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美玉和白新銀現在住的石頭房子還是當初她和單明結婚時單家父母給蓋的,如今二十多年過去了,房子年久失修,破舊不堪,吳美玉讓白新銀在房頂上漏雨的地方覆蓋了一層塑料布,塑料布上放些磚頭壓上,房頂紅白相間,紅色的瓦,加上白色的塑料布,遠遠看去,格外醒目。平時,一旦外麵刮大風,屋頂的磚頭有時候會被大風吹掉,塑料布被吹得七零八落。一到暴風雨的天氣,屋外下大雨,屋裏下小雨,屋子裏四處擺放著各種鍋碗瓢盆用來接雨水。有一次,從屋頂掉下來一塊大土塊,差點砸中了吳美玉。


    房子破舊不說,單慶和單芳菲現在都長大了,一家四口擠在這個小房子裏,生活十分不便。以前,單慶在外求學,隻有寒暑假回來,現在他畢業了,以後可能會常住在家,原先局促的小屋子實在是再也不能再湊合住了。


    吳美玉和白新銀商量蓋房子,但是錢卻是個大問題,家裏滿打滿算也隻有一萬多塊錢,要蓋房隻有借債。


    吳美玉至今還記得當年借錢的遭遇,那時單慶上大學了,單明留下的錢已經所剩無幾。不想,白新銀又喝醉酒,自己騎車摔到溝裏,腿摔折了,肋骨也斷了兩根,在縣醫院住院。為了給白新銀治傷,吳美玉到娘家借了些錢,但是住院花銷大,還是不夠。因為借錢給吳美玉,吳富兩口子沒有少吵架,吳美玉每次回娘家,弟妹見到她都是黑著臉。這次又要借錢,吳美玉心裏發怵。


    吳美玉也不可能向單家借錢,她不想欠單家人情,又擔心借不到錢還得受他們奚落。吳美玉和白新銀結婚後,吳美玉想讓單家人認可白新銀,甚至讓單家人把白新銀當單明一樣看待。白新銀剛來那段時間,吳美玉和白新銀有事沒事就往單繼承老兩口家跑,看看有沒有能幫上忙的,白新銀幫單繼承清理院子,將廁所讓積的糞用平板車拉走。


    有一次,單強不在家,單繼承高血壓犯了差點昏過去,正好白新銀去了,他二話不說開著三輪車把單繼承拉到了鎮衛生院。平時,單繼承老兩口還有單強、單麗對白新銀雖然態度不算熱情,但也不是不理睬,這讓吳美玉看到了希望,不過後來發生的一件事讓吳美玉和單家差點變得水火不容。


    那是白新銀來吳美玉家第二個年頭,單繼承的姐姐去世了,吳美玉聽說後,打算和白新銀一起去燒紙。可當單繼承通知她時,卻要她和單慶一起去,單慶頂替他爸單明,穿單明的孝衣。


    吳美玉對此十分不滿,她一直想讓外人知道她有丈夫,家庭美滿,本來她指望借這次奔喪的機會,讓白新銀出現在單家的親戚朋友麵前,得到單家和單家親友的認可。


    “單慶還得上學,去不了。”吳美玉對單繼承說。


    “再忙,這可是親姑奶奶,怎麽不能請一天假?”單繼承反駁道。


    “他現在上高中,功課緊,請假耽誤他學習。”吳美玉繼續堅持道。


    “他不去怎麽能行?他是頂替他爸的位置,你一個人去顯得娘家不重視。”單繼承說。


    “新銀在家又沒什麽事兒,可以讓他去,讓他頂替單明的位置。”吳美玉輕描淡寫地說,她總算說出了真實想法。


    “他去?他怎麽能去?這不是往我心上插刀嗎?”單繼承氣憤地說,吳美玉話一出,就把他氣的夠嗆。


    “新銀對你還不好嗎?親兒子又能做得怎麽樣?你上次生病,還不是他帶你去醫院?你家裏大活小活,他幹的還少嗎?”吳美玉替白新銀辯解道。


    “你別看他在我跟前裝模作樣,他是什麽人,村裏誰不知道?還用我說嗎?他怎麽能和小明比呢?現在是新社會,你再找,找誰,我一句話都不說,你找個這樣的,你願意,我還是不能說。他天天在我眼前晃,我一見他就想起我那苦命的兒,你知道我心裏多難受啊!”單繼承言辭懇切地說,“他在這裏還不夠嗎?你還要他到親戚朋友跟前晃,人家會怎麽想他?怎麽想我們?”


    “吳家莊有個人家和我們家一樣,人家男人死後也是坐地招夫,人家公婆對她找的丈夫比自己親兒子都好,人家公婆怎麽能容得下那人的?單明再好,他都死過了。我要是知道他會死的這麽早,打死我也不會和他願意。我當時餓了好幾天,就是不想嫁給他,都怨我爸媽,非讓我嫁給他,都是他害了我啊!”吳美玉說著說著,想到自己如此命苦,哭了起來。


    “吳家莊的事你也都是聽外人說,你能知道內情嗎?哎,不到萬不得已,哪個做父母的願意兒媳再找?還把外人當兒子?怎麽可能?我也不和你扯別的了,說一千道一萬,給俺姐燒紙,隻能你和小慶兩個人去,外人不能去。”單繼承見吳美玉開始胡攪蠻纏,撂下話後就走了。


    吳美玉本來氣得不想去燒紙。吳美玉回娘家和她父母一說,她父母聽了勸她還是要去,如果她連人也不去,村裏人會說閑話,可能會認為單家讓她坐地招夫,她再婚後卻不認單家。雖然不情願,但吳美玉最終還是聽了勸,和單慶一起去燒了紙。


    這件事發生之後,吳美玉再也不對單家人抱有希望,也不再讓白新銀去單繼承兩口子跟前積極表現。白新銀本來也不願意去單家幹那些活,這下子倒省了他不少力氣。


    吳美玉沒有向弟弟吳富借錢,她向父母和妹妹吳香玉借,妹妹吳香玉在城裏做生意,資金都被貨物占著了,手裏也拿不出太多錢,最多隻能出一萬。吳美玉父母身體很好,平時也沒有少貼補吳美玉,這次借的不是小數,他們肯定要動他們的養老錢,就這樣她在娘家借到了2萬,吳美玉算了算手頭的錢,還是不夠。


    白新銀給吳美玉出主意,她不好出麵問單家人借,可以讓單慶去借。吳美玉想了想,也隻有這樣了。她打電話給單慶說了打算蓋房子想借錢的事情,單慶猶豫了一下,同意了。


    單慶和爺爺單繼承說家裏打算蓋房,想借點錢。單繼承說他平時看病花錢不少,自己沒有多少錢,不過前幾天剛賣了兩頭羊,手裏有兩千多塊錢,他給了單慶兩千塊錢。單慶隻好又向叔叔和姑姑借錢。單麗家境最好,她男人張樂祥現在是包工頭,她答應借一萬,單強聽單慶說單麗借一萬,也答應借一萬。


    單慶把借到的兩萬兩千塊錢悉數交給了吳美玉,吳美玉卻不領情,她對單慶說:“他們現在是眼看你快有用了,都來巴結。要是你沒有工作,你去借個試試?”


    吳美玉讓白新銀問村裏懂建築的熟人,人家告訴她蓋三間平房得六七萬,一棟二層小樓十萬以上,這樣一算,現在滿打滿算有六萬塊錢,隻能蓋平房。錢有了,現在緊要的是找建築隊了。吳美玉首先想到單麗的男人張樂祥,但他大都帶人在城裏幹。吳美玉和父母商量時,父母告訴她,吳美玉姨父的侄子是建築隊頭頭,帶著一個建築隊在各村幹。吳美玉打電話給她姨父,讓他幫忙問問,她姨父告訴她,自己侄子王成手裏的活馬上就結束了,他願意接活,都是親戚,他不會多賺錢的。


    沒過幾天,王成來到了吳美玉家,大致目測了一番,讓吳美玉提前把各種建築材料買好,特別是磚,要買不少呢!王成一離開家,白新銀就和吳美玉說他認識一個叫賈名堂的朋友是拉磚的,找熟人總比找陌生人買要便宜,吳美玉同意了。


    賈名堂是白新銀在酒場上認識的,是他的一個酒友帶來的朋友,喝過幾次酒,白新銀和賈名堂就算是認識了。


    白新銀找到賈名堂要買他的磚,賈名堂爽快地答應了,他拍著胸脯對白新銀說:“你家這個磚交給我就放心吧!磚市場價是2毛5,我直接從磚廠拉磚,進價1毛7,咱們是朋友,我按進價給你,一分錢不賺你的!不過呢,這個磚錢要一次性付了,錢不是給我的,是給磚廠的,你隻要給我點油錢就可行了。”


    白新銀看到張虎如此豪爽,自己再不痛快點不像話,二話不說,第二天,他回家拿了錢,把一萬多元磚款給了賈名堂,一萬塊錢畢竟不是小錢,白新銀留了個心眼,他讓賈名堂給打了收據。


    買磚的事辦妥了,白新銀回到家,興奮地對吳美玉說他交賈名堂這個朋友真講義氣,夠哥們。吳美玉算了一下,一塊磚差不多便宜將近一毛呢,心裏也很高興。


    賈名堂拿到錢後,很快就送來了磚,不過他從不白天送,都是晚上送,將磚往地上一卸,磚橫七豎八地堆放在地上。白新銀和吳美玉沒有和其他人家一樣將磚一摞摞整齊地碼成磚垛,他們嫌麻煩,反正門口的地方足夠大,於是任由這些磚像小山一般亂七八糟地堆放著。賈名堂和白新銀說自己幹他的活隻圖人情不賺錢,但是家裏幾張嘴等著他養活,他隻好白天幹自己的活賺點錢,晚上給白新銀送磚了。白新銀和吳美玉兩口子一聽這話,心裏十分過意不去,還留下賈名堂吃幾頓飯。


    磚送來了,吳美玉和白新銀按照王成交代的,開始往磚上澆水。王成忙完後,果然帶著一隊人馬過來了。


    房子正式動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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