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戰告捷。染墨和擎勝心情雖還有些沉重,但也增強了信心和鬥誌,遇到不平事就要站出來幫著解決。


    “你往後當真要涉足這個行當嗎?”擎勝見識多,知道訟師行業做起來並不容易。當然,懂律法謀略還是很有用武之地的。


    倘若他日後做了將軍,或可把染墨留在身邊,做個軍中幕僚或副手啥的,偶爾還能伴個床……


    想著想著,沒等染墨搭話,他自己先咯咯傻樂起來。


    染墨納悶地看著他,“幹訟師很好笑嗎?”


    “啊,不不,”擎勝忙解釋,“幹訟師很榮光。若是你做了訟師,我就當你的小跟班。”說著做出一副憨態可掬的模樣。


    染墨思忖起來。訟師自古就是個有爭議的職業。訟師鼻祖鄧析,大力宣揚法治提倡辯訟。卻被人指為,“好治怪說,玩綺辭。”“操兩可之說,設無窮之詞”。其贖屍詭論的故事更是盡人皆知。最後落得下場也很慘。


    這種非議發展到現代律師製度仍然存在。真要想幹的話,就得堅定信念,不能瞻前顧後畏首畏尾。


    想到這,染墨目光堅毅地說:“我喜歡研習應用律法。做訟師是我真心所願。”


    “那就好。”擎勝接著提到,這次遇上李氏才發現了問題。還有很多看不到的事怎麽才能接觸到呢?不能光去靠碰吧?


    染墨心說,你小子行啊,還想到怎麽招徠案源了。不去現代做個談案律師可惜了。


    古代俠客往往是遇事解決事,倘若是訟師辦案,就得有主動尋找業務的意識了。


    擎勝提議道:“要不,我們去鎮子中心擺個攤吧。城裏好多訟師都這麽幹。人來人往,肯定有問事的。”


    他沒太好意思提,城裏大訟師都有專門的樓堂館所用來接待客人,而初入道或不寬裕的訟師才去街頭擺攤設點,或雇人來回走動吆喝。


    “這倒不失為一條路子。隻是不知,這大月國從事訟師職業,可否需要官府發的憑證?”


    “若隻辦些日常事務,當是不用。通讀了解律法是首要的。”


    染墨還有個顧慮,“我性子靦腆,麵對那些村夫商賈,怕不太好意思呢。”


    “你還靦腆?”擎勝脫口而出,見染墨麵色一沉,忙說,“我是說,你一個少年郎,不必像女兒般羞羞答答的。”擎勝鬆口氣。機智如我啊。


    染墨想起那世,律師行當裏有許多才華出眾者,理論和辦案水平都很高,可就是抹不下麵子招攬業務,更不敢大包大攬做出不切實際的許諾,因而常麵臨無米下鍋的窘況,創收很低,連所裏內勤都嫌棄於他。


    擎勝見她還在猶豫,拍著胸脯說:“你且不必擔心,就這麽定了。我可以幫你張羅布置,還可對付一些來者不善的家夥。咱倆現在一起演練一下,怎麽大方得體地與他們話事。”


    染墨頗感寬慰,又疑惑地看向擎勝。


    “來,你且坐下,麵對著我,看著我的眼睛。”擎勝把她輕按在石凳上。又從旁邊拽過一個木墩,坐在她對麵。


    染墨有點不敢直視他。擎勝索性抓起她的手,放在膝蓋上,又雙手平托握著。這姿勢像是促膝談心。


    準備停當,他開口道:“小生現有一事不明,特向閣下求解。若是父母百年後,沒有留下遺囑,該如何分家析產?”


    染墨眨了眨眼道:“這個,分家與否尚看各方意願,析產需依嫡庶長幼身份而定。”古時繼承分配和現代規定有很大不同。


    擎勝點點頭,又問:“倘若這家公子愛上了一個女子,父母不同意,以不留給他任何家產相逼,還要和他斷絕父子關係。請問這合乎律法嗎?”


    這個問題有點刁鑽。染墨吞吞吐吐道:“嗯,不太合乎吧?也不一定……”


    擎勝做出不甚滿意的表情,用手指刮了刮她的小俏鼻,“看來還得繼續熟悉律法啊。”


    染墨略羞澀地低下頭。擎勝又問:“那你說,這位公子,他該何去何從?”


    染墨有點懵,這還是律法問題嗎?“這個還是盡量和父母好好商量吧,爭取有個圓滿的結局。”


    “那若商量不成呢?”擎勝凝眸追問道。


    “那就看他自己的選擇咯。若是真愛,所愛隔山海,山海亦可平。”她適時引用了那句挺流行的話。


    擎勝聞言,做沉思品味狀。稍後微微點頭,似喜非喜地看著她。


    染墨忽然發覺他倆離得太近了。擎勝的臉都快貼上來了。修長的玉指把她細嫩的小手攥得緊緊的。


    更別提,他倆屈膝相對而坐,擎勝兩條粗壯的大腿把她的小細腿夾在當間兒。逃都沒法逃。


    染墨本想避開一下,腦子裏卻突然跳出個大膽而羞恥的想法。她生出一股跳起來騎跨在對方大腿上,然後擰著他的腦袋揉來揉去,再端著他的大臉盤子狠狠啃一口的衝動。


    天哪,這是什麽鬼想法啊?又頑皮,又搞笑,又曖昧。這可壞了。不帶這麽玩兒的。她還是希望自己表裏如一,別搞得跟上一世似的,男不合女不喜,兩頭沒撈著。真是尷尬得要命。


    她給自己暗暗打氣:別忘了,你是一個被暫時包裹的淑女,要矜持!矜持懂嗎?別搞得跟個蕩婦似的。盡管上輩子她被矜持害得不淺。送上門的人都被她的寒氣逼人趕跑了。


    擎勝見她又發呆,用手在她臉前晃了晃,跟個老師似的訓道:“喂喂,不好好作答,心思又跑哪裏去了?”


    染墨回過神來,麵皮微燒地說:“好了,別鬧了,咱們想想具體怎麽操作吧。”


    擎勝附議。兩人把如何擺攤、做不做招牌等事宜商議了一下。


    說幹就幹。二人回去後著手準備起來。擎勝不想麻煩染墨家裏,從朋友那裏弄來了桌椅,還找人定製了一麵能豎立起來的旗幡,上麵寫著“代寫書狀”四個大字。他們不想一開始就搞得太張揚。


    挑了個天氣晴好的日子,二人出攤了。沒敢在人太多的地方,也沒在家或學堂附近。倆人悄咪咪地在離鎮中心不遠處小樹林裏的一片空地上駐紮下來。這裏鬧中取靜,不時有人路過。有點像個街心花園。


    過往的人都好奇地打量著他們和攤位。更多人的目光是停留在他倆身上。尤其那些路過的姑娘婦人,眼睛像焊在擎勝身上一樣。


    也難怪,擎勝穿了一件大氣的淺紫長袍,紮著玉帶,戴著精巧頭冠,眉目俊朗氣宇軒昂,一股逼人的貴氣想不讓人看都難,就差朝他身上擲果子了。


    染墨心想,這是來給我站台還是當模特的?有他在身邊,心裏還是踏實了不少。


    有個漢子在旁邊轉悠了半天,欲言又止。


    擎勝一看有戲,主動招呼道:“這位大哥,可有事需要詢問?”


    那漢子躊躇半天,憋出一句話,“你們問事要銀子麽?”


    這人還挺實際。染墨微笑著說:“今日您是第一位客人,咱看解答的情形。如果你覺得還行,隨便給幾文都行。”她想著還是先適應一下業務開展,再考慮費用的事。


    漢子略點點頭,上前說道:“俺是從鄉下過來的。有這麽件事想問小哥。年初俺村李老漢借我十兩銀子養牛,說好年中還。之後我把錢都投進牛場了,手頭有點緊,便想著用頭小牛犢抵債。雙方都同意了。


    沒想到今年城裏大量征收牲畜,牛市貨源登時緊張起來,我這頭小牛犢再養養肯定能賣個好價錢。故我想還是給李老漢償還銀兩比較合適,用牛犢抵債太吃虧了。可李老漢也知今年行情好,死活就要牛犢。還說不給就去告官。


    我也不是貪心不守信用之人,但目下的交易屬實有些不公平哪。請問訟師小哥,有什麽辦法幫幫我嗎?”


    他講的過程中,染墨沒打斷他,靜靜地邊聽邊分析。


    待他說完,染墨瞅見站立一旁的擎勝手比劃著就想說什麽。她能猜出憑擎勝的烈性子肯定是要責問那人不講信用,忙拉了拉他袖肘,示意他先不要激動。


    染墨端正了下坐姿,問道:“你和他可否簽有協議?”


    漢子答道:“借錢時打了一張字據,寫明利息和期限,但並未說牛犢的事。”


    染墨大體了解了案情。若按曾經學過的民法,有一條情勢變更原則,講的就是在協議履行過程中,如果遇到無法預見的重大事由或變化,繼續履行會出現明顯不公平,可以請求適當變更履行條件或解除協議。但大月國恐怕還沒有這麽先進的立法理念。


    擎勝在一旁見染墨蹙眉思考,以為她被難住了,便打著哈哈說:“這種事,你最好還是和李老漢多商量商量。冤家宜解不宜結嘛。”


    他前半句說得還不錯,後半句直接給人家往冤家上靠了。漢子看了他一眼,尷尬地笑笑說:“就怕李老漢不同意呢,找了他多次也不行。”


    擎勝也沒轍了,把目光投向染墨。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擎雲之愛:虎少戀上俏訟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雲潑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雲潑墨並收藏擎雲之愛:虎少戀上俏訟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