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午後,德生在前麵副駕陪郭源閑聊,邢義在車內默默運功。忽然聽得後麵傳來馬蹄聲響,遠遠的看見幾匹快馬席卷而來,趕緊操戈在手,招呼德生注意,必要時候找一個隱蔽的所在暫時避上一避。


    待得幾騎稍近,邢義依稀認出是那些匈奴人,心想他們去而複還,不知是福是禍——隻怕他們言而無信,還是做好應對準備。


    對方速度快過己方太多,逃無可逃,邢義招呼德生把馬車靠著山崖停下,做了負隅頑抗的打算,免得四麵受敵。不過片刻,四騎已經狂奔而至,追到邢義一行人,勒馬長嘶停下,睡著的竇揚也被吵醒過來。


    隻聽邢義高聲問道:“諸位清健,不知王爺去而複返,所為何來?”


    伊稚斜卻催促道:“這裏危險,邊走邊說。”邢義想不到什麽事能讓這一直淡定從容的匈奴王爺如此惶急,但還是聽從建議,繼續向前方沙洲前進。


    原來匈奴四人與邢義他們分手後,往東去得嘉峪,遇到一隊漢人,先是一加四,死了個,單獨行動的那個武功甚高,一起去找地方把死的那個埋了。後來又來了一波人,在客棧中大呼小叫,飛揚跋扈。他們用漢話高談闊論,卻想不到旁邊到匈奴人能聽得懂。


    伊稚斜聽得其中一人是諸侯燕王到世子,帶著手下眾人要對一個乘馬車出逃的竇家小孩下手。而他一個姓陰的手下卻要大家先去對付一個軍官,說抓小孩手到擒來,能抓到那個軍官問出秘密非常要緊。


    須卜濤既知他們要對竇揚不利,隻怕是要圖財害命,自己這邊之前受人好處,自當為人消災。何況這夥人一旦知道那些珠寶已經在自己手裏,終究是個禍害。隻是對方人多,且各帶兵刃,在客棧中動手,隻怕稍有閃失,傷到伊稚斜就不太好了。


    與伊稚斜一合計,待到偏僻處殺他們個措手不及,能除掉漢庭一個侯國的世子也是極好的。


    燕王府眾人吵吵嚷嚷了半天,達成決議,一路向西找來,要與什麽丞相府的人匯合,沿路追蹤竇家的人。


    伊稚斜看他們行將外出,就先行出外埋伏,等到對方靠近,發動突然襲擊,兩個侍衛弓響箭到,射中對方兩人,但伊稚斜射向那領頭的箭卻被那個姓陰的拍飛。


    伊稚斜正自可惜,不料那姓陰的身手甚是了得,防守成功之後絕不停留地空中飛掠向四人殺到,直攻伊稚斜,虧得須卜濤冒死護主,拚著挨上一掌撞飛對方。仗著馬快,加上兩個騎射侍衛不斷射箭幹擾,終於逃出。


    邢義看須卜濤胸口掌印宛然,看來所言非虛,對方有如此高手,自己這幾人隻怕凶多吉少。而聽他們所說到軍官,卻不知會是哪路的英雄?


    現在不知對方行止,但射殺他們兩人隻怕隻能暫時阻上一會,隻要他們與那丞相府到人馬匯合,自然就會全速追上。伊稚斜提醒邢義多加留心,隨即與須卜濤加鞭離去,到前方樂涫鎮上動用權力調動些捕快衙役,來拘捕這一撥凶徒。


    德生急趕馬車往前,現如今我明敵暗,凡事束手束腳。看這馬車,車廂後部已經被鏈子錘砸破,煞是醒目,待到前方村鎮,買兩套鞍具,到時混入客商行旅,掩藏行跡。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不過十多裏路,敵人就在後麵出現。十來匹馬飛奔靠近,其中兩匹馬更是遙遙領先,馬上的騎手一黑一白,就像兩縷輕煙。不一刻就越到前頭,馬上騎者兜轉馬頭,冷冷地看著四人的馬車。


    那黑衣人躍下坐騎,抽出一把三尺來長的長劍,曲步躬身。從他剛才的身手看,如果馬匹再往前進幾步的話,估計馬腿就要被那明晃晃的刃尖削斷。


    德生力貫雙臂,把兩匹馬拉的人立而起,強行刹住來車。逃脫已經來不及,躲藏也不可能,邢義觀察地形,與德生把車趕到一處崖壁下,這樣避免腹背受敵。


    其他人很快跟上,邢義暗點人數,竟達九人之多,看來今天決然不能幸免了,隻待廝殺開始,能殺一個夠本,殺得兩個就有得掙了!自己和兄弟這二十年本來就是賺來的,隻可憐少主聰明伶俐,卻也要殞命於此,老天真是瞎了眼。


    但對方卻頗有君子風度,兩人一組四散分立,很快守住各方位,顯然是要防止自己逃跑,更有兩人到崖上。邢義心想何必多此一舉,現在己方三人是煮熟的鴨子,還能飛的了嗎?


    這黑衣人正是陰奎,隻見他揉身而上,長劍對著邢義劈來。邢義橫戈擊去,料想長劍份量輕飄,隻要磕實,不怕它不飛出去,既然對方這麽托大,那就怪不得自己了。


    眼看兩把兵器就要碰到,長劍卻突然變了去向,沿著銅戈的長柄疾削而下,邢義再不撒手,四個手指就要廢了。


    邢義前把左手不得不放開,右手一挫一拉,戈吻向陰奎背上勾回,原也是敗中求勝的佳作。陰奎卻隻嘿嘿冷笑,身子絕不停留,早從長戈下方穿過,到了德生跟前,挺劍就往德生腹部刺去,這是要以一敵二的架勢了。


    按照常理,德生要嘛格擋開對方武器,要不就得閃躲避讓,不料德生不避不讓,揮起棒槌,照著黑衣人就是一下,竟是兩敗俱傷的拚命打法。好在陰奎速度遠勝於他,反應也不慢,身體後曲,棒槌擦著鼻尖掃過。


    陰奎過於托大,差點吃了大虧,彈身而起,撤步後滑,讓開邢義下啄的戈刃。看德生腳下生根,隨即想通了緣由,原來這大塊頭看自己洗劍削指,自討應變不及,而身後是小孩,一旦閃避,就把小孩送於劍下,所以狗急跳牆,孤注一擲拚個兩敗俱傷。


    明白了這一層,也不跟他糾纏,揮劍反攻邢義,咻咻咻連著三劍,把他逼的連退幾步。


    所謂棋高一著,縛手縛腳,邢義雖然反應靈敏,但絕不三這對速度經過特殊訓練的黑衣人的對手,幾次差點就著了道兒,虧對德生在一側不時援救,才換得個半斤八兩的狀況。


    邢義看對方其他人卻隻是觀戰,有幾個甚至連正眼都不看這邊的情勢,看他們四處張望的架勢,倒像是在等人。邢義心下揣度,不知他們要等什麽厲害角色,這些人一湧而上,早可以把自己亂刀分屍了,根本不用再多幫手!難道……是要用自己做餌,引誘匈奴左王來救,再一網打盡?


    再看他們架勢,果然就是一個包圍圈。一念及此,邢義怒吼道:“不用貓捉老鼠!來來來,給個痛快!”一改騰挪閃避,全是進手招式。


    奈何陰奎速度遠勝於他,終究無法得手,但無所顧忌,隻攻不守,卻也把陰奎逼退數步。


    蔡密看陰奎敗退,邢義攻到自己麵前,後背大空,大喝一聲:“想死還不容易!”揮起鐵算盤,向邢義後背直劈下去。


    德生看兄長危急,悲吼一聲,棒槌自下而上往算盤撩去。邢義聽到德生吼聲,更感背後勁風襲來,閃避已經來不及來,順勢附身趴下,隻聽身後“哐當”一聲巨響,卻是德生棒槌與鐵算盤相撞,德生力大,把鐵算盤擊飛半空。


    劉定國看耗時已久,這樣下去難免夜長夢多,不如快刀斬亂麻,下令道:“留下小孩,其他的殺了!”


    陰奎心下也早已煩躁,聽得劉定國發來號令,返身一劍向德生手腕刺去。“著”,棒槌應聲脫手,德生腕部隨即噴出鮮血。邢義看兄弟受傷,雙手緊握銅戈,人戈合一,旋轉著往陰奎紮去。陰奎卻往左側上一步,讓戈刃從腋下穿過,右臂一夾,左掌結結實實印在邢義右肋。隻聽一聲“噶啦‘骨斷,一口血沫從邢義口中噴出,隻得鬆手後退。陰奎反手舉戈,將銅戈當標槍向邢義當胸紮到,眼看就要多個透明窟窿。


    “咻……啪”,之間天上掉下一物,正好砸在銅戈之上,掉到地上,又再次發出巨大到叮當聲,接著就是摔下來到燕王府侍衛到哎喲聲。


    “兼愛非攻,天誌明鬼!諸位,殺無辜者得不祥!”陰奎舉頭看著立在崖頂的易立,不知這家夥什麽時候已經悄悄掩襲到,人自然是他投下來到。


    朱安世看易立已經出現,卻在上方不下來,這時候再不殺了竇府的兩個護衛,隻怕要多生事端!舉起鏈子錘,就照離著自己近的德生掃去。


    易立見朱安世功力甚深,但速度卻是慢了一點,低喝一聲:“住手!”一個墊步踏上,已到了朱安世右肩旁邊側,右掌一劃,向他右腋擊去。朱安世急忙側身,一招“反彈琵琶”,左掌護身,右手腕一旋,鏈錘反向易立砸到。易立身形一矮,讓開錘鋒,再一個推掌,掌風颯然,已沾對方前襟。易立心存厚道,而且知道朱氏先祖對師門有過大接濟,也不忍使‘朱安世這樣對才俊廢於一旦,但盼他能自知慚愧,就此引退,這一掌使了一半力。


    易立手下留情,這一掌蘊勁回力,去勢便慢,朱安世明知對方一直容讓,趁著易立手掌將縮未縮、門戶洞開之際,突然左掌胼指趁勢直上已,在他左乳下“期門”猛力一截。易立出於不意,無法閃避,竟中了毒手。


    但他終究是墨家高手,雖傷不亂,封緊門戶。朱安世得手不容情,哪肯讓易立有喘息之機,“毒蛇擺頭”、“縮馬蹬踢”,厲害招術一招緊似一招。易立低哼一聲,雙掌一錯,連連解去朱安世的隨勢進攻,穩步倒退,調神凝氣。


    刑義至此方知,他們的目標不是自己,而是這個來救自己的人。陰奎眼見易立快要緩過氣來,單掌一豎,已然轉守為攻。轉身連閃帶跳,避了開去,附身滾翻,大叫:“上!”


    燕王府侍衛早已等候多時,將一張巨網撒出,恰將易立罩住,眾人再扯住兩端,定住易立身形,陰奎一待羅網收緊,不再飄飄忽忽,一掌中宮直進,向易立胸口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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