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吳美玉接到了單慶的電話,單慶問她:“媽,白新銀回來了沒有?”


    吳美玉一開始支支吾吾不想說:“哦。”


    單慶追問道:“到底回來嗎?”


    吳美玉隻好承認說:“回來了。”


    “什麽時候回來的?”單慶問。


    “前天。”吳美玉回答。


    “那你怎麽不早點告訴我?”單慶埋怨告訴吳美玉道。


    吳美玉沒有做任何辯解。


    “你和他說離婚的事了吧?你這樣,離婚協議書在我這裏,你明天上午和他去民政局辦離婚手續,我在民政局等你們。”單慶說。


    “不去了,不離婚。”吳美玉小聲嘟囔著。


    “他不願意離?”單慶問。


    “嗯。”吳美玉說,她不想和單慶說她也不想離。


    “好啊!他還有臉不離婚?”單慶冷笑道,“媽,他欠的那些錢怎麽欠的?還不是為了賭博、酗酒,拆遷戶那個屬於詐騙,他屬於過錯方,你隻要起訴離婚,法院肯定支持。你和他說,不去民政局那就法院見。”


    吳美玉卻說:“小慶,別鬧那麽大了,新銀也是被人坑了。那個房子的錢,是他信一個叫徐什麽的村幹部給貪了,欠小胡子的錢也是被小胡子他們合夥給坑了。”


    “這都是白新銀和你說的吧?你怎麽還信他的鬼話?”單慶反問道。


    “新銀發誓了,以後不會再胡來。他欠的那個錢不讓你還,我向你姥姥還有你姨他們借……”吳美玉說。


    “你們真是不可理喻!”單慶衝吳美玉喊道,他不等吳美玉說完就“啪”地一聲掛了電話。


    掛了電話,單慶感到心髒“突突”跳個不停,他心裏堵得慌。單慶沒有想到之前和母親吳美玉說得好好的,現在她說變卦就變卦。


    白新銀離家出走以後,單慶一直不停地給白新銀發短信,他好話說盡,想方設法勸白新銀回來和吳美玉離婚,他以為這次吳美玉應該看透了白新銀,可是他顯然低估了白新銀的能力,這個男人可以讓吳美玉欲生欲死。單慶至今還記得白新銀逃跑時母親吳美玉那張死灰色的臉和絕望的眼神,可他沒想到,白新銀一回來,幾句話一說,她又活過來了。


    單慶越想越氣,於是撥打了白新銀的電話。


    白新銀走了這些天加上吳美玉反常的表現,村子裏一時謠言四起,他一回家就開始四處閑逛,讓村裏人知道他和平常一樣。單慶打來電話時,白新銀正在村小賣部門口和人聊天,他看見是單慶的電話,高聲笑著和別人說:“我不能陪你們聊了,小慶打電話過來了。”


    白新銀走到人少的角落,接聽了電話了。


    “白新銀,你為什麽不和我媽離婚?你作得還不夠嗎?我要是你,早一頭撞死算了 ,你怎麽那麽沒臉沒皮?”單慶劈頭蓋臉地罵道。


    “你小子嘴巴放幹淨點,是你求我回來的,不然老子才不回來哩!”白新銀理直氣壯地說。


    “你騙我們的還不夠嗎?這些年,你對這個家做了什麽,你最清楚!”單慶咬牙切齒地說,“現在事情都清楚了,拆遷房是假的,你那些欠款也是假的吧?那一萬塊錢也是你偷的吧?你跑就跑了,現在又舔著臉回來,你居心何在?”


    白新銀用手捂著電話,壓低聲音說:“你小子給我聽著,老子來這兒十幾年,就弄那點錢就走,也太虧了吧?就算一年一萬,也不止那幾萬塊錢。”


    “你怎麽那麽不要臉?還一年一萬塊?你成天混日子,家裏一年到頭能掙幾個錢?你這是耗上我們家了,我媽怎麽就看不清你的真麵目呢?”單慶說,白新銀厚顏無恥的話激怒了他,他恨不得飛到白新銀這邊,把白新銀暴揍一頓。


    “你快和我媽離婚,你不離婚,我讓我媽去法院起訴你。”單慶說。


    “哼哼!你問問你媽,她願意離婚嗎?這個婚我是不會離的,你媽也不想離,你想也別想!”白新銀陰險地笑道。


    “你怎麽不去死?你這樣的人也配活著?”單慶罵道。


    “我就是死,也不會自己一個人去死,就是死也得拉著一幫子人死。你說這幫子人會是哪些人?”白新銀冷笑著威脅道。


    “無恥!”單慶罵道,他氣憤地掛斷了手機,狠狠地舉起手機,最終卻沒有摔下去。


    這時候的單慶,內心波濤洶湧,他恨白新銀的無恥,更氣吳美玉的糊塗。單慶回到辦公室,坐在辦公桌前,他無心工作,再次走到單位外麵,給趙子姍打電話。


    單慶又撥打了幾次趙子姍的電話,她都沒接,單慶隻好回到辦公室等著。過了好一會兒,趙子姍上完了課,給單慶回了電話,單慶走到一個無人的會議室,把吳美玉和白新銀的話向趙子姍轉述了一遍。


    “無恥,太無恥了!”趙子姍罵道,“世界上怎麽還有這樣的敗類?”


    “現在該怎麽辦?計劃得好好的,又全變了。”單慶問。


    “單慶,隻要白新銀在,你這個家也沒有指望了,誰沾上誰倒黴。以後我們單獨過吧!不要再和他們聯係了。”趙子姍說,白新銀這次出走之後,她就意識到,除非白新銀拋棄她,否則以她對吳美玉的了解,隻要白新銀回來,吳美玉便不會離婚,這個想法已經在趙子姍心裏盤算了許久。


    “那我媽怎麽辦?就這樣任由白新銀胡來?”單慶說,他還是舍不得吳美玉。


    “你就是在你媽跟前看著,又能怎麽樣?你以前向著你媽,你媽領情嗎?你除了給白新銀擦屁股,還有什麽用?白新銀既然是衝錢來的,他不得手絕不會罷休,這樣下去,離婚的不是你媽,是我們倆。你媽現在還年輕,她和白新銀混日子就混吧,她逆來順受慣了,沒有你跟著擦屁股,她受苦多了也許還能早點清醒。等她老了,咱們給她養老,現在就由著她混吧!”趙子姍勸道。


    “也隻能這樣了。”單慶說。


    “我們今天就回去,我們的錢總要有個說法,既然你媽高利貸還得起,我們的錢也要能還的起。你給你媽打電話,讓白新銀不要出門,再把你姥姥姥爺喊來,他們不是你媽的軍師嗎?少了他們怎麽能成事?”趙子姍說,她心裏清楚,單慶太過優柔寡斷,如果不趁著這次白新銀作惡的機會遠離這個家,隻要吳美玉在單慶跟前再一哭二鬧三上吊,說不定單慶又和從前一樣了,而這樣的日子,她早已厭倦,如果單慶這次不和她站在一起,她隻能選擇獨善其身了。


    “行!我這就和領導請假。”單慶說。


    單慶給吳美玉打了電話,和單位請了假,他和趙子姍先後到達約定的地點。坐上了回家中巴車,一路上,單慶和趙子姍兩人各懷心事,沉默不語。


    單慶和趙子姍回到家時,隻有吳美玉一個人在家,她見單慶和趙子姍回來都是拉著臉,有些慌了神。


    “白新銀呢?”單慶問吳美玉,他不喊“白叔”,而是直呼其名。


    “他去隔壁了。”吳美玉小心翼翼地答道。


    “你喊他回來,把姥姥姥爺他們也喊來,我有話說!”單慶說著,到客廳坐下,趙子姍也一聲不響地坐在他旁邊。


    吳美玉心虛,她不敢怠慢,飛快地跑到隔壁喊了白新銀回家,又到自己娘家喊了了吳父和吳母。


    白新銀回家了,他容光煥發。身上的皮夾克是他這次出走前花兩千多塊錢在市裏商場裏買的,他不僅買了皮夾克,還買了羊毛衫,大衣,皮鞋,裏裏外外購置了一身行頭,花了一萬多塊錢。吳美玉雖然見白新銀添了不少新衣服,卻不知道這些衣服值多少錢,她的衣服雖多,卻大多是幾十塊成百塊錢買的。


    白新銀一進客廳,看見單慶和趙子姍一臉嚴肅地坐在沙發上,他主動打招呼道:“你們回來了。”


    單慶和趙子姍用憤恨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他,如果目光能當槍使,估計白新銀當時就被打成篩子了。白新銀拿了把小凳子,離單慶和趙子姍遠遠地坐著。


    三人誰也不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吳父和吳母來了,單慶站起身,卻不招呼他們。吳父和吳母坐在三人座沙發上。吳美玉不敢麵對單慶和趙子姍,她躲在門口的走廊沒有進來。


    “白叔,這是我最後一次喊你。你來我們家這麽多年,你的所作所為不用我說,大家都清楚,今天把姥姥姥爺請來,是做個見證,誰是誰非大家都心知肚明。”單慶做了開場白說。


    趙子姍見單慶如此客套,忍不住說:“我們今天來不想談別的,事情都已經很清楚了,有人願意裝糊塗,有些人是習慣了這樣稀裏糊塗的過日子,我們不想這樣。我們攢的買房錢不能這樣稀裏糊塗就沒了,要有個說法。”


    單慶接過趙子姍的話茬說:“是的,不能在這麽糊裏糊塗地過下去了。白新銀,你來我們家這麽多年,不是喝酒就是賭博,不是丟錢就是出走。你自己是舒服了,我們家裏過得都是什麽日子?我和我妹妹上學連生活費都不夠。我原來以為我工作了,生活會好起來,可你不僅惡習不改,還想法設法地坑我們,你知道我們想買房子,居然還編出個拆遷房來騙我們。我們在一起生活這麽多年,你怎麽下得了手啊?你的心怎麽這麽黑?”


    單慶越說情緒越激動,聲音開始哽咽,趙子珊給他使眼色,單慶停頓了一下,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他長舒了一口氣接著說:“我原來一直想讓這個家和正常家庭一樣,可我現在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你就像個無底洞,永遠都填不滿。以後我和子姍不會回來了,你們也不要再打我們電話,打我也不會接了。白新銀,我們之間的關係假的就是假的,從今天開始,我不認識你,以後你也別打著我的旗號幹壞事,你敢這樣,我就報警,你好自為之!”


    白新銀坐在那裏低著頭,鼻涕一把淚一把,不停地用手抹著,單慶看著他那副假惺惺的樣子,心裏隻覺得更加惡心。


    “孩子說得有道理,這誰家還沒有個矛盾……”吳父認為是他主持公道的時候了,他開了口。


    “姥姥姥爺,還有你們,你們以為幫著還錢是幫我媽,其實你們是為虎作倀、引狼入室,你們既然想包辦我媽一輩子,那你們就繼續包辦吧!我媽就交給你們了!”單慶打斷吳父的話說。


    吳父和吳母聽了,都不做聲。


    單慶對外麵的吳美玉喊道:“媽,我知道你在外麵,你願意逆來順受,你願意和他繼續混日子,你就混吧!你能給他還所謂的高利貸,你也得把我那兩萬塊錢還給我。你不還也可以,隻會讓我更加恨你。”


    吳美玉在外麵聽的一清二楚,她一句話也不敢說。


    單慶站起來對趙子姍說:“我們走吧!”


    趙子姍和單慶一起往外走,他們出門時發現吳美玉正直愣愣地站在門口。趙子姍見吳美玉心虛的樣子,不由得冷笑了一聲,單慶望了吳美玉一眼,什麽話也沒說,和趙子姍一起離開了。


    單慶和趙子姍離開後,吳美玉想到單慶剛才說“斷絕關係”,隻覺得心如刀割一般,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吳父、吳母和白新銀聽見吳美玉大哭,都走了出來。吳母把吳美玉拉回屋,吳美玉坐在沙發上,像念咒語一般反複重複道:“這可怎麽辦啊?這可怎麽辦啊?”


    吳母勸慰道:“單慶也就是這麽說說,這母子是骨血連著的,哪能說斷就斷?”


    單慶一離開,白新銀又滿血複活了,他一副頂天立地男子漢的模樣,站起來大聲說:“他不就是想要那兩萬塊錢嗎?我想法子給他就是,大不了我去賣血。”


    吳母說:“我問問你妹妹,問問她能不能先把錢給墊上還給單慶,別讓他再為這個錢怨你們。”


    吳母勸慰了吳美玉一會,和吳父回了家。回到家,吳母讓吳父給吳香玉打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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