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近六十的李癩子原本隻是鬢角發白,可這一夜過去,他蒼老了不少,臉上的褶皺多了,黑色的頭發也所剩無幾。


    黃皮子的所作所為絕對不是表麵功夫,最可怕的是難以預料的更深層麵。


    李癩子整個人出奇的憔悴,睜開眼睛的他雙目濕潤,哽咽的懺悔著自己的行徑。


    見我走進屋內,李癩子擦拭了一下眼角,笑嗬嗬的說道:“大兒子,說出來你都不信。”


    “昨天晚上,我竟然做了個美夢。”


    “好家夥,我打了一輩子光棍,沒想到還有這等豔福,簡直是高興死我了!”


    我很清楚,李癩子是怕我擔心他的狀況。


    隻不過,這家夥的演技過於拙劣,他花白的頭發,無疑表明著李癩子極為關心貞潔二字,哪怕,他是個大老爺們。


    “怎麽,感覺還不錯?”


    我給李癩子端來一碗稀飯,順著台階打趣道:“我幹娘的名字叫做蓉妹兒?”


    “你還別說,作為黑狐大仙兒的她,名字還挺好聽的。”


    李癩子不耐煩的擺了擺手,罵罵咧咧道:“滾一邊去,不該打聽的別打聽。”


    “這種事情吧,沒啥想不開的,我又不是主動的去尋花問柳,這種被動的事情,我又沒辦法反抗,所以說,也不能怪我……”


    我大大咧咧的伸了個懶腰,哈欠連篇的說道:“你能想開就行,其餘的並不重要。”


    “切,別小瞧了你老爹,我這輩子,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


    李癩子將碗筷放到一旁,不滿的訓斥著我:“好不容易讓你做一頓飯,就拿稀粥糊弄我啊,去,煮點凍餃子,你爹我要小酌兩口!”


    “行,等著吧。”


    我沒有拒絕李癩子的小小要求,而是一頭鑽進了廚房。


    鍋裏煮著餃子,但我的心思,卻無比的惆悵。


    李癩子的故作堅強比他的哭哭咧咧還要讓我擔憂,我清楚,他不想拖累我,也不想讓我擔心。


    可昨晚之事,對於李癩子絕對是難以邁過的坎兒。


    其實我也想不明白,一個大男人,遇到了這種不算吃虧的事情,為啥給自己弄得這麽委屈。


    而且吧,他的肉體還沒和對方發生過接觸,隻是靈魂上的觸碰,竟然能給他造成如此之大的打擊,癩子怎麽看都不像是心裏如此脆弱之人才對……


    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目前來看,我也沒好的角度和方向對他進行勸說,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吃過飯後,李癩子的精神狀態恢複了不少。


    喝了二兩酒的他麵色紅潤,穿起棉襖之後,李癩子便要離開家門。


    還沒等他出門,我家的房門便被何慶推開。


    看到何慶進來,李癩子笑嗬嗬的說道:“你來的還挺巧,我正打算去你家看看情況如何呢。”


    “沒啥事了,我兒子今早主動下樓,也主動和我說話了。”


    何慶匆忙的對我問道:“何苦啊,你堂哥臉色很差,走路也跌跌撞撞,他的眼睛裏有了一些神色,但看起來還是很虛弱,這樣下去,不會有問題吧。”


    “沒啥大問題,好吃好喝伺候一陣子就逐步恢複了。”


    我漫不經心的說道:“虧損陽氣,自身體虛,是可以慢慢調整的,家裏存放的野山參就別當寶貝了,有啥好東西就都拿出來吧。”


    說到這裏,我看了一眼李癩子,隨之繼續說道:“對了,你們家有多餘的野山參嗎?給癩子整兩根,他昨晚可是幫了你家大忙,也給他補補。”


    “我呢,就不跟你收看事兒的費用了,你覺得如何?”


    “肯定沒問題啊,都親戚裏道的,就算你平時向我索要,我也不能拒絕啊!”


    何慶很會做人的笑道:“收購屠宰場讓我賺了不少錢,我還沒來得及好好謝你,都是自家人,你們跟我用不著客道!”


    李癩子拍了拍何慶的肩膀,貪婪的說道:“那我就不客氣了,等會我去你家親自挑選!”


    “沒問題,管夠!”


    答應之後,何慶話鋒一轉,試探性的向我問了一嘴。


    “大侄子,還有一件事兒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孫有財好像快不行了,估摸著也就是一兩天的事兒。”


    “眼下這冰天雪地的,在外麵請看事兒先生比較麻煩,前段時間朱先生還過世了,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幫他們家張羅一場白事兒?”


    我喜上眉梢,毫不掩飾自己的高興心情。


    這段時間發生了不少讓我憋氣的事情,沒想到這一大早,何慶便送來了孫有財要掛的喜訊!


    這消息,簡直是振奮人心!


    當初因為孫正旺那檔子事兒,我將他們家坑進了倒黴祖宗八代的風水寶地。


    過去了這麽久,這風水寶地終於發揮了作用,孫有財就要嗝屁了,也算是讓我出了一口惡氣!


    “慶子叔,你是報喜鳥嗎?一大早就讓我這麽高興。”


    “死了好,死得好啊!”


    何慶尷尬的咳嗽了兩聲,詢問道:“那你看這白事兒?”


    “沒問題,我幫忙張羅!”


    何慶剛露出笑容,我的下一句話就如同一盆涼水澆在了他的頭上。


    “五萬塊看事兒錢,多一分不要,少一分不去,要是同意的話,我保證讓孫有財風光大葬!”


    見何慶有些為難,我指了指供奉大仙堂口的櫃子:“慶子叔,你得理解我,有些錢不是我要的,而是老仙兒的吩咐。”


    “那把事情老孫家不地道,將我們家大仙兒氣的不行,我倒是想無償幫忙,可大仙兒責怪在我的身上,豈是我能抗住的?”


    “這麽說,你應該明白吧。”


    何慶連連點頭,笑嗬嗬的說道:“明白,絕對明白。”


    “我回去和老孫家商量商量,他們是否同意,我再轉告你。”


    老孫家能同意?


    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何慶隻是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而且他也清楚的意識到,他和我們家雖然熟絡,但完全沒有那麽大的麵子!


    “慶子叔,你這個人其實還是很不錯的,但左右逢源的性子,我不大喜歡。”


    “你好麵子,願意四處找人情,這一點我能理解,我也並不介意,但你不能什麽事兒都往自己身上攬,從而讓我為難。”


    “我何苦啥性格你再清楚不過,我是傻子,但我不喜歡別人把我當做傻子。”


    何慶剛想說些什麽,便被我用言語打斷。


    “狗牙村的事情你應該聽說了,你心裏敞亮著,我也沒必要跟你藏著掖著。”


    “啥時候有好事兒,我第一個想著的還是自家親戚,多帶李癩子玩玩,也幫我照看照看,比一些歪心思要好很多。”


    我看了一眼時間,微微一笑:“麻將局也快開始了,帶著癩子去玩一會,我要出門三五日吧,這幾天勞煩你幫忙照顧一下。”


    一席話,給何慶嚇得著實不輕。


    我之前就說過,何慶這個人很聰明,他的脾氣爆並非是弱點,在很多人看來,這是直率的表現。


    熱心腸更是何慶的標簽,這也是他頗受尊重的緣故。


    所以呢,何慶和望山村的絕大部分人關係都不錯,這也是他明知道我討厭孫家,還來試探我口風的緣故。


    直至我提到了狗牙村三個字,他才幡然醒悟,我何苦依舊是望山村最大的噩夢!


    “小事兒一樁,包在我身上,癩子在我這,你就放心吧。”


    何慶故作冷靜的拍了拍胸脯:“好酒好肉招待著,我覺不讓他喝的酩酊大醉,也不會讓他輸一千塊以上!”


    “大兒子?”


    李癩子疑惑的看著我,問道:“你這是要幹啥去?”


    “打獵!”


    我看著外麵飄灑的雪花,目光陰冷道:“天氣不錯,又到了狩獵黃皮子的好日子了。”


    “等我回來,我給你們老哥倆一人做一件皮毛大衣!”


    何慶和李癩子的腦袋搖晃的如同撥浪鼓一般。


    二人異口同聲道:“謝謝,謝謝,但我們不要……”


    ……


    就這樣,李癩子被我交給了何慶,而我則是帶著必備的工具進了深山。


    相比於前兩年,狩獵黃皮子變得困難了不少。


    黃家已經摸清了我的性格,隻要我出沒於此,估計黃家就會警告一些黃皮子和有點氣候的大仙兒千萬不要出門!


    以至於三天的時間,我才弄死六隻黃皮子。


    而且這一天兩隻的戰績,還是我挖地三尺,刨了黃皮子的洞穴才給他們揪出來的!


    更令我鬱悶的是,深山裏麵連個黃家廟都沒有,不然的話,我還能一把火燒了它……


    第四天的夜晚,我剛躺進睡袋想要休息,可突如其來的腳步聲,卻讓我瞬間驚醒,小心翼翼的防範起來。


    這裏可是深山,除了時不時出沒的野獸之外,很難遇到他人。


    而腳步的聲音,我可以確定,是鞋子踩踏在積雪上所發出的聲響。


    這可不是早些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苦日子,這死冷寒天的,已經很少有傳統的獵人涉足於此了。


    我躡手躡腳的盯著山坡處,一道黑影正一步步的向我靠近。


    就在黑影途徑我身旁的刹那間,我先下手為強,一腳將那人踹翻在地,結實的拳頭,也不斷朝著那人的腦袋揮打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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