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陶斯言懷裏抱著小狗點點,倆人正低頭看著水缸裏養的紅鯉魚,一條長長的尾巴飄逸極了,慵懶的模樣,簡直跟某人沒有太大的差距。


    “小言,那件事,你究竟是怎麽想的?”


    鍾雨仙主動地湊了過來,一邊用手摸著點點毛絨絨的腦袋,一邊試探性地詢問。


    她本來也在猶豫,該不該說出這件事,可林哥和沈哥都是男生,自然是不好再來多打聽,唯有自己和欣姐,跟陶斯言的關係還算不錯,要是連她都選擇性地忽視這件事情,哪裏還會有人敢來追問?


    陶斯言琥珀色的眼眸眨了眨,她好像很是疑惑,鍾雨仙為何會在一早上就跑來文衡殿問起這件事,當即笑著打趣:“估計為了這件事,你昨晚都有些睡不好吧。”


    鍾雨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來昨晚的輾轉反側是被陶斯言發覺了,她忙點頭附和,然後繼續追著之前的事情問道:“現在外麵說什麽的人都有,我也實在是好奇極了,才想要問個清楚。”


    兩人畢竟是認識一段時間了,再加上平日裏的關係還算是不錯,陶斯言不想隱瞞什麽,就抱著點點重新回到了飯桌前。桌上放著一壺熱茶,她倒了兩杯出來,然後看著鍾雨仙,語重心長地說道:“雨仙,你覺得我怎麽樣?”


    “啊?”鍾雨仙自然是有些被問懵了。


    片刻後,才猶豫不決地吐露著內心的話:“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了。”多虧了這段時間陶斯言願意伸出援手,否則她不僅是沒有了生活費用,就連那住宿的地點都沒有……


    別看著周圍鄰居好像還有著幾個人,但是若是真的要去開口,想要借住一段時間隻怕也是有些不妥當的,誰家都有個難處,鍾雨仙也實在是張不開口。


    “無論你做出什麽選擇,我都會相信你的。”最終,鍾雨仙給出了這樣的回答。


    瞧著她這樣堅定不移的眼神,陶斯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刻意表現得有些發愁,幽幽地說道:“就算是你這樣想,其他人可不這樣認為,至少,你林哥他們就會覺得我是有意地想要搞破壞,才會這樣處心積慮……”


    “額,這個嘛。”鍾雨仙撓了撓頭,她不敢說,其實昨天從盧棲宏以及沈芝明那裏得知了陶斯言的身份之後,心裏是有過一些埋怨的,但很快,鍾雨仙就想明白了過來,不管她究竟是想要做些什麽,隻要知道陶斯言本性善良,絕對不會做出害人一事就行。


    “你可真是夠信任我的,難道就不害怕我會像盧棲宏一樣,是個毫無感情的人,會對你們使出各種手段,以此來為自己謀利?”陶斯言臉上依舊在笑,不過笑容怎麽也不達眼底,看著倒是有些滲人起來。


    鍾雨仙搖搖頭,忙上前抓住她的手,即便是感受到冰冷的時候也沒有絲毫想要收回的打算,反而還用著僅剩的熱氣溫暖著對方。


    “我覺得,你不像是那種人。”


    在鍾雨仙的心裏,早就知道陶斯言不像外在看上去那麽單純,她知道,如果當真是一個什麽都不懂得的無知之人,肯定會被“社會”這個複雜的地方啃咬得連屍骨都不剩下。要想當一個善心人,就得要比那些狡猾、邪惡之人更為狡猾許多才行,這樣才能有多餘的精力去幫助其他人。


    雖然鍾雨仙看不懂那些所謂的施工地圖,但她心裏清楚,若是能夠挽救那些貧窮的家庭,就算是麻煩一些,也得要咬牙堅持才行。


    更何況,既然陶斯言本人願意來到這座偏僻的小鎮親自考察,那麽也證明了對方不像是其他隨意做出決定的人,至少,她願意去尊重曾經生活在這片區域的人群。


    “嗬,你呀,可別說著那些好聽的話,就算是這樣,該拆遷的地方是絕對不會改變的,這是我們企業早就和書記商量好的事情。”


    決策重大,哪裏會是某個人隨意就能改變得了的,就算是她,也得三思而行……


    陶斯言就這樣抱著點點,靜靜地聽完了鍾雨仙的發言,最後,露出欣慰的笑容。


    “唉,難怪沈芝明一直勸說著你去考個編製,我瞧著倒是不錯,可以更好地為人民服務呢。”


    麵對著陶斯言的打趣,鍾雨仙不算白淨的臉上頓時飄過一絲紅,她假裝生氣地冷哼一聲,趕緊勸著陶斯言:“你呀,別在這傻坐著了,趕緊去找林哥,好好地跟他說清楚這件事吧,畢竟以後還要打交道呢,總不能就這樣再不往來了吧?”


    “哼哼,為什麽是我去找他,而不是他來找我,雨仙,未免也太偏袒你林哥了吧?”陶斯言難得一見地開始和鍾雨仙磨蹭起來,這副樣子,實在是叫人有些頭疼。


    鍾雨仙隻得說出實情:“也不知道是昨天吹了冷風還是怎的,林哥身體實在是不舒服,就連原先定好的接待遊客都被推遲了一天……”


    要不是真的沒有辦法了,鍾雨仙也不會這樣去勉強陶斯言,她再次拜托道:“小言,要不然你就去幫忙看看吧……”


    “好吧。”陶斯言隻能是答應了下來。


    難怪日上三竿了,還沒有看到太多的人來文衡殿,原來是主人家生病了。


    他生了什麽病?應該就是普通的感冒、發燒之類的吧,要是真的很嚴重了,鍾雨仙他們應該會直接將人給送到醫院治療了,也不至於在這裏和自己浪費時間。


    雖是這樣想著,但陶斯言還是有些擔憂,手心裏都開始冒著汗水。


    點點感知到了她的情緒,就發出“嗚嗚”的聲響,好像是在表達安慰,陶斯言頓時眼前一亮,就摸著點點的小腦袋,然後輕聲說道:“剛好,咱們一起去看看你的主人吧。”


    雖然林此霄在文衡殿裏收養了點點,不過平日裏還是鍾雨仙和陶斯言與其互動的時間更多一些,自然能感受到對方抗拒的想法。


    於是陶斯言便笑著說道:“小家夥,難不成是嫌棄那人太過囉嗦了嗎,也是,這人跟鄉鄰關係不算好,與小動物倒是有說不完的話呢。”


    嘴裏念叨不停,但腳下的步子卻逐漸加快,很快,兩人就到了林此霄所在的偏殿房間,這裏位置不像外間那麽向陽,看上去實在是沉悶極了。


    難怪林此霄會這樣悶著,看來跟住宿的環境也有些關係。


    陶斯言一邊小聲議論,一邊打量起四周的環境來,整個表情都有些感慨。


    “你怎麽來了。”忽然,距離不遠處的窗戶被打開了一道縫隙。


    陶斯言頓時一震,趕緊收斂起剛才那一副遊手好閑的狀態,臉上掛著溫和笑意地解釋道:“聽雨仙說,你身體好像不舒服……”


    經過窗戶的縫隙,可以看到林此霄的半張臉都隱在黑暗裏,屋裏黑黢黢的,沒有絲毫的光亮透出,他大概是才喝了湯藥,腦子昏昏沉沉的,沒有回複太多的話,後來還幹脆就將胳膊放在窗台上,腦袋則是趴在那。


    這樣一幅畫麵,著實讓陶斯言有些尷尬起來,她不知道現在是該走還是留下來……


    思索了片刻,她才緩緩走上前,然後將點點輕輕地放在了一旁。


    就如同她預想的一樣,點點果然懂得主人的心意,直接毫不客氣地從胳膊肘的縫隙處鑽進去,然後用毛茸茸的腦袋蹭著林此霄的臉,感受到溫熱後,林此霄緩緩睜開了眼睛。


    與他麵對麵站著的正是陶斯言。


    “那個,天冷,待在這會著涼的……”陶斯言幹巴巴地說著話,打算勸說林此霄回屋裏待著,沒想到,對方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她,準確來說,是盯著她鮮豔的唇。


    很奇怪,當人陷入到昏沉時,反而會勾起內心最深處的想法。


    林此霄覺得耳旁有人在說話,甚至他也能感知到對方是陶斯言,但整個人都有些不受控製。


    隨著距離的拉近,那人身上淺淺的煙熏玫瑰香氣更是讓人沉浸不已。


    直到,兩張臉都快貼在一起。


    轉瞬即逝的觸感,叫陶斯言都難免嚇了一跳,她瞪著眼,呆呆地看著眼前人,卻沒有著急推開,而對方顯然也察覺到了什麽,整個人好似被雷劈了一道,僵在了原地。


    陶斯言沒說話,抿了下唇,接著用一副揣摩、玩味的眼神看向林此霄。


    這樣叫林此霄更是臊得慌,趕緊咽下一口唾沫,匆匆解釋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噢。”陶斯言輕輕應了一聲,聲音有些恍惚,好像還在回憶剛才那個吻。


    這讓林此霄羞得不敢抬起頭,擰著眉頭,有些糾結得厲害。


    見此情形,陶斯言頓時大手一揮,表示不要太在意,“你生病發燒了,腦子會變得糊塗,這我能理解……”剛才兩人貼在一起時,她都清楚地感受到對方臉滾燙不已,要是再這樣下去,隻怕腦袋都要燒冒煙了。


    這樣一來,倒是讓林此霄顯得太拘謹了些,他靠在窗台上,旁邊還有個點點正“汪汪”地叫著,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控訴著剛才的狀況。


    察覺到這一點後,林此霄心情也沉重極了。


    見他擺出一副要死不活的猶豫表情,陶斯言也來了興趣般地詢問:“這該不會是你的初吻吧?”


    “不是……”林此霄一改剛才的僵硬,臉色變得正常了許多,然後冷淡地推開眼前人,緩緩往屋裏走。


    “對不起。”陶斯言後知後覺地表達著歉意,她補充道:“我可沒別的意思。”


    隻是貼貼而已,又不是其他,至於生這樣大的火氣嘛,更何況,不是你自己貼上來的,又不是我主動……陶斯言覺得納悶,這人的心情簡直就像是六月的天,說變就變了。


    走在前麵的人,在聽到陶斯言的道歉後,推門的手頓了一下,心裏有些矛盾,是自己的錯,她怎麽反而還道歉了。


    林此霄徹底地放棄了掙紮,用幾不可聞地沙啞聲音解釋道:“我,以為是個夢。”


    在夢裏,就可以這樣胡作非為了嗎?


    陶斯言歪著腦袋,實在有些想不明白,最後隻能嘖嘖感慨了幾聲。


    林此霄隻能繼續保證道:“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雖然他覺得胸口有些發悶,好似做出了十分難以接受的事情,心裏也忍不住的難過,就連言語都變得哽噎起來。


    站在門前的人一直用後背對著陶斯言,好像不太願意被看清臉上的表情,這叫陶斯言有些揣摩不準對方的意思,她隻能幹巴巴地扣著指尖的水鑽,輕聲說道:“你別緊張,其實我也沒抗拒你的意思……”最多,隻是有些驚訝罷了。


    平日裏總是有些冷淡的人,突然一下子親了過來,任誰都會覺得震驚吧。


    “好啦好啦,大家都是朋友,親一親沒關係的。”陶斯言故作大方地走上前,想要勸說著林此霄回屋休息,別說他是個病人,就算正常人在走廊裏吹著冷風都會凍得瑟瑟發抖呢。


    “……”林此霄緩緩轉過身,鼻尖被風吹得有些發紅,眼眶也濕潤起來。


    這樣一副模樣,簡直跟被誰欺負了一樣。


    讓陶斯言趕緊抓著他的手,一邊想要替他擦拭眼淚,一邊著急地解釋道:“我姑且比你大上一歲,知曉的事情也多一些,你不懂沒關係,以後就理解了。”


    話音剛落,陶斯言便懊惱地想要抬手錘打一下腦袋,真是昏頭了,說的都是什麽胡話啊!


    見她忽然皺眉,林此霄忙伸手阻止了她,搖搖頭,說道:“沒事。”


    這哪裏會是沒事的架勢,陶斯言擔心林此霄會繼續跟自己生氣,趕緊堆著笑容地哄道:“我剛才不是那個意思。”


    那僅僅隻是一個吻而已。


    林此霄這樣告訴自己,然後深呼吸一口氣,想要告訴陶斯言,他隻是因為生病才會這樣情緒起伏不定,並非是有意而為。


    沒想到,陶斯言卻是直接伸出手,一下子攬住了林此霄的後背,將兩人的距離拉得更貼近,故意靠在他肩頭,墊著腳尖,緩慢地說道:“以後隻要這樣就好,你懂了嗎?”


    “……”呼出的熱氣,慢慢環繞著兩人。


    而林此霄的瞳孔一下子瞪大了許多,直到這時,他才感受到胸膛裏的那顆心髒,在受到刺激時,會以怎樣的速度猛地跳躍起來。


    聽門口算命的老瞎子說,每個人心髒跳動的次數都是有限製的,現如今跳動的速度如此之外,應該壽命也跟著急速減少吧,但很奇怪,向來惜命的林此霄居然不舍地推開麵前的人,甚至逐漸沉淪下去……他想,世界上再也沒有兩顆心髒如此地靠近了。


    直到分開,陶斯言才十分熟練地幫忙擦拭著林此霄的唇角,然後將點點塞到了他的懷裏,這樣的舉動,叫林此霄有些惆悵。


    剛才的事情,難道讓你一點留念都沒有……


    “好啦,別在那獨自憂傷了,這種事,應該要學會享受才對。”陶斯言意有所指地說道,她臉上帶著甜甜笑容,好像剛才身上的煙熏玫瑰香氣也浸染到了自己的身上,林此霄頓時低下頭去,免得被人發現臉上的竊喜。


    探望完畢,剛走到前廳,就看到鍾雨仙拎著一大袋子的食物。


    她將各式餐盒放在一旁的方桌上,一邊收拾,一邊對陶斯言招呼道:“我想著林哥生病了沒法做吃的,就去街對麵的餐館做了些病號飯,喏,這些是專門給你準備的,味道應該不錯。”


    “嗯。”陶斯言有些心不在焉地點點頭,然後開始拆著外賣盒。


    瞧她這樣悶著不說話,鍾雨仙趕緊湊過來,一臉狐疑地盯著臉打量了好幾秒鍾,才發問道:“隻不過一會兒沒見,你的臉怎麽紅了?”


    “這個嘛。”陶斯言停頓了下,趕忙用手背貼著臉頰,小聲解釋道:“可能是被風吹的,好啦,你快去給林此霄送吃的吧,他肯定還在等著呢。”


    “你怎麽知道他在等著,難道,你已經去探望了?”不知怎地,鍾雨仙的腦子總算是變得靈活了起來。


    “哎唷,我的姑奶奶,你快去吧,不然飯菜都涼了。”陶斯言趕忙推開鍾雨仙,低頭吃著飯菜,看起來著實有些心虛。


    鍾雨仙撇撇嘴,表示道:“哼,算了,我待會兒去問林哥就是了。”


    她帶著餐盒進了裏殿,而陶斯言這才鬆了口氣地抬起頭,剛想擦一下冷汗,卻發現額頭有些發燙。


    糟糕,該不會是因為剛才的事,結果被傳染了感冒了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送王船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鬆子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鬆子落並收藏送王船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