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頔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在那棵七葉樹下看著我一層一層爬上黑暗的樓梯。


    最後我趴在陽台的護欄上向他揮手,身後就是我的家。


    “再見!”


    我當然沒有喊出聲來,隻是做了一個口型,我不想吵醒父親或者鄰居,分別的時刻盡量平靜一些,對我來說就是很好的樣子了。


    墨頔看到後也將雙手環繞在自己的嘴上,回應了我一個同樣的口型:


    ——再見!


    目送他的背影離開,我心中空落落的,感覺就像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一樣,明明我比誰都清楚,墨頔隻是我艱難人生中的一個過客,他不獨屬於我,他的未來是廣闊的世界,而我隻要這座城安穩地度過餘生就足夠了。


    門後麵,才是我該待著的世界。


    我輕輕擰開門把手,盡量不弄出大的聲響,但破舊生鏽的門鎖,依然還是發出了“咯吱”的一聲。


    地上的啤酒瓶還是和我出門時一樣擺在那裏,但是我沒有看見父親的身影。


    他還沒有回來嗎?


    我腦袋裏一邊疑惑著,一邊摸到開關的位置,想先把燈打開,但是按了幾下之後卻毫無反應。


    燈又壞了嗎……


    我轉身關上門,歎了口氣,無力地靠著門滑下,抱腿坐在地上,滿腦子都是墨頔沒心沒肺的笑容。


    要是他住在這座城市,我和他會不會談一場甜甜的戀愛啊?和這樣傻乎乎的人在一起,應該會生不少氣,但是也一定會很開心的吧?


    想到這裏我用力搖了搖頭,迫使自己從美好的幻想中清醒過來。


    墨頔怎麽會和我這個做奶茶的網癮少女在一起,他的女朋友一定是有學曆有背景的大家閨秀,我隻不過是運氣碰到他的一隻醜小鴨罷了。


    就在我獨自黯然神傷的時候,沙發上突然傳來他的嗬斥聲:


    “下班不回家,你去哪裏了?”


    我被他突然的一句話嚇了一大跳,原來他一直都坐在沙發上,隻是房間裏太黑,我完全沒有看到背對我的沙發上還有一個人。


    我緩了有三四秒來平複緊張的心情,才慢慢地說道:


    “今天也加班了……”我的心跳得很快,我害怕他知道是墨頔送我回家的,“燈壞了,我明天會買新的換上。”


    他沒有再說什麽,壓抑的氣氛讓我有些喘不過氣,我就站起來想回到臥室裏麵去。


    房間裏實在有些太黑了,我掏出手機照亮狹窄的過道,手機是母親原來使用的,現在已經很老舊了,連手電筒的光線都有些黯淡。


    就在我轉身要將門反鎖的時候,他忽然出現在門邊,伸手攔住了我。


    “你……今晚要是想睡床的話,我先收拾一下衣服……”


    “我有些話想跟你說。”他推開了半掩著的門,我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就直接走進來了。


    他自然地坐在我買的新床單上,拍了拍旁邊的空位說:“來,這裏坐。”


    我不想和他坐在一起,就抱著手搖了搖頭,象征性地稍微走近他一步。


    “你說吧。”


    他會說什麽呢?我倒是有些好奇了,五年來他對我都是不聞不問的,隻有叫我幫他去樓下奶奶那裏賒酒賒煙的時候,才會稍微客氣地和我說話。


    “你和你媽媽,真的很像,漂亮得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她現在走了,我應該在做人的有些方麵好好管教一下你。


    你最近……是不是談戀愛了?”


    聽完他的話以後,我覺得有些可笑,在母親死後他才知道教我做人,我成年之後才開始關心我的生活嗎?


    雖然覺得很諷刺,但是一碼歸一碼,我覺得和那個大學生並不算是談戀愛,就老實地回答道:


    “我沒有談。”


    “你不要騙我,我很反感有人騙我。”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難道他還知道些什麽嗎?


    “有人追我,但是我沒答應他。”


    他聽後沒有再說什麽,隻是點了點頭,沉默了數秒之後才又問道:


    “那剛才樓下的那個男生是誰?”


    我心裏咯噔一下,他果然全部看到了,我現在隻覺得自己的隱私權都被他侵犯了,心裏麵十分生氣。


    “一個朋友。”


    “朋友?”他的是嗓門突然變大,“朋友會讓你在他身上摸來摸去的嗎?”


    “我……”


    “我看就是你不知道去哪裏勾引回來的野男人!”


    “你不要胡說!”我生氣地朝他吼了一句。


    “你和你媽就是一個德行,水性楊花的賤貨!”


    “你憑什麽說我媽?!”


    我終於忍無可忍地扯下衣架上的一件外套砸在他臉上,但很快我就後悔了,我從沒想到過,一個確診了嚴重病症的患者居然還會有那麽大的力氣。


    他像一頭野獸一樣衝到我麵前,朝著我的臉呼呼地扇了幾巴掌,劇痛伴隨著暈厥感讓我一下就癱軟地跌倒在地上。


    “說不得你了?小賤貨……你媽是個什麽貨色,你也是什麽貨色對吧?!”


    他一邊憤怒地咆哮,一邊對著我拳打腳踢,我很快就直不起腰身,隻能蜷縮在地上用手護住肚子,盡量不讓他踢到我脆弱的地方。


    也許是打累了,他蹲在我麵前,用手粗暴地抬起我的臉,那個眼神就像在看一隻狗一樣。


    “長得就是一副瘙樣……你裝什麽清高?”


    我覺得好奇怪啊,難道這些男人隻會這樣罵女人嗎?他們連使用的形容詞都是一模一樣的,好像不是他們沒有別的詞匯了,而是因為我作為女人,就該被他們這樣罵一樣。


    他抓起我的衣領,把我拖到床上,這個時候我的腦子已經嗡嗡的一陣麻木了,耳朵邊也隻有他變著花樣的汙言穢語。


    “你要去便宜那個臭小子,不如先讓老子爽一爽!”


    聽到這句話後,我的心已經冰冷到了極點,他想要做什麽?在他眼中我究竟算什麽?難道一直以來他都沒有承認過我的身份嗎?還是說他隻是為了找回我的母親才會收留我?


    我已經痛苦得睜不開眼,四肢也完全沒有反抗的力氣,我隻能感覺到他在迫切地扒開我的衣服,褪下我的褲子,我這輩子都忘不了那種屈辱絕望的感覺。


    他瘋狂地舔舐我的脖頸和身體,惡臭的口水味讓我的胃劇烈翻滾,我直接吐了出來。


    或許是把他的作案場所弄髒了,他從我身上坐起來,又狠狠地給了我一巴掌。


    在我徹底失去意識之前,都沒有任何奇跡發生,沒有鄰居聽到這樣的動靜趕來幫我,他們恐怕現在正縮在被子裏,豎著耳朵聽著這邊不堪的聲音吧?


    而我,在明天睜開眼睛之後,就會徹底變成一個髒女人,並且一輩子都要帶著可怕的病毒苟延殘喘。


    墨頔,我是不是再也見不到你了?現在的我,正在被魔鬼啃噬殆盡,我再也不配和你一起玩遊戲了。


    我好絕望啊,已經沒有人能救救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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