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山頂的那一刻,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我的身上。


    五家老仙兒均已到齊,黃家則是黃安代替了黃霖的位置,柳家分別是常柳兩位仙家。


    “正主來了。”


    白念走上前來,指著寺廟說道:“去吧,最後一口棺材就在裏麵,將陰氣放進去,你這百家命格之人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等等!”


    胡家太爺所對應的紅袍上前一步,語氣陰冷的說道:“白陰司,五道殘魂均已聚齊,我們五路仙家也在此聚首,現在你該說說,你期望看到的答案是什麽了吧?”


    黃安紋絲未動,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緊接著,柳家太奶也站了出來。


    “胡家太爺說的沒錯,白陰司不在陰曹維護安定,弄了這麽一出,害的我們馬家武仙損失慘重,您若是不給個交代,恐怕有點說不過去了吧!”


    白念揉了揉額頭:“真是麻煩,看樣子,不管結果怎麽樣,你們這幾家,恐怕都不會善罷甘休了。”


    “我呢,的確做了一些讓你們五路仙家反感的事情,但吃陰間飯的你們,也的確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這麽光鮮。”


    “之所以複蘇人屠惡鬼,是我想通過他來判斷一下,憂魂是該放出來,還是應該帶回陰曹地府。”


    白念說完,聲音尖銳的灰家老仙兒便站了出來。


    “白大陰司好大的架子啊!為了你的一己私欲,就弄的雞犬不寧,此事過後,我們五家若不告上一狀,還真對不起白大陰司的胡作非為呢?”


    白念不屑的看著那件灰色的長袍,冷笑道:“這是誰家的公公?說起話來怎麽陰陽怪氣兒的?”


    “告狀?你們五路仙家恐怕是入地無門吧,沒記錯的話,馬家五仙,已經有不少年沒去過下麵了吧?”


    此話一出,馬家五仙皆是露出了震驚之色。


    一旁的我也不清楚北方馬家和陰曹之間有著怎樣的秘密,但聽這話的意思,下麵好像有著某種限製著他們的東西,或者規矩存在。


    “你!”


    還沒等灰家老仙兒開口,白念便再次將其打斷:“告狀?你告誰?我,白念?”


    “真是抱歉,下麵根本沒有這號人物,你們看到的這張臉,也毫無意義!”


    五家之首的胡家太爺輕咳一聲,打斷了有些尷尬的話題。


    “看來,白陰司在下麵,的確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否則又怎會知道馬家五仙不渡陰山的規矩。”


    “不過白陰司也不要欺人太甚,我們五路仙家壓製人屠惡鬼,為的是防止這鬼物為禍人間,白陰司擅作主張弄了這麽一出,說到底,還是不合規矩。”


    “如今何苦已經將五道殘魂送至於此,白陰司若是再不說明緣由,未免太過分了一些,您說是吧!”


    白念收起了從容的笑意,整體也嚴肅了不少。


    “馬家五路大仙,履行的是安定陰陽的職責。”


    “可你們許久以來,維護的隻有自己的利益,底層陰宅之所以會變成那副模樣,完全因為五路仙家不作為的行徑所致。”


    “憂魂不是我放出來的,而是你們,牽動了她的惡念!”


    白念繼續說道:“當初為了打壓黑狐,你們毀掉了底層陰宅的黑山,若黑山還在,底層陰宅怎會如此混亂,又怎會影響到陰曹的規矩。”


    “起初,我走出陰曹,的確是打算將複蘇的部分憂魂帶回去,但看到人世間的陰暗,以及你們這些狼狽為奸的大仙兒之後,我也慢慢的改變了主意,既然你胡教主問了,那我不妨告訴你,我要的就是在人屠惡鬼身上,測試一下極致的人性!”


    “人性?”


    胡家教主冷笑一聲:“如果人性經得起考驗,你覺得陰曹當中,還會有七座大山嗎?”


    “那我不管,七魄山不是我能決定的,但至少現在,我即將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白念很是強硬的說道:“這位將軍,活著的時候憂國憂民,他戍守邊疆,戰死沙場。”


    “死後的他,化作了將魂,守護著一方的安寧,因為日積月累的殺意不斷增長,他也變成了隻剩下殺念的人屠惡鬼。”


    “人屠惡鬼是殺戮的化身,但他生前,卻擁有著純粹的善念。”


    白念指著我說道:“何苦帶來的五道殘魂,是我用了數年的時間,在久遠的戰場上所收集到的戰鬼,那些戰鬼是他曾經的敵人,也是帶來了殺戮的劊子手。”


    “接下來,我會將那五道殘魂放在人屠惡鬼的魂魄中,並且將他複生為活屍,如果人屠惡鬼還擁有著生前的善念,那麽他會毫無保留的殺掉自己身上的殘魂,那樣一來,他也會死。”


    “若是人屠惡鬼這麽做了,我會毫不猶豫的將憂魂送回陰曹,並且保證,我永遠不會在離開陰曹一步!”


    說著,白念又看向了那座破敗的寺廟,冷聲道:“反之,如果人屠惡鬼不願意放棄肉身,那麽他,將會成為人屠活屍,自此之後,你們五路仙家,將會陷入到無盡的殺戮當中。”


    “這不公平!”


    胡家掌教怒聲道:“你自己也清楚,人屠惡鬼是殺戮的化身,隻剩下殺念的他,怎麽會保留生前的善良!”


    “白陰司,別怪我沒提醒你,這人屠惡鬼一旦化作活屍,對整個世間,都是一場災難?”


    看著胡家掌教焦急的模樣,白念更為挑釁著說道:“胡家老仙兒還真是為了天下蒼生著想呢,您放心,人屠活屍隻針對馬家五仙,並不會濫殺無辜。”


    “另外,你也不用覺得我的所作所為不公平,當年你們算計人屠惡鬼,想要將他吞噬殆盡的時候,怎麽沒考慮這麽多呢?”


    “所以說,我不但給了你們機會,也給了人屠惡鬼自行選擇的機會,倘若他真的不願意放棄那具新生的身體,隻能算作你們的報應了!”


    幾家大仙被嚇得不輕,因為他們清楚,人屠惡鬼一旦化作活屍,並且針對馬家五仙,那絕對是一場無法承受的災難。


    不誇張的說,當初麵對著鼎盛的黑山一脈,都沒有白念現在給他們帶來的恐懼要震撼人心。


    趴在我肩膀上的白九九雖然聽得不太明白,但也能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


    她小聲的對我問道:“何苦,那人屠惡鬼,會殺了自己嗎?”


    “很難……”


    我解釋道:“人屠惡鬼的陰氣是純粹的殺戮,他雖說會本能的記恨曾經的敵人,但他更難抗拒的是新生的誘惑。”


    “如果人屠惡鬼選擇成為活屍,那必定是一場巨大的災難,真要是這樣的話,馬家五仙再大的本領,恐怕也要被扒幾層皮下來了……”


    胡家掌教大仙還想說些什麽,但卻被一直表現沉穩的黃安所打斷。


    “我覺得白陰司說的沒錯,人屠惡鬼,的確有公平選擇的權利。”


    諸位大仙皆是不可思議的看向黃安,他們怎麽也想不明白,這隻黃皮子,為何會替白念說話。


    白念也很意外,她很是好奇的等著黃安後續的解釋。


    隻聽黃安唉聲歎氣道:“當初的確是我們謀劃著人屠惡鬼的陰氣在先,若不是我等的貪婪,也不至於讓白陰司如此的反感咱們馬家。”


    “而且,要不是我們將人屠惡鬼帶出囚禁之地,他這輩子也不會對馬家造成威脅,既然我等貪婪在先,就要有承受代價的覺悟,所以,我覺得白陰司的抉擇方式,很是公平!”


    “黃安,你瘋了嗎!”


    胡家掌教提醒道:“你要知道,那人屠活屍一旦複蘇,對於馬家絕對是一場劫難!”


    “善因結善果,惡因結惡果,這的確是我們的報應,沒什麽好說的。”


    長歎一聲,黃安便對我吩咐道:“去吧何苦,將最後一道殘魂放進人屠惡鬼的棺材裏,不管結果如何,馬家都會選擇接受。”


    我緊皺眉頭的看向黃安,雖然我沒說話,但我的表情無疑是在問他,你這黃鼠狼,又在搞什麽名堂?


    我咋就不信,黃皮子能這麽好心,善惡有報這四個字,他們黃家明白個屁!


    “何苦,有勞你了。”


    白念也對我吩咐道:“去吧,這次事情不管如何,我都欠你一個人情。”


    “欠我人情?”


    我頗為無奈道:“可得了吧,你不坑我,我就燒高香了,這五佛山一行,沒個一年半載,我們家都緩不過來。”


    白念長歎一聲,解釋道:“當初老乞丐帶來的五道殘魂,並不完整,隻有你百家命格之人納魂之後,那些殘魂才能發揮出應有的作用。”


    “不管怎麽說,這事兒是你幫了我,所以,欠你個人情,也是理所應當。”


    我朝著廟宇中走去,身心俱疲的嘟囔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事情不論是怎麽個結果,你們都別把矛頭放在我的身上,這就是對我最大的報答了。”


    事到如今,我已經沒有了插手的能力,白念也好,五路太爺太奶也好,根本不是我一個出馬弟子,能影響到的。


    如同傀儡一樣的我走到了寺廟當中,將最後一道具有生機的陰氣,全部注入到了棺材當中。


    可隨著陰氣的流動,我突然間察覺到了一些異樣。


    因為這些具有著生機的陰氣當中,每一道,甚至每一絲,都藏有著黃皮子的道行。


    這怎麽可能!


    空魂隻有我這個百家命格之人能夠支配,黃皮子又是什麽時候滲透進來的,他們又是怎麽將這些黃仙兒的道行藏進來的!


    我猛地瞪大眼睛,想起了那顆黃皮子的頭顱。


    我就說,黃安怎麽會替我掃除障礙,在那個時候,黃家便已經在那顆巨大的腦袋上,做出了手腳!


    “何苦?”


    白九九疑惑的問道:“怎麽了?有什麽不對勁嗎?”


    “沒,沒有……”


    這一刻,我不能將自己的發現說出來。


    雖說我極度厭惡黃家,對其餘幾家,以及馬家的所作所為都沒什麽好感,但仔細想想,人屠活屍的複蘇,貌似才是更大的恐怖。


    默不作聲的我將所有的陰氣都注入到了棺材當中,整個過程,也耗費了不少的時間。


    “喂,好了沒有?”


    黃安催促道:“別讓白陰司等的太著急!”


    我冷笑一聲,暗中罵道:“龜兒子,就你心眼子多,你給我等著!”


    沒過一會兒,我走出了寺廟。


    在我離開之後,白念開始操縱一股磅礴的冥氣,那團冥氣,籠罩在了整個廟宇上。


    黑霧盤踞許久,隻聽轟隆一聲,像是什麽東西破土而出了似的。


    與此同時,黑霧全部湧入到了寺廟當中,整個山崗,也席卷起了帶有無盡殺意的陰風。


    “來了!”


    胡家掌教盯著寺廟的大門,凝重道:“人屠活屍,真的複蘇了!”


    下一秒,一身披戰甲,手握長劍,無比威嚴的將軍走了出來。


    他擁有著活人的身體,也具有著人屠惡鬼的凶煞,隻是看了他一眼,我就有種想要跪拜服從的感覺,同時,我也堅信著,這人屠活屍,隨意釋放出一道陰氣,便能將我斬殺於此!


    “我,我不行了。”


    白九九近乎瘋狂的喊道:“我先溜了,這玩意,太可怕了!”


    “我帶來的是一場災難,但我給你們的,也絕對是一場公平的較量。”


    白念看向了人屠惡鬼,無比威嚴道:“我賦予你選擇的權利,你可以選擇殺死過往的仇恨,從此消失在天地之間,也可以選擇重獲新生,自此以殺戮馬家五仙為己任。”


    “現在,拿起你的劍刃,做出最後的抉擇!”


    除了黃安之外的幾位大仙兒皆是麵如死灰,唯獨黃安,依舊從容淡定,好像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似的。


    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人屠惡鬼,隻見他,緩緩抬起了手中的寶劍,然後將那鋒利的劍刃,毫不猶豫的插入了自己的胸膛。


    看到這一幕,大仙們皆是不可思議的看向人屠惡鬼。


    反觀白念,臉上盡是意外之色。


    “看來,我並沒有看透人性,看來,憂魂的確是走向了錯誤的道路。”


    白念深吸一口氣,恢複了從容的模樣。


    “有點出人意料,但也許,這就是人性光輝的一麵吧。”


    “沒想到被殺意主宰的人屠惡鬼,到最後,依舊保持著原本的善意。”


    “馬家大仙們,你們贏了,你們也幸運的化解了一場劫難,我也將會履行承諾,從此不再離開陰曹半步。”


    “但對你們的忠告,我還是要說!”


    白念握著拳頭,環顧著諸位仙家。


    “如果馬家五仙還是自私自利的貪得無厭,那麽你們一定會承受更大的災難!”


    “顛覆陰陽,還是維護陰陽,還望諸位,權衡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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