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芸不可能沒考慮到這些,她卻全然不怕。


    盛徐行想到這裏,對江頌宜道:“她前段時間老往你家跑,該不會發現銅鏡的秘密了吧?”


    不然他不明白,有什麽利益值得沈芸冒著這麽大的風險也要嫁給江韞玉。


    江頌宜眉頭微皺:“應該,但江家要脫奴籍的消息她可能已經知道了。”


    原來如此!


    盛徐行了然,見江頌宜忙忙碌碌,往一個藥臼中加了好幾味藥材,杵碎之後又倒進一點朱砂。


    盛徐行好奇道:“你在幹什麽?”


    “製守宮砂。”


    盛徐行不解:“什麽是守宮砂?”


    江頌宜解釋道:“用十七味藥材混合朱砂研磨成粉,加入高度白酒製成守宮砂,點在手臂上,可驗是否為童子之身。”


    盛徐行又問:“沈芸明天要上衙門告你大哥,你想用這種方式驗沈芸是不是處女,為你大哥證明清白?”


    江頌宜搖頭:“不,守宮砂是用在我大哥身上。”


    盛徐行一愣:“可是古法記載的守宮砂不是隻能驗女子是不是處子嗎?”


    “我這是古法改良,男女都能驗。”江頌宜道。


    盛徐行對此持懷疑態度,《本草綱目》早就說過守宮砂的原理不成立。


    見江頌宜把製好的守宮砂從藥臼中倒出來,盛徐行眼疾手快地伸手探過銅鏡,用手指沾了一點,然後擼起袖子滴在自己胳膊上。


    “我先替你試試效果。”


    江頌宜“哎”了一聲,還沒來得及阻止,守宮砂便滴在盛徐行手臂上,迅速暈染出一個小紅點。


    前後不過一分鍾,小紅點幹涸凝固,附著在盛徐行皮膚上。


    他用指腹搓了搓,飯粒子大小的小紅點跟長在手臂上的小紅痣一樣,搓不掉了。


    盛徐行用紙巾沾了水試圖把它洗掉,但搓了半天,連皮膚都搓紅了,小紅點依然紋絲不動。


    “怎麽回事?”盛徐行問江頌宜。


    江頌宜欲言又止,最後硬著頭皮道:“您是童男,守宮砂自然洗不掉……不過您放心,往後您成了親,和您的娘子有、有了肌膚之親,這守宮砂就會自動脫落了。”


    盛徐行:“……我不信!”


    他說著,再次伸手探過銅鏡,用紙巾蘸了一點守宮砂,轉身蹬蹬蹬出門。


    古董店隔壁有家便利店,店主是個年過四十的中年男人,盛徐行平時沒少光顧他家生意。


    盛徐行進了便利店,問坐在收銀台後麵打遊戲的鄰居大哥:“李哥,我記得你結過婚了?”


    李哥被他問得莫名其妙:“是啊,我兒子都上高中了……怎麽了?”


    盛徐行不由分說,拉過李哥的手,把蘸了守宮砂的紙巾往他手臂上一點。


    緊接著神奇的一幕出現了——守宮砂無比絲滑地順著李哥的胳膊滑下去,掉在地上。


    “……”盛徐行愣住了。


    這玩意兒居然真的有效!


    無視李哥“小盛你幹什麽呢”的喊聲,盛徐行扭頭回了古董店。


    銅鏡這頭,江頌宜見盛徐行一臉若有所思地回來,便知道他已經驗證了守宮砂確實有效。


    “我沒騙您吧。”江頌宜語氣裏帶了幾分小嘚瑟,“我研究了好長時間才做出來的。”


    盛徐行問:“原理是什麽?”


    江頌宜也說不出來,她是在女子用的守宮砂基礎上改良的。


    盛徐行又問:“你研究這個東西做什麽?”


    說到這個,江頌宜神色黯然,她說起還在京城時發生的一件事。


    那時還是安陽侯府嫡女的她有個閨中密友,是三品中書令家的千金。


    中書令千金在一次外出踏春賞花時,被京中五品侍郎家的公子看上了。


    但侍郎公子知道自己家境不如中書令家,中書令千金定然瞧不上他。


    為了得到中書令千金,侍郎公子設局,在中書令千金外出禮佛時,將她身邊的奴仆婆子支開,在佛寺後山將她打暈,奸汙了她。


    事後,侍郎公子裝作來寺中遊玩的遊客,“救”下衣衫不整的中書令千金。


    但中書令千金迷迷糊糊中對於欺辱自己的賊人有印象,就是侍郎公子。


    回到府中,她將此事告知父母。


    中書令還沒去找侍郎家算賬,侍郎公子反倒大張旗鼓,打著“看了令千金的身子,就要為她負責”的旗號上門提親,將此事鬧得滿京皆知。


    中書令千金知道自己中了侍郎公子的奸計,咽不下這口氣的她以“強暴良家女子”的罪名將侍郎公子告上大理寺。


    但侍郎公子死活不認,一口咬定自己潔身自好,還是童子之身。


    佛寺後山的痕跡也被清理掉了,無從證明侍郎公子就是那個賊人。


    官司打了一年,此事不了了之。


    反倒是中書令千金這個受害人千夫所指,淪為滿京城權貴的笑柄。


    無人願意娶她這個“破鞋”,不得已之下,中書令隻能將她嫁給那個賊子。


    過門不到半年,中書令千金在侍郎公子的後院抑鬱而終。


    “當時我便在想,侍郎公子口口聲聲說自己還是童男,如果有一種藥能驗出他不是童男,便能定他的強暴罪,讓他入獄,即使發生在我朋友身上的事已經無法挽回,至少她不用再嫁給仇人。”


    這件事發生後,江頌宜花了兩年研製出這種能驗出男子是否為童子之身的守宮砂,可她的朋友卻再也回不來了。


    盛徐行聽完後,無奈地說:“封建社會的流言蜚語殺人不見血。”


    江頌宜也無聲地歎了口氣。


    盛徐行指腹又碾了碾那個小紅痣,隨即把袖子放下,催促江頌宜:“明天要割麥子,說不定還得去趟衙門,早點休息。”


    “好。”


    跟盛徐行互道晚安,江頌宜收起銅鏡。


    但熄燈躺在床上,她心中隱隱不安。


    半晌後,她又坐了起來,點起燈走出房間。


    -


    次日,江頌宜早早起身,安排江懷川,江元盛隨她到城外割麥子一事。


    就在江家眾人戴上草帽,拿著鐮刀準備出門時,巷口突然湧進來幾十個手持兵器的官兵,氣勢洶洶直奔江家而來。


    眨眼間便將江家圍了個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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