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思緒,染墨看著眼前人,想著可不能再出這種事了。她現在已經變得堅強,且也有人了,不會再做那種傻事了。


    “我好像在夢中見過你。”少年注視著她,開了口。


    好嘛,又來!這麽老套的套近乎借口,能不能換點新鮮的?染黑差點氣笑了。


    “那又怎樣?”染墨沒好氣道。


    “啊,你不覺得我們很有緣嗎?”少年沒想到染墨會顯得冷淡,尷尬地撓撓頭說。


    又撓頭!就不能有點新花樣?已經有了個愛撓腦袋的,這又來一個。


    “我讓你猜個謎語如何?”染墨聞聽差點噴出來。“嗯,我這個可不是一般的謎語,它是一個詩謎,而且是我從夢中得來的。”


    見染墨未說話,他吟誦道:“晨露潤花蕊,清風撫麵頰。妙人初相遇,小手叩心扉。”


    染墨愣了。這特娘的是我的詩!少年接著說:“謎麵就是,你猜猜這首詩的名字是什麽?也算是給詩歌起名的遊戲吧。”


    染墨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道:“初次!”她自己寫的詩能不清楚嗎?


    這回輪到少年愣了。轉而驚喜地握著染墨的手說:“答對了!這說明你真是我夢中所遇見的人!”


    他表現得興奮不已。染墨連忙把手抽出來。這要是讓某人看見了還了得。


    她想起了自己當時發表這首詩的有趣場景:


    春日午後。他們幾個搞宣傳的同學在校園裏一溜兒牆麵上做黑板報。龍珍負責繪畫,漂亮的葡萄藤枝蔓已經畫好了。


    可文字方麵一時沒找到好的素材。春林提議,要不把染墨寫過的一首小詩作為主題。染墨不太好意思,有點推脫。


    這時,那個眉眼似刀割般銳利且有點愛斜視人的紫龍在一旁使用激將法,說如果你不同意,就說明你不是純的,懂嗎?


    染墨明白他啥意思。那會兒有同學抄襲《作文選》上的文章應付作業,還差點獲得好評。


    紫龍鼓動登她的詩,不是多欣賞她的文筆,而是想著公布於眾後,假如她是抄的,勢必會有人發現並檢舉出來。


    他這招夠損的呀。可染墨還不清楚自己的作品嗎?於是她答應了。


    這首名為《初次》的小詩工工整整地抄寫在校內板報上,還破天荒地署上了她的大名。詩是這麽寫的:


    “當晨露滋潤花蕊\/當風兒撫過臉頻\/那份沉醉\/比不上\/心靈的初次相遇\/如怯生生的小手\/叩動微啟的心扉…”


    過往同學來來回回走著,時而駐足賞析一番。詩怎麽樣且不說,這種把作者名字標出來的做法讓人感覺很新穎。


    語文老師看過後,大加讚賞。她預言染墨將來會成為名牌大學中文係的學生。染墨聽著蠻驕傲的。


    老師還特意為她寫了一首詩,並在班上深情地朗誦:


    “啊,你是金色的花蕾,萌芽於綠葉的懷抱,經過風雨的洗禮,終有一天,綻放在明媚的陽光下……”


    同學們都羨慕地豎起耳朵聆聽。染墨害羞地低下頭。從沒受到過這種禮遇。心裏美滋滋的。


    眼下,這位新同桌讀出的詩篇變成了古代體例,但染墨一聽便聽出來了。少年又說:


    “你覺不覺得,這首詩描寫的就是我們倆現在相遇的情景?”他真是毫不隱晦啊。


    染墨還沉浸在剛才的遐想中,弱弱地問了一句,“這首詩你是從哪抄,哦,得來的?”


    少年瞥了她一眼道:“方才不是告訴你了麽,是從夢中得來的,而且,我還曾在夢中遇見過你。”


    染墨相信他說的話,差點又問出我在夢中是個男的女的問題,趕緊收住了。


    放學後,賓果問她從哪條路走,看要不要順道一起走。如果她想讓他陪著走一段的話,他也樂意奉陪。


    染墨快要暈了。仿佛領教到了傳說中的男孩子追女孩子時那種死纏爛打的手法。可她現在還是個書生裝扮啊,難不成他有透視眼?


    染墨正琢磨著怎麽回答他。忽從校門口看到擎勝正站在不遠處,頓時有了想法。


    “我大哥來接我了,你先回去吧,他,他不太願意看到我和別人,放學後還不早點回家。”


    賓果聽後,臉上露出點疑惑的神色。隻是看到擎勝當真如尊神一般站在那裏,便不再要求和染墨一道走。


    染墨和他打了聲招呼,朝擎勝跑過去。擎勝開心地接住她。然後朝她身後看了看說:“那個學生好像一直在看你。”


    染墨一回頭。嗨,這小子,怎麽還不趕緊走,就在那注視著她和擎勝。


    染墨忙說:“啊,他是因著阿讚的緣故,來和我說幾句話的。”


    “哦。他也想問一下阿讚的傷情嗎?”


    “不是啦。別管他了,咱們走吧。”染墨拉著擎勝欲離去,旁邊一個沒眼力見的同學跟她高聲說了一句,“染墨,新同桌坐得怎麽樣啊?”


    染墨一閉眼,輕跺了一下腳。擎勝聞聽,好奇地問她:“你換同桌了?你同桌不是阿讚嗎?”又一本正經地提醒道,


    “不經過阿讚同意,你就跟別人坐同桌,阿讚知道了肯定會生氣的。”然後直視著染墨。


    染墨心說,我滴乖乖,你不如直說你會生氣好了。哪敢這麽氣他,隻好如實交代,


    “這是今日新轉來的同學,暫時坐在阿讚的空位上。回頭阿讚回來,就會把他調開的。”


    “我若是那個新同學,怕還真舍不得跟你調開呢。”擎勝幽幽道。


    還有完沒完了?一個破座位瞧把你們緊張的。不過話說回來,染墨自己當初不也為個座位鬧得雞飛狗跳嗎?他有這種反應也屬正常。


    染羹思忖一下,看來得使出撒手鐧了。她擺出一副嬌弱可人的儀態嗲聲問道:“那客官你要小女子我怎麽做,你才放心呢?”


    “放心?我有不放心嗎?”擎勝一愣,又說,“那個,你還是不要提客官這個詞,聽著怪怪的,不如叫官人吧?”擎勝朝她壞笑著。


    染果假裝生氣瞥他一眼,下令道:“蹲下!”嗯?擎勝露出迷惑神色。


    “我今日在學園小跑累了,你得背著我走。”染墨噘著嘴道。


    警勝聞聽臉上露出喜色,“早說啊。”接著蹲下身去,並用手指了指背。


    染墨毫不客氣地俯身上去。艾瑪,還真是舒服的沙發靠背。還是溫乎的。


    擎勝待她趴好,用雙手扶住她的腿,起身向前走去。一點不帶喘的。體力真好。我喜歡。染墨心中美滋滋地想著。


    擎勝似乎感覺出什麽。掫了掫她屁股說:“想什麽呢?心兒都在砰砰跳。”


    啊?還能感覺出她心兒跳?染墨下意識地把身子稍往外離了一些。哪知擎勝又毫不客氣地把她掫緊了。


    她也不再避讓,索性用手勾住他的脖子,又把嘴巴湊在他的耳朵邊,輕微地呼吸著。


    這回輪到她感覺出擎勝有點異樣了。但他似乎咬著牙,一方麵在和自己的身體作鬥爭,一方麵想著趕緊把這小冤家背回家。


    待到了家門口那棵大柳樹旁,染墨讓擎勝把自己放下來。擎勝把她放到那個分叉的大樹杈上坐著。兩人暫且休息一下再回家。


    兩人就這麽溫情款款地相互凝視著。染黑略覺羞澀,欲把目光收回,卻忽然發現擎勝的眼中湧上淚水。


    染墨一驚,正欲問他怎麽了。擎勝已然開口道:“染墨,我昨晚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


    “啊,是夢見大灰狼了嗎?不怕,我連鬼都夢見過呢。”染墨忙安慰他。


    擎勝搖搖頭,略帶淒愴地說:“我夢見,有一天,我找不到你了。我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沒有發現你的蹤影。


    你就仿佛從這個世界消失了。這也是我一直以來最擔心的事。”他擦了擦眼角,略帶哀怨地看著染墨。像個不得已要和媽媽分離的孩子。


    染墨稍緩口氣道:“夢都是反的。我怎麽會平白無故離開你呢?”忽又想到此前某些離奇經曆,也不敢太肯定,便沒再往下說。


    擎勝點點頭道:“我當時甚至有個念頭,若是真找不到你了,我就吊死在你家門前這棵歪脖樹上,一直望著你家大門,直到有一天你能回來。”


    染墨一聽來了氣,“你個傻孩子,你若真那樣,那我回來了,你不也再見不到我了嗎?”


    擎勝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又把腦袋輕輕靠在染墨肩上。


    染墨輕輕撫摸著他的發髻,暗暗下決心,這輩子無論如何不能拋下他,當然,他也不能丟下她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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