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風不在意的擺擺手,“我請客,這個位置讓給我,你們想吃什麽隨便點。”


    說完,他兩眼放光的盯著古白。


    “仙長哥哥,你也吃人間五穀啊,這點能吃飽嗎?修仙是不是消耗特別大,還想吃什麽,要不我把這條街買下來……”


    古白趕緊放下碗,“不用不用,吃不了那麽多。”


    對麵的施神樂嗬道:“他吃的五穀你可沒得買,人家仙門自個兒種的,碗碟都跟我們格格不入,這麽明顯的事兒你竟然沒發現。”


    “……”


    古風的注意力一直在古白臉上,聽施神這麽一說,才低頭去看古白吃的東西。


    果然靈氣縈繞,不是凡品。


    與此同時,古風發現不僅碗碟,就連桌子凳子都不是凡物,坐下這一會兒,渾身疲憊一掃而空,身心舒暢,方才他還以為是太高興的原因呢。


    被搶了位置的居丘歪頭看了看古風,又看了眼古白,“你們長得還挺像呢,都是兩隻眼睛一張嘴。”


    “……”


    不會形容你可以不形容。


    眾人無語。


    那些被攔路的同行者此時都坐了下來。


    一個個都自帶座椅板凳。


    “相聚就是緣分呐,你們也是出來玩的吧?”


    “這鋪子是賣餛飩的,正好想吃口熱乎的,老板來碗餛飩。”


    “除了餛飩還有別的嗎?渡罪城的特色是什麽?”


    他們一坐下來,你一言我一語的,讓清晨冷清的街道頓時熱鬧起來。


    就隻有古風一個人啥吃的都沒點,歪著身子靠著桌,單手撐著臉目不轉睛的盯著古白,“仙長哥哥,我也覺得我們長得像,你說這是不是一種緣分?”


    古白淺笑,“確實是緣分,你吃了嗎?要不要吃點什麽?”


    古風聞言齜著牙傻笑,“嘿嘿,還沒吃呢,仙長哥哥吃什麽我就吃什麽。”


    古白從儲物戒裏拿出碗碟,起身打開桌上的鍋蓋,給古風盛了碗粥。


    居丘沒位置坐,便端著碗四處遊走,把每個人都仔細看了一遍。


    有人問他在看什麽,他說:“看緣分,緣分妙不可言。”


    “緣分?你還看這個?你究竟是道士還是和尚?”


    “小友,大道萬千,佛也是道,道也是道,萬法歸一,有用咱就用,沒用咱就不用,何必那麽死腦筋呢。”


    “……”


    你像個神棍你知道嗎?


    居丘看完來人後,回到古白這一桌,自己掏出一個凳子坐下,“奇妙,竟然都是同路人。”


    古白詫異望向居丘:“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居丘搖頭晃腦的來了一句:“天機不可泄露。”


    “……”


    林恨瑤“咦”了一聲,“你們不覺得奇怪嗎?昨日就我們幾個人,今日突然來這麽多人,還是一起來的,跟約好的一樣。”


    施神吃飽了放下碗筷,說道:“我昨夜收到情報,知曉他們這行人是在路上遇到的,於是查了一下。”


    “然後我將查到的線索整理了一番,最先出發的是小師弟,他出發的那個時間,我突然開竅,於是第二個出發,緊接著林恨瑤,居丘,蒼正陽,俞飛光等一眾昨日進城的人都是差不多的時間出的門。”


    “在小師弟遇到少城主後,少城主沒多久就出門了,而今日來的那些人是和少城主差不多的時間出門的。”


    “這當中一定有什麽力量串聯著我們全部人。”


    “比如小師弟,你是最先出發的人,似乎一切都是從你開始的,你像是抓著一條麻繩,將我們所有人都拉扯著走向了這條路。”


    “雖然這隻是個比喻,但我心裏是這麽認為的,你覺得呢?。”


    古白低頭喝著粥,淡淡應道:“嗯,也許你說的對。”


    古白自己也能感覺到,從他出門那天起,他身上就像是負重千萬斤,整個人都變得沉重。


    就好像,他身上扛著無數人的因果,他必須帶著這些因果,去揭開這個世界的秘密。


    他也並不是像其他人那樣突然就發現不對勁了。


    他的發現是日積月累,或許是他太敏感,又或許是他對萬千寵愛從不貪戀。


    師門上下對他都很好,無微不至,他什麽都不需要操心,他甚至可以躺平當個米蟲醉生夢死。


    可他卻始終冷靜又清醒。


    最開始他想著,人與人之間不過是利益交換,他們對他好,是因為他有價值,他值得擁有這些,所以他不會感到手足無措。


    他坦然接受一切自己應得的,同時也認真觀察師門的每一個人。


    他發現每個人對他的寵愛都近乎無原則無底線,是真心寵愛他,卻也很不對勁。


    他們不督促他的修煉,送各種寶物讓他隨意把玩,絲毫不擔心他玩物喪誌浪費天賦。


    他發現了邏輯不對,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好,必然想要得到某種回應,親情的,友情的,不論什麽,都肯定會有動機,有動機才有動力。


    完全沒有任何渴求的情況也能存在,有些人確實熱愛奉獻,但這種人不該大麵積出現,整個師門都這樣,完全不合理。


    整個師門都這樣無條件的為他一個人奉獻,更加不合理。


    除非他是財神爺。


    可他們不求財,不求財的人遇到財神爺也熱情不起來。


    除非他們不是人。


    當這個念頭出來時,古白嚇了一跳。


    他一邊覺得自己太敏感了,胡思亂想,一邊又下意識的在師門裏尋找線索。


    直到他在藏書閣裏找到規則,那一刻,不知道是鬆了口氣,還是如遭雷擊,整個人久久愣在原地。


    那一刻,所有不對勁都有了合理性。


    他提出要外出曆練,本以為會遇到阻攔,結果師門仍然縱容他,所有人還爭著搶著放棄自己的修煉來保護他。


    一時間,古白覺得自己像是團寵話本裏的主角。


    不論是規則的提示,還是他自己的感官,都在昭示著這個世界不對勁。


    所以古白急急忙忙的離開了師門,他擔心自己在師門待久了會習慣,會失去敏感,會被同化,會心安理得的當一個花瓶。


    當他走出師門的那一刻,他整個人不再輕飄飄的,他像是一下子背負了很多,身上有很多線纏繞著,那些線似乎都在等著他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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