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別過來,滾遠點啊,你這禿頂的死耗子!”


    不提禿頂這碼事兒還好,聽到這話的灰溝子豈能輕易的放過他?


    在灰溝子的世界裏,有兩樣東西被他視為逆鱗,第一,是‘能者多勞’四個字,第二,便是禿頂這碼事兒!


    接下來的畫麵慘不忍睹,總的來說,灰溝子將自己的怨氣,再加上我和白九九所受的委屈,都償還在了姚誌偉身上。


    打了一會之後,血泊裏的何慶伸出了一根中指,虛弱的說道:“幫,幫我報仇……”


    這下好了,姚誌偉又被胖揍了一頓,又算上了趙曉軍的一份。


    沒了姚誌偉這個威脅之後,剩下的事情就變得簡單了不少。


    按照我的吩咐,李癩子將八卦鏡照在了每一張紙人上麵,而對應的鬼魂,並沒有魂飛魄散,但都變成了不再具有威脅的殘魂。


    做完這一切之後,脫離限製的老道士後人也出現在了房間當中。


    他如釋重負的對我微微一笑,說道:“多謝了,沒想到你真替我解決了這樁麻煩。”


    “差點死在這裏。”


    我苦笑一聲,問道:“接下來呢,該怎麽辦?”


    “塵歸塵,土歸土唄。”


    那人伸了個懶腰:“太爺爺留下了送離鬼魂的辦法,隻是他老人家未曾想到,我這個曾孫子也要跟他們同路了。”


    “總而言之,還是要謝謝你,沒有你的話,我們家的因果沒辦法了結,而我的魂魄,更是要無日無夜的困在此處。”


    “欠你的人情下輩子再還吧,畢竟我也做不了什麽,但是吧,你險些丟掉性命幫了我們這一脈,總不能讓你白忙活。”


    老道士的後人指了指地上的八卦鏡,說道:“那玩意針對鬼物邪祟還是有點作用的,你將八卦鏡收好,估計還能使用幾次。”


    “看你這副德行,估計也急需這東西,其餘的就不多說了,我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如此,就此別過吧。”


    我點了點頭,同樣沒有多言。


    休息了好一陣子,我終於恢複了點精力。


    我看向李癩子,急匆匆的問道:“癩子,你和何慶咋回事兒啊?為什麽來到了這裏?”


    “廢話,你丟了,我能不找嗎?”


    李癩子劈頭蓋臉的訓斥起來:“何慶聯係上你的時候這老混蛋沒告訴我,我總覺得不對勁,不斷追問之下,他才說你們來到了縣裏。”


    “有了你的蹤跡,我拉著他就跑了出來,在縣裏轉悠了很久,何慶看我是真的著急,他才帶著我來到了這間倒閉的修車廠!”


    “之後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不管怎麽說,你沒危險就好。”


    “原來如此。”


    我很是慶幸的點了點頭,同時,我心裏也清楚,能躲過這劫,真的是福大命大了。


    也多虧了李癩子的執著和對我的擔憂,如若不然,今夜的我,必然要陰溝裏翻船!


    至於何慶,這老小子還是有私心的。


    他心裏清楚,這修車廠的麻煩要是能解決掉的話,日後對於趙曉軍來說,的確是個不錯的營生。


    在望山村的時候他沒告訴李癩子我們的蹤跡,以及來到縣城裏閑逛了許久,都是因為他想要我能擺平這裏。


    但不得不說,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時機剛剛好,的確幫上了大忙。


    “哦,對了,我還有想不通的問題。”


    我指了指李癩子身上那些密密麻麻,但已經失去了作用的符咒,問道:“符咒哪來的?你還別說,要不是這麽多隱匿氣息的符咒,你還真不好蒙混過關。”


    “怎麽來的,肯定是求來的啊。”


    李癩子耐心的解釋道:“何慶進來的時候,我沒有急著跑進來,而是在暗中觀察了一會。”


    “我清楚,你不會平白無故的來到這種鬼地方,既然來了,肯定是衝著陰德來了,想要陰德的話,自然和鬼怪脫不了幹係。”


    “結合著這裏的情況,我意識到隻有我能幫到你,可你老爹我,一沒堂口,二沒大仙兒,想要藏匿自己的氣息,隻能用一些極端的辦法!”


    李癩子的話勾起了我們的好奇心,我和灰溝子一同問道:“什麽辦法,快說來聽聽。”


    “這還不簡單,找個大仙兒過來不就得了?”


    李癩子拍了拍胸脯,得意的炫耀著自己的智慧。


    “我看見灰溝子的供奉牌擺在門口,就用力的踹了幾腳,想要通過這種辦法找來灰大仙兒幫忙。”


    “結果喊了幾次,不起作用,我一氣之下,就往上麵方便了一下。”


    “當時我越想越氣,也沒叫來大仙兒,索性,我就把供奉牌給砸了,你還別說,我這一舉動,還真叫來個灰頭老鼠,隻不過那玩意實力太差,幫不上大忙。”


    “但有幫忙的,總比我孤家寡人要好,我讓他幫我弄了一些藏匿氣息的符咒,也多虧了那小老鼠忙前忙後的幫助,我才能順利的走到這裏,而且沒被發現!”


    “咋樣,大兒子,我聰明不!”


    我一手豎起大拇指誇讚著李癩子的智慧,一手攔著情緒失控的灰溝子,不停的安慰起來。


    “溝子,別衝動,自家人,哪能打打殺殺的。”


    灰溝子頂著禿瓢的腦袋,罵罵咧咧道:“何苦,你別攔著我,今天晚上,我倆必須死一個!”


    “姓李的,你給老子過來,我好好稀罕稀罕你!”


    “你個挨千刀的王八犢子,在我供奉牌上撒尿不說,還砸了我家堂口,你這是人幹出來的事兒?”


    “太他媽欺負人了,憑啥用我灰家的,你咋不用大壯姐和白九九的!”


    李癩子接連後退,慌忙的解釋道:“這也不能怪我啊,第一,我隻看見了你們灰家的堂口。”


    “第二,就算我手裏有另外兩家的堂口,我也不敢碰啊,大壯姐不用多說,那是咱們家的主心骨,至於白九九,她就是個瘋批婆娘,我要是動了她的堂口,那能有好?”


    灰溝子齜牙咧嘴道:“那你就欺負我?”


    李癩子厚著臉皮嘿嘿一笑:“溝子大仙兒,能者多勞嘛,你管過程幹嘛?結局是好的不就得了?”


    “大不了我自掏腰包,給你多添幾頓供奉,你別這麽大的火氣嘛。”


    “我他媽……”


    我咳嗽了兩聲,雙目越發渾濁的說道:“溝,溝子,我,我堅持不住了。”


    “給我個麵子,癩子說的不錯,能活下來就燒高香了。”


    “欠,欠你們的,我,我何苦不會忘記,我累了,想回家了,好不好……”


    眼見我要犯病,灰溝子也冷靜了下來。


    他指著李癩子威脅道:“姓李的,這事兒沒完,該給的供奉一頓不能少,等何苦痊愈了,我好好跟你說道說道,別愣著,趕緊帶何苦回家!”


    “哦,哦,好。”


    李癩子連忙將我攙扶起來,他剛想帶我離開,便聽到了身後的呼喊聲。


    “李癩子,你個王八蛋,還有我呢……”


    滿臉是血的何慶坐起身來,雖說看不到表情,但估計也是快要氣到吐血了吧。


    “哦,對,差點給你忘了。”


    李癩子看了看慘兮兮的何慶,大大咧咧道:“你那沒事兒,都是皮外傷。”


    “這樣,我扛著何苦,你扛著曉軍,咱先回去再說。”


    “哦,還有,你開車應該沒問題吧,這個點打車回去會引來麻煩不說,還怪浪費的……”


    何慶:你他媽的……


    就這樣,我們一行奇葩坎坎坷坷的回到了望山村。


    然而,這件事情,帶來的影響還真是不小。


    先不說趙曉軍未來的規劃,僅是當晚,就鬧出了不小的動靜。


    我這頭倒是沒什麽問題,將我安頓好之後,累壞了的李癩子也睡了過去。


    何慶將趙曉軍扛到床上之後,自己則是捂著臉跑出了家門。


    他第一時間跑到了劉大夫家裏,想讓劉大夫幫他處理傷口。


    可好死不死,敲了一陣房門沒有回應的情況下,何慶將血淋漓的臉趴在了劉大夫家的窗戶上。


    淩晨三點多,滿是鮮血的麵孔呼喚著劉大夫的名字,那場景,還能好的了?


    具體的我不知道,但我聽說,救護車當晚就拉走了兩位患者。


    一個是心髒病突發險些過去的劉大夫,另一個就是鼻青臉腫的何慶……


    ……


    一周後,我依舊躺在炕上昏睡,完全沒有蘇醒的跡象,可實際上,我當下的狀況,可不僅僅是昏睡那麽簡單。


    一條夜路,我已經走了很久,那裏詭異無常,處處透露著陰鬱的一麵。


    李癩子端詳著昏睡的我,疑惑的問了起來:“兩位大仙兒,何苦咋還不蘇醒,這營養液又掛上了,總這麽下去也不是一回事兒啊。”


    “你問我,我問誰去?”


    白九九懶散的回應道:“見怪不怪了,反正死不了就行唄。”


    李癩子擔憂的看了看灰溝子,同樣問道:“溝子大仙兒,你咋覺得?”


    “我覺得我想幹死你。”


    灰溝子對李癩子的怨氣很深,說這句話的時候,也絕不是開玩笑的樣子。


    “淡定,淡定……”


    灰溝子冷哼一聲,說道:“這次收獲了不少陰德,這些陰德雖說與何苦整體的虧損相比微不足道,但也絕對是不小的補充。”


    “不管怎麽說,解決掉姚家老宅的麻煩,就是一件好事兒,這些天我也觀察到,何苦的陰德的確有了一些填補,也許是消化陰德的過程,再加上他本身虛弱的緣故,導致他暫時沒能蘇醒過來,繼續等吧,大壯姐不在,也沒其餘的好辦法。”


    聽到灰溝子的解釋,李癩子深深的歎了口氣:“也隻能這樣了。”


    外界的李癩子和兩位大仙兒耐心的等待著我的好轉,而夜路中的我,卻漫無目的遊蕩個沒完沒了。


    ……


    深夜,望山村的一戶人家突然間縈繞著一股濃烈的陰氣。


    而這戶人家,便是趙曉軍的家中。


    從縣城的修車廠回來之後,趙曉軍僅用了一天的時間就已經轉醒,如今的他雖然因為厲鬼附身而導致虛弱無比,但目前來說,他已經沒有了危險。


    趙曉軍的母親是典型的潑婦,當看到趙曉軍昏迷不醒被何慶抬回來的那一刻,這個女人就將矛頭放在了我的身上。


    當晚何慶就被送到了醫院,再加上趙曉軍醒來之後並沒有說他的情況和我有關,所以,這幾天,女人才會如此安分的待在家裏。


    可此時此刻,那股磅礴陰氣的靠近,似乎預示著某種不祥正在靠近這戶人家。


    睡夢中,趙曉軍的母親突然驚醒。


    她渾身冷汗,身體顫抖的看著昏暗的房間。


    一道身影佇立在房屋當中,就好像勾魂奪魄的使者一般。


    “誰,誰在那裏!”


    趙曉軍的母親緊裹著被子,蜷縮在角落裏,低聲哀求道:“別過來,別害我,你到底是誰。”


    “大侄女,是我。”


    那道身影向前走了兩步,在月光的映襯下,一張蒼老的麵孔出現在了女人的視線中。


    當看到那人長相的瞬間,趙曉軍的母親便發出了一聲哀嚎,她看到的不是別人,正是我過世多年的爺爺,何壽!


    “饒了我,饒了我吧!”


    女人跪在炕上,不停的磕頭,因為驚嚇過度的緣故,她的話語都有些語無倫次起來。


    “你,你不是死了嗎?為什麽會來我家啊。”


    “我不想死,你別害我啊,活著的時候你們爺孫二人就害人不淺,都死了這麽久,怎麽還不放過我們!”


    ‘我爺爺’坐在了炕邊,目光平淡的看著女人,深深的歎了口氣。


    “何雯啊,往上數幾代,咱們也算得上是本家,都姓何,你對我們家的成見就這麽大嗎?”


    “不管怎麽說,我也是你長輩,長輩來看你了,至於這麽害怕嗎?”


    我爺爺朝著炕裏挪了挪身子,湊到了女人身前,並且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知道,這些年你們也受了不少的委屈,有些事情我沒辦法講的太清,但相信我,我與何苦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望山村好。”


    “今天我來這裏,也不是害你性命的,相反,我之所以出現,更是為了救你性命。”


    趙曉軍的母親哪裏敢相信我爺爺的話語,她蜷縮著身體,根本不敢抬頭,隻希望我爺爺能快點離開這裏。


    而我爺爺,則不慌不忙的說道:“何慶帶頭幫我打造了一間祠堂,有香火供奉的話,我在另一個世界也能過得舒坦一些。”


    “我已經走了,隻希望何苦能被鄉親們所接受,以前的種種,終究會煙消雲散。”


    “大侄女,睡醒去醫院看看吧,你肝髒上長了個不好的東西,現在治療還來得及,拖得久了,會要了你這條小命。”


    停頓片刻,我爺爺繼續說道:“哦,還有,你兒子趙曉軍是個很不錯的孩子,這娃子聰明,學東西也快。”


    “前幾天我讓何苦幫他參謀了一間修車廠,那裏的麻煩已經解決了,何慶回來便會告訴你這件事情,這也算是對咱們本家的補償了。”


    “行,我要說的就這麽些,倘若我的嘮叨能幫助到你,還望你在祠堂落成的時候,去給老爺子我上柱香,添點貢品……”


    說完,我爺爺的身影便消失不見,屋子裏冰冷的溫度,也逐步的恢複了正常狀態。


    殊不知,‘我爺爺’的身影離開房間之後,就變成了另外一副模樣。


    他並非我過世多年的爺爺,而是守候在黑山的狼哭鬼。


    那日,我拜托狼哭鬼在望山村找尋一個虔誠供奉的代言人,沒想到,他竟然將目標放在了趙曉軍的母親,何雯身上。


    他的選擇,挺讓我意外的,要知道,這婆娘可是一直和我針鋒相對的主心骨之一。


    但不得不說,這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要是何雯虔誠的祭拜老爺子的祠堂,那我敢保證,以這個婆娘的性子,望山村的絕大部分人,都會安分下來,畢竟,誰願意和一個瘋婆子唱反調?


    而眼下,這也是我需要看到的,當下的我,渾渾噩噩,瘋瘋傻傻,連自保的能力都消失殆盡。


    所以,生活在望山村中的我必須保證內部的安穩,除此之外,老爺子的祠堂要能受到白家香火的供奉,對我而言,也是恢複陰德,穩固魂魄的一種絕佳方式!


    做完這一切後,狼哭鬼便消失在了村莊,而他留給何雯的夢魘,也漸漸地在這個女人的內心深處,逐步的開始生根發芽。


    至於我,此刻依舊被困在那條詭異的夜路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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