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癡自詡是個文化人,一般不罵娘,除非忍不住。


    “你麽麽個嗷嗷……”


    他兩步走到門前,抓起那把銅鎖翻來覆去地看,是漢代最常見的三簧鎖,棱角分明的鎖身上麵雕刻著複雜精美的花紋,奇怪的是上麵落滿了灰塵,根本不像是剛剛才被人扣上去的。


    就算是有人趁自己不注意把門鎖了,那他人呢?


    林癡眉頭緊鎖地再次環視了這個狹小的房間一圈,三道門都是緊閉著的,要是有人進來鎖了門,他也不可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逃之夭夭。


    思索再三之後,林癡隻得到一個讓他哭笑不得的結論——難不成還是我自己把自己鎖了進來?


    眼下林癡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就隻能像無頭蒼蠅般地在房間四處翻找,甚至將自己的身上都翻了一遍,也沒有找到像是鑰匙的東西,鑰匙不在這裏,難道在其他房間?


    他又小心翼翼地推了一下右手邊那扇幾乎占了一整麵牆的大門,紋絲不動。


    他鬆了口氣,又走到麵前那一扇小偏門前,同樣地伸手嚐試著推了一下。


    ——咯吱。


    伴隨著年久失修的一陣摩擦聲,小門輕而易舉地被推開了一道縫,光線立刻照亮了門後麵不遠處的牆壁。


    林癡心中忐忑了一秒,還是繼續將門完全推開了,門後的空間很狹窄,麵對著一堵木牆,他麵前的地麵上還擺著一個灰撲撲的挎包,他探頭左右各瞟了幾眼,什麽也看不清,於是就將挎包順手撿了回來。


    挎包的材質非常粗糙,年代也難以分辨,但這麽簡陋,一定不會是這裏的主人的物件,更像是……小偷落下來的東西?


    包裏的物品也很簡單,一根半圓柱形的金屬器材,以及幾節可以接在上麵的木棍子,還有一張破損得很嚴重的圖紙,上麵用線條簡單地標注了一些方正的圖形,最後林癡又抖出來一個手指粗細長短的竹筒。


    看著眼前的“戰利品”,林癡的眉頭擰在一塊,麵色十分凝重。


    “越來越離譜了啊……這位高手還是來盜墓的……?”


    地圖、洛陽鏟,以及……火折子……這三樣盜墓賊標配裝備,林癡在很多不同的盜墓小說裏看了不下幾百次,到底是盜墓賊走錯了道,還是墓主人遷了墳?


    林癡捂著額頭想盡量理性分析一下現在的處境。


    首先他為了躲避“詐屍”的女鬼,也是為了找白夕姑娘才躲到了房間裏,然後被莫名其妙的地關在了這裏,現在他又在偏門後麵的過道上撿到了疑似盜墓賊的“作案工具”?


    “嗬嗬……至少可以確定他是南北朝以後才出現的盜墓賊。”


    林癡很清楚火折子這種古老的東西,最早出現在南北朝時期,由一位不知名的宮女發明,是的,地位低下的人甚至連專利都申請不到。


    他又打開那張幾乎一觸即碎的圖紙,上麵斑駁的痕跡讓線條都扭曲在一起,隻有大約四分之一的角落可以看出來繪製的到底是什麽。


    林癡專心致誌地看了好一會,才恍然大悟地一拍大腿,這盜墓賊沒挖錯地方啊!


    運氣好得離譜,那唯一能夠看得清的一角,內容正好就包括了他現在所處的房間,而偏門之後的那條狹窄的通道是廂房裏連接其他房間的走廊,走廊的這一邊還有一個不大的房間,對麵是一個巨大的通間,而走廊的盡頭,獨立存在著一個小房間,看起來應該是雜貨間之類的。


    得到了這個至關重要的道具,林癡別提有多激動了,但是很快理智又提醒了他,現在他是孤軍奮戰,萬一出現什麽差錯可能就會直接交代在這裏,這個挎包的主人可能就是這樣的……


    果然沒有了白夕姑娘,自己的生命就像浮遊一樣渺小脆弱。


    ——交給你了。


    腦子裏嗡地一聲響,林癡幻聽般回想起了公晳姑娘在布達拉宮廣場上對他說的一句話,那是那個強如天神般的女人第一次委托給自己重任,而他也完美的完成了這個任務。


    “奇怪,怎麽會忽然想起公晳姑娘呢……?”


    林癡拍了拍腦瓜子,打散這個突然的幻想,但是心中卻莫名其妙地堅定了一些,他嘴角微微翹起,自言自語道:


    “我也是一個值得依靠的人了……”


    他快速收起圖紙和拆分開的洛陽鏟,隻留下了一節延長棍和鏟頭連接,用來防身,然後又檢查了一下火折子裏麵的情況,很幸運,作為重要燃料的土紙、棉花都還保存得不錯,還剩下一大半沒有用過,硫磺也均勻地摻和在其間。


    林癡簡單地用蠟燭將火折子加工改造了一下,重新恢複了它的複燃的功能,然後將它也塞進兜裏,關鍵時候能派上大用場。


    現在他需要去探索一下那幾間地圖上標注的房間,既來之則安之,與其膽顫心驚地等死,膽小如他也知道要尋求孤注一擲的求生之道。


    白夕姑娘和夏瑪肯定也遭遇了和他一樣的處境,再奢華浩大的房子也就是一座宅子罷了,隻要他們三人在不同的地方同時努力,再怎麽都會遇到彼此的。


    現在他隻覺得自己強得可怕。


    一手握著洛陽鏟,一手舉著白燭台,他毅然決然地走出偏門,來到了門後冗長的一條走廊上。


    光線一時間暗淡了不少,空氣中似乎有著迷霧或者灰塵之類的介質,燭光的傳播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響,但是還好,他還能看清周圍兩三米範圍內的地麵和牆壁。


    這一部分廂房的構造簡單,加上剛才待的堂廳總共四個房間,現在他打算先去隔壁的房間看一看,再順著走廊去對麵的大房間,最後再去到走廊盡頭的雜貨間。


    戰術靴踩在木地板上傳來“嗑嗒嗑嗒”的聲音,下麵好像是空心的,林癡一步一步地往走廊深處移動著。


    恍惚間他仿佛回到了2019年的那個冬天,自己宿舍和隔壁宿舍一共七八人,圍坐在一台筆記本電腦前麵,聚精會神地玩著一款新出的國產恐怖遊戲《紙人》。


    操作者正是他,因為他被譽為“741最有種的男人”,其實林癡隻是在強撐罷了,畢竟遊戲買了不玩實在是太虧了,所以就算有七八個人在後麵圍觀,遊戲裏那種恐怖氛圍還是被渲染得十分強烈。


    現在他就像是那個患有憂鬱症的男主角,隻不過遊戲目標不再是尋找女兒,地圖也不是清代古宅,他現在要找的是白夕姑娘,並且和她們逃離這個漢代的詭異建築。


    隻不過威風凜凜地走了沒幾步,他就跟那個腎虛的男主角一樣喘起了粗氣,不是他體能太差,也不是缺氧,而是空氣中四處彌漫的灰塵!


    意識到大事不妙,他又加快了步伐,喘息聲和腳步聲中他就快抵達地圖中標注的房門位置了,但是接下來的一陣聲音又讓他背後直冒冷汗。


    ——嗒、嗒、嗒!


    光腳在木地板上行走的沉悶聲音,從他背後黑暗的走廊盡頭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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