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談之下,我發覺孔大山這人不是真的傻,至少,他的言行舉止比我瘋瘋癲癲的時候要正常不少,如果非要形容這個人吧,隻能說他是憨厚過頭了。


    孔大山之所以被視為異類,是他有什麽說什麽的性格,好就是好,壞就是壞,也許,直白的話,總是讓別人心裏不大適應吧。


    更是因為這股讓人無法接受的憨厚性子,更容易讓他人將其當做傻子來對待。


    “我也不知道啊。”


    孔大山撓了撓頭:“俺都快四十歲了,也沒娶到媳婦。”


    “村裏人說那些個娘們不幹淨,一個個騷氣的很,但我一想,要是能弄一個回家過日子,俺也就不用打光棍了。”


    “俺就覺得,那蓮妹子挺好的,俺也說了,想娶她當媳婦,可不知道為啥,明明挺融洽的,結果天一亮,她就給俺攆了出來,並且威脅我不要再想著回去,之後,俺就沒見過她了。”


    聽到這話,我忍不住的笑出聲來:“孔大哥,我咋覺得你像是寧采臣呢?好家夥,倩女幽魂都搬出來了是吧!”


    就在我打趣的時候,我才反應過來一個關鍵的問題。


    我皺起眉頭,連忙問道:“等等,你說村裏人說那些女人不是好東西,難不成,別人也知道深山裏的青樓?”


    “知道啊。”


    孔大山嘿嘿一笑:“就是死的那幾個,一個個被鬼迷了心智,我在那裏見過他們。”


    “這群老色鬼,心裏啥都明鏡的,但還是被害了性命,簡直活該。”


    我腦子亂作一團,前思後想了好一陣子。


    “大山哥,我咋沒能理解你所說的呢?”


    “也就是說,你知道那些人都是鬼怪,對吧。”


    孔大山點了點頭:“知道啊,一群魅惑精。”


    “魅惑精?”


    我懶得考慮孔大山的形容方式,繼續問道:“你既然知道,那群女人不是正常人,還想找一個回家過日子,這不是扯淡呢嗎?”


    “不不不,她們都是活人,也……也好像不是。”


    孔大山焦頭爛額的解釋道:“別人我不管,反正蓮妹絕對是活人,我也想帶她一起走,可是她不同意,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就在這時,聽到我們交談的李癩子插話說道:“他說的沒錯,情況的確有些複雜。”


    “更多的,就讓侯妹子跟你解釋吧。”


    同樣作為出馬弟子的侯姐點了點頭,開口說道:“有關於大山深處的青樓,並非是這兩個月才出現的麻煩。”


    “實際上,早在五六年前,我就知曉了青樓的存在。”


    “之所以沒有過問,算是取決於井水不犯河水的前提吧,那裏非同尋常,不是我一個小小的出馬弟子能夠解決的。”


    “而青樓,也和我們的村子劃開了界限,從未對我們這裏下手,要不是這一次短時間內接連害死了不少人,我還真沒打算和那個鬼地方接觸。”


    侯姐深深的歎了口氣,繼續解釋道:“孔大山說的沒錯,青樓中的娼妓並非全都是鬼魂,據我了解,她們都是被某種東西附身的活人。”


    “那些東西利用了這些女人來蠱惑男人,從而汲取他們的精氣,這也是吊骨林那七具屍骸出現的根本原因。”


    聽到這裏的我冷哼一聲:“好一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你倒是很有方寸感啊。”


    侯姐不滿的反駁道:“怎麽,在小先生看來,吃這口陰間飯,就要打抱不平才對?”


    “打抱不平?”


    我搖了搖頭:“那純屬是吃飽了撐得,我要是不為了那仨瓜倆棗的陰德,也懶得過問這些爛攤子的麻煩事兒。”


    “據你的描述來看,那青樓好像並非鬼魂作祟,反倒像是一些山精妖怪的所作所為呢?”


    “確切的來說,你的講述讓我想到了狐媚子。”


    狐媚子,也就是有道行的狐狸精。


    狐狸精這三個字很有講究,這要是在南方地頭上,用這三個字形容一點都不為過。


    可這是東北,是馬家的地界。


    所以呢,狐狸精這玩意,還是用狐大仙描述更為貼切一些。


    也就是說,這通過汲取男人精氣的狐狸精,也算是胡家的一個分支,它們的確是成了氣候的妖精,但不可否認的是,它們也是實打實的胡家大仙兒。


    如此一來,問題就複雜化了不少,按理來說,各顯神通的大仙們的確有著複雜且古怪的修行方式,但馬家之所以存在,且能站穩東北的腳跟,則完全歸功於規矩二字。


    無規矩,不成方圓!


    狐狸精的確沒有不準通過魅惑一些色迷心竅的男人修行,但規矩隻要存在,修行的手段也就需要把握尺度才行。


    最根本的,就是不能害人性命,尤其是作為五仙之首的胡家。


    反觀現在,兩個月的時間內接連害死七人,這未免太過火了一些,關鍵是,這還是知道的數字,不知道的說不定有多誇張呢。


    “有問題。”


    我皺眉說道:“大仙害人這種事情不在少數,但再怎麽害人,也不能平白無故,怎麽說都得找個由頭。”


    “那七個人得罪了狐媚子不成,沒有理由,我想胡家是不會要人性命的,至少在我看來,五仙之首的胡家,不至於這麽沒品。”


    “換做是黃皮子我倒是不以為然,畢竟那幫狗東西是真的沒有底線。”


    李癩子咬牙切齒,恨不得生吞活剝了我。


    當然,這並非是李癩子的態度,而是他身上盤踞的黃鼠狼。


    “那我就不大清楚了。”


    侯姐搖了搖頭:“我沒去過那裏,是不是狐媚子我也不敢保證,不過我和你想到一塊了,似乎除了狐媚子之外,沒有其餘什麽山精野怪樂忠於這種辦法來謀害他人。”


    我拿出胡家的供奉牌,思緒片刻後說道:“找姓胡的問問吧,看看到底是怎麽個情況。”


    胡家供奉牌我一直都有,隻是沒落下胡家堂口罷了。


    如今這件事情很有可能和胡家有關,我也能借此由頭來試試胡家的態度。


    見我開始向胡家請仙,侯姐脊背發涼的問道:“這小子什麽來頭,他身上好像背了好幾家的堂口。”


    “年紀輕輕,能扛得住這麽多的老仙兒嗎?”


    李癩子冷哼一聲,不屑道:“烏合之眾罷了。”


    我眯縫著雙眼,反懟道:“這麽多烏合之眾都沒你們黃家,隻能說,你們連垃圾都不如!”


    “你!”


    附身在李癩子身上的黃皮子惡狠狠道:“何苦,我看你能囂張到幾時!”


    我單膝跪地,做了個豎中指的舉動。


    這一刻,黃家大仙兒就差和我拚命了。


    沒別的原因,隻因為那些被我弄死的黃皮子屍體,全部被我做成了這副模樣的標本。


    很快,一團紅色的霧氣便凝聚在了我的肩膀上,同時,一個威嚴的聲音也出現在了我的耳旁。


    “何苦,你沒胡家堂口,不要貿然搬動我們胡家!”


    威嚴的聲音嗬斥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咋的,我欠胡家錢啊,跟我這個態度,我還不知道我沒請下你們胡家堂口不成,真以為我何苦願意熱臉貼你們冷屁股啊!”


    我同樣不耐煩道:“吊骨林死了七個漢子,應該是被狐媚子索了性命,我就問你,這事兒和你們胡家有沒有關係!”


    落在我身上的大仙兒可不一般,我能感覺到,這絕對是個太爺級別的老仙兒。


    實際上,我也沒想到自己的麵子竟然這麽大,想必胡家收到我的請仙表文,生怕我又惹出了什麽亂子,所以來了這麽一尊大佛。


    “吊骨林嗎?”


    那位老仙兒冷靜了不少,沉聲道:“的確是狐媚子作祟,隻不過,這事兒有點複雜。”


    “要說和我們胡家沒關係吧,的確不切實際,可有關係吧,也關係不大。”


    我冷聲道:“也就是說,的確是狐媚子對吧,既然是狐媚子,那就是胡家惹出的麻煩,這事兒,你們自己解決!”


    “小子,你少在這裝腔作勢,吊骨林的問題,我們還真管不了。”


    胡大仙陰險的笑了笑:“咱家的確有一些狐媚子,但孩子們都在約束之內進行修行,我反問你一句,你覺得胡家哪個分支,不在我們的管轄之內?”


    我愣了愣,然後瞪大眼睛問道:“難不成,是黑山的狐仙兒?”


    “看吧,你這小腦袋不是挺靈光的嗎?”


    胡家老仙玩味道:“我們打壓黑山是有原因的,黑婆婆那股,沒你想象的那麽好,你和他們,重在機緣二字,他們啊,也未必是什麽善類。”


    我管不了這麽多,而是急匆匆的問道:“黑山複蘇了嗎?為何他們沒有聯係我?”


    “情況有些複雜。”


    胡家老仙兒還算耐心的解釋道:“以前的黑山很大,這些年黑婆婆一脈選擇了沉寂,但總有些漏網之魚。”


    “你能來到這裏,想必也是因果牽連,怎麽解決,你自己決定。”


    我深知吊骨林的麻煩很是棘手,索性便來了一波道德綁架。


    “喂,都是胡家的,你們也別想推卸責任!”


    “你跟我一起去解決,也算是給你們胡家收拾爛攤子了。”


    胡家老仙大笑著拒絕:“少來這套,許久以來,黑婆婆那一脈都有著自己的行事風格,你跟黑山糾纏這麽久,應該不會不明白這麽淺顯的道理吧。”


    “再者說,老夫沒工夫跟你跑前跑後,這段時間小土豆子們北上,咱家孩子們都出去接客了,我這當家長的,不得時刻盯著,免得惹出什麽亂子。”


    “至於吊骨林,你興許比我們麵子還大,就這樣吧,我先走了。”


    說完,胡大仙兒便解除了請仙符咒,消散的無影無蹤。


    隻留下我,凝重著眉宇,滿腦子都是黑狐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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