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片段在陸晴亦的腦中不斷閃過，那些歡笑的日子仿佛就在昨日一般。
疼痛，不甘，懊惱……
記憶中的一點一滴，此刻在他腦中快速翻閱著。
他企圖以此找到解決辦法。
幾個念頭從他的腦海中閃過，但是很快就被他否決了。
那個掛墜沒辦法在這種情況下救下她的，那些人之前說過，沒人會管這事。
關於紅血鵠的一切，頂層的強者都不會參與的。
那枚掛墜或許可以救得了自己的命，卻絕對救不了紅血鵠的命。
無力感近乎要將他壓垮，更別提身上被葉淩雲賦予的重壓。
此刻，他多麽希望時間能夠停下。
可惜他隻能看著葉淩雲一步步走向紅血鵠，而無力阻止。
……
“你知道奇跡嗎？”
“知道啊。如果可以的話，我一輩子都不想見到那東西。”
“是啊，最好一輩子都不要見到。不管是別人身上，還是自己身上……”
……
回憶起這個片段的時候，陸晴亦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再也顧不得自己曾經說過的話了。
“什麽一輩子都不想見到，我現在隻有這個辦法了。”
他內心的各種情緒，也在此刻達到了頂峰。
“如果在這裏，還有奇跡存在的話，我……”
世間的一切仿佛在此刻停滯了，似乎有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空靈而又動聽的女聲，但是卻沒有絲毫的感情，如同冰冷的機械一般。
“你想要什麽？”
“我……隻要能夠到他就行了。”
奇跡，是終焉界的一種規則，隻有終焉界才有的一種規則。
在某種特定的情況下，可以觸發這種規則。
並不是一定的，所以並不可靠。
沒有人可以確定自己在最困難的時候，一定能夠觸發奇跡規則。
也沒有人知道所謂的奇跡，能不能完成自己的目標。
它並不可靠，卻又真實存在。
越是心靈強大的人，越是受到它的青睞。
越是受到它的青睞的人，結局越是悲慘……
奇跡，是有代價的……
“你的代價是……”
“隨便你，隻要能救下她就行了。”
“你的雙腳。”
陸晴亦沒有在意這聲音最後說的話，為此付出代價不管是什麽，他都隻能接受。
當觸發奇跡的那一刻，就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他知道自己的機會隻有那麽一瞬間，所以他顫顫巍巍抓住了掉落在一旁的劍柄。
隨著身上一輕，強大的力量從他那虛弱的身體內爆發出來，將他推向了葉淩雲。
他知道，這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後的機會了。
這股力量並非憑空而來，而是透支了他的身體，強行調用了當時服用的那枚仙丹的能量。
如果是平時的話，他是沒辦法做到現在這個樣子的，這或許就是奇跡的力量吧。
他身體沒辦法承受如此大功率的能量輸出……
所謂的代價並不僅僅是他的雙腿，如果真有那麽簡單的話，他也不會那麽排斥所謂的奇跡了。
它終究，隻是給予一個契機，一個可以逆轉一切的契機。
奇跡規則問你索要的代價，不過是給予它的代價。
想要得到結果的代價，需要自身來承擔……
……
葉淩雲感受到身後的異狀，一個轉身讓手中的劍向後揮去。
陸晴亦那雙白色的瞳孔卻讓他感到了異樣。可怖，而又，和諧。
就如同是洪荒凶獸一般可怖的雙眼，又如同他的瞳孔本來就是那種顏色一般的和諧。
陸晴亦是驟然改變了姿勢，不僅躲過了這一劍，同時還將他手中由能量凝聚而成的劍身刺入了葉淩雲的心髒。
那恐怖的能量從劍柄中湧出，穿透了葉淩雲的身體，連帶著陣法也被破碎。
此刻，陸晴亦已經再也沒有一絲力氣了，就連體內蘊含的仙丹的能量都消耗殆盡。
原本動作已經停滯的葉淩雲，卻是伸手輕輕將他推了出去。
落地的瞬間，陸晴亦甚至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
全身都已經因為過度使用力量而麻木，就連挪動一根手指的力量都沒有了。
視野漸漸模糊，陸晴亦的大腦也開始盡數宕機。
在意識失去前，他卻是聽到了葉淩雲的大笑聲。
有些悲涼，似乎又帶著些許的其他的感情，但是陸晴亦已經辨認不出其中到底參雜著什麽了。
“哈哈，哈哈哈哈。到頭來，還是一場空，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嗎。嗬嗬嗬嗬……”
……
恍惚間，陸晴亦似乎聽見了紅血鵠的呼喊。
他從未聽過她如此悲傷的聲音。
可惜，他的意識很快便如同沉入水中一般。隻能掙紮，卻無法避免窒息的命運。
……
看著倒下的葉淩雲，紅血鵠感到身上的重壓消失了。
她顧不得其他，連滾帶爬向著陸晴亦跑去。
可是到了跟前，她卻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手忙腳亂取出了儲物袋裏放著的醫藥箱，想要給他包紮。
雙手顫抖著，好在是將陸晴亦被切斷的雙腿處的血止住了。
“要怎麽做？我該怎麽做？紅血鵠不知道啊。求求你，快點醒來告訴我……”
她不知該做什麽，因為她未曾有過這般遭遇。
她一直都在陸晴亦的幫助下生活，雖然不是一無所知，但也並沒有太多的心思。
這樣突兀的遭遇，她也一時間沒法從中回過神來。
她隻好抱著陸晴亦，大哭著等著他醒來。
……
太明道人忽然感到一陣心悸，他尋著感覺望去，卻是看見了一道直衝天際的紅光。
“這是！”
他自然認出了這是誰的手筆，畢竟到了他們這個層麵，如果還隻懂靈氣，不懂得其他的能量的話，怎麽可能在天劫下活下來。
雖然他很疑惑，陸晴亦怎麽能夠釋放出這種堪比地仙9劫強者出手的攻擊。
但是現在，顯然已經不是思考這種問題的時候了。
這道光柱，僅僅存在了刹那便消散了。
或許是有什麽他不知道的大事發生了。
他閃身，向著光束源頭的地方飛去。
他歎了口氣：“希望那小家夥沒事吧。”
……
大黃正曬著太陽，監督著孫羊修煉。
突然他蹭的一下站了起來，麵色變得有些難看。
“你好好修煉，我出去一下。”
他對著孫羊吩咐完就朝著宗門大殿飛去，近乎是用出了全力。
“該死，那家夥果然有問題。能夠切斷我的契約秘法的聯係，怕是用上了十分厲害的隔絕大陣。不過那小子應該還沒死，不然我此刻也得重傷了才是。”
……
“嗬嗬，我要是紅月，看見有人對女兒這麽好，指定得從棺材裏麵爬出來送他們進洞房？”
藍發的青年一臉無語地看著正在看著那個小巧玲瓏的天藍色頭發穿著一身洋裝的少女。
“跑到我們這裏來偷看這些東西，有意思嗎？”
少女嘟囔著嘴：“就隻能你們護界者看？還不許我這個ruler的代行者看了？”
“如果你是為了ruler辦事才來看到，我自然不會說啥。可你不過是閑著無聊，就跑過來偷看這東西。要知道，我們對外都是收費的。就你最近看到這些，都能讓你們學校破產了。”
少女吹著口哨躲到了一邊：“我可什麽都沒看啊，你別誣陷人。我還有事，先走了。拜拜！”
青年看了眼少女消失的地方，無奈搖了搖頭。
“不過，這個小子還真是拚命啊。倒是有些潛力……如果他真的能通過考核回來的話，把他拉進我們護界者也不錯。”
一旁走來一個國字臉的中年人，他看了眼屏幕上播放的東西說道：“話說這這小家夥是老黃家的吧，這樣都不把他拉回來嗎？”
藍發的青年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你咋關心起這事來了？”
“切，我就問問罷了。這個世界還得靠我們這些人來，這種熱血小夥子可靠不住。”
“嗬嗬，我們之中，也就你最熱血了。”
“好漢不提當年勇。”
“得了吧，你這叫往事不堪回首。”
“所以，怎麽不把他拉回來。”
“人呢，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的。”
“嗬嗬。”
……
“唉，我是不是該阻止你的？”
蕭長老有些落寞地看著手中碎裂的命牌，帶著些許傷感，又充滿著無奈。
“我許，我就不該讓他們碰麵的……”
不過此刻說什麽都已經為時過晚了，他隻能希望陸晴亦沒事了。
……
“為什麽，為什麽接不上？再生，也不行……”
薰月愛站在手術台前用盡了一切的辦法都沒辦法讓陸晴亦的雙腳恢複，這是她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一旁的醫殿長老看了以後也是無奈搖頭，一時間沒有什麽好的辦法。
這時，一位原本在旁觀的老者走了過來。
他檢查了一下陸晴亦的傷勢，雙眉緊蹙。
“肉身的傷勢都是可以恢複的。沒有什麽特別之處才是……莫非是魂魄受損？”
這下，在場的眾人都沉默了。
最終還是薰月愛先出了聲，他看著眼前這位身形壯碩的老者問道：“前輩，您說的魂魄指的是什麽？”
“人生來就具備肉身於魂魄。我們修士則不同，我們用神魂代替肉身來承載魂魄。本質上，魂魄才是人最重要的東西。一般而言，魂魄近乎難以抹滅。但是魂魄必須依附於承載之物才能長存。我曾經見過一些先天有缺者，無論如何都沒辦法讓他們有缺之處恢複。”
“您的意思是說這是沒辦法恢複的傷勢？”
“嗯。除非能夠修複魂魄，否則治不好的。哪怕接上了，也不過是兩條廢腿罷了。”
“我明白了。不過到底是怎麽造成的？我可沒聽說過有什麽東西能夠傷害靈魂的。”
“這你就得問他了。葉淩雲是被一擊斃命的，他們到的時候，魂魄都已經散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心髒的位置才繼續說道，“要知道，修士的要害，可不在心髒。但是他卻是被貫穿了心髒而死的……”
一旁的醫殿長老也是點頭道：“一個化神境的修士生命力有多強，我想你作為一個醫者，看了這麽多的資料不可能不知道的。”
“哎，不管怎麽樣，還是給他硬接上吧。雖然已經沒用了，但是缺了也不好看。”
薰月愛無奈搖了搖頭，使用能力將陸晴亦的腿簡單接了上去。
肌肉組織和血管什麽的倒是沒什麽問題，但是神經係統就沒辦法了。
不過再怎麽說，原裝的總比假肢好，不是麽。
……
紅血鵠看著昏迷不醒的陸晴亦，隻是呆呆望著。
他們已經回來好幾天了，但是陸晴亦仍然沒有蘇醒的跡象。
根據醫殿的那些長老的說法，他的大腦損傷比較嚴重，需要一定世間才能恢複。
而薰月愛對此給的方案也是給他補充足夠的營養讓陸晴亦自我恢複。
倒不是說不能讓他快速恢複，但是自我恢複的話反而對他有好處。
他大腦的損傷並非是外部原因引起的，而是內部自發產生的，也就是所謂的腦部過載。
這種情況下自然恢複對於能力者隻有好處，幾乎不會產生什麽不良影響。
不過，這麽一來就沒辦法判斷他到底什麽時候會醒了。
紅血鵠也正因此每天照顧他，守在他的床前，其他的事情似乎都與她無關一般。
即便孫羊提出來他也來照顧陸晴亦，卻是被她拒絕了。
至於為何？
她是這麽說的：“因為我隻做得到這些事情了。”
對於之前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她是閉口不言。
至少在大家看來，是她不想說。
但是實際上，那些話又怎麽說得出呢？
……
夜深，月亮隻剩下殘破的一小塊，顯得有些清冷。
眼淚偶爾會順著她的臉龐落下幾顆。
想要大哭，做不到。想要止住，卻也未曾成功。
“都是我的錯嗎？全都是我的錯嗎？要是，要是我沒有跟著他一起來，就不會這樣了。要是我那時更聰明一些，更小心一些，就不會這樣了。要是，要是我更強一些，能夠打敗葉淩雲，就不會這樣了……”
“我……以後……以後讓我來保護你吧。我不想再看到你受傷了，我不想再看到你痛苦了，我不想再成為你的累贅了。”
她站起了身，將陸晴亦丟棄在房間內的負重撿了起來，穿在了身上。
即便如此，淚也沒有止住。
但是她卻是寸步難行，連邁開步子都費力。
“原來你一直戴著這麽重的東西在努力啊。”
她笑著，哭著，回憶著生活中的點點滴滴。
模仿著陸晴亦以前的方法鍛煉了起來，嗯，僅僅隻是跑步而已。
“母親，我找到想要做的事情了。真真正正，找到了……”
……
大黃看著趴在陸晴亦床邊剛剛睡醒的紅血鵠，卻是帶著些許的同情。
“你何必如此呢？這些事情沒有什麽意義的。”
“對我來說，是有意義的。”
“靠著那份傳承你完全可以成為站在這世界之巔的人。”
“我不是我的母親，我也不想成為她。我隻是想呆在他的身邊，和他一起笑，一起哭，一起成長。”
“那你不是更需要它嗎？有了它，你才能追上這小子的腳步。”
“母親她告訴我，人必須走自己的路才行，不然是走不遠的。那份傳承隻是有些參考價值，並沒有過多的作用。她也不想創造出第二個自己，那樣就沒有意義了。”
大黃緊緊盯著紅血鵠，它發現她有什麽改變了，似乎不同以往了。
如果說以前的她隻是一個懵懂的小孩子的話，那麽現在她真正成長為了一個獨立自主的成人了。
原本那個依賴他人才能於世間立足的少女已經不存在了，現在她即便失去了依賴的對象想必也能走的很遠。
大黃也是有了自己的決斷：“傷痛會讓一個人成長嗎？雖然不知道是好是壞，不過我倒是想親眼見證一下他們的未來。”
……
“我希望你們給我一個說法。”
“這事也超出了我們的預料。我們也沒想到，她的身份會暴露，還恰好被於那人有仇的人得知。是我們的失察了。”
“我想要的，可不是你們這種沒意義的道歉。靈魂受損的意義，你們可能不太明白吧。那是永久性的，不可治愈的傷勢。”
“可……”一旁的長老還想要說什麽，卻是被孫宗主阻止了。
“我知道，我們會給予他足夠的補償的。這事我們會稟明上界的，我們下界貧弱無力補償此事。”
“你明白就好。”
看著轉身離去的陸華，孫宗主無奈歎息。
“這次還真是無妄之災啊。”
“宗主何必如此。我宗強盛，為何與他一人妥協。”一旁的年輕長老不明白其中的緣由，卻是憤然出聲道。
孫宗主卻是厲聲嗬斥：“此事事關上界，乃至關係到大帝。不是我等可以妄議的。況且他一人就能滅掉我宗了，你有何不服，自可去找他討教。”
年輕長老麵露羞愧，不再言語。
在座的眾人也是安靜異常，過了好幾分鍾，孫宗主才堪堪出聲。
“好了，其他的事情他日再議。啟動祈仙石，將此事稟明上界。”
說完，一眾人都無奈起身，跟著孫宗主向後山的高塔飛去了。
……
看著手中的一冊書冊，孫宗主麵露駭然之色。
他知道仙界的上級宗門會給補償，卻沒想到會給如此恐怖的寶物作為補償。
他拿著這書冊獨自去往了陸晴亦的住處，將其交給了紅血鵠。
可是心裏不由有些害怕起來。
那冊書冊並非什麽記錄東西用的，而是真真正正的遠比仙器還要厲害的法寶，也就是所謂的神器。
而且還是特別強大的，消耗型的神器。
即便在上界，也可用作底牌的東西沒想到會被他們如此使用。
那書冊有屏蔽天機與封存3道強者的本源仙力的作用。
換句話說，就是可以喚出遠超當前世界的層麵的手段。
可攻可守，那個上界的天驕拿到了，也得算得上是祖墳冒青煙了。
現在，這裏麵就封印了三道金仙強者的本源仙力。
倒不是沒有更強的，隻不過他們不能給出更強的本源仙力了。
否則將其送至下界的代價，就不是仙界的分宗可以承擔的了。
……
看著眼前的黑發少女，孫宗主拱手行禮：“不知大人蒞臨所謂何時？”
“聽說你們這裏出了事，過來看看罷了。”
“裏麵請。”
“嗯。”
她徑直去往了陸晴亦的住處，看了看眼前的昏迷不醒的陸晴亦，又了解了一下具體的情況。
“怪不得……是奇跡啊。”
“奇跡？”
“這事你們不用管。他變成這樣，是他自己的問題。你們給的補償已經足夠了，這次的責任不在你們。”
孫宗主見她不說，也沒有繼續詢問了。
“做好你們該做的事情就好了。”
“好的，大人。”
紅血鵠看著英佩艾露出了希冀之色。
“英佩艾大人，他的傷可以治好嗎？”
“治不好哦。雖然是可以自愈，但是少說也得幾千億年才可能恢複。”
紅血鵠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什麽來。
“奇跡，就是這樣的東西。在給予你機會的時候，必然要付出無比沉重的代價。不然，它不是就一文不值了嗎？”
英佩艾摸了摸她的頭又繼續說道：“對於人來說，這世間的一切都是不公平的，但是又是最公平的。想要做成什麽，就必須付出什麽。或許未來的哪天，你也會麵臨和他一樣的情況。那麽那時候，你會怎麽做？”
紅血鵠雙目堅定，看向了英佩艾：“即便以為的生命為代價，我也不想他再受到傷害。”
“笨，愚不可及……你死了，他就不會傷心了嗎？心靈的傷痛可是比身體的疼痛更為難熬的。”
“那，我該怎麽做？”
英佩艾轉身擺了擺手說道：“至少，先保護好自己吧。走了，拜拜。”
看著英佩艾離去的背影，紅血鵠攥緊了拳頭。
“先保護好自己嗎？我明白了，謝謝大人的指點。”
她站起身，向著英佩艾離去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疼痛，不甘，懊惱……
記憶中的一點一滴，此刻在他腦中快速翻閱著。
他企圖以此找到解決辦法。
幾個念頭從他的腦海中閃過，但是很快就被他否決了。
那個掛墜沒辦法在這種情況下救下她的，那些人之前說過，沒人會管這事。
關於紅血鵠的一切，頂層的強者都不會參與的。
那枚掛墜或許可以救得了自己的命，卻絕對救不了紅血鵠的命。
無力感近乎要將他壓垮，更別提身上被葉淩雲賦予的重壓。
此刻，他多麽希望時間能夠停下。
可惜他隻能看著葉淩雲一步步走向紅血鵠，而無力阻止。
……
“你知道奇跡嗎？”
“知道啊。如果可以的話，我一輩子都不想見到那東西。”
“是啊，最好一輩子都不要見到。不管是別人身上，還是自己身上……”
……
回憶起這個片段的時候，陸晴亦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再也顧不得自己曾經說過的話了。
“什麽一輩子都不想見到，我現在隻有這個辦法了。”
他內心的各種情緒，也在此刻達到了頂峰。
“如果在這裏，還有奇跡存在的話，我……”
世間的一切仿佛在此刻停滯了，似乎有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空靈而又動聽的女聲，但是卻沒有絲毫的感情，如同冰冷的機械一般。
“你想要什麽？”
“我……隻要能夠到他就行了。”
奇跡，是終焉界的一種規則，隻有終焉界才有的一種規則。
在某種特定的情況下，可以觸發這種規則。
並不是一定的，所以並不可靠。
沒有人可以確定自己在最困難的時候，一定能夠觸發奇跡規則。
也沒有人知道所謂的奇跡，能不能完成自己的目標。
它並不可靠，卻又真實存在。
越是心靈強大的人，越是受到它的青睞。
越是受到它的青睞的人，結局越是悲慘……
奇跡，是有代價的……
“你的代價是……”
“隨便你，隻要能救下她就行了。”
“你的雙腳。”
陸晴亦沒有在意這聲音最後說的話，為此付出代價不管是什麽，他都隻能接受。
當觸發奇跡的那一刻，就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他知道自己的機會隻有那麽一瞬間，所以他顫顫巍巍抓住了掉落在一旁的劍柄。
隨著身上一輕，強大的力量從他那虛弱的身體內爆發出來，將他推向了葉淩雲。
他知道，這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後的機會了。
這股力量並非憑空而來，而是透支了他的身體，強行調用了當時服用的那枚仙丹的能量。
如果是平時的話，他是沒辦法做到現在這個樣子的，這或許就是奇跡的力量吧。
他身體沒辦法承受如此大功率的能量輸出……
所謂的代價並不僅僅是他的雙腿，如果真有那麽簡單的話，他也不會那麽排斥所謂的奇跡了。
它終究，隻是給予一個契機，一個可以逆轉一切的契機。
奇跡規則問你索要的代價，不過是給予它的代價。
想要得到結果的代價，需要自身來承擔……
……
葉淩雲感受到身後的異狀，一個轉身讓手中的劍向後揮去。
陸晴亦那雙白色的瞳孔卻讓他感到了異樣。可怖，而又，和諧。
就如同是洪荒凶獸一般可怖的雙眼，又如同他的瞳孔本來就是那種顏色一般的和諧。
陸晴亦是驟然改變了姿勢，不僅躲過了這一劍，同時還將他手中由能量凝聚而成的劍身刺入了葉淩雲的心髒。
那恐怖的能量從劍柄中湧出，穿透了葉淩雲的身體，連帶著陣法也被破碎。
此刻，陸晴亦已經再也沒有一絲力氣了，就連體內蘊含的仙丹的能量都消耗殆盡。
原本動作已經停滯的葉淩雲，卻是伸手輕輕將他推了出去。
落地的瞬間，陸晴亦甚至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
全身都已經因為過度使用力量而麻木，就連挪動一根手指的力量都沒有了。
視野漸漸模糊，陸晴亦的大腦也開始盡數宕機。
在意識失去前，他卻是聽到了葉淩雲的大笑聲。
有些悲涼，似乎又帶著些許的其他的感情，但是陸晴亦已經辨認不出其中到底參雜著什麽了。
“哈哈，哈哈哈哈。到頭來，還是一場空，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嗎。嗬嗬嗬嗬……”
……
恍惚間，陸晴亦似乎聽見了紅血鵠的呼喊。
他從未聽過她如此悲傷的聲音。
可惜，他的意識很快便如同沉入水中一般。隻能掙紮，卻無法避免窒息的命運。
……
看著倒下的葉淩雲，紅血鵠感到身上的重壓消失了。
她顧不得其他，連滾帶爬向著陸晴亦跑去。
可是到了跟前，她卻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手忙腳亂取出了儲物袋裏放著的醫藥箱，想要給他包紮。
雙手顫抖著，好在是將陸晴亦被切斷的雙腿處的血止住了。
“要怎麽做？我該怎麽做？紅血鵠不知道啊。求求你，快點醒來告訴我……”
她不知該做什麽，因為她未曾有過這般遭遇。
她一直都在陸晴亦的幫助下生活，雖然不是一無所知，但也並沒有太多的心思。
這樣突兀的遭遇，她也一時間沒法從中回過神來。
她隻好抱著陸晴亦，大哭著等著他醒來。
……
太明道人忽然感到一陣心悸，他尋著感覺望去，卻是看見了一道直衝天際的紅光。
“這是！”
他自然認出了這是誰的手筆，畢竟到了他們這個層麵，如果還隻懂靈氣，不懂得其他的能量的話，怎麽可能在天劫下活下來。
雖然他很疑惑，陸晴亦怎麽能夠釋放出這種堪比地仙9劫強者出手的攻擊。
但是現在，顯然已經不是思考這種問題的時候了。
這道光柱，僅僅存在了刹那便消散了。
或許是有什麽他不知道的大事發生了。
他閃身，向著光束源頭的地方飛去。
他歎了口氣：“希望那小家夥沒事吧。”
……
大黃正曬著太陽，監督著孫羊修煉。
突然他蹭的一下站了起來，麵色變得有些難看。
“你好好修煉，我出去一下。”
他對著孫羊吩咐完就朝著宗門大殿飛去，近乎是用出了全力。
“該死，那家夥果然有問題。能夠切斷我的契約秘法的聯係，怕是用上了十分厲害的隔絕大陣。不過那小子應該還沒死，不然我此刻也得重傷了才是。”
……
“嗬嗬，我要是紅月，看見有人對女兒這麽好，指定得從棺材裏麵爬出來送他們進洞房？”
藍發的青年一臉無語地看著正在看著那個小巧玲瓏的天藍色頭發穿著一身洋裝的少女。
“跑到我們這裏來偷看這些東西，有意思嗎？”
少女嘟囔著嘴：“就隻能你們護界者看？還不許我這個ruler的代行者看了？”
“如果你是為了ruler辦事才來看到，我自然不會說啥。可你不過是閑著無聊，就跑過來偷看這東西。要知道，我們對外都是收費的。就你最近看到這些，都能讓你們學校破產了。”
少女吹著口哨躲到了一邊：“我可什麽都沒看啊，你別誣陷人。我還有事，先走了。拜拜！”
青年看了眼少女消失的地方，無奈搖了搖頭。
“不過，這個小子還真是拚命啊。倒是有些潛力……如果他真的能通過考核回來的話，把他拉進我們護界者也不錯。”
一旁走來一個國字臉的中年人，他看了眼屏幕上播放的東西說道：“話說這這小家夥是老黃家的吧，這樣都不把他拉回來嗎？”
藍發的青年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你咋關心起這事來了？”
“切，我就問問罷了。這個世界還得靠我們這些人來，這種熱血小夥子可靠不住。”
“嗬嗬，我們之中，也就你最熱血了。”
“好漢不提當年勇。”
“得了吧，你這叫往事不堪回首。”
“所以，怎麽不把他拉回來。”
“人呢，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的。”
“嗬嗬。”
……
“唉，我是不是該阻止你的？”
蕭長老有些落寞地看著手中碎裂的命牌，帶著些許傷感，又充滿著無奈。
“我許，我就不該讓他們碰麵的……”
不過此刻說什麽都已經為時過晚了，他隻能希望陸晴亦沒事了。
……
“為什麽，為什麽接不上？再生，也不行……”
薰月愛站在手術台前用盡了一切的辦法都沒辦法讓陸晴亦的雙腳恢複，這是她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一旁的醫殿長老看了以後也是無奈搖頭，一時間沒有什麽好的辦法。
這時，一位原本在旁觀的老者走了過來。
他檢查了一下陸晴亦的傷勢，雙眉緊蹙。
“肉身的傷勢都是可以恢複的。沒有什麽特別之處才是……莫非是魂魄受損？”
這下，在場的眾人都沉默了。
最終還是薰月愛先出了聲，他看著眼前這位身形壯碩的老者問道：“前輩，您說的魂魄指的是什麽？”
“人生來就具備肉身於魂魄。我們修士則不同，我們用神魂代替肉身來承載魂魄。本質上，魂魄才是人最重要的東西。一般而言，魂魄近乎難以抹滅。但是魂魄必須依附於承載之物才能長存。我曾經見過一些先天有缺者，無論如何都沒辦法讓他們有缺之處恢複。”
“您的意思是說這是沒辦法恢複的傷勢？”
“嗯。除非能夠修複魂魄，否則治不好的。哪怕接上了，也不過是兩條廢腿罷了。”
“我明白了。不過到底是怎麽造成的？我可沒聽說過有什麽東西能夠傷害靈魂的。”
“這你就得問他了。葉淩雲是被一擊斃命的，他們到的時候，魂魄都已經散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心髒的位置才繼續說道，“要知道，修士的要害，可不在心髒。但是他卻是被貫穿了心髒而死的……”
一旁的醫殿長老也是點頭道：“一個化神境的修士生命力有多強，我想你作為一個醫者，看了這麽多的資料不可能不知道的。”
“哎，不管怎麽樣，還是給他硬接上吧。雖然已經沒用了，但是缺了也不好看。”
薰月愛無奈搖了搖頭，使用能力將陸晴亦的腿簡單接了上去。
肌肉組織和血管什麽的倒是沒什麽問題，但是神經係統就沒辦法了。
不過再怎麽說，原裝的總比假肢好，不是麽。
……
紅血鵠看著昏迷不醒的陸晴亦，隻是呆呆望著。
他們已經回來好幾天了，但是陸晴亦仍然沒有蘇醒的跡象。
根據醫殿的那些長老的說法，他的大腦損傷比較嚴重，需要一定世間才能恢複。
而薰月愛對此給的方案也是給他補充足夠的營養讓陸晴亦自我恢複。
倒不是說不能讓他快速恢複，但是自我恢複的話反而對他有好處。
他大腦的損傷並非是外部原因引起的，而是內部自發產生的，也就是所謂的腦部過載。
這種情況下自然恢複對於能力者隻有好處，幾乎不會產生什麽不良影響。
不過，這麽一來就沒辦法判斷他到底什麽時候會醒了。
紅血鵠也正因此每天照顧他，守在他的床前，其他的事情似乎都與她無關一般。
即便孫羊提出來他也來照顧陸晴亦，卻是被她拒絕了。
至於為何？
她是這麽說的：“因為我隻做得到這些事情了。”
對於之前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她是閉口不言。
至少在大家看來，是她不想說。
但是實際上，那些話又怎麽說得出呢？
……
夜深，月亮隻剩下殘破的一小塊，顯得有些清冷。
眼淚偶爾會順著她的臉龐落下幾顆。
想要大哭，做不到。想要止住，卻也未曾成功。
“都是我的錯嗎？全都是我的錯嗎？要是，要是我沒有跟著他一起來，就不會這樣了。要是我那時更聰明一些，更小心一些，就不會這樣了。要是，要是我更強一些，能夠打敗葉淩雲，就不會這樣了……”
“我……以後……以後讓我來保護你吧。我不想再看到你受傷了，我不想再看到你痛苦了，我不想再成為你的累贅了。”
她站起了身，將陸晴亦丟棄在房間內的負重撿了起來，穿在了身上。
即便如此，淚也沒有止住。
但是她卻是寸步難行，連邁開步子都費力。
“原來你一直戴著這麽重的東西在努力啊。”
她笑著，哭著，回憶著生活中的點點滴滴。
模仿著陸晴亦以前的方法鍛煉了起來，嗯，僅僅隻是跑步而已。
“母親，我找到想要做的事情了。真真正正，找到了……”
……
大黃看著趴在陸晴亦床邊剛剛睡醒的紅血鵠，卻是帶著些許的同情。
“你何必如此呢？這些事情沒有什麽意義的。”
“對我來說，是有意義的。”
“靠著那份傳承你完全可以成為站在這世界之巔的人。”
“我不是我的母親，我也不想成為她。我隻是想呆在他的身邊，和他一起笑，一起哭，一起成長。”
“那你不是更需要它嗎？有了它，你才能追上這小子的腳步。”
“母親她告訴我，人必須走自己的路才行，不然是走不遠的。那份傳承隻是有些參考價值，並沒有過多的作用。她也不想創造出第二個自己，那樣就沒有意義了。”
大黃緊緊盯著紅血鵠，它發現她有什麽改變了，似乎不同以往了。
如果說以前的她隻是一個懵懂的小孩子的話，那麽現在她真正成長為了一個獨立自主的成人了。
原本那個依賴他人才能於世間立足的少女已經不存在了，現在她即便失去了依賴的對象想必也能走的很遠。
大黃也是有了自己的決斷：“傷痛會讓一個人成長嗎？雖然不知道是好是壞，不過我倒是想親眼見證一下他們的未來。”
……
“我希望你們給我一個說法。”
“這事也超出了我們的預料。我們也沒想到，她的身份會暴露，還恰好被於那人有仇的人得知。是我們的失察了。”
“我想要的，可不是你們這種沒意義的道歉。靈魂受損的意義，你們可能不太明白吧。那是永久性的，不可治愈的傷勢。”
“可……”一旁的長老還想要說什麽，卻是被孫宗主阻止了。
“我知道，我們會給予他足夠的補償的。這事我們會稟明上界的，我們下界貧弱無力補償此事。”
“你明白就好。”
看著轉身離去的陸華，孫宗主無奈歎息。
“這次還真是無妄之災啊。”
“宗主何必如此。我宗強盛，為何與他一人妥協。”一旁的年輕長老不明白其中的緣由，卻是憤然出聲道。
孫宗主卻是厲聲嗬斥：“此事事關上界，乃至關係到大帝。不是我等可以妄議的。況且他一人就能滅掉我宗了，你有何不服，自可去找他討教。”
年輕長老麵露羞愧，不再言語。
在座的眾人也是安靜異常，過了好幾分鍾，孫宗主才堪堪出聲。
“好了，其他的事情他日再議。啟動祈仙石，將此事稟明上界。”
說完，一眾人都無奈起身，跟著孫宗主向後山的高塔飛去了。
……
看著手中的一冊書冊，孫宗主麵露駭然之色。
他知道仙界的上級宗門會給補償，卻沒想到會給如此恐怖的寶物作為補償。
他拿著這書冊獨自去往了陸晴亦的住處，將其交給了紅血鵠。
可是心裏不由有些害怕起來。
那冊書冊並非什麽記錄東西用的，而是真真正正的遠比仙器還要厲害的法寶，也就是所謂的神器。
而且還是特別強大的，消耗型的神器。
即便在上界，也可用作底牌的東西沒想到會被他們如此使用。
那書冊有屏蔽天機與封存3道強者的本源仙力的作用。
換句話說，就是可以喚出遠超當前世界的層麵的手段。
可攻可守，那個上界的天驕拿到了，也得算得上是祖墳冒青煙了。
現在，這裏麵就封印了三道金仙強者的本源仙力。
倒不是沒有更強的，隻不過他們不能給出更強的本源仙力了。
否則將其送至下界的代價，就不是仙界的分宗可以承擔的了。
……
看著眼前的黑發少女，孫宗主拱手行禮：“不知大人蒞臨所謂何時？”
“聽說你們這裏出了事，過來看看罷了。”
“裏麵請。”
“嗯。”
她徑直去往了陸晴亦的住處，看了看眼前的昏迷不醒的陸晴亦，又了解了一下具體的情況。
“怪不得……是奇跡啊。”
“奇跡？”
“這事你們不用管。他變成這樣，是他自己的問題。你們給的補償已經足夠了，這次的責任不在你們。”
孫宗主見她不說，也沒有繼續詢問了。
“做好你們該做的事情就好了。”
“好的，大人。”
紅血鵠看著英佩艾露出了希冀之色。
“英佩艾大人，他的傷可以治好嗎？”
“治不好哦。雖然是可以自愈，但是少說也得幾千億年才可能恢複。”
紅血鵠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什麽來。
“奇跡，就是這樣的東西。在給予你機會的時候，必然要付出無比沉重的代價。不然，它不是就一文不值了嗎？”
英佩艾摸了摸她的頭又繼續說道：“對於人來說，這世間的一切都是不公平的，但是又是最公平的。想要做成什麽，就必須付出什麽。或許未來的哪天，你也會麵臨和他一樣的情況。那麽那時候，你會怎麽做？”
紅血鵠雙目堅定，看向了英佩艾：“即便以為的生命為代價，我也不想他再受到傷害。”
“笨，愚不可及……你死了，他就不會傷心了嗎？心靈的傷痛可是比身體的疼痛更為難熬的。”
“那，我該怎麽做？”
英佩艾轉身擺了擺手說道：“至少，先保護好自己吧。走了，拜拜。”
看著英佩艾離去的背影，紅血鵠攥緊了拳頭。
“先保護好自己嗎？我明白了，謝謝大人的指點。”
她站起身，向著英佩艾離去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