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山村百餘戶人家,算個大莊。


    那個年代,沒有什麽娛樂項目,家長裏短也就成了人們的飯後談資。


    老何頭撿了個娃子的消息不脛而走,全村人都知道了我的到來。


    因為老何頭在村子裏名聲和威望都不錯的緣故,村民們送來了不少好東西,有的拿來了柴火,有的搬來了嬰兒床,更有的承包了我所需的羊奶吃食等等。


    隻不過,老何頭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高興,在他眼裏來看,當時的我可不是他老來得孫的喜事兒,而是個本該死去,卻活了下來的小怪物。


    當天,老何頭便留下了幾個身材魁梧的漢子,說明事情原委之後,他們便再次向雪山進發。


    老爺子通曉陰陽,很清楚鬼托子這種事情不是鬧著玩的,他之所以選擇二次上山,一來是為了安葬我的父母,二來是確定一下,昨天的一切到底是不是真實的。


    一群五大三粗的漢子在老何頭的帶領下上了山,按照昨晚的記憶,老爺子很快就找到了那棵粗壯的大樹。


    大樹的樹幹和樹枝血紅一片,沾染上麵的鮮血,好似這棵樹原本就是這個顏色似的。


    隻不過,樹下的雪地中,並沒有出現兩具屍體。


    老何頭踩在厚厚的積雪上,愁容滿麵的看了看之後,便將特地帶來的香火和貢品擺在了樹下。


    此刻的老何頭想法很簡單,雖說他沒有找到我父母的屍骨,但不管怎樣,帶來一些香燭貢品之類的,也算是對逝者的尊重了。


    最重要的是,老何頭想要借此表明態度,意思就是這孩子我養了,你們以後也別瞎折騰,哪怕老何頭看了半輩子事兒,這種鬼托子的怪異,也是他前所未見的。


    殊不知,真正的詭異隻不過是剛剛開始,而並非結束。


    就在老何頭點燃紙錢和香燭的那一刻,眾人身前的積雪忽然崩塌。


    幾個精壯的漢子上前查看,這低頭一看不要緊,硬是給五大三粗的漢子們嚇得連滾帶爬。


    “何爺,有,有東西!”


    老何頭上前查看,霎時間臉色蒼白,毫無血色。


    隻見雪坑中,一隻被剝了皮的狐狸躺在裏麵,狐狸的皮毛和血淋漓的屍骨完全脫離,最可怕的是,那被剝了皮的狐狸屍骨,正瞪著大眼睛,死死的盯著眾人的方向。


    除此之外,狐狸的右手邊還躺著一隻黃鼠狼,黃鼠狼的腦袋被砍了下來,而屍體則是擺放在了腦袋的下方。


    在黃鼠狼右手邊,一條長蟲被攔腰斬斷,所謂的長蟲,所代表的也就是蛇。


    同樣,在蛇的右側,還有一隻被拔了刺的刺蝟,以及一隻千瘡百孔的碩鼠!


    “完了,完了。”


    老何頭聲音顫抖到了極致:“狐黃白柳灰,五大家集齊了。”


    “你們,你們都過來。”


    老何頭對著漢子們擺了擺手,他率先跪在了雪地上,一邊上香,一邊磕頭。


    眾人不敢怠慢,這可是東北馬家的五大仙兒,要是處理不好的話,估計誰也跑不了。


    “五位仙家,小老兒也不知道這是咋了,今個撞見,也算是咱有仙緣。”


    “這香火,貢品,大仙兒收著,那娃子命長命短,您們說的算,有啥吩咐的,您就找我何壽,跟他們沒幹係。”


    說著,老何頭便點燃了香燭。


    伴隨著一股陰風吹過,香火和蠟燭的火苗都好似要熄滅似的。


    老何頭畢恭畢敬的磕頭,說道:“這孩子托付在我手裏,我就先養著,以後這娃子的命數如何,我一個將死之人也管不得,缺啥少啥,五位仙家盡管吩咐,以五大家的本領來說,娃子的生死咱也說的不算,是不?”


    在老何頭的言語下,因為稍作,香燭上的火苗,也趨於平穩。


    此刻的老何頭完全不清楚從昨晚到現在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但在東北這地頭上,五仙兒那絕對不是開玩笑的。


    狐黃白柳灰,對應著馬家五仙兒,此事和五大仙兒扯上了關係,絕對不是一個看事兒先生能解決的。


    很明顯,五仙兒也好,還是昨晚的鬼夫婦也罷,都牽扯著我這個剛出生不久的小孩子身上,老爺子當時內心的想法很簡單,聽天由命,別牽扯到望山村!


    就這樣,一直到香火燃燒至熄滅,老何頭才帶著大夥起身。


    之後,在恐懼的陰霾下,眾人埋葬了五位大仙兒的屍骨,匆忙的下了山。


    據說在那之後,老爺子再也沒去過那片山林。


    從那之後,望山村回歸了正常的生活狀態,而我則是一點點的長大,但伴隨著我的成長,越來越多的問題也就顯現了出來。


    別的孩子十幾個月的時候就能夠爬行,而我別說爬來爬去,就連翻身都不會。


    那個時候的我,每天盯著棚頂,不哭也不笑,吃的喂到嘴邊,就吃上兩口,餓了也不知道嗷嗷叫喚。


    當時就有人說,我是個癡兒,也就是傻子,估計是在冰天雪地裏凍出的毛病。


    三歲那年,我長大了不少,我學會了爬行,但同齡的孩子,已經可以說話走路了。


    那年爺爺八十五歲高齡,他已經很少上山了,白發蒼蒼的老爺子佝僂著身子,照顧著我的衣食起居。


    村裏有一戶姓田的人家,早些年受過老爺子的恩惠。


    他們提議撫養我們,老爺子並沒有拒絕。


    畢竟他年事已高,有今日沒明日的,把我送到老田家他也能放心。


    誰曾想,我過去的當天晚上,老田家的媳婦就嚇瘋了,一直到我長大之後,村裏瘋瘋癲癲的女人都沒有一天恢複過正常,這也成了老爺子這一輩子,最後悔的心病。


    至於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麽,沒人知曉,而我也是第一次,被貼上了禍害的標簽。


    又過了幾年,村裏麵的孩子們都上了小學,而七歲的我,說話斷斷續續,走起路來扭捏怪異,時不時的還會摔幾個跟頭。


    不用多說,我成了徹頭徹尾的傻子,更是成為了整個村子調戲的對象。


    那時的我,傻裏傻氣的,每天就知道在村子裏東奔西跑,老爺子對我也沒太多的過問,可以說,我就好像是一條走街竄巷的野狗似的。


    平日裏的我,不哭不鬧,直至有一天,我來到了一戶人家門口,跪在他家門前嚎啕大哭。


    那家的兒子開門之後踹了我一腳,罵罵咧咧的說我在哭喪。


    結果倒好,當天中午那人的老爹就過世了。


    在爺爺的保護下,事兒也就這麽算了,權當巧合罷了。


    誰曾想,之後隻要有人家要死人,我就會提前跪在那家門口嚎上幾嗓子!


    自此之後,我又多了個催命鬼的外號,村裏人見到我更是如同躲避瘟神似的。


    以前他們看我可憐還會給我點吃的,現在隻要我出現的地方,大家都避之不及,更有甚者,在我靠近某戶人家的時候,粗大結實的棍棒更是會毫不留情的揮打在我的身上。


    也就爺爺還活著,要是哪天他駕鶴西去,估摸著,村民們絕對會將我活活打死。


    就這樣,又過了兩年,因為我的緣故,老爺子一輩子的好人緣也漸漸的被村民們所孤立。


    直至我九歲生日那天,村裏一個叫李癩子的人找上了門,而他更是不怕死的說要收養我當兒子!


    當然,我的生日自然是爺爺撿到我的那天,和我真正出生的日子相差多久,那就沒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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