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吃了一粒就不再吃了,不管許微微怎麽勸都不再下手,並且反過來勸她:“這點吃的你自己小心收起來吧,這裏從來不提供零食,飯的分量也很少,食物不容易獲得的,何況是這麽好吃的東西。”


    許微微的手收了回來,“他們不給你們吃飽嗎?”


    男孩點點頭:“嗯,一天隻給早晚兩頓飯。一頓一條巴掌大小的小魚,怕我們吃飽了惹事。”


    難怪……怪不得這裏的人魚都蔫巴巴的,看著有氣無力的樣子。


    “這裏是哪?他們把這麽多人魚關在這兒想幹什麽你知道嗎?”許微微看著男孩的眼睛問道。


    這個問題像戳到了男孩的氣管,立刻讓他變得義憤填膺,眼神充滿了怒火,一字一頓的說道:“拔、麟、片!”


    “我們自己拔是一回事,那是我們自願的!可他們不能強迫的把我們關在這裏、傷害我們!太過分了!”


    “你怎麽知道的?你不是聽不懂人類的語言嗎?”許微微好奇的問。


    男孩伸手一指,許微微順著看到了隔壁籠裏,一條綠色的人魚正背靠鐵欄杆坐在地上。比魈綠的墨綠要淺一些,看著像草坪的顏色。


    感覺到不對,人魚慢慢轉過身來,朝他們心虛一笑。


    許微微這才發覺,隔壁竟然一直有人在偷聽他們談話。她不是沒看到這個人魚,隻是還以為對方靠在那兒睡著了,畢竟從她睜眼開始,這個家夥就一直一動不動的。


    也太能裝了……


    “對不起啊,不是故意偷聽你們講話的。”


    “他叫格林,看著個子很矮,跟小孩子一樣,其實已經成年了,隻不過發育不良,才一直小小的。”男孩介紹道。


    許微微不由得投去同情的眼神,突然感覺她也沒那麽冤枉了,這兒有一個比她還慘的。


    “他家在主城居住,媽媽是圖書館裏的員工,爸爸是老師,所以他會說星際語,聽得懂那些人說話。他是在兒童廁所裏被綁架的,已經在這兒待了一個月了。”


    格林微笑的表情有些繃不住了,內心十分後悔。他說那麽多幹嘛啊……這小子嘴也沒個把門兒的,啥都往外抖摟。


    聽到兒童廁所,許微微也繃不住了,撲哧一下笑了出來,邊笑邊道歉。


    格林大度的表示沒什麽。


    許微微搓了搓臉,轉向兄妹倆裏的哥哥,“咳、還沒問你叫什麽呢,說了這麽久,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先自我介紹,我叫塞莉薇兒,你可以直接叫我薇兒、也可以叫我薇薇。”


    “噢,我叫海桑,我妹妹叫海葵。”男孩說道。


    許微微笑了一下。都是海生物名字,父母還挺有才的,好聽又好記。


    “很可愛的名字。”許微微誇獎道。


    海桑的臉紅了一下,她說的應該是妹妹吧?應該是的吧……他將來是要成為雄性的,雄性怎麽能和可愛沾邊呢……


    “對了,你媽媽怎麽樣?她的病還好嗎?”許微微突然想了起來。


    提到母親,妹妹海葵立刻傷心起來,海桑也變得低落,但還是打起精神道:“你送的藥我拿給母親用了,她說感覺好多了,傷口不疼了。我們還用你給的錢買了吃的帶回去。”


    “那些食物應該已經吃完了,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不過大部分錢都留在家裏,就算沒法捉魚,她也可以下來買東西吃吧……”


    海桑的聲音有些顫抖。許微微別過了眼睛。


    幼年喪父,母親生病,妹妹年紀還這麽小,海桑成為了頂梁柱一樣的角色。可他自己也還是個孩子,遭遇這一切的時候,一定也很害怕、很無助。即使這樣還要扮演冷靜的大人,保護妹妹。


    許微微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活著出去,但天塌下來個兒高的頂著,現在她就是那個個兒高的。


    “不是說了嗎?我爸爸很厲害的。他殺人不眨眼,手底下一萬多號人,一拳就能把這裏的天花板打穿。”


    海桑聽的一愣一愣的,“真、真的?你騙人的吧,他真的管那麽多人?我們夢梅德星球一共有沒有五萬條人魚都不一定。”


    “真的,他找過來你就知道了。”許微微煞有其事的說道。


    “這麽厲害……?”海桑半信半疑道。


    雖然覺得許微微有誇張的成分,但聽她這麽說,海桑竟然還是覺得安心不少。如果她的爸爸有她說的一半那麽厲害,他們這些人或許就能得救了吧。


    “對了、”


    三條人魚同時抬頭看向許微微。


    “關於這裏的情況,能不能再詳細的和我說一遍?”


    格林有些猶豫,他聽到的內容十分殘酷,告訴海桑的也隻是一部分。總得給他們一些希望吧?就在他打算搪塞過去的時候,許微微搶先道:“我想聽實話。”


    眼前的這個小姑娘,明明一副稚氣未脫的樣子,聲音也細細柔柔的,可那雙眼睛卻透露著與外表不符的可靠與沉穩,讓人忍不住想要信賴。


    格林發泄似的粗暴揉了揉腦袋,然後自暴自棄道:“這可是你要聽的,待會兒別哭啊。”


    “不會的。”許微微大剌剌一笑。


    “我們的鱗片可以賣錢你知道吧?”


    許微微點了點頭。


    “一般來說我們每35年會換一次鱗,可是那時候鱗片已經被磨得不成樣子了,賣不了什麽好價錢。於是這些人想了個好辦法。”


    “從小把我們捉過來,像養雞一樣養起來。這樣不用等那麽長的時間,就能收獲到大把品質優良的好貨了。”


    “說養雞還不太準確,因為雞長到一定體重會被殺掉吃肉,而我們一輩子都會待在這個暗無天日的牢籠裏,直到死的那一刻都再也看不到外麵的太陽了。”


    格林邊說邊觀察許微微的神色,見她情緒沒什麽太大的起伏才繼續往下講。


    “還有一種更快解脫的辦法,就是被製成標本。”


    “隔幾天,這裏會有穿著黑袍的人在大老板的陪同下進來。那些人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的,實際上就是一些嗜好奇怪的變態。一旦被他們挑中,就會被立刻帶出去殺掉。”


    周圍有一些能聽到他們講話的人魚已經嚇得哭了出來。但又擔心哭聲把人引來,所以哭的格外壓抑。


    幽幽咽咽的哭聲飄蕩在這空曠的地底監牢中,讓許微微一時有些恍惚,分不清是人間還是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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