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大老爺們被李癩子懟的隻能強顏歡笑。


    何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尷尬的說出了登門拜訪的原因。


    “李哥,你跟小何苦消失那天,咱們村吧,也有點不對勁,大家夥都做了個奇怪的夢,在夢裏,咱們紛紛看到了已故的親人。”


    “那個夢做的挺平和的,夢裏的親人們也不可怕,隻是跟大家夥兒好好的道了個別。”


    “不過吧,要是一個兩個做了類似的夢,倒是沒覺得什麽,可咱們村有一戶算一戶,都遇到了相同的情況,就難免讓人心裏犯著嘀咕。”


    “李哥本事大,懂得也多,這不是看你回來,俺們也尋思著上門問問嘛。”


    如果不是何慶說出了當天他們做的道別夢,我和李癩子根本不知道還有這麽一檔子事兒。


    這個夢吧,其實沒什麽好解釋的,望山村的上千亡魂被困在後山許久,他們的離開,完全是一種解脫。


    在我送走他們的那一刻,所有的鬼魂已經不再被五仙的手段所約束,他們抓緊時機,自然要和家裏人好好道個別,畢竟自那天開始,離去的亡魂和活著的人便是真正意義上的陰陽永隔。


    “原來因為這點小事兒啊,和已故的親人們道個別還提心吊膽的,你們難不成心裏有鬼?”


    聽見李癩子這麽說,何慶嬉皮笑臉的上前解釋:“李哥別開玩笑了,和自家人哪能心裏有鬼,我們就是單純的覺得這事兒未免太巧了一些,讓人心裏不大踏實。”


    李癩子沒有第一時間做出解釋,而是對著眾人問道:“我問你們,家裏人走的時候安詳不?有沒有怨恨,不甘,或者是憤怒的情緒之類的?”


    “沒有,當然沒有!”


    何慶信誓旦旦道:“家裏人走的很太平,鄉親們都說了,道別的那一刻,已故的親人們比活著的時候都要輕鬆。”


    “那挺好的。”


    李癩子冷哼一聲,繼續問道:“既然沒有埋怨,也沒有牽掛,各位可覺得,已故的鄉親們能如此解脫的離開,可還在埋怨著何苦挖墳偷骨的事情?”


    話音落下,屋內鴉雀無聲。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


    李癩子很聰明,三言兩語就把村民們之前做的事情擺到了台麵上。


    見時機差不多的時候,李癩子拍了拍身旁的桌子,繼續說道:“你們都覺得何苦哭喪不吉利,是一道瘟神帶來的催命符,實際上,已故的亡魂能夠如此坦然的離開,還真少不了何傻子的功勞。”


    “那天我們爺倆送走了大夥兒的魂魄,你們夢裏看見的,正是家裏人和你們正式的道別。”


    說完,李癩子笑著歎了口氣:“我知道,我李癩子現在說這些,你們也就當個耳旁風聽聽,來找我,不就是為了確定一下那天的夢是不是有啥說頭嗎?”


    “我現在明確的告訴你們,一點屁事兒沒有,以後後山的墳地要是不夠用了,之前的墳墓挖空都沒關係,反正裏麵也沒有亡魂居住了。”


    隻見李癩子盤腿坐在炕上,對著眾人擺了擺手:“行了,都散了吧,俺們爺倆這德行大家夥兒也看到了,沒啥事兒的話,也別影響我們休息。”


    在李癩子解釋過後,眾人放心了不少。


    不過他們並沒有因為李癩子的逐客令而離開,反倒是規規矩矩的站在屋裏。


    “咋了,想蹭飯啊?”


    李癩子指了指盆裏的清湯,說道:“麵條吃沒了,沒帶你們那份。”


    “不是,不是,的確還有點別的事情。”


    何慶將一個老實巴交的男人拽了出來,催促道:“柱子,趕緊說事兒,別耽誤李哥休息。”


    名為柱子的男人連忙上前,恭恭敬敬的講述道:“李哥,我爸昨天早上過世了,您能不能幫忙操辦一下白事兒?”


    “啥,你爸過世了?”


    李癩子也是個小心眼的人,抓住這麽好的機會,他怎麽可能不挖苦挖苦眾人。


    當然,除了挖苦之外,李癩子更想把我推到台麵上,也趁著這個機會,盡可能的化解一下我何苦跟整個望山村之間的矛盾。


    隻可惜,呆頭呆腦的我不會考慮的那麽全麵,而且,我似乎也沒有打算過和這個村莊做出和解的意思。


    隻聽李癩子陰陽怪氣的說道:“感情何苦不哭喪這望山村也會死人啊,我還以為我這傻兒子不哭出聲來,咱們村裏的人都能長生不老呢。”


    一行人麵紅耳赤,如果不是有事兒求著李癩子,他們這群人絕對不會受這種奚落。


    憨厚的柱子拿出了五百塊錢,遞給了李癩子,同時說道:“李哥,我爸肝癌晚期,大夫年初的時候就說過他挺不過今年,跟咱們家小何苦哪能扯上關係。”


    “別,這錢你可別給我。”


    李癩子果斷的拒絕:“我現在看不了事兒,不是我李癩子找借口,而是我真的無能為力。”


    “要不你去隔壁村請朱先生過來吧,他看事兒看的挺好的。”


    聽到朱先生這三個字,眾人哪能不明白李癩子這是存心的在惡心他們。


    當初何慶老娘過世的時候,請的就是朱先生,結果那朱先生被自己打的七葷八素,別說五百塊錢請他看事兒,就算給個五千,那朱先生都沒膽量踏入望山村一步。


    不過李癩子有一件事情沒扯淡,那就是他真看不了事兒,畢竟黑山已經徹底封閉,連個大仙兒都請不下來的他的確是沒啥作用。


    要麽說柱子比較憨厚,他口無遮攔的說道:“李哥,我昨天去找了朱先生,結果一聽說我是望山村來的,他嘎一下就抽過去了。”


    “您行行好,幫幫我吧。”


    眾人有些無奈,這柱子怎麽什麽實話都往外說呢。


    之所以在這受李癩子的這份氣,也是一些偏僻村莊延續下來某些習俗的緣故。


    十裏八村比較有名氣的朱先生都不敢來望山村摻和,那麽以後的大事小情,還得指望著李癩子,就憑這一點,哪怕村民們再怎麽看不上我,也不會跟李癩子鬧到撕破臉皮的地步。


    正如之前所說,人死入土為安,請個看事先生送上一程,選個好時辰,別管有沒有用,至少買個踏實,買個心安理得,這對於土生土長的村民們來說,重要的不得了。


    幾經推脫之後,李癩子將那五百塊錢猛地拍在了桌子上。


    “都說了,我現在幫不上忙,你怎麽就不信呢!”


    吼了一嗓子之後,李癩子順勢將我推到了身前:“外麵的先生要是請不來,你還想找人幫忙看看,那就把錢給何苦吧。”


    “他?”


    柱子連連搖頭:“李哥,別開玩笑了,何傻子……不不不,小何苦哪會看事兒。”


    “怎麽就不會看事兒了?”


    李癩子用力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別看這孩子傻乎乎的,他那看事兒的本領不比我差,我李癩子出馬這麽多年了,不會在這種事情上糊弄大家,要是覺得行,就讓我大兒子來,要是不行,那就另請高明吧。”


    見柱子執拗的還想說些什麽,李癩子不耐煩的將其打斷:“我全程跟著,但讓我親自來,還是那句話,做不到!”


    眾人意識到李癩子絕對不是開玩笑,他們雖然不大相信我,但目前也真是沒好的可行方案,畢竟外麵的看事兒先生是真不來我們望山村啊。


    何慶借坡下驢的說道:“那就讓小何苦試試吧,有李哥跟著,出不了問題。”


    “行吧。”


    柱子將五百塊錢遞給了我,還算客氣的說道:“那就有勞小何苦了。”


    我接過五張票子,有些磕磕巴巴的說道:“七不葬,八不埋,明,明天初六,早晨出,出殯。”


    “天黑之前,你,你去置辦東西,別耽擱了。”


    柱子看了一眼時間,驚訝的問道:“這麽急,明早就出殯?這還沒停滿三天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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