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漆黑一片的環境逐漸產生了變化,淡藍色的霧氣充盈其中,成防的直覺告訴他這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是又沒有什麽危害。成防索性就不管了,畢竟現在這種情況,有變化就是一種好事。


    成防任由這帶著水汽的藍色霧氣將他吞沒。


    他仿佛變成了一粒塵埃,飄飄忽忽地在空中墜落,落到地上,與其他塵埃融為一體。


    他看到一個全身是血,斷了一條胳膊的“人”跌跌撞撞地走來,她好像逃亡了很久很久,她僅剩的一隻手的指甲也早已斷裂,觸目驚心。


    她看到眼前的那堵牆,絕望地跪倒在地,憋了許久的眼淚終於流下,滴滴答答,嘩嘩啦啦。


    成防隻是看著,他什麽都做不了,因為他隻是一粒塵埃。


    她哭夠了,又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開始用僅剩的一隻手挖開泥土。


    她的嘴裏不停念叨著,“我要離開,我必須離開,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她就這麽一直挖,一直挖,一直挖,直到她再也沒有力氣,身後的追兵姍姍來遲,嬉笑著將她的屍體拖走,口中還發出嘲弄的笑聲,“這個通道就是專門為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小蟲子留下的,窮途末路的感覺不好受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成防就這麽趴在地上,看了好久好久,一個又一個“人”自投羅網,他們年齡不同、性別不一,又老又少,唯一相同的是,他們全都傷痕累累,帶著飛蛾撲火般的決絕。


    終於有一天,恩紅來到了這裏,他假惺惺地歎了一口氣,扔下一枚黑百合花的種子,“哎,希望他們在這道路的盡頭,能得鮮花相伴吧。”


    不知道是不是這裏的土飲盡了鮮血,這粒小小的種子,很快就得以生根發芽,開出了黑色的百合花。


    它就這麽呆在這裏,一個又一個人在它的麵前死去,流下的血成為了它的養分,它喝下他們的血,也生出了對於“自由”,對於家鄉的向往,於是,黑色的百合花枯萎了,一隻小小的,黑色的花精靈誕生了。


    他是鮮血與絕望的寵兒,也是這些囚徒唯一的希望。


    他孤獨地坐在這裏,終於等到了下一隻飛蛾。


    絕望的女人跪倒在地,但是她像之前的人類一樣,他們都沒有放棄,她伸出手,試圖挖出一條路。


    一隻小小的手擋在了她的前麵。


    黑色的精靈問道:“你想回家嗎?”


    女人傻乎乎地點了點頭。


    “那我帶你回家,好不好。”


    在璀璨的銀光中,黑色的精靈身型拉長,變成了一個穿著黑色布衣的少年,他的頭上戴著黑百合花做成的花冠,代表詛咒與孤傲的花牽起那雙血跡斑斑的手,溫柔地笑了。


    通往未知之地的銀色傳送陣亮起,帶走了那隻黑色的精靈與那個絕望的女人。


    她是第一個逃離這座囚籠的人類,她會給剩下的人類帶來希望嗎?大概是會的吧。


    “成防!醒醒!成防!”


    不知道是不是錢阿成的呼喚起到了作用,成防刷地一下坐了起來,滿頭大汗。


    錢阿成嚇了一跳,不過心裏一直懸著的那根弦終於可以放下,他拉長了聲調,出口調侃道:“呦~起得那麽急,有什麽要緊的事要辦啊~”


    成防沒有回答,他環顧四周,是從來沒見過的景象。


    他按了按太陽穴,問道:“這是哪?”


    “比姆的家。”


    錢阿成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我們怎麽會在這兒?”


    “你突然暈倒,我隻好帶著你跑路了。”


    “那是個陷阱。”


    聽到成防肯定的話,錢阿成眼底閃過一絲羞愧,隨即,又很快振作起來。


    “確實,是我沒考慮周全,差點中了布雷德的計謀,不過,沒關係,我們至少排除了一個錯誤選項。”


    “就是可惜了我的委托費,拿不到全款了?”


    成防見他依舊有些強顏歡笑的樣子,開了個小玩笑。


    果不其然,聽到這話的錢阿成非常無語,“你還惦記著那點金幣呢?要不我給你?”


    成防搖搖頭,一本正經地忽悠,“這不是錢的問題,是我身為賞金獵人的信譽問題。”


    其實是關乎我能不能從這個副本出去的重大生存問題。


    “這還不好辦,把咪麗抓過來,讓她給你結委托費唄。”


    比姆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了,手裏還拎著一個籃子,籃子裏是各色各樣的花,以白色為主,輔以淡藍和淡粉,素雅又清新,他用最平淡的口吻說出了很不得了的話。


    錢阿成顯然早就習慣了比姆的說法方式,還和成防解釋,“他們這種從神聖時代活到現在的老古董,手段向來是這麽簡單粗暴。”


    比姆也不在意,他將花籃放下,聳了聳肩,“但是很好用,不是嗎?”


    “是,但是前提是你有絕對的實力。”


    錢阿成不置可否,好聲好氣地跟他講道理,“你要對抗的不隻是布雷德和恩紅,還有整個混沌之城,甚至有可能是整個魔族,就算你是澤菲爾西斯的弟子又如何?犯了眾怒,誰都救不了你。”


    比姆將那些花一一拿出,魔力源源不斷地從體內湧出,將這些花的時間固定在它們最美的那一刻,“所以,我聽了你的話,沒有輕舉妄動呀。”


    不知道為什麽,每次和比姆說話,錢阿成就覺得不舒服,就像是他剛剛說出來的這句話,明明很正常,但是總帶有一種陰陽怪氣的感覺。


    錢阿成不想和他說話,轉過頭來繼續關心成防,“你沒事吧,怎麽突然暈倒了。”


    “大概是因為那個地方有魔力殘留吧。”


    成防想起之前比姆說的他對魔法的抗性很低,很容易受到影響。


    “對了,你的那堆瓶子我也給你帶回來了,可不好拿了。諾,就在那兒。”


    錢阿成指了指旁邊的桌子,確實都是成防從自己的腰帶裏掏出來的東西。


    “你怎麽不放回去?省得那麽麻煩。”


    錢阿成非常無語,這人真的隻是失憶嗎?怎麽連常識都不懂的。


    “你那破腰帶認主了,我又不是你家那隻狐狸,它都不讓我碰的。”


    “不要汙蔑我的技術!那腰帶可好用了!哪裏破了!”


    比姆不滿地嚷嚷著。


    “哎呀!您老人家閉嘴吧,這兒沒你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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