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喜把婁宴臣送到別墅門口,待婁宴臣下車後,她發動車子。


    一個漂亮的甩尾,瞬間留給婁宴臣的是一個顏色十分妖媚的胭脂紅車屁股。


    站在原地,好半晌沒挪動腳步的婁宴臣唇角深勾。


    她是真的好怕他會叫住她,讓她等一下再順帶把他捎回公司吧?


    顧一剛掛了客戶電話,轉頭看見桑喜手裏拎著一個袋子進來,袋子裏裝了兩個尺寸不大的蛋糕。


    手機扔到桌上,不禁多看了兩眼桑喜。


    她一向不過生日,原因她們這些她身邊的朋友都知道,她跟她相識多年從來沒吃過她的生日蛋糕。


    每年的這一天她都當普通的一天去過,且心情還沒普通時好。


    桑喜將袋子裏包裝精美的蛋糕拿出,兩種口味。


    一種榛子巧克力慕斯,一種多種水果混雜的千層。


    “諾,選一個。”


    顧一小心翼翼,“請我吃蛋糕?”


    “別人送的,借花獻佛請你了。”


    顧一很想知道這個別人是誰?


    觸她禁區,還沒被她罵,連她和婁曉在這一天都根本不敢跟她提生日或者蛋糕兩個字。


    顧一選了水果千層,桑喜拿起小勺子在巧克力慕斯上挖了一勺放進嘴裏。


    巧克力榛子加奶油融合的味道在空腔中爆開,慢慢甜到心底。


    也不知是這蛋糕的味道不錯還是她此時心情不錯,她看電腦上那張修改了十幾次都不滿意的效果圖,這會兒都順眼了不少。


    蛋糕不知不覺吃了大半,晚上實在吃不下東西,就沒吃晚飯,加班到十點回了家。


    臨睡前對著一張照片發呆了很久,還是慢慢紅了眼眶。


    窗外夜色濃稠,桑喜關了燈,帶著思念慢慢合上眼睛。


    希冀著在夢裏能再見一麵。


    好想知道她在那邊過的好不好?


    她是否知道她很想她?


    每當想她的時候她心疼的似無數針尖在紮。


    翌日,桑喜早早醒來。


    每年的這一天她都醒的很早,身體似乎已形成了肌肉記憶。


    開車到家門口的花店訂了三束花。


    兩束黃菊加白菊,另一束是單獨配的百合加藍星花。


    驅車來到陵園。


    懷裏抱著三束花的桑喜一步步拾級而上。


    走的很慢,腳步沉似千斤。


    這裏躺著她生命中最親的三個人,她的爺爺,奶奶,還有她那永遠停留在三十一歲年齡的媽媽。


    而今天是她媽媽溫沁雅的忌日。


    桑喜先到爺爺奶奶的墓前把帶來的兩束黃菊加白菊放在雙墓碑前。


    跟他們說了一會話,告訴他們她現在過得很好,讓他們放心。


    從爺爺奶奶躺著的地方出來左拐進一條小路,桑喜拖著沉重的腳步慢慢往前走。


    最終停在路的左側第三排,第五個墓碑前。


    墓碑上寫著溫沁雅之墓。


    桑喜把帶來的花放在墓碑前,從包裏掏出幹淨的紙巾半跪著一點點去擦拭墓碑上的灰塵。


    已經二十年過去了,那麽久了,現在大概也隻有她還想著過來看看她了吧。


    待墓碑被擦拭幹淨,露出了照片中那張與她相似的美麗麵容。


    還是記憶中的樣子。


    她記憶中媽媽一直是這個樣子。


    她沒有見到她最後一麵。


    媽媽出事後,她哭喊著要去見她,被奶奶死命拽住,紅著眼睛道:“喜兒,不好看,你不能看。”


    她小時候不懂,明明媽媽那麽漂亮,怎麽就不好看了?


    而為什麽別人能看,她卻不能看?


    長大了,她才知道奶奶沒騙她,是真的不好看。


    她乘坐的車子墜落山崖,又騰起萬丈火蛇。


    怎麽會好看?


    桑喜把帶來的花往前挪了挪,對著照片微笑,笑的同時眼眶已經紅了。


    “媽,我記得小時候你最喜歡這兩種花,所以我每次來總是帶這兩種,記得你跟我說過,潔白的百合就像是孤高驕傲的白天鵝,而不起眼的藍星花則像是藍色海洋裏的那一抹深暗的孤獨。”


    “你享受白天鵝的高光時刻,也享受與孤獨作伴,我那時候不懂,現在大概懂了一點。”


    她記憶裏的母親始終是美麗的,溫柔的,能幹的。


    她不是等在家裏期盼丈夫回家的望夫石,她一直有自己的事業且做的很好。


    可她是不快樂的。


    她喜歡喝酒,沒事的時候總會小酌幾杯,沒人的時候眉是不舒展的。


    她那時候看到她那樣總會用小手幫她把不舒展的眉毛撫平,“媽媽,你要開心一點。”


    她會笑著看著她道:“好,聽喜兒的。”


    後來她去了,她長大了,大概明白了她為什麽會不開心。


    她被困在那段婚姻裏,困在了一個沒有愛的圍城裏。


    終日懨懨。


    猶如陷在一方無望的沼澤裏走不出來。


    桑喜從花束裏抽出幾隻,一點點揪下花朵上的花瓣,灑在光潔的大理石上。


    “總給你帶這兩種花你也會厭吧?你下次想讓我給你帶什麽就夢裏跟我說,你好像很久都沒到我的夢裏來了,媽,我好想你 。”


    “你要經常到我夢裏來看看我,我好害怕,害怕有一天我會不記得你了,如果連我都把你忘了,那你就真的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了,那我就真的連一個念想都沒有了。\"


    桑喜跪在墓碑前,雙手遮住眼睛,泣不成聲。


    她媽媽給她取名桑喜,希望她一生隨喜。


    可是自從媽媽去世後,她的歡喜總像是被清水稀釋了無數倍,即使有,也隻是淡淡的。


    “好了,不哭了,眼睛都哭腫了,幹媽她會心疼的。”


    桑喜的哭聲隨著身後飄來的聲音淹沒在微風裏。


    她無比震驚的轉身回頭。


    在看到身後抱著一束花的婁宴臣後,心髒像是被什麽猛擊了一下。


    她沒問他,你怎麽來了,也沒問他你來幹什麽,而是朝他哽咽的喊了一聲,“大哥!”


    婁宴臣紅著眼底答了一聲,“哎。”


    把桑喜從地上攙扶起,從口袋裏掏出一方淺灰色的手帕,用很輕的動作幫她拭去臉上的淚漬。


    聲音溫潤輕柔,“好了,不哭了。”


    也許是他的聲音太溫柔,也許是感動於除她之外還有一個前來祭拜她媽媽的人。


    總之,桑喜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淚在婁宴臣說了那句話後,又泉水般的冒了出來。


    越冒越多。


    眼淚淹沒了婁宴臣的心,他的理智已經沒辦法再壓抑住內心的渴望。


    一把把桑喜擁進懷裏,緊緊抱住。


    仿佛這樣才能給她力量,來驅散她心裏壓抑的那麽多的難過和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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