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慶和趙子姍結婚了。


    婚禮是按照單慶當地風俗辦的。為了省錢,單慶趙子姍拍婚紗照都是撿最便宜的那種,婚車也是借朋友的車湊合的,買的婚鞋也是幾十塊錢一雙的地攤貨。趙子姍不是不想要個風光的婚禮,她忘記不了單慶曾經對她的那種冷漠,她並不看好自己和單慶的婚姻。趙子姍沒有想過要彩禮錢,更沒有想過要收禮錢,在她心裏,辦婚禮隻是想給這段感情畫個句號。


    單慶結婚時,親朋好友出的禮錢都是吳美玉收的,去掉辦酒席的錢,還結餘一萬多塊。吳美玉心裏美滋滋的,卻和別人說別看趙子姍是研究生,如果不是不花錢娶的,這個兒媳婦她還不要呢?有人唯恐天下不亂,故意拿話刺激吳美玉,問她要找什麽樣子的兒媳才願意花錢?吳美玉信心滿滿地說:“要是我看上的,多少錢我都願意花!”這樣的話,吳美玉不知道說了多少遍,村裏人盡皆知,這些話也傳到了單家人的耳朵裏。


    單慶和趙子姍結婚,是單家人希望看到的。平心而論,單家人對趙子姍也是有偏見,但敵人的敵人是朋友,單家人討厭吳美玉,吳美玉討厭誰,單家人就喜歡誰,吳美玉討厭趙子姍,單家人就支持趙子姍。


    趙子姍和單慶結婚後,一到節假日,倆人會一起回老家。從前,趙子姍隻是單慶的女朋友,現在不一樣了,她是他名正言順的老婆。趙子姍有時會去爺爺單繼承家,有時也會去叔叔單德家串門。吳沒過多久,趙子姍就從單家人那裏聽說了吳美玉的話。趙子姍知道吳美玉的那張嘴是會說出這樣的話的,她很少回來,吳美玉在背後說她,她也管不了那麽多,雖然她心裏有些不舒服,但是趙子姍還是盡量往好處想,她覺得隻要吳美玉不當麵說她,她可以假裝不知道。


    單強的媳婦王花和趙子姍聊天時,她提到村裏的劉亮和單慶同一天結婚的,劉亮的老婆也是劉亮自己談的,在外麵打工認識的,女方家也在紅樹鎮。


    結婚時,女孩已經懷孕7個多月了,肚子很明顯了。其實女孩剛懷孕時,劉亮家就要結婚,可是女方家要6萬塊錢彩禮,劉亮家不願意拿,兩家人就這樣耗著。劉亮家覺得反正生米煮成熟飯了,女方都懷孕了,不給錢能怎麽著?女方家看出了劉家的心思,放出話來說如果劉亮家不拿錢來,他們哪怕把孩子生出來送人也不會白白讓女兒嫁給劉亮。劉家到底還是服軟了,他們托媒人和女方家商量,女方家最後讓了一步,讓劉家給4萬塊彩禮。


    結婚當天,女孩在拜天地時提出要婆家收的禮錢,不給就長跪不起,別人去拉,她不僅不起來還捶著肚子大哭,讓劉亮父母十分難堪。後來,劉亮家為了息事寧人,還是給了兒媳一半禮錢才算罷休。結婚後,劉家父母對兒媳好的不得了,對外麵說他們娶這個兒媳花去了將近8萬塊錢,而且兒媳的脾氣他們也是知道的,唯恐兒媳不高興,讓他們落個人財兩空。


    趙子姍聽出了王花話中的弦外之音,她無非是想告訴她,在婆家眼裏,在兒媳身上花多少錢就等於這個媳婦有多珍貴。


    王花為趙子姍感到惋惜,她說:“子姍,你 堂堂一個研究生,結婚還不如一個沒有什麽文化的農村女孩花錢多,而且是個未婚先孕的女孩。”


    趙子姍前顏歡笑說:“單慶家的情況,誰都知道,他家拿不出這個錢。再說,就是有這個能力,她也不要,她嫁的是單慶這個人,又不是為了彩禮錢。”


    趙子姍的話顯然沒有說服嬸嬸王花,王花搖搖頭說:“你太不了解農村的行情了,特別是你那個婆婆。”說著,王花往單慶家的方向努了努嘴。


    趙子姍不置可否,低頭笑了笑。


    趙子姍結婚前夕,她專門通知了以前的同事兼好朋友張娟。張娟和江濤早已經結婚了,孩子都已經兩歲了。張娟和趙子姍說她表妹找了個家是縣城的對象,結婚時,男方家買了房子不說,還買了一輛價值十幾萬塊錢的車。張娟說這話的時候,流露出羨慕的神情,她後悔說:“我結婚結早了,以現在的行情, 我肯定要找個比我表妹對象還要強的!”


    “你說這話還有啥意思?孩子都這麽大了,人家江濤也對得起你。”趙子姍安慰道。


    “別提他了,當年都怪我是製服控,對製服沒有抵抗力。這結了婚才知道,他是真忙啊!尤其是升了副大隊長,天天在單位忙,不見回家。我和他說,他這個人不要也罷,隻要工資給我就行了。”張娟說。


    “江濤都當大隊長了?他真行啊!娟兒,你真有眼光!”趙子姍讚歎道。


    “是副的,其實就是讓他拚命幹活的。”張娟說,“都光說我了。子姍,你結婚不花男方家裏一分錢,你們家可虧大了,等於白養了一個閨女,而且還供讀了那麽多年書。”


    趙子姍辯解說:“彩禮錢這麽重要嗎?我們都是靠工資吃飯的人,以後賺的也不止那些彩禮錢。”


    張娟撇撇嘴說:“你還真是超然世外啊!”


    趙子姍把聽到的這些話轉述單慶聽,單慶很鄙夷地說:“這些人可真俗,什麽都用錢來衡量。”


    趙子姍說:“人家俗不俗我管不著,隻要你和你媽不要以為沒有在我身上花錢就看輕我就是了。”


    單慶趕緊保證道:“怎麽會?我和我媽都念你的好。”


    趙子姍知道單慶說的話不真實,至少婆婆吳美玉不會這樣,但她並沒有反駁。


    婚後第一年春節,單慶和趙子姍回了家。春節剛過沒有兩天,吳美玉就開始向單慶抱怨趙子姍不像以前那麽勤快了,也不見她做飯。單慶連忙安慰母親吳美玉說趙子姍平時上班也挺辛苦。單慶去喊趙子姍幫忙做飯。


    吳美玉見趙子姍來幫忙,趁機和她說:“你知道我們村的單青鬆嗎?他單慶差不多大的,他的媳婦還是城裏人,家裏地裏的活都幹,人可勤快了。還有那個李鵬的媳婦,幹活也麻利。”


    單慶正好也在旁邊,他說:“白叔說他認識李鵬媳婦的爸爸,他以前在她家打過工。她家是殺豬的,人長得五大三粗的。”


    吳美玉說:“可惜她家是殺豬的,說出去不太好聽。”


    趙子姍不明白,問吳美玉:“殺豬的怎麽了?不是挺賺錢的嗎?”


    吳美玉說:“殺豬的是賺錢,可是幹的是髒活,上不了台麵。”


    趙子姍不太讚同道:“現在又沒有什麽上九流、下九流一說了。”


    吳美玉聽不懂趙子姍的話,說:“反正是說出去不好聽。”


    正月初四,趙子姍和單慶從趙子姍娘家回來後,兩人鬧了點不愉快,趙子姍不理單慶了,她躺在床上看書。


    單慶一個人鬱鬱寡歡地下了樓,吳美玉看見單慶不高興就問怎麽回事,單慶拉長個臉說趙子姍不理他了,他心情不好不。


    吳美玉生氣地說:“她想怎麽樣啊?把我兒子治成這樣?”


    單慶讓母親吳美玉小聲點,不要讓趙子姍聽見了。不想卻惹毛了吳美玉,她對單慶說:“你怕她,我可可不怕她!”


    說完,吳美玉去敲趙子姍的房門。趙子姍開了門,沒等趙子姍開口,吳美玉先興師問罪說:“你到底想怎麽著?慶慶哪點惹你了?你就給他臉色看?”


    趙子姍丈二摸不著頭腦,她說:“我怎麽他了?我隻是想一個人靜靜,就讓他出去了……”


    吳美玉沒有心思聽趙子姍解釋,她說:“我不管你怎麽樣,你就是不能讓小慶生氣。我們對你已經夠好的了,你結婚什麽嫁妝也沒有,我都沒有說你,還要怎麽樣?”


    趙子姍聽吳美玉提起嫁妝的事情,想起了以前聽到的那些話,不甘示弱地說:“不買嫁妝是為了把錢留下來買房子,再說我也沒有問你要彩禮錢啊!”


    吳美玉見趙子姍頂嘴,頓時火冒三丈地說:“你還想要彩禮錢?你想要,我也得給才行!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貨色?值不值得那個錢?沒有結婚就跑到男方家裏了,說出去也不嫌丟人!”


    趙子姍見吳美玉出口傷人,不爭氣的眼淚奪眶而出,她對單慶說:“單慶,這就是你們記我的好嗎?”


    “你得記得我的好!我告訴你,我能讓你和單慶結婚,就給了你天大的人情了!我生他,養他,花了多少錢?你跟了他,那些錢就等於花在你身上了。還說沒有給你花錢?要不是供他上學,多少彩禮不夠?別不知好歹,覺得自己是個人物似的!”


    單慶看見吳美玉和趙子姍婆媳兩人已經劍拔弩張,他本來以為母親吳美玉是來勸趙子姍兩句,沒有想到是這個結果。他和趙子姍兩個人隻是因為幾句話不合爭了起來,並無太大矛盾。


    “單慶,你是不是和你媽想的一樣,結婚不花彩禮錢是因為認為我不值錢。”趙子姍質問單慶。


    “有本事衝老娘來,我替小慶告訴你,你工作是小慶替你找的,念個研究生有個屁用?你就是不值錢,就是賤,倒貼人的貨。”吳美玉搶過趙子姍的話茬說。


    “媽,你說什麽啊?”單慶見母親的話十分難聽,趕忙阻止道。


    “還想給我兒子臉色看?告訴你,除了我,誰也別想怎麽他!”吳美玉不依不饒地說。


    “單慶,我們離婚,誰不離婚誰是王八蛋!”趙子姍衝單慶怒吼道,吳美玉的話徹底激怒了趙子姍。


    “離,趕緊離,聽見嗎?小慶!咱哪裏找不到她這樣的?隨便找哪個都比她強!” 吳美玉不甘示弱道。


    前後左右的鄰居聽見吵架,都過來一看究竟,他們把吳美玉推搡出門,把她拉到院子裏,吳美玉對著鄰居們大聲指責趙子姍。房間裏隻剩下單慶和趙子姍。


    趙子姍竭力平息自己的怒火,她拿起包就要走。


    單慶一把抱住趙子姍懇求道:“子姍,我們下午就走好不好?”


    “我們離婚吧!”趙子姍麵無表情地說。


    “我不離婚!”單慶堅決拒絕道。


    “這樣下去還有什麽意思?簡直就是個笑話!”趙子姍淚流滿麵地說,“我就知道,有你媽在,我們倆沒有好結果。你放開我,讓我走!”


    單慶還是不放手,趙子姍麵目猙獰地吼道:“你放開我!”


    單慶放開趙子姍,趙子姍拿著包迅速走出房間,她穿過院子時,院子裏的人們不約而同地望著她,目送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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