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慶領了半年的工資,他按照母親吳美玉的囑咐,還了叔叔單強五千,又花兩千多買了一個電動車,最後還剩下兩百塊,單慶想給吳美玉買個洗衣機,可惜錢不夠,吳美玉知道後,又添了兩百多錢,湊夠四百多塊,買了一個半自動洗衣機。趙子姍知道單慶把工作後的第一筆工資全部給家裏花了,對她連句客氣話都沒有,她的心裏有些落寞。


    單慶參加工作後,因為還是試用期,工資並不高,他一個勁地攢著錢,平時能不花錢盡量不花錢。單慶上大四的時候,趙子姍工作了,他不好意思向家裏開口要錢,隻能讓趙子姍接濟他,他和她約會從來都是花趙子姍自己的錢,趙子姍知道單慶家境貧寒,十分同情他,給單慶花錢也很大方。趙子姍從單慶的口中得知他家的情況,單慶和趙子姍說自己的母親吳美玉很偉大也很可憐,父親去世得早,爺爺、奶奶和叔叔都覺得他們家是負擔,外公外婆也要他退學,是母親吳美玉堅持讓他上學的,不然他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裏打工呢!單慶一直盼望著自己早點工作,減輕家裏的壓力,回報母親。單慶在趙子姍跟前很少提起白新銀,隻是輕描淡寫地說母親是為照顧兄妹倆個不得已才再婚的。


    趙子姍和單慶兩個人都要工作,又在兩個不同的省份,平時很難見麵,隻有周末或節假日才能見一見。趙子姍放寒暑假的時候,單慶會讓她來家裏玩。


    趙子姍來了,白新銀一開始還知道收斂些,日子長了,他的本性又暴露了。有一次,白新銀騎著單慶新買的電動車拉著兩蛇皮袋菜去集市賣,散集了也沒有回來。吳美玉打白新銀電話也不接,再打,白新銀居然關了機。吳美玉問村子裏其他趕集賣菜的人是否見到了白新銀,人家告訴吳美玉,白新銀一到集上,就把菜賣給了菜販子,很早就走了。吳美玉猜到白新銀肯定去找那些狐朋狗友去喝酒了。白新銀不回家,吳美玉特別擔心,她不知道白新銀去找誰喝酒了,隻能在家等他回來。


    天快黑時,有村民來告訴吳美玉,他從外麵幹活回來的路上見到白新銀喝醉酒跌倒在路邊。吳美玉對來報信的村民千恩萬謝,打電話給弟弟吳富,讓他開著三輪車帶著她去找白新銀。吳美玉和吳富來到村民說的白新銀摔倒的地點,見到白新銀躺在路邊呼呼大睡,電動車也摔壞了,剛買的電動車反光鏡不知道掉哪裏了,車頭也摔扁了。吳美玉摸了摸白新銀的口袋,他口袋裏一分錢也沒有,可能是別人趁他醉酒把錢摸走了。


    吳美玉一邊罵著白新銀,一邊和吳富一起將白新銀扶上三輪車,吳富載著白新銀,吳美玉騎著電動車跟在後麵。


    回到家,吳富和吳美玉將白新銀攙扶到床上,他便離開了。吳富前腳剛走,睡到床上白新銀開始嘔吐,吐的地上到處都是。單芳菲正好也在家,她似乎早已經習慣了白新銀這個樣子,她拿來洗臉盆和毛巾讓吳美玉幫白新銀擦嘴洗臉,自己又拿來掃帚和拖把開始打掃白新銀的嘔吐物。吳美玉幫白新銀擦完後,開始幫他換衣服,她脫白新銀褲子時,摸到他的褲襠濕了好大一片,白新銀肯定是尿褲子了。吳美玉見白新銀這副模樣,又怒又氣地氣得狠狠地捶打了白新銀幾下,被捶打的白新銀嘴裏發出嗚噥聲,他使勁地想睜開眼,卻怎麽也睜不開。吳美玉發泄完心中的怒氣後,一邊罵一邊幫白新銀收拾。


    白新銀被吳美玉找回來時,趙子姍正在廚房做飯。趙子姍到單慶家了,總是會主動幫忙做飯。趙子姍這樣做,一個原因是她平常在自己家也會幫家裏做飯,吳美玉在地裏忙活已經夠累的了,她不想坐等吃現成的,另一個原因是她嫌吳美玉做飯不衛生。暑假的一天,吳美玉和趙子姍、單芳菲一起在院子裏包餃子,外麵蚊子很多,吳美玉被蚊子叮,她一會兒拍死一隻蚊子,一會兒又拍死一隻蚊子,吳美玉打死蚊子後也也不洗手,將蚊子血在褲子上蹭蹭後,繼續若無其事地包餃子。更讓趙子姍大跌眼鏡的是,吳美玉殺魚時,殺之前會洗兩遍,把魚開完膛後,她不會再衝洗,用吳美玉的話說“魚洗了就不鮮了”。吳美玉洗菜時用水很少,每次洗過的水都是渾的,像圓白菜、綠豆芽之類的菜,她甚至從來不洗第二遍。


    趙子姍冷眼看著吳美玉和單芳菲圍著白新銀忙來忙去,她並沒有幫忙,她見到白新銀這副德行,心裏厭惡極了。單慶因為單位有事忙,這天晚上沒有回來。因為白新銀醉酒,晚上大家吃飯的時候都不說話,氣氛十分壓抑。


    第二天是周六,單慶早早回了家,趙子姍偷偷告訴他昨天白新銀醉酒的事情。吃早飯的時候,白新銀剛坐下來在自己跟前放了一個酒杯,他喝白酒向來都是用啤酒杯,從櫃子裏拎出一瓶白酒就要往啤酒杯裏倒酒。吳美玉用手攔下他,沒好氣地說:“你昨天喝的貓尿還不夠嗎?還喝?”


    “不喝酒嘴裏沒有味,幹活也不得勁。”白新銀對吳美玉嬉皮笑臉地說。


    “一大早上喝什麽酒?哪有早上就喝酒的?”單慶也跟著說白新銀。


    “要是大家都不喝酒,那酒廠不早倒閉了?國家讓開酒廠,不就是給人喝的嗎?”白新銀狡辯道。


    “還喝,還喝,你看你昨天喝醉成什麽樣子,好好的電動車哪還有新車樣子?本來我還說今天騎車去同學那玩的,你看那車還能騎嗎?”單芳菲心疼家裏的電動車,埋怨白新銀道。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要是電動車一直都是新的,人家賣電動車的還賣給誰?”白新銀還在厚顏無恥地狡辯。


    單慶看不慣白新銀的無賴嘴臉,他原以為白新銀多少會因為昨天喝醉酒出醜不好意思,誰知他卻這樣無恥。


    單慶站起來大聲對白新銀說:“喝,喝,喝,你喝的都尿褲子,也不嫌丟人?”


    “我丟我的人我願意,關你屁事?老子還用不著你來教!”白新銀眼皮也不抬,喝了一口白酒說。


    單慶火氣上來了,他拿起白新銀剛放下的酒瓶,酒瓶裏還有大半瓶酒,他拎到門外,扔在路上“啪”的一聲摔碎了。


    白新銀沒有想到單慶會這樣,他站起來,走出門外,大聲說:“老子在社會上混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裏吃屎哩!你砸啊,砸了我再買新的。”說著,白新銀果然又跑去商店買了兩瓶白酒回來。


    白新銀舉起兩瓶新買的酒對單慶挑釁地說:“有本事你再砸?砸給我看看?”


    單慶果真一把從白新銀手上奪下酒瓶往遠處地上一扔,兩瓶酒都碎了。


    周圍的村民聽著吵鬧聲都來看熱鬧,白新銀對著圍觀的人,大聲地說:“大家夥都看看啊?這就是我養了十年的兒子?我好心好意地對他,供他上學,給他蓋房子,好嘛,現在人家出息了,吃公家飯了,翅膀硬了,要卸磨殺驢了!”


    單慶被白新銀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指著白新銀的鼻子說:“你還說,還說?”


    白新銀繼續在眾人麵前哭道:“你們給我評評理啊!你們說我多傻?我掏心掏肺地對他,是打他一下還是罵他一下了?我幹活累了,喝點酒怎麽了?我為這個家出的力賺的錢,連喝一點酒都不行?”


    眼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吳美玉去拉白新銀回家,白新銀一開始站著不動,後來索性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單慶氣憤地在旁邊站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趙子姍出來了,她把一切都看在眼裏,原以為白新銀和單慶拌幾句嘴就算了,誰知道白新銀無理取鬧,明明是自己不對,卻耍起無賴,還把把矛頭指向單慶。


    趙子姍笑著對大家說:“大夥都散了吧?沒有什麽好看的,又不是在耍猴?”接著趙子姍對著白新銀和單慶說:“你們爺倆有什麽深仇大恨?什麽話不能回家好好說?人家都說家醜不可外揚,家裏有矛盾在家裏解決,在外麵宣揚什麽?”


    白新銀坐著不動,他見趙子姍出來說話,就趁勢說:“子姍你來正好,你來評評理,有兒子這樣對老子的嗎?他平時不在家,好嘛,剛來就拿我出氣?你說他做得對不對?”


    趙子姍聽白新銀這樣說,收斂起笑容,嚴肅地說:“你既然讓我評理,那我就說說!剛才叔叔你說養了單慶十年,是你一個人養的嗎?不是吧?還有阿姨哩!阿姨和你平時誰出的力多?我不說,大家心裏都清楚。你說你供單慶上大學,那他爸爸去世的時候留下5萬存款,還有1萬7的活錢,年年地裏的收入就不說了,他上學勤工儉學不說,年年拿國家獎學金,他到底花了家裏多少錢?再說這個房子,你買磚買砸了,你隻會喊著去殺人,是誰把錢給追回來的?是單慶主張打官司追回來的。再說蓋房子的錢,據我所知,家裏當時隻有1萬多,其餘的錢誰借的?單慶也借了好幾萬吧?單慶攢了半年的工資,還了一部分蓋房子借的錢,還給家裏買了電動車和洗衣機。你能說這些都是你自己的功勞?單慶之所以生氣,是因為你昨天醉酒,把新電動車都弄壞了,今天早上又喝,叔叔你問問大家,誰家有人是一天到晚喝酒的?就是幹活累了喝酒解乏,你這剛起床幹什麽活了?你讓大家看看你的臉上的傷,告訴大家,你喝酒的好處是什麽?”


    白新銀剛才還一副得意忘形的樣子,他覺得他是長輩,單慶這樣對他是大逆不道。沒成想,趙子姍的一番話讓白新銀坐不住了,她的話就像拿一把刀子一點點刮掉他的偽裝,村裏人都知道白新銀的為人,都心照不宣地看著他表演。


    趙子姍看白新銀心虛的樣子,見好就收,她說:“單慶不讓你喝,不是心疼酒錢,是關心你,喝酒傷肝。他現在工作了,以後還要孝敬你呢,你把身體喝壞了,以後這福誰替你享去?”


    白新銀知道趙子姍是給他台階下,悻悻地說:“誰稀罕他孝順?”他自己站起來自己走回了家。


    白新銀一走,吳美玉也跟著他回家了,其他人看沒有什麽好看的也就散了。


    趙子姍的一番話讓她出了名,村裏人都說單慶這個準媳婦可是個厲害角色。有人和吳美玉開玩笑說:“你兒媳那麽厲害,將來你這個婆婆恐怕要被媳婦騎在頭上了。”


    吳美玉不服氣地說:“還兒媳?她想得美!我兒子還不一定要她呢?就是我兒媳又怎麽樣?我不壓服她,這個婆婆讓她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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