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是西福斯太太打來的。


    目的卻不是為了丈夫,而是為了遠在他鄉的女兒。


    西福斯的失蹤讓每個人都牽掛萬分,但越是這種時候,他們越是要表現得堅不可摧。不管是在學校、在公司,還是在親朋好友麵前。


    三個孩子也仿佛一夜間成熟了,就連平日裏最鬧騰的瑞恩都安靜了許多,別提本就少言寡語的萊恩和責任感最重的凱恩了。


    和埃爾曼所想的一樣,他們不相信西福斯會就此殞命。隻要沒有壞消息傳來,那就是好消息。


    退一萬步講,即使西福斯真的有什麽長短,他們也得繼續過下去。


    比起毫無頭緒的黑洞,他們眼下更操心的是塞莉薇兒。去的時候好好的,回來的時候回不來了!這怎麽行,小孩子不知道要害怕成什麽樣,怕是以為家裏人不要她了。


    浩瀚宇宙,他們隻知道塞莉薇兒在古德爾星球上。可這個星球在哪卻是個迷。即使西福斯太太和兩個兒子去過,可再讓他們指路卻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事情。


    無奈之下隻能求助埃爾曼。畢竟現在第四軍歸他管。她們不清楚,當時跟隨西福斯一起去的、負責駕駛星艦的士兵肯定知道。如果能找到這些士兵,薇兒的下落也就有了。


    掛斷電話之後,埃爾曼立刻在電腦上查找關於古德爾星球的檔案,卻意外發現它被歸入了絕密一項中去,隻有每區的最高指揮官才有權限查看。


    而他那個不知在哪飄著的祖宗顯然沒和他做過交接。


    埃爾曼捂住臉,長長的歎了口氣。


    直接找相關人過來的想法破滅了。而好友把它列為絕密顯然是不想聲張的,隻能用笨辦法,逐級通傳了。


    可找到最後,竟發現無一人在職。那些去過古德爾星球的士兵碰巧都被西福斯帶到了那次戰役中。


    正常的……正常的……能參與特殊任務的肯定都是精銳嘛,能者多勞,多勞多得,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我的命也太慘了。


    埃爾曼本來不信佛的,現在都想去拜拜了。為什麽失蹤的是西福斯,遭罪的是他。


    崩潰過後還是要積極麵對生活。


    塞莉薇兒那麽可愛,他還親手抱過,看在那一聲叔叔的麵子上,他也要把人找回來。


    於是,就出現了星艦上的那一幕。


    很顯然,古德爾星球那些流傳在外的故事並非誇大其詞。


    來的路上一切都好好的,越靠近記載中的方位,出現的意外情況也就越多。


    剛開始隻是發電機故障燈報警,檢測過後發現是電機磁場斷電、線路接觸器斷開導致的。埃爾曼直接放棄重連,啟用備用電池。


    緊接著自動控製係統失靈、導航係統失靈、音頻故障,講話雜音不斷,到最後其中一艘星艦直接跟喝醉了似的,晃晃悠悠,呈現出要墜落的趨勢。


    埃爾曼趕緊下令讓它掉頭,駛離當前區域。


    十分鍾後,跑出兩千多公裏的駕駛員驚魂未定的匯報,說星艦已經恢複正常。


    這樣的怪相讓留下的人都心理壓力激增。聽說過和親身經曆完全是兩回事。


    埃爾曼隻能下令讓功能尚且完好的巡邏艦加快探索進度。就算找不出有人居住的行星,也要繪製出一幅電子地圖、記錄走過的軌跡,回去慢慢研究。


    第一次行動以失敗告終。埃爾曼下令收隊返航。


    得到這個消息的西福斯一家人自然很是失望。西福斯太太第一次後悔自己為人太過死板,當時明明好奇,卻沒有問問丈夫其中的玄機。


    但好在也不是一無所獲。


    埃爾曼把行動報告給了她們一份,仔細看會發現星艦的故障是有一定規律的。以某一坐標點為圓心,越接近它,出現的故障也就越嚴重。


    而且故障都是涉及信號傳導、電磁感應的。這讓他們在重重迷霧中仿佛抓到了什麽。古德爾星球確實離奇,但卻沒有到邪門的程度。


    老爺子開始投資科研團隊,研發新型探測儀。埃爾曼也派哨兵輪流駐紮,監測目標範圍是否有異動。


    這注定不是一帆風順的道路,但他們不會停止行動。


    許微微的房間還每天有人打掃,一切都是她離開之前的樣子。每年的生日禮物家裏人也專門給她收著,放在一個空房間裏。等她回來親自拆開。


    剛開始家裏的傭人還對西福斯和許微微的名字十分避諱,生怕不小心提到讓主家傷心。直到有次習慣性的脫口而出。


    “太太,今年邁倫星雨水太多了,薇兒小姐愛吃的蜜瓜品質不太好,要不要……”說到一半意識到的女傭急忙鞠躬道歉。


    “對不對!對不起太太、我忘了!不是故意要……我、請您原諒……”


    女傭都快哭了,暗罵自己怎麽這麽蠢,喪子之痛有多難受她都不敢想象。主家待她們這些傭人很好,而她卻這樣傷了主人的心......


    “直起身來。”西福斯太太的聲音很溫和,但也帶著一絲不可抗拒的威嚴。


    女傭猶豫了一下,慢慢直起腰,隻是頭依舊埋得低低的,不敢抬起,更不敢去看太太的眼睛。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西福斯太太卻並沒有怪罪她。相反,她的語氣相當平靜:“不用避諱薇兒的名字,她隻是暫時離開了我們,又不是永遠都不會回來。說不說我這個當母親的都會記掛在心。”


    “把她和傷痛聯係在一起、塵封起來不再提起才是對她的不尊重。”


    “說得好!”


    女傭驚訝的抬頭,然後恭敬道:“老爺,夫人。”


    老兩口攜手從樓上下來,聽到了兒媳婦的這番話,十分動容。


    “我們寶兒活得好好的!出去遊曆幾年,回來肯定是增長了見識,身體也強壯了!這是好事,有什麽不敢提的!就看不慣你們畏畏縮縮那樣子!”


    老爺子中氣十足的聲音回蕩在別墅,年近六十的他臉上不見絲毫頹色。頭發整齊地梳理著,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步伐穩健有力。往日一直站在兒子身後,讓人忘記了他本身是個多麽厲害的存在。


    曾經的帝國雄獅今日威嚴依舊。


    管家抹去眼角的淚水,附和道:“您說的是。”


    轉而對一旁愣愣的女傭說:“老爺說的話記住就行了,采購的事情中午再來問我,下去吧。”


    今日一事過後,西福斯家裏的氛圍發生了微妙的轉變。


    受傷的人把傷口晾曬在陽光下,而不是包裹在陰霾中,這樣才不會腐爛、生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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