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一天,單強給單慶打電話,告訴他,再過一周,大壯要結婚了,讓單慶和家人到時候回老家來吃喜酒。


    單慶在電話裏恭喜了單強,並和他說,堂弟大壯結婚,他一定會回去。


    單慶下班回到家,他把大壯要結婚的事告訴了吳美玉和趙子姍,吳美玉說:“你二叔也通知我了。”


    單慶問吳美玉:“媽,大壯結婚,我們家得出幾份禮?”


    “這不明擺著嗎?他通知我,也通知你了,肯定是打算我們出兩份禮的。”吳美玉說。


    “你和我們住在一起也要給兩份禮錢嗎?”趙子姍問吳美玉。


    “你們是當哥嫂的,到時候他們磕頭的時候,也得給你們磕。”吳美玉說。


    “我們出多少禮錢啊?”單慶問吳美玉。


    “你二叔肯定也通知你妹妹了,到時候你們再商量商量。”吳美玉說。


    “他在家辦酒席,怎麽著也得兩天吧?又不是周末,我不好一下子請這麽多天的假。”單慶說。


    “本家都得提前好幾天去幫忙,咱們和你叔這麽近的關係,也不能當天才去啊!不太合適!”吳美玉說。


    “那怎麽辦?為這樣的事請假也不太好請啊!”單慶為難地說。


    吳美玉看著趙子姍說:“子姍,要不你帶諾諾和我一起回老家?小慶要上班,他到跟前再去。”


    趙子姍想了想說:“老家長時間都不住人,要住的話還得重新打掃,裏裏外外打掃一遍,一天能忙完嗎?就算回去也隻住幾天,不值得,太麻煩了!再說了,回去住也不方便,不是缺這個就是少那個,還要帶諾諾去,衣服、牙刷、毛巾什麽的,都得帶一大包。”


    吳美玉見趙子姍也不太想去,她說:“這樣吧!我自己去,我住你們姥姥家。你二叔在家辦喜事,要幫忙的地方多了,像摘菜什麽的,我們家一個人不去,你二叔得有意見了。”


    單慶看了看趙子姍問道:“子姍,你說呢?”


    “媽,你去就去吧!我在家帶諾諾。”趙子姍對吳美玉說。


    過了幾天,吳美玉帶著換洗的衣服,自己坐車回老家了。


    吳美玉不在家,趙子姍在家帶著單一諾,單慶正常上班。單慶本來打算大壯結婚當天回去,沒想到大壯結婚的前一天上午,吳美玉給單慶打電話,讓他下午就過去,單強打算第二天接親時,讓單慶開著自己的小轎車跟著一起去接新娘子。


    單慶還在單位上班,他打電話回家和趙子姍商量。


    趙子姍說:“去就去吧!隻是,晚上我們怎麽住?我不想去別人家借住,和化緣似的。”


    “我讓我媽把房子打掃了一下,湊合一夜吧?”單慶說。


    “你早就打算好了,還和我說什麽?”趙子姍假裝生氣道。


    “我是兩手打算,要是去呢,我們也有地方住,要不去,打掃一下也不損失什麽。”單慶說。


    “那你還囉嗦什麽?你去請假吧!我得趕緊收拾收拾,下午出發!”趙子姍說。


    “行吧!我和領導說一聲。”單慶說。


    中午,單慶從單位匆匆趕回家裏,趙子姍見單慶回來了,她問道:“你請過假了?”


    “請過了!”單慶說。


    “你吃飯嗎?”趙子姍說。


    “還沒有!你們中午吃什麽了?”單慶問道。


    “我們早上起得晚,吃得也晚,還沒做飯呢!”趙子姍笑道。


    “那我們中午吃什麽?”單慶問道。


    “隨便吃點吧?你不得留點肚子晚上去吃大席?”趙子姍故意說道。


    “有什麽好吃的?晚上又不是正席,我叔那麽摳門的人,能辦什麽像樣的酒席?”單慶不以為然地說。


    “好不好的,我們晚上去吃不就知道了?你帶諾諾玩一會兒,我煮點麵條,咱們簡單吃點兒。”趙子姍說。


    中午吃過飯,等趙子姍收拾好東西後,單慶開車載著趙子姍和單一諾回了老家。


    單慶在路上給吳美玉打了電話,讓她把老家大門打開。單慶把車開到了自己家門口停了下來,他和趙子姍一起把洗漱用品和換洗衣服送到自己家裏。


    單慶家已經很久沒有住人了,吳美玉把房子裏的地拖了,窗口也打開通風了,即使這樣,屋子裏依然有一股夾雜著黴味和煙油味的混合味道。


    趙子姍嗅了嗅房間裏的味道,對單慶說:“你聞聞這個味道,這都好幾年不住人了,還這麽難聞?”


    單慶也聞到了,他說:“確實有點味道。”


    “怎麽還有煙味呢?”趙子姍說。


    單慶表情嚴肅地說:“你說呢?”


    趙子姍看了看單慶,她知道單慶不想提起往事,尤其是不想提和白新銀相關的事情,趙子姍說:“好歹湊合一晚上吧!好好的房子被糟蹋的,到現在都有味道!”


    這時,吳美玉的聲音從外麵傳了進來,她邊走邊大聲和村裏人打招呼。


    “你們回來了!”吳美玉喜笑顏開地說。


    單慶和趙子姍同時看向吳美玉,隻見她上身穿著一件黃花綠底短袖襯衫,下身穿著一件黑褲子,腰間勒著一個紅格子圍裙。


    趙子姍對吳美玉說:“媽,你這是幹什麽呢?”


    “我啊?幫忙幹活啊!剝蒜、剝蔥,給薑削皮,反正不閑著。”吳美玉抱起單一諾說,“我把諾諾抱給人家看看啊!好多人還不認識她呢!”


    吳美玉說完,抱著單一諾一溜小跑離開了。


    趙子姍望著吳美玉的背影對單慶說:“你媽這是怎麽了?這麽興奮?”


    “誰知道她呢?”單慶說。


    “你端盆水來,我拿塊布把床頭擦擦。我剛才看了一眼,到處都是灰塵。”趙子姍嫌棄地說。


    “擦不擦無所謂,反正咱們就住一晚上。”單慶說。


    “一晚上也受不了啊!你端不端水?不端,我自己端去。”趙子姍說。


    “你等著,我去端水。”單慶說。


    沒過一會兒,單慶打來一盆水,趙子姍從櫃子裏找來一件不穿的舊秋衣當抹布,開始認真擦起他們的房間。


    單慶對趙子姍說:“你在這忙吧?我去二叔那邊報個到。”


    “你去吧!”趙子姍說。


    趙子姍忙完後,她也去了單強家。


    單強家門口的空地上支起了一個大棚子,幾口大鍋正在煮東西,裏麵冒出騰騰熱氣。棚子裏的地上擺滿了各種東西,不鏽鋼大盆或塑料大盆盛著雞、牛肉等食材,不鏽鋼大桶裏浸泡著鹵肉,塑料袋裏裝著待清理的食材,廚師在不停地忙碌著,在廚師後邊,一個巨型風扇對著他和食材快速旋轉著扇頁。


    棚子外麵,有幾個本家男人和女人或幫忙摘菜、清理食材,或清洗菜盤、湯盆。


    吳美玉抱著單一諾與一個和她年齡相仿的女人在聊天。


    趙子姍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自己走進了單強的家。


    單強家是一棟二層小樓,因為建得年代比較早,外立麵已經是十分破舊了,外立麵貼的那層瓷磚在風吹日曬下已經變了顏色。


    單強正在院子裏指揮著其他人幹這幹那,趙子姍見到單強,主動打招呼道:“二叔,忙著呢!”


    “子姍來了。”單強笑道。


    “怎麽不見我嬸兒?”趙子姍問道。


    “她在屋裏呢!你爺爺奶奶也在!”單強說。


    趙子姍進了一樓客廳,客廳打掃得很幹淨,單繼承老兩口穿戴整齊地坐在客廳裏的沙發上。


    “爺爺,奶奶!”趙子姍和單繼承老兩口打起了招呼。


    “你來了!來這裏坐?”單慶奶奶說。


    趙子姍說:“你們坐吧!我隨便轉轉!”


    趙子姍看見王花坐在臥室裏,她走了過去。


    “是子姍啊!”王花看見趙子姍來了,笑道。


    “嬸兒,你怎麽樣了?”趙子姍問道。王花因為出過車禍,也不能幹重活,平時一直在家休養。


    “除了這個腰偶爾還會疼,其他都好好的。大壯結婚,你叔也不讓我幹什麽活,他讓我一邊歇著去。”王花笑道。


    “二叔挺心疼你的。”趙子姍笑著說。


    “都老夫老妻了,什麽心疼不心疼的?”王花不好意思地說。


    “真快啊!大壯都要結婚了,我還沒見過大壯對象呢!他們是怎麽認識的?”趙子姍感歎道。


    趙子姍第一次來單慶家時,大壯還剛上初中。八年過去了,大壯也要成家了。


    “他們倆是大壯一個朋友介紹認識的。大壯對象人可好了!她們那邊彩禮重,沒有十萬二十萬結不了婚,她自己說服她父母,向我們這邊彩禮看齊,隻要了八萬塊錢彩禮。”王花說。


    “這邊也要彩禮?”趙子姍問道。


    “怎麽不要?這哪一個結婚的能少得了彩禮?你妹妹芳菲結婚時,人家男方還出了六萬呢!這個事兒,你不知道?”王花說。


    “哦,我聽說了。”趙子姍搪塞道。其實趙子姍並不知道單芳菲結婚時,張波家給了多少彩禮,她問過吳美玉,吳美玉是一問三不知,單慶也說不知道。趙子姍聽了王花的話,心裏對單慶和吳美玉十分不滿。


    “子姍,單慶找了你真是好福氣!你學曆高,工作也好,長得要人才有人才,要個頭有個頭,單慶娶你還不用花一分錢。”王花說。王花知道吳美玉和趙子姍之間有矛盾,吳美玉以前在村裏到處說趙子姍的不是,村裏人都知道吳美玉看不上她的兒媳婦。


    “嬸兒,單慶家的事你也知道,不能提!”趙子姍沮喪地說。


    “以前是以前,你們現在過得挺好的。聽你婆婆說,你們對她可好了,買吃買穿的不說,還帶她到處旅遊。她跟著你們真享福!”王花羨慕道。


    “我還羨慕大壯呢!聽說你們給大壯在鎮上買房了。買多大的?多少錢?”趙子姍說。


    王花如數家珍般地對趙子姍說:“你叔本來打算在家蓋房子的,後來……你叔急了,他看村裏有人在鎮上買房,他也去鎮上買了。房子裏外加裝修花了二十六萬多塊錢,三樓,一百多個平方,好幾個房間,房間可大了!”


    趙子姍猜到王花欲言又止想說的是宅基地的事,她也不提這個事兒,說道:“有你們這樣當父母的,大壯二壯得省多少力?唉!我和單慶什麽都得靠自己,當時買房時,你和二叔還借錢給我們了。”


    “你們也不錯啊!你們都有工作,大壯二壯要有你們這本事,我們也不愁了。”王花恭維趙子姍道。


    兩人正說著,單慶從外麵走了進來,他見到趙子姍和王花在聊天,心裏“咯噔”一下,他怕王花在趙子姍跟前說不利於他家的話。單慶努力裝出一副笑臉,對趙子姍說:“子姍,你怎麽躲到這裏了?趕緊走,有事兒讓你幫忙!”


    他又笑著對王花說:“嬸兒,以後有機會你再和子姍聊,這會兒她得去忙了。”


    “好,好!你們去忙吧!”王花說。


    單慶把趙子姍從王花的臥室裏拉出來,趙子姍不解地問道:“我能幫什麽忙?”


    單慶把趙子姍拉到門外,他瞅了瞅其他人,見大家都在各忙各的事兒,沒有人注意他倆。單慶小聲問趙子姍:“剛才小嬸兒和你說什麽了?”


    “你管這麽多幹什麽?”趙子姍用一種譏諷的口吻問單慶。


    “你別聽她胡說!她說什麽,你都別信!”單慶一邊說一邊向四處張望。


    “你知道我們說什麽,你就說人家胡說?我怎麽感覺你心裏有鬼呢?”趙子姍說。


    “我不用想就知道她說什麽!肯定不是什麽好話!我二叔他們兩口子都不是什麽好人,他們都不想我們家過得好,她說什麽,你都不要信。”單慶說。


    趙子姍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著單慶,她說:“你有迫害妄想症嗎?”


    “我哪來的迫害妄想症?”單慶否認道。


    “我怎麽感覺你鬼鬼祟祟的?你是不是有很多事瞞著我?”趙子姍以一種銳利的眼神望著單慶說。


    “我有什麽事兒瞞過你?我和你都赤誠以對了,還有什麽可隱瞞的?”單慶並不正視趙子姍的眼睛說。


    這時,有幾個年輕人搬著幾大盆綠植過來了,單慶和趙子姍認出其中有大壯、二壯兄弟倆。


    “大壯、二壯!要幫忙嗎?”單慶湊上去問道。


    大壯雙手抱著花盆,笑道:“單慶哥,不用你幫忙了,你和嫂子離遠一點兒,我們要放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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