馬相如沒有說話,迎上東方能的目光,兩人就怔怔的對視著。


    片刻,東方能心中波濤洶湧。


    孟極死了?


    怎麽可能?


    東方能一把奪過書信,吭吭哧哧的費勁看了幾遍,心中更加著急。


    信中抬頭的義父兩字,他是認識的,可後麵那麽長。


    東方能神色複雜,孟極給義父寫信,卻連個口信都不給他。


    隻見東方能肉眼可見的雙目開始泛紅,司馬相如也是心中酸楚。


    “你能看明白嗎?裏麵有一段是給你的,我口述,你聽著”


    東方能強壓心中顫抖,扒著床沿假裝鎮定。


    “東方能,不要為我難過。


    如果我活著去找你,你又該怎麽麵對呢?


    這樣一想是不是就如釋重負了。


    嗬,或許我自作動情,你並不會為我難過,就讓我騙自己一下,你對我還有感情,還是會有難過的。


    當我選擇踏上那條路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的將來了。


    我以為找阿爾瓦做借口分散注意力,他們就不會那麽急迫的找我,也能保證你順利回到長安。


    可我還是想錯了,當一個聽話好用的棋子,突然有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是災難。


    明明知道我細作的身份已經暴露,軍須和宗親還要我去找你。


    絕對權力之下,我反抗不過。


    可你,我又無法麵對,是以內心鬱結,重病不治。


    我與解憂公主說過,若是非要提到我,我便是染病不治,你放心,我不會給任何人懷疑你的機會。


    東方能,做人要狠一點,不要整日樂嗬嗬的,隻想著幫別人。


    要以自己為上。


    沒有真正的權利,即便位置再高,也不過旦夕之間。


    即便我們都是一顆棋子,我也希望,你能做一個可以自主的棋子”


    棋子,棋子,又是棋子,每個人都是棋子。


    李蔡是。


    李敢是。


    衛青是。


    霍去病是。


    孟極是。


    他自己也是。


    “所以孟極真的,死了?”


    東方能倏的站起身,腳步有些虛浮,踉蹌幾步就要朝外走去,司馬相如立刻掙紮起身,攔住了他。


    “不要去,她都是為了你,一旦你去了回不來,她不是白死了嗎”


    司馬相如言語激烈,勉強說完劇烈咳嗽起來,東方能忙轉身過去,幫其順氣。


    淚水已經止不住湧了上來。


    “她怎麽死的,被軍須逼死的?”


    “她吃了花椒”


    花椒?


    東方能淚眼模糊,恍然想起從前問過孟極。


    花椒會吃死人嗎?


    原來這個年代的花椒,真的會吃死人。


    “閉口蜀椒,辛辣毒烈,會刺激氣管,活活將人憋死”


    司馬相如一字一句說完,東方能頹然癱倒。


    活活憋死,如此慘烈,她是在恨自己,還是在恨他東方能。


    “為什麽,為什麽會容不下她?”


    司馬相如長歎一聲。


    “你有沒有想過,你不要她,就是她這顆棋子沒用了,不僅沒用了,還是暴露的。


    對於他們來說,是個隨時會惹麻煩的隱患,她受到壓力威脅,還有別的路可走嗎?


    翁歸會寫一封信告知你,孟極就葬在烏孫,路途遙遠,你就不要去了,見了也是徒增悲傷”


    東方能握緊的拳頭,指甲幾乎掐進肉裏,小小的痛感,絲毫抵不上心中的傷痛。


    他想克製住自己,渾身止不住顫抖,他還是忍不下去。


    後悔,憤怒,悲傷。


    東方能猛然悲戚的捶打床沿,臉頰已經漲的通紅。


    “孟極那麽機靈的一個人,怎麽會這麽傻,早知如此,我絕不會撇下她的。


    軍須,枉我曾為你籌謀,你竟這般無情”


    “王權之上,沒有人情。


    涉及的整個部落的安危,一個人的得失算的什麽。


    你可以發泄,但不可前去。


    你這種狀態,去了能做什麽?


    興師問罪嗎?


    代表誰?


    你自己還是大漢?


    到時候軍須將你抓起來,反咬一口,說你編造陰謀,挑撥大漢與烏孫關係?


    你說陛下是信你還是信烏孫?


    孟極死了,什麽都過去了。


    曾經烏孫對大漢虎視眈眈也好,心存歹意也罷,都不複存在。


    死無對證,也不會有人用這個去要挾你”


    東方能什麽都不想聽,他恨不得現在就去軍須和烏孫所謂的宗親麵前,痛揍他們一頓。


    可是,他做不到。


    翁歸在幹什麽?


    大祿又在幹什麽?


    就眼睜睜的看著孟極被逼死?


    還會有人要挾我?


    是誰?


    “這件事到此為止,你怎麽想都好,不要表現出來。


    把信燒了吧,放心,你義母不知道內情”


    東方能順著司馬相如手指的方向,拿到了火匣,將那布帛放在銅盆裏,點燃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越大漢,請叫我冠軍侯他哥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漢瓦秦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漢瓦秦磚並收藏穿越大漢,請叫我冠軍侯他哥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