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樓的台子上。


    說書人一身青布長衫,手持折扇,踱步至台前。


    他輕拍醒木,聲音清脆,全場頓時安靜下來。


    隻見他微微仰頭,目光炯炯,掃視全場,隨後折扇一展,開始講述今日的故事來。


    “說,這元朝年間,有兩家富戶,一家姓張,一家姓李。


    這張家、李家,各有一子,自幼在同一個武師傅底下拜習武功,遂成好友。


    且這二子皆有極高的武學天賦,年紀輕輕,武藝便可獨當一麵。


    一日,這二人在郊外騎馬狩獵,張家、李家兒子看到林子裏頭有一隻白狐躥過,於是同時射出一箭。


    隻見那白狐被射中,兩人便又趕往白狐的方向確認究竟是誰得手。


    待到近前,卻不由得大驚失色!”


    “各位客官,您猜怎麽著?”


    他的手勢豐富多樣,此時折扇指向聽眾,一副任君猜測的模樣。


    “怎麽了?”


    下頭聽說書的人倒是配合,直接發問。


    更有那聽得認真的,忍不住喊道:


    “許是那隻白狐不見了?”


    說書人露出笑,拱拱手好似多謝有人應和。


    又忽的把聲音陡然提高,折扇猛地一合,“啪”的一聲,接著講出:


    “白狐沒有見到,倒在地上的,隻有一名白衣女子!”


    這話,將氣氛推向高潮。


    “那女子的小腿處,正汩汩的流著鮮血,口中小聲嗚咽著,看的張家、李家兩位公子心頭狂跳,明明射出之時還是白狐,怎麽現下變成了人......”


    樓上包間裏頭,葉婉已經支著下巴饒有興致地聽了。


    另外兩位中,羅淩雲也是順著葉婉的視線往下頭看去,因著女子顯得興致頗高,自己也是嘴角帶笑。


    而那宗寒星,也是一副認真在聽的樣子,隻不過還是忍不住偷看幾眼看看葉婉,再斜睨一眼那羅淩雲。


    “那女子抬起頭來,樣貌極盛,竟然讓兩位公子看得呆住了。


    隻見那女子的眼眸如秋水般清澈,眼中帶淚,嬌弱非常。


    眉毛細長如彎月,微微帶紅的眼角似抹上了胭脂,平添幾分嫵媚。


    肌膚白皙如雪,晶瑩剔透,吹彈可破。


    嘴唇紅潤如櫻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她見那二位公子已經被迷住,又微微低頭,掩飾住了上揚的嘴角,那裏分明帶著一絲狡黠的笑容。”


    “這分明是狐狸成精了嘛!”


    下頭的聽客們已經竊竊私語起來。


    “那二位公子,豈能不知,畢竟也是自小看過許多話本子的,瞬間便明白此女應該是那白狐修煉成精怪,化成了人形。


    若是往常,未真的見過此番奇遇,便會高喊著滅了這種精怪,省得日後禍害人。


    可真讓他們倆遇見了,又開始覺得對方實在是我見猶憐,隻剩餘心裏頭砰砰亂跳,忍不住憐惜起這白狐精怪來。


    於是,這兩位公子彼此相望一眼,眼裏頭都是猶豫,竟然一時之間不知拿著白狐狸精如何是好。”


    聽到此處,下頭又是一陣討論。


    就連這包廂中的三人,都是若有所思的模樣。


    這羅淩雲第一個開口:


    “哼,我看這張家、李家兩位公子也是毫無定力,明知對方是狐狸成精,還猶猶豫豫,隻怕日後要吃大虧。”


    當宗寒星聽聞此言時,也一時衝動,忍不住為那說書人口中的那兩位公子辯駁起來:


    “愛美之心乃是人之常情啊!


    況且麵對的是狐狸精,這倒不是不能理解。”


    “哼!你莫不是想說這兩個人對那狐狸精是一見鍾情了吧?”


    話落,羅淩雲帶著一絲不屑與嘲諷。


    羅淩雲心裏想:若是他,可不會對除了葉婉之外的女子動心,什麽狐狸精、狗熊精的,什麽精怪都沒用。


    宗寒星則是猛地一怔,因為“一見鍾情”一詞讓他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了自己。


    他自以為隱秘的偷偷瞄了一眼葉婉的笑顏,捫心自問起來。


    難道說,自己就如同這個故事裏的那兩個家夥一般,僅僅隻是貪戀女色、淺薄無知之徒嗎?所以才會對葉府嫡女一見傾心?


    刹那間,無數思緒湧上心頭,宗寒星不禁臉色微變,冷哼一聲後便索性緊閉雙唇,不再言語。


    一旁的葉婉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看著眼前這兩人針鋒相對,言辭犀利,隻覺得頗為有趣,不由得彎了唇。


    畢竟,他們可都是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居然沒有察覺到在這說書人的口中,男子竟被描繪成如此愚蠢的形象,絲毫不覺得有何不妥或難為情之處。


    要知道,他們二人自幼便開始修煉武藝,理應深知能夠練就一身超凡脫俗的高深武功者,往往都具備堅定不移且果敢決斷的品格,又怎麽可能輕而易舉地就被一隻所謂的狐狸精所蠱惑呢?


    想到此處,葉婉終於還是沒能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來。


    說書人繼續往後頭講。


    “那兩人猶豫不決之時,倒在地上的白狐狸精倒是開口說話了。


    她哀求著麵前的兩位公子放過自己,說自己是隻好精怪,從無傷人之意,自幼住在那深山裏頭,以雨露為飲,野果為食。


    今日也隻是為了救助自己的狐狸姥姥,才前來此處尋找草藥罷了。


    張家。李家兩位公子聽罷,想著即便是狐狸精,也沒有拿自家親眷病痛來胡謅的道理。


    於是立馬相信了,緊接著便詢問那狐狸姥姥患有什麽病痛?又要來此處尋找什麽草藥。


    竟是打算幫著腿受了傷的白狐狸精找尋的意思。”


    聽到這裏時,人群中突然響起了一陣嘈雜的噓聲。


    “嗤,你們聽聽看啊,這倆男人簡直愚不可及!


    今天才跟這個妖精初次碰麵,居然就這麽輕易地相信她,甚至還妄想幫助她去拯救那個老狐狸!


    真是荒謬至極,令人啼笑皆非啊!”


    說話之人正是羅淩雲,隻見他再次張開嘴巴,同時用充滿期待的眼神直直地盯著葉婉,似乎渴望從她那裏得到認同和讚許。


    而此時坐在他斜對麵的宗寒星,則感覺內心愈發氣惱。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羅淩雲仿佛洞悉了自己對葉婉懷有的那份特殊情感,所以此刻正借助著說書人所講述的故事,字字句句都如利劍般精準地刺向他的心窩。


    要知道,今天可是他與葉姑娘首次相見,但不知怎的,心中卻已經對她產生了深深的信任感。


    倘若葉婉拜托他尋找某樣東西,想必他也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應允下來。


    可如今被羅淩雲這般嘲笑諷刺,就像是說他愚不可及和荒謬一般。


    可惡啊!


    想到此處,宗寒星怒不可遏地狠狠瞪了羅淩雲一眼。


    然而這一舉動反倒讓羅淩雲誤以為宗寒星是不是腦子出了問題,好好的聽說書,莫名其妙的瞪他幹嘛。


    那葉婉也不想壞了羅淩雲的興致,又想著後頭可能發生的劇情,笑著道:


    “或許是那精怪有什麽妖法吧。”


    “那張家公子、李家公子言畢,白狐狸精甚至感激,便指著不遠處的一株草藥,請二位去幫她取來。


    說也奇怪,剛剛尋來此處時,那兩位公子並未留意到有這麽一株長相怪異的植物。


    隻見那所謂的草藥有人小腿一般高,通體暗紅色,就似那快要幹涸的血水顏色。


    但這兩人並未多想,便一起走向那處草藥。


    突然!”


    說到這裏,說書人,一拍驚堂木,嚇了眾人一跳。


    “那植物竟幻化出兩條長藤,“嗖嗖嗖”的幾瞬之間纏住了兩人的腳踝,生生拖倒了他們。


    而分明身體健壯、一身氣力的兩位公子竟然毫無還手之力,一下子就被拉進土裏,不多會兒便不見了身影。


    而那不遠處倒在地上的白狐美人,早已幻化回原形,狐狸腿上哪裏有一丁點的傷痕?


    狐狸口中傳出“嘿嘿嘿”幾聲怪笑,一眨眼,隱入山林裏頭,不見了。”


    說到這兒,這個故事已經來到尾聲,一些膽子小的聽眾發出了唏噓聲。


    “諸位客官,這便是輕信美人麵,白白丟了性命。”


    故事結束了,樓上三人心緒各自不同。


    葉婉聽了這個精怪故事,打發了時間,覺得還算有趣,總歸不是什麽男子遇到精怪,那精怪非要以身相許的老套情節。


    宗寒星聽聞這個因愛喪命的悲慘結局後,臉色瞬間變得極為複雜,仿佛有無數種情緒在他臉上交織。


    然而,唯有那羅淩雲與眾不同,此刻正沉浸在與葉婉共度的短暫時光所帶來的喜悅之中,至於那說書人究竟講述了些什麽故事,對他來說簡直微不足道。


    就在這時,葉婉突然表示想要返回府邸,並優雅地站起身來。


    她輕聲說道:


    “兩位公子,如果你們有意繼續聆聽,可以留在這裏。小女子就先告辭了。”


    很顯然,這兩位男子前來此地完全是因為葉婉,所以他們自然不可能久留,紛紛跟著站起身子準備離開。


    等到葉婉登上馬車,甚至連馬車的輪子都消失在了視線之外時,宗寒星和羅淩雲仍然佇立在茶語樓門前,久久不願將目光移開。


    過了許久,羅淩雲終於打破沉默,語氣嚴肅地警告道:


    “嘿,宗寒星,今天我隻跟你說一次。你千萬別打葉婉的主意,否則我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你!”


    麵對這番威脅,宗寒星卻隻是挑了挑眉,反問道:


    “哦?那麽請問你是以何種身份對我說出這番話呢?”


    於是乎,兩人再次陷入了互不相讓、怒目相視的僵局,最終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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