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廷尉署。


    東方能被劇烈的疼痛喚醒,空氣中飄散的酸腐味迎麵撲來,令人五內翻湧,幾近嘔吐。


    真tm糟心。


    早上出門踩到的狗屎,不是蹭幹淨了嗎?


    心中暗罵著,東方能試圖找到身上酸疼的源頭。


    睜開眼,懵了。


    暗弱的火光不住閃映,放眼看去,見方的空間擺滿了各種刑具,燒紅的烙鐵,尖銳的釘床,駭人的鉗凳。


    好在這一切都在柵欄之外,將他隔絕開來。


    等等!


    東方能一個翻身撲到柵欄前,緊緊的抓住其中一根,那麽冰涼堅硬而真切。


    不是吧?


    監牢?


    我怎麽會在這裏?


    急切迷惘間。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東方能努力消化著,很快就弄清了自己當下的境況。


    東方能,一個破落的儒生,命比紙薄,卻心比天高。


    初入長安,便碰到武安侯田恬當街強搶少女。


    原主一介文弱書生,不過仗義執言兩句,便被田恬誣陷藐視皇親,以大不敬之罪被抓入獄。


    武安侯田恬?


    武安侯不是被嚇死的田蚡嗎?


    難道這是田蚡的兒子?


    如今是漢朝?


    自己穿越了?


    恍惚中聽到幾聲不真切的喚聲,東方能還沉浸在穿越的驚駭中,渾然不覺。


    那牢房見喊了幾聲都沒有回應,當下就惱了。


    快步過來,拿起手中的鞭子,對著東方能站立的地方就用力抽去。


    啪啪幾聲,光是聲響,就聽得人心中忍不住顫抖。


    好在有欄杆擋著,東方能吃疼回過神來,閃身退後幾步,還是不可避免的挨了幾下。


    “我說你小子,聾了不成,聽不到老子叫你”


    牢房對著東方能一陣輸出,轉過頭奉迎的看向身後之人。


    隻見那人身著灰色交領寬袍,頭戴冠冕,腰懸佩劍,居高臨下的瞥了一眼東方能。


    “不自量力的文弱書生一個,牢營外跪著的女子,就是為了他求情的?”


    那牢房忙不迭點點頭。


    “朝中有變故,本官沒有閑工夫處理這等小事,不是人命關天的案子,盡快打發了”


    那人麵色有些急,朝著牢房擺擺手,大步朝外走去。


    “是,那歌女願傾其所有,保這小子一命,本也不是什麽大事,小的即刻就將人打發了”


    牢房點頭哈腰的將那人送出,隨即變了臉色輕哼一聲,朝著東方能走來。


    “不過幾個鞭子就嚇成這樣,如此怯弱,還敢替人強出頭,當街頂撞辱罵武安侯,你這條小命險些交代在這裏”


    見東方能滿麵錯愕,還以為是被嚇的,牢房自顧自說著。


    “算你小子走運,廷尉大人無暇顧及,外麵又有人拚了全部身家相救”


    “廷尉?酷吏張湯?漢武帝?”


    東方能聞言脫口而出。


    那牢房聽了嚇的一把拽過東方能,四下謹慎的環顧一遭。


    “你小子活的不耐煩了,敢這般明目張膽的,在廷尉署說這樣的話,別以為從這出去就萬事大吉了,得罪了武安侯,就自求多福吧”


    東方能還沒有捋清頭緒,便被人拽著拖出了監獄,粗暴的舉動,讓東方能感覺鞋底都冒火花了。


    不是這麽玩我吧,真穿越了。


    我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好不容易闖過獨木橋,剛上岸啊。


    穿過狹窄陰暗的獄道,刺眼的光突顯,東方能隻覺一陣暈眩,隨即映入眼簾的,便是三麵高聳的巍峨城牆。


    牆根下一群人簇擁一團,聽到這邊的動靜,從人群中擠出一名女子,見東方能出來,大喜過望小步匆忙迎過來。


    “恩公,您終於被放出來了”


    東方能被推搡出去,整整衣袖,抬眼上下打量。


    隻見那女子約莫十六七歲,身著黑領紅衫長袍,長發隻用一根發帶束起,未施粉黛,雋秀清麗,眉間透出點點英氣。


    突然一個古裝美人對著你含情脈脈的,東方能不覺有些緊張。


    環顧四周,對上一眾吃瓜群眾。


    這要是放在現代,妥妥的大流量啊。


    看到東方能完好的走出,黎若鼻頭一酸,朝前盈盈拜去。


    伴隨著黎若的喜極而泣,周邊議論聲不絕於耳。


    “嘖嘖,好好的俊俏小哥,為了一個歌女,得罪了武安侯,能有什麽好果子吃”


    “可不是,看看,人都被折磨的脫相了”


    “不定什麽時候已暗通款曲了,不然能拚了身家去救情郎嗎”


    “你們知道什麽,這女子親爹已然收了武安侯銀兩,她卻誓死不從,還以為自己是什麽三貞九烈呢”


    ......


    黎若雖是歌女,性子卻是剛烈,聽到這番議論,自然忍不了。


    “胡說什麽,早在十年前,我被賣入教坊的時候,就與黎家斷絕關係了,他買賣自己的兒女,與我何幹,恩公仗義助我,比你們這些背後嚼舌根的小人強何止百倍”


    一時間,人群鴉雀無聲。


    看著一群幸災樂禍的吃瓜群眾,東方能有些無語,到了什麽年代,都不缺這樣的人啊。


    “諸位,在下區區一介文弱,初入長安,與姑娘素不相識,在下本是被長安的繁華喧鬧吸引而來,原以為天子腳下,民風祥和,卻不想竟是這般冷漠無情”


    “嘖,說的好聽,若真的與你沒有幹係,你為什麽救她?”


    登時三五人都跟著附和起來。


    “諸位,我們俱是華夏子孫,同胞兄弟,看到柔弱女子被欺辱怎可袖手旁觀,大家可聽過一句話,今日我若冷眼旁觀,他日禍連其身,則無人為我搖旗呐喊”


    東方能半帶氣憤,半帶不屑,想著口號喊出,定能鎮住這些人。


    果然,此言一出,群情激蕩,有人為之喝彩,有人驚駭躲避,有人麻木嗤笑。


    此時,張湯的車駕正好駛出,看到一群人圍聚在旁,不禁側目看去,不想卻看到適才的小子激情昂揚的說些什麽。


    招招手,很快車把式跳下馬車,不多時跑回來傳話,張湯聞聽此言頓時麵色慘白,震驚的無以複加。


    本以為隻是無意招惹了田恬,卻不想這小子竟能說出這番煽動人心的亂言。


    看來,田恬並不是全然挾私報複。


    “放肆,誰敢在此說如此蠱惑人心,大逆不道的話,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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