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白看完孟浩思的試卷,有種在看天書的感覺。


    “人怎麽能有種成這樣?”


    閱讀理解題,要求表達你對這篇文章的理解,孟浩思的答案竟然寫:作者當時很閑,不然寫不出這麽大一篇。


    古風滑動屏幕,“好玩吧,我當時一邊看一邊笑,作文才有種呢,直接抄閱讀理解。”


    古白看向古風,“他答題態度這麽消極,是不是心理有什麽問題?”


    古風放下手機躺在床上思索了一番。


    “他好像在學校戀愛了,還分手了。”


    “……你在說什麽東西?他才12歲。”


    “真的,我去開家長會的時候,無意間翻到一本日記,前麵說什麽你是我的光,溫暖我的心髒,後麵又變成了你是我永遠的傷,失去你就等於植物失去陽光。”


    “……”


    Σ(⊙▽⊙\"a好可怕!


    古風轉個身看著古白,“哥,其實我仔細想過後,完全能理解他。”


    “……”


    古白的瞳孔地震,不可思議,“你也談戀愛了?”


    古風拽了拽古白的胳膊,“不是,你先聽我說嘛。”


    “大姐和姐夫總是很忙,孟浩思小時候是住在他爺爺奶奶那邊的,但是他爺爺奶奶也有工作,常常忽略他。”


    “後來大姐就把他送到了我們這邊。”


    “我記得他剛來我們家的時候,你在忙著學習,我總是跟著你,小蕊還很小總愛哭,爸媽在上班,爺爺奶奶的注意力都被小蕊吸引走。”


    “孟浩思經常自己一個人坐在院子裏。”


    “那時候他不怎麽說話,反應也很遲鈍,我們都以為是天生的。”


    “直到那天小蕊發高燒,爺爺奶奶帶小蕊去醫院,你去學校接孟浩思放學,我非要跟著你。”


    “我們在校門口聽到他同學大聲喊他傻子,他們肆無忌憚的朝他扔粉筆,孟浩思卻站在那裏一聲不吭,好像習以為常。”


    “你很生氣,上去抓著孟浩思的手,用他的手給每個罵他的同學一個嘴巴子,還把地上的粉筆撿起來塞進那些小孩嘴裏。”


    “當時門衛和老師紛紛跑來拉你,你一身的牛勁,扯下孟浩思的書包往老師身上砸。”


    “你問他們憑什麽放任那些學生欺負孟浩思,你說他們是大人,你是小孩,要是誰敢傷了你,你就訛他們到底。”


    “我學著你的樣子對那些小孩拳打腳踢。”


    “爸媽來撈我們,那些小孩的家長鬧得很厲害要求賠償,大姐和姐夫趕回來,知道起因後態度堅決的要求那些小孩道歉,誰也不退讓,甚至鬧到警察出麵調解。”


    “成年人的世界總要為很多東西讓步,最後是各退一步不了了之,孟浩思轉了學。”


    “你氣不過,帶上你的朋友,拉著孟浩思去堵那些小孩,你讓孟浩思罵他們,孟浩思不敢開口,你讓我上去罵給他看,你說別怕,舅舅給你撐腰。”


    “從那以後,孟浩思總是圍在你身邊喊舅舅,動不動就扯著嗓門說話想引起你的注意,我覺得他搶了我的位置,總是把他隔開,他又開始討好我,開始主動跟小蕊玩。”


    “他漸漸融入了我們家。”


    “後來你去了外地上大學,他總問我,大舅什麽時候放假,一天問好幾遍,很煩,我懶得理他。”


    “有一天,我看到爺爺奶奶給孟浩思零花錢,明明大姐每個月都會給,爸媽每個星期也會額外給,以前都是用不完存起來,那段時間他的零花錢卻總是不夠用。”


    “我猜,他就是缺愛,學校裏可能有誰讓他感覺到了溫暖,他就一心撲上去討好,心思都不在學習上。”


    古風說完歎了口氣,“大姐和姐夫也從來沒關心過他的學習,仿佛覺得我們家的小孩都是天生聰明的,都應該考得好。”


    古白聽完沉默了半天。


    不知道說什麽好。


    最後隻說了一句,“反正你不能進遊戲。”


    古風睜大眼睛,“不是,憑什麽啊?”


    古白微微撇眉,“你也要為爸媽考慮一下,萬一我出了什麽意外,爸媽心裏肯定難受,但還有你在,你可以代替我……”


    “哥。”古風坐起來,“沒有人能代替你。”


    “你知道我為什麽從小都喜歡跟在你身後轉嗎?”


    “因為你學人精。”


    “……”


    古風踢了踢腳,“哎呀,不是。”


    古白盤腿托著下巴,“那是為啥?”


    古風看著古白,猶豫了一下才開口,“你還記得當年我說討厭你嗎?”


    “小時候我經常聽到老師講,你要是跟你哥哥一樣聰明就好了。”


    “所以我鉚足勁的看書,我想考高分,可是成績不是我想提高就能提高的。”


    “我經常聽到同學講,你哥哥好厲害啊,參加了什麽比賽,拿了什麽獎。”


    “所以我去參加比賽,我也想拿獎,可是獎不是我想拿就能拿的。”


    “因為我們在同一個學校,所以我做的每件事都會被人拿來跟你比較,我越想跟你一樣,卻越顯得我跟你不一樣。”


    “他們說,要不是我們長得像,根本看不出來是兄弟。”


    “你聰明,我平庸,你個性鮮明,我沒有個性,你被圍繞起來麵對的是鮮花和掌聲,我被圍繞起來麵對的是你怎麽樣樣不如你哥。”


    “別人考進年級前十是學霸,我考進年級前十是還不夠努力。”


    “我沒有努力嗎?我不想優秀嗎?我很差勁嗎?我那時候常常懷疑自己。”


    “自卑,敏感,陰鬱,他們給我貼上了這些標簽。”


    “我好恨你,你將我變得很廉價。”


    “我開始跟在你身後,我要知道你為什麽這麽厲害,我要超越你。”


    “哥哥今天吃了香蕉,肯定是香蕉把哥哥變聰明的,我也要吃。”


    “哥哥今天走了五公裏,肯定是走路讓哥哥變聰明的,我也要走。”


    “哥哥今天打籃球,肯定是打籃球會變聰明,我也要打。”


    “哥哥在寫作業,我也要寫。”


    “可是我沒有變很聰明,肯定是我研究的不夠。”


    “我去翻你的房間,把你的東西搞得一團亂,還弄壞了你花壓歲錢買的實驗器材,你打了我一頓,打得特別疼,爸媽都不幫我,任由你把我打得幾天下不了床。”


    “那時我的內心閃過最陰暗的想法,我想讓你消失,我想把你拆開看看裏麵是什麽結構。”


    “可是我又很快冷靜下來。”


    “因為我記得我在鄉下賭氣亂跑,被人販子拖走的時候是你拚命奔向我,那次要不是爺爺奶奶趕來,你也差點也被拐了。”


    “我小時候一不高興就離家出走,你每次都比爸媽先找到我,打我一頓,又帶我去吃好吃的,你告訴我如果真的想離開家,要等到自己一個人在外麵也不會挨餓的時候。”


    “我解不出題被爸媽罵哭了,你抱著我,握著我的手一遍遍解題給我看,你說肯定是解題的方式不適合我,總有一款適合我學的。”


    “太多太多的事情,你總是在保護我,後來我開始問自己,為什麽不能保護你?”


    “那次賭氣說討厭你,你問我為什麽,我細數著自己的委屈,你帶我去找所有委屈我的人,將他們罵得低下頭去。”


    “因為這件事情,有人惡意傳你成績作弊,你轉頭就去參加競賽拿了第一。”


    “有人拿出你罵人的錄像作為證據汙蔑你霸淩,你囂張的說,誰再欺負你弟弟,你會罵得更難聽。”


    “我感到很意外,因為沒有人指責你,你的狂妄是真性情,你的囂張被人誇帥氣。”


    “我開始想,我的哥哥很厲害,其實是一件很酷的事情,因為沒有人可以欺負你,你還會幫我出氣。”


    “但是,我還是想超越你,我努力向你靠近,我拚命的學習,我仔細的觀察你,我要成為這世上離你最近的人。”


    “如果有一天,你也需要人保護,我這個離你最近的人,就可以第一時間保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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