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命格極致陽氣的損耗,魂魄的缺失,以及邪氣的侵蝕。


    我的情況如何,我很是清楚,想必蘇白也知曉這一點,所以才會對我加以提醒。


    “問題不大。”


    我很是自信的說道:“灰溝子他們歸來之際,一切都會柳暗花明。”


    蘇白點頭稱讚道:“那隻鼠仙兒,的確很厲害,我也相信,他會替你找到製作納魂紙人的辦法。”


    “不過,你自身的問題,已經達到了不得不解決的程度,相信我,如果這樣下去的話,你等不到他歸來的。”


    我不再言語,沒有回應蘇白的擔憂。


    在我看來,活一天,算一天,能解決多少問題,完全是聽天由命,至於其他的,我已經懶得考慮了。


    “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樣,你這家夥,是要一條路走到黑啊。”


    蘇白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股極為純粹的陽氣注入到了我的身體當中。


    我有些驚訝的轉過頭去,不可思議道:“極致的陽氣,你從哪裏弄來的?”


    “你該休息了。”


    聽到蘇白這話,我冷笑一聲:“陽氣都恢複了,那還休息個屁啊,說吧,其餘的鬼門在哪裏,趁熱打鐵,我繼續前往解決。”


    “想都別想。”


    蘇白深吸一口氣,說道:“來到白城這麽久,你也該休息一段時間了。”


    “這些陽氣的確是用來穩固你百家命格的,但那些陽氣當中,被我下了封印。”


    “陽氣徹底吸收之前,你無法動用百家命格,也沒辦法請到黑山的邪氣。”


    “最基本的本事不受影響,這些本領,看個紅白喜事兒,解決個中邪衝身還是沒問題的,但其餘的,先放一放吧。”


    我怒氣衝衝的看向蘇白,然後試著動用百家命格的陰氣。


    可不管我怎麽努力,百家命格的氣息都沒辦法流動半分,正如蘇白所言那樣,我的百家命格,仿佛已經陷入到了沉睡當中。


    不甘心的我又試圖集中黑山的邪氣,可結果依舊如此,黑山的堂口,也如同被屏蔽了一般,完全無法融入到我的身體當中。


    “你會害死我的。”


    我怒聲道:“你應該清楚,我沒有退路。”


    “你造成的麻煩也好,黃家的恩怨也罷,種種問題,不是我想脫身就能脫身的。”


    “你封印了我的魂魄,他們要是找上門來,我該如何應對,蘇白,你這是在害我!”


    蘇白站起身來,神情複雜的說道:“何苦,最開始叫你過來,我隻希望能夠依靠你的本領,你的命格,來幫我解決掉白城的爛攤子。”


    “我用了很長的時間,才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可我,卻從來沒正視過自身的缺點。”


    “來到白城之後,你沒能睡一個安穩覺,我的自私也好,你的宿命也罷,這些都不是理由。”


    “放心吧,我雖然封印了你的魂魄,但不會讓太危險的邪祟靠近你,你幫了我很多,未來的一段時間裏,白城的一切由我解決,這期間,你好好恢複身體,也順勢調整一下自己的狀態。”


    邪氣對我的影響很深,我並沒有體會到蘇白的良苦用心,而是被憤怒衝昏了頭腦。


    “你這混蛋,憑什麽替我做主?”


    蘇白意味深長道:“人生總是要遇到很多難以抉擇的路口,如果我不在這個時候攔住你的話,那才是將你推入萬丈深淵。”


    “因為我的過錯,你已經失去了太多,我希望你能夠等到仙家歸來的那一天,而不是在他們歸來之時,等到的卻是你的屍骨。”


    如果這個時候的我足夠冷靜的話,我一定會明白,蘇白這是在我步入萬丈深淵的前一刻,將我硬生生的拽了回來。


    此刻的我,已經糟糕到了極致,就連黃安也說過,他沒辦法確定,我是死在他的手裏,還是被邪氣徹底吞噬。


    原因也很顯而易見,我這次敢用一隻手為代價,對黃安造成了重創,那麽下一次,我就敢拚命,而且絕對是無法挽回的那種。


    而蘇白在這重要的時刻將我叫停,無疑是明智的決定。


    “我在白城留下了不少邪氣,那些邪氣作用在很多人的身上。”


    確定蘇白不會改變心意之後,我也將自己的一些部署告訴了他,此刻的我,更是難得的冷靜了些許。


    “我知道。”


    蘇白點頭說道:“那些邪氣我會幫你看管,等你要用到的時候,自然會回到你的手裏。”


    “好。”


    說完之後,我便將目光放在了窗外。


    直至蘇白氣息即將消失的前一刻,我長歎一聲,叮囑道:“你也小心點,底層陰宅很可怕,但更難纏的,絕對是黃皮子。”


    “另外,別小瞧了其餘四家,他們,也都是些難纏的主兒。”


    蘇白沒有回應,我也閉上了雙眼,不再考慮其他的事情。


    不知過了多久,馬壯輕輕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心翼翼的問道:“大師,我們到了,你要不要下車?還是說,再睡一會兒?”


    “再睡一會兒吧。”


    我懶散的換了個姿勢,就在這時,砰砰砰的敲打聲,出現在了車外。


    “開門,給老子開門!”


    阿偉罵罵咧咧道:“把我苦哥放出來,不然的話,老子不管你是誰,我非弄死你不可!”


    “嘿!”


    馬壯看向車外的阿偉,氣勢洶洶道:“哪來的愣頭青,竟然敢和我叫板,不知道本大爺我是新晉的鬼差大人嗎?”


    說著,馬壯便要下車與阿偉對峙。


    隻不過,在他動身的一瞬間,我便攔住了馬壯。


    “你歇歇吧。”


    我提醒道:“外麵那小子愣的很,別以為你是鬼差就能胡作非為。”


    “我對你的提醒你最好記住,不然的話,你這條鬼差的道路,也難以走遠。”


    “還有,外麵那位,你打不過。”


    叮囑過後,我便走下了大巴車。


    看到我平安歸來,阿偉熱淚盈眶的在我身旁繞來繞去。


    “苦哥,你咋樣啊!”


    “這一走,就是一個多月,你都快嚇死我了!”


    我看向阿偉,心頭酸楚道:“已經這麽久了嗎?我還以為隻有一兩天呢。”


    “哪是一兩天,可過的太久了。”


    阿偉看向大巴車內的馬壯,惡狠狠的問道:“這鬼差欺負你了?苦哥,隻要你一句話,我絕對把他碎屍萬段!”


    “沒,事情已經解決了。”


    我拖著疲倦的身體,擺了擺手:“走吧,我想回家休息了。”


    車內的馬壯頭皮發麻,這一刻,他瞬間明白了我的叮囑。


    隻是他想不通,鬼差的地位這麽低嗎?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都能對他喊打喊殺的嗎?


    不得不說,阿偉出現的時機恰到好處,人教人,教不會,事兒教人,一教就懂。


    有了阿偉的威懾,以後馬壯遇人遇事兒,也會率先考慮下,自己這個鬼差的身份,到底能發揮出幾分分量。


    阿偉的小轎車開的很是平穩,隻不過,他走的路線,卻讓我有點沒看明白。


    “你這是要帶我去哪?”


    我疑惑的問道:“咱們不回別墅嗎?”


    “哪裏還有別墅。”


    阿偉苦笑道:“你失蹤的第七天,別墅塌了。”


    “塌了?”


    我見了鬼一樣的問道:“怎麽會這樣?好端端的豪宅,怎麽就塌了?”


    “蘇先生弄的唄。”


    阿偉解釋道:“那處鬼宅,一直由拿著一杆秤的老鬼掌管,他被你打的魂飛魄散之後,鬼宅的秩序就發生了改變。”


    “你在的時候,盤踞其中的鬼魂不敢造次,打你走後,底層陰宅的邪氣,就有了冒頭的跡象。”


    “索性,蘇先生就做的果斷一些,直接推倒了別墅,連同那裏的鬼宅,一並給連根拔起了。”


    我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沒一會兒,我便猜出了蘇白的用意。


    眼下的蘇白,也可謂是分身乏術,這麽久以來,我的確幫助他解決了不少麻煩,但整個白城的狀況,依舊是一堆爛攤子。


    以至於,重新穩固鬼宅,還不如直接毀了它,如此的話,反而能了卻不少不必要的麻煩。


    不過這麽做也有個問題,那就是我之前所在的別墅,真的是一無所有了,倘若有朝一日,白城會恢複正常的秩序,那裏也不會有新的陰宅出現。


    “那我們去哪裏?”


    “去香燭店。”


    阿偉撓了撓頭,嘿嘿笑道:“你這平白無故的失蹤之後,我一下子就失去了主心骨,找不到你不說,甚至連我自己要做點什麽,都有些不知所措。”


    “有天偶然閑逛的時候,我看見一家香燭店恰好出兌,所以我就把那裏買了下來,也算是找了個落腳之處。”


    “原來如此。”


    我繼續問道:“那你剛才是怎麽找到我的?”


    “哦,是伊一姑娘說的。”


    阿偉繼續解釋道:“十點多鍾的時候,伊一姑娘忽然敲打著我的房門,說你要回來了,情況很糟糕,讓我搜尋著你的氣息找你。”


    “當時我還不信,找了一個多月都沒能找到,今天咋能這麽巧呢。”


    “誰曾想,出門之後,我還真感受到了你的氣息,所以就追著過來了。”


    “苦哥……”


    阿偉唉聲歎氣道:“伊一姑娘的情況也是不容樂觀,她身上的黃皮子氣息很重,有不少時候,她都處於被黃家控製的狀態。”


    “我能看得出來,她即便是殘魂,也不斷的在掙紮著黃家的掌控。”


    “而且,你失蹤的這段時間以來,她也沉睡了很久,我雖然不知道她幹什麽去了,但我確定,這些事情一定和你有關。”


    “總而言之……我想說的是。”


    “這姑娘,真的很在乎你。”


    “我知道。”


    我低聲喃喃道:“連你都能看出來,我又怎會一概不知……”


    半個多小時後,我們回到了一處偏僻的城區。


    不得不說,阿偉這愣頭青,這次真的是用心了。


    店鋪的名字依舊叫做望山香燭店,就連店鋪內部的陳設,和江北市的時候,都相差無幾。


    隻不過,這小子沒能考慮到重要的一點。


    那便是,劉娟和李輝這對夫妻過世之後,江北市的點點滴滴,也成為了我不願意提起的回憶。


    “苦哥,回家了。”


    阿偉滿心歡喜的問道:“看,這就是咱家的香燭店,怎麽樣,是不是和之前的一模一樣?”


    “挺好的。”


    我哭笑不得道:“除了心髒有點難受,其餘的都還好。”


    “啊?”


    阿偉一臉懵的左顧右盼起來:“不能啊,我檢查了好多次,這裏沒有任何鬼物存在,你咋能不舒服呢?難不成,是我看走眼了?”


    得,這小子,還是老樣子,理解能力,依舊隻局限於表麵的層次。


    “行了,別看了,這裏很好,的確有回家的感覺。”


    我扔下老舊的挎包,坐在了那張柔軟的沙發上。


    眼淚,不知不覺的在眼眶裏打轉。


    這一切,要真是回到了幾年前,那該多好。


    隻是,我再也看不到劉娟和李輝那唯唯諾諾的模樣了,也沒辦法在湊齊一桌團聚的年夜飯了。


    我錯了,也許,真的錯了。


    癩子走的時候,我並不遺憾,因為在他離世之前,我陪伴了他很久。


    可癩子走後,一切都潛移默化的發生了改變。


    趙曉軍,劉娟和李輝,以及九九這丫頭……


    他們的走,讓我措手不及,而悔恨的懷念,遠比坦然的接受更為痛苦。


    “師父。”


    不知何時,伊一已經來到了我的身旁。


    她抓著我的左臂,失聲痛哭道:“你的手……”


    “啊?”


    阿偉一頭霧水道:“苦哥的手咋了,這不是在這兒嗎?”


    “沒事兒的,會好起來的。”


    我摸了摸伊一的腦袋,不再遮掩自己的情緒。


    我從容的笑著,笑容,很是純粹。


    或許,人生本就應該去接受所有的好與壞,即便是厄運纏身,沿途的風景,也值得我去珍惜,而不是許久之後,留下的隻有滿心的遺憾。


    “苦哥,你手真壞了啊?”


    阿偉愣頭愣腦的問道:“要去醫院嗎?還有救嗎?”


    “我餓了。”


    我指著廚房,對阿偉吩咐道:“別做稀奇古怪的東西,可以嗎?”


    “好,好的……”


    阿偉屁顛屁顛的跑向廚房,連連保證道:“你放心,我家祖傳的手藝!”


    沒了阿偉這個電燈泡之後,我柔聲的安慰著伊一。


    “放心,你師父我福大命大,不僅這隻手會恢複如初,你的魂魄,我也一定會幫你找回來!”


    伊一擦拭著眼角,破涕為笑道:“師父最厲害了,我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等會!”


    我指著一旁的日曆,質問道:“開學幾天了,你什麽時候回去上學!”


    “啊?”


    伊一愣了一下,抱著我的姿勢也變成了接連後退。


    “師父,你別趕我走啊,聊的好好地,非要聊這麽沉重的話題嗎?”


    “我保證,等我徹底恢複正常之後,我一定會惡補落下的學業。”


    “實在不行的話,我複讀一年也是可以的,我才二十二歲,時間還有很多,現在最重要的,不是應該保證我,好好的活下去嗎?”


    伊一說個不停,她很擔心,我會找個理由將她趕走。


    可下一秒,我抬起了右手,伸出了小拇指,並且說道:“一切塵埃落定之後,認真對待自己的生活,我們,拉鉤。”


    伊一略顯驚訝,隨之認真的點了點頭,並且也將小拇指伸了過來。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一切結束之後,我絕對認真的對待人生中的每一分,每一秒!”


    “師父你,也要熱情的擁抱生活,絕不可以,再變成那副冷冰冰的模樣了。”


    “好,我答應你。”


    拉鉤,蓋章,小孩子的把戲,此刻卻格外的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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