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裏的空氣短暫地停滯一秒鍾。


    沈芝明帶著一絲不理解的語氣,詢問道:“書記,難道這有什麽不妥當嗎?”


    猶記得當初,眾人得知陶斯言的身份,臉上滿是欣喜,一門心思認定了,這人是個具有福氣的,肯定能夠給海澄小鎮帶來希望。


    可如今,這態度怎麽一下子發生了改變?


    就在沈芝明有些弄不明白的時候,鄭書記已經從桌子後麵走了出來,臉色顯得有些嚴肅地說道:“唉,這段時間小沈你一直忙前忙後的,我們大家都是看在眼裏,可是,即便如此,我也該好好勸你幾句,有些事情還是得小心謹慎一些,千萬不要著了別人的圈套……”


    一通話聽下來,沈芝明臉上的疑惑根本沒有減少,即便是思想活絡的他,此時也隻能硬著頭皮說道:“那以後,我盡量注意一些影響。”


    雖然不知道鄭書記為何會突然說出這樣一番話,但顯然現在不是與其爭辯的時候。


    鄭書記見沈芝明露出一副十分老實聽話的模樣,當即就伸出手,搭在他的肩頭,語重心長地訓誡道:“你還年輕,做事缺了考慮我能理解。畢竟這專家學者們都不是那麽容易能請來的,要陶斯言當真能做到,咱們暫時聽一聽她的意見也未曾不可,隻不過,我的話你可得記牢了——你是咱們海澄鎮費了心思培養出來的人才,千萬要端正思想才行,切莫跟隨著那些小資亂了心思。”


    如果說先前還有些雲裏霧裏鬧不清楚事情的真相,那麽此時沈芝明哪裏還不曉得,肯定是最近陶斯言出手太過大方,惹了不少人關注,現在居然還告狀到了鄭書記這邊,簡直是太無理取鬧了些。


    短短的一瞬間,沈芝明後背有些發涼,明明身邊認識的這群人都是一些點頭之交,平日裏看著大多都是互相問候一聲就是了,哪裏還會有人將這事放在心裏……


    幸好,鄭書記似乎並沒有打算繼續追究下去,他擺了擺手,叫沈芝明自個兒安排下去,反正現在負責民俗文化那一塊兒的人就隻剩下他了,隻要不闖禍,隨意怎麽折騰。


    即便如此,沈芝明還是不敢造次,趕緊笑著答應下來。


    直到走出房間,來到樓下的院子裏,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風,才總算是清醒了幾分。


    村裏常有人說,他沈芝明能言善道,又擅長觀察人心,最能討得各路人馬的歡心,而這樣的外向性格,自然是最為適合從政。


    可自從考取了這個公務員的位置後,沈芝明就一天沒有睡過踏實覺。在那睡夢裏,他總是能夢見各種群眾找上門來,尋求幫助,自己卻無能為力,隻能手足無措呆愣在原地的場景。


    若是換了大學時期,打個哈哈拒絕就是了,可現在,他成了別人期望的對象,自然得麵麵俱到,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當才行。


    腳下的步伐並沒有輕鬆許多,反而越發沉重。


    就在沈芝明站在原地磨磨蹭蹭,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身旁走來一群剛下班的同事,他們拎著公文包,神情同樣有些沮喪和憔悴,看來,這段時間大家為了拆遷一事,都耗費了不少精力。


    “芝明,快別愣著了,早點回去休息吧。”有人好心提醒他夜晚風大,小心著涼感冒了。


    沈芝明勉強露出笑容,朝他們揮手表示沒大礙。


    人群慢慢向前走,其中一人卻是湊到了沈芝明的麵前,好奇說道:“沈哥,怎麽愁眉苦臉的,難不成是挨批評了?”


    聽見聲音有些熟悉,沈芝明就拉著他走到沒被樹蔭遮蓋的光亮處。


    路燈下,清楚地照出兩人的影子,單單從遠處看去,身形好像差不多,但仔細一瞧,又變化巨大。


    “春年?怎麽是你?!”


    沈芝明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抬手揉了揉眼睛,才趕緊繞著隨春年走了一圈,嘖嘖感慨道:“你這小子,不過十天半載地沒見麵,居然一下子就跟換了個人似的。”


    著實不怪沈芝明的反應如此巨大,著實是因為隨春年在前不久還是一個圓滾滾的小胖墩,這一眨眼的功夫,就如同竹枝抽條,變得纖細極了,尤其是如同刀鋒般鋒利的下頜角,簡直是嚇死人。


    “怎麽弄得,一下子瘦那麽多……”


    在驚訝過後,便是一陣心疼,沈芝明哪裏不知道隨春年性子軟,雖然平時有些頑皮,可也從未做過壞事,突然暴瘦成這樣,肯定是原因的。


    至少,不會是突發奇想那麽簡單。


    被眼前人緊緊地盯著,隨春年有些神情扭捏,腳尖摩擦著水泥地,好似在思索什麽事情,見他這樣,沈芝明就沒有再繼續催促,而是耐心地等待著。


    反正他一個單身漢,也不著急回家。


    “唉,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隨春年總算是願意開口說話了,他的聲音跟以前相比,顯得清澈許多,不似之前黏糊糊,就好像是正式步入青春期的少年一樣,帶著種薄荷的冷清,語氣也格外喜悅。


    “之前見林哥表演,許多人為他鼓掌叫好,當時我就想,要是以後也能像他一樣就好了。”說完這話,隨春年臉微微紅了起來,然後帶著些祈求的語氣拜托著沈芝明,“沈哥,反正過不了多久就是城隍廟會,你就給我安排份事情做吧!”


    如果說先前是因為身體笨重,無法勝任一些靈活程度較高的工作,但是現在自己已經減肥成功,還能有什麽問題呢?


    事情顯然沒有隨春年想的那樣簡單。


    沈芝明頗為頭疼的看著麵前這個變化巨大的少年,帶著份笑意地勸說道:“你別著急呀,之後還有不少機會呢,等來年的遊神儀式,我一定給你安排份露臉的差事。”


    想起遊神時,家家戶戶鞭炮鑼鼓一同響徹大街小巷的場景,兩個人都有些熱血沸騰,可隨春年還覺得有些失落,他皺著清秀的小臉,悶悶不樂道:“那好吧。”


    “你呀,別想太多,好好回去休息,等身體徹底養好了,就能做更多事情了。”沈芝明脫口而出的關心,反而引來隨春年的不滿,他往後退去一步,避開沈芝明想要觸碰肩膀的手,然後有些賭氣地說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該怎麽照顧好自己的。”


    扔下這句話,隨春年就一邊揉著眼睛,一邊小聲地嘟囔著走了。


    背影被路燈拉扯得有些變形,似乎就像是那顆縫縫補補的心髒,實在是很難經受住太多的打擊。


    盡管隨春年說自己身體已無大礙,但周圍人似乎並不這樣覺得,畢竟,他從小身體就有些孱弱,為了養好這唯一的“獨苗苗”,隨家阿媽費了半生的心血,要真有個好歹,誰也無法擔起這個責任。


    回想著剛才被批評的那些話語,沈芝明隻求能盡快處理好那些專家學者的事情。


    他從外套兜裏摸出手機,才剛一解鎖,就看到某人分享了自己的微博動態,火樹銀花之間,隱隱露出半間屋子,那尖端處,是一輪高高懸掛的彎月,格外的透亮,即便是在焰火裏,也絲毫沒有被掩蓋其風華。


    自古以來,無數文人墨客,一見到這皎皎月光就會為之心動,甚至還舞文弄墨,作出不少流傳百世的好文章來,今天,沈芝明內心那顆被壓抑的心,也有些蠢蠢欲動。


    他抬手,哈了些熱氣,將有些僵硬的手變得暖和許多,緊接著快速在鍵盤上敲動幾下,很快,上頭便出現了一行詩句——霧鎖重樓,月隱渡口。


    朦朧的月夜裏,霧氣繚繞,不遠處的樓台有些若隱若現,抬眼看去,那渡口也幾乎看不真切了……僅僅兩句,就深刻地表達了沈芝明內心的迷茫與失落。


    “叮——”


    一聲清脆響聲,直接將陶斯言從迷糊的狀態裏喚醒。她仰躺在沙發上,臉上塗抹著一層白色麵膜,偏偏眼眶和下巴卻是黑乎乎的,一眼看過去,著實有些滑稽。


    第一次看到如此居家狀態的陶斯言,鍾雨仙還有些發愣,她懷裏抱著那隻撿回來的白貓,身後刮著不少寒風,吹得耳畔的發絲也輕輕飄拂不斷。


    “咳咳,這沈芝明是失戀了,還是事業不順,怎麽突然惆悵起來……”


    陶斯言吐槽完,朝鍾雨仙招招手,叫她趕緊進屋裏來坐著。那人待在門口,似乎有些猶豫不決,“這小貓不是太聽話,費了好些力氣才抓著。”


    正因為這樣,鍾雨仙還險些一頭栽倒在泥潭裏,好在及時反應過來,才沒有危險,隻是腳下踩著的鞋子就有些弄髒了。


    本就有些發黃的帆布鞋,邊緣處沾著一圈黑褐色的物質,明明拿紙巾擦拭了一遍,卻還是顯得髒乎乎,鍾雨仙低頭時,正好看到屋裏鋪設的一層白色地毯,跟之前相比,更為白淨許多,應該是之前送去專門的幹洗店清潔過。


    這要是不知死活地踩上去,肯定會留下一連串的黑印子,別說有可能遭到陶斯言的厭惡,就連鍾雨仙自己都做不出來如此過分的事情。


    她笑了笑,低聲細語地說道:“不用,我就是想告訴你一聲,這貓欣姐已經幫忙治療了一下,估計再休養段時間就沒有大礙了。”


    陶斯言本來是在盯著手機,聽見這話,就麻溜地從沙發上翻身而起,趕緊來到門口處,扯著鍾雨仙的胳膊就往裏走,經過櫃子旁,還貼心地拿出一雙淺色的拖鞋,正好解決了她的擔憂。


    “時間也不早了,你總不會告訴我,這會兒還要趕回家裏吧?”陶斯言一邊拿著濕紙巾擦拭著臉上的泥膜,一邊溫聲說道:“不如你就留下來陪陪我,剛好說說閑話也不錯。”


    確實,就像是陶斯言說的那樣,若是現在回家,隻怕阿媽她們肯定早就睡覺了,一番驚擾肯定會引來麻煩,指不定還會連累到周邊的鄰居。


    鍾雨仙要是趕去文衡殿勉強湊合一晚上也不是不可以,隻是外頭的風刮得呼呼作響,聽得人有些心驚膽戰,瞧著這架勢,恐怕會下一場暴雨。


    眼前的房間,布置得倒是溫馨極了,柔和的黃色光線,潔白、散發著淺淺香味的沙發,一個溫柔的女性朋友就在麵前,哪裏能讓人拒絕得了……


    鍾雨仙呆呆地將白貓換了隻手抱著,然後快速地換下鞋子,用腳尖將那雙沾著泥土的鞋,很快就塞到了角落的暗處。


    這才緩緩跟隨在了陶斯言的身後,從而看到讓她震驚無比的場景。


    原來,這屋子,不知何時,居然被直接打通了。從兩室一廳的套房,直接換成了一間臥室,而隔壁的房間也變成了她的儲物櫃和工作室。


    一排排的衣架上掛著許多衣服,春夏秋冬,樣樣齊全,不僅如此,頭頂的燈正散發著耀眼的光澤,好似水晶般瑩潤,兩旁是特意貼好的碎花牆紙,輕輕一觸碰,是接近於布料的質感,家具倒沒有更換太多,隻是上頭的絲綢變成了毛絨絨的毯子,一整個鋪在上頭,雍容華貴極了。


    這樣的奢侈,簡直讓人挪不開眼睛。


    “這,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啊?”鍾雨仙自從進屋後,就沒有合上嘴巴,一直十分震驚地看著眼前的事物,懷抱裏的白貓被她束縛著老是想要跳下去,隻可惜,鍾雨仙不肯放手,她有些擔心,這隻白貓萬一不小心伸出爪子將那些昂貴的裙子刮破,豈不是會鬧得不愉快……


    正忐忑不安時,陶斯言主動伸出手來,從她懷裏接過這隻白貓,將其放在地上,隨意地說道:“你先逛著,我去洗個臉,待會兒再細說。”


    屋裏開著一些暖氣,不比外頭寒冷,隻待了會兒,鍾雨仙的額頭上就冒了些汗水,她躡手躡腳地扯了下衣領,熱烘烘的氣息頓時湧了出來。


    與此同時,身上還伴隨著一種難聞的汗臭味道,驚得鍾雨仙趕緊住手,然後不安地打量了下洗漱間裏的位置。


    門隻微微合著,並未關嚴實,揮灑出來的光線,將那人襯托得有些發黃,不過這樣正好中和了陶斯言本就白皙不已的肌膚,免得過於慘白了些。


    高挑的身影,正對著牆上的梳妝鏡仔細地將臉上的水滴給擦拭幹淨,隨後又從台上的抽屜裏拿出幾樣護膚品,一一塗抹在眼角和臉頰的位置。


    鍾雨仙看得有些入迷,就連身上的熱氣越來越重都沒察覺。


    “喵嗚~”白貓心滿意足地躺在了陶斯言曾待過的位置,四仰八叉地伸出手腳,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鍾雨仙,鍾雨仙感受到了視線,衝它做了個鬼臉,笑道:“你這小家夥,可真是會找地方……”


    趁著陶斯言還在洗漱間裏忙活,鍾雨仙趕緊將外套脫了下來,有些過於努力地想要將皺巴巴的襯衫衣角撫平,隻是,在忙手忙腳中,不小心撞到了櫃子,上頭擺放的花瓶咕嚕一下就翻了下來,裏頭的水撒了一地,幸好有地毯接著,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響。不過這也造成地毯濕了一大片,原先毛絨絨的地方,變得粘成一團,皺巴巴的。


    鍾雨仙趕緊伏下去,本想拿外套擦拭,但擔心太髒,反而會將白色地毯給汙染,於是隻能從桌上紙盒裏拿了些紙巾使勁按下去,同時留意吹風機的位置,想要快速彌補自己的過錯。


    “在做什麽呢?”


    不知何時,陶斯言已經出來了,身旁還浮著一些熱氣,臉上依舊敷著一張黑色的麵膜,為周身的氣質,增加了一種鬼魅感。


    鍾雨仙被嚇了一大跳,頓時站起身,將手裏的紙團捏得緊緊地,水滴止不住地往下掉落,再度濺到了地毯上,引得她頓時紅了眼,有些哽咽地解釋道:“對不起,是我不好……”


    陶斯言看了看那一團糟的地毯,再看著可憐巴巴的鍾雨仙,將手搭在麵膜上,有些勉強地笑了笑,語氣平常地說道:“不就是打翻了水嘛,明天找人處理下就是了。”


    “你不罵我?”鍾雨仙有些忐忑不安地抬起眼皮看陶斯言,似乎弄不明白對方的意思,這張地毯,一看就不便宜,要是拿去清潔,肯定要花些錢吧。


    “嗐,你快別瞎緊張了,時候不早啦,趕緊去洗漱吧。”


    陶斯言壓根沒有再繼續糾結下去,直接拉著鍾雨仙的隔壁,來到了其中一個櫃子前,她翻找了一陣,取出一套淺色的睡衣,衣袖處還鑲著兩根絲帶,輕輕一纏繞就變成了蝴蝶結,簡直可愛極了。


    “唔,這是我之前閑逛時購買的,後來嫌太幼稚就一直放在櫃子裏,你可別嫌棄啊,就湊合穿下吧。”陶斯言從一堆衣服裏找到許多東西,然後一股腦地塞給鍾雨仙,領著她來到洗漱間旁,快速按下牆上的幾個智能按鈕,霧氣頓時消散許多。


    “溫度是我剛才調試過的,直接擰開水龍頭就可以,至於其他的,你可以慢慢嚐試……”陶斯言笑著一一介紹,鍾雨仙已經有些接受不了,隻能緊緊地拽緊懷裏的布袋,裏頭是剛才陶斯言給的換衣衣物,她擔心會弄髒就特意地拿了個袋子裝起來,打算掛在門口。


    隻是被陶斯言這樣盯著,她著實有些手足無措,簡直不知道該邁開那條腿好,見此情形,陶斯言十分體貼地笑了下,將幾瓶洗漱用品放在大理石製成的台麵上,輕聲提醒:“這裏還有護發素,粉色是櫻花香味、紫色是薰衣草,你可以挑選喜歡的。”


    做完這一些,她才緩緩轉身回到了客廳裏。


    兩人之間稍微隔了一段距離,待在洗漱間裏的鍾雨仙隻能聽到腳步聲離開的動靜,她趕緊將門反鎖好,然後才定睛觀察眼前的環境。


    兩旁的瓷磚是白色長方形,一塊塊地銜接在一起,越靠近地板越深,牆上還做了幾個架子,剛好是可以掛放衣物的程度,這叫鍾雨仙的臉有些發燙,她想,幸好剛才沒有直接開口,否則肯定又要鬧笑話了。


    架子的其中一格躺著枚鯊魚夾,還有浴帽,應該是為了防止頭發被打濕,不過忙碌了一整天,鍾雨仙還是想著要好好清洗一下頭發,免得髒了別人家的枕頭。


    扭開水龍頭,溫水緩緩流淌,原先的緊張瞬間得到釋放,暖洋洋的燈光下,香氣肆意地飄散,偌大的鏡麵也被覆蓋了一層層霧氣……


    直到洗漱間裏傳來一陣音樂聲,緊接著便是手忙腳亂的動靜,陶斯言才稍微放下心,然後詢問道:“沒事吧?”


    “沒,沒事……”


    剛回應完,鍾雨仙就立即將手上的洗發水給狠狠塗抹在了頭上,同時有些後怕地想到:這洗個澡,水龍頭居然還能發出響聲,簡直是奇了怪啦。


    好不容易忙活完,鍾雨仙總算是回到了客廳,她腳下的拖鞋沾了點水,一走動就發出“嘎吱嘎吱”的動靜,驚得倒在沙發上的白貓也掀開眼皮,懶洋洋地看了她一眼。


    不知為何,鍾雨仙變得拘謹極了,她不安地捏著衣角,指尖都泛著白,時而吞著口水,緊張的模樣,讓陶斯言都快看不下去了。


    “快別傻站著了,趕緊坐著歇會兒。”這時的陶斯言已經撕掉了臉上的麵膜,正盯著麵前的電視追劇,她拍了拍身旁剩餘的位置說道:“你喜歡看什麽?電影還是綜藝……”


    反正才繳納完費用,無論看什麽都可以呢!


    鍾雨仙不自在地挪動了步子,半邊身子挨著沙發,正打算悄無聲息地坐下,沒想到,沙發的柔軟程度超出預料,整個人都往後倒去,嚇得那隻白貓趕緊撲騰地往後挪去很遠,露出一副生怕被壓倒的表情。


    “哎呀,雨仙你這是怎麽了?之前可不像是這樣啊。”


    陶斯言頗為頭疼地轉過身,一臉認真地看著鍾雨仙說道:“我們可是朋友,你可以把這裏當成是你的家,沒必要那麽拘謹。”


    雖然事實上,這隻不過是陶斯言暫住的地方,但經過了精心的裝扮後,她還是十分願意將這層樓稱為“家”。


    鍾雨仙被頭頂的燈光照著,表情緩和許多,她咬著唇角,好似發愁地說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一回到海澄,就感覺不像之前那般自在了。”


    這究竟是為什麽呢?


    鍾雨仙自己都有些發愁的很,要是再繼續這樣糾結,隻怕會引來陶斯言的不適吧?


    帶著這樣的想法,鍾雨仙小心翼翼地觀察起陶斯言的表情,沒想到,對方隻是看她一眼,就隨意地倒在沙發上,手裏拿著遙控器,一邊調台一邊幽幽地說道:“興許之前是在大家都不熟悉的地方,你就樂意敞開心扉與人交往了。”一旦回歸到自小生長的海澄小鎮,之前的束縛感就會再次冒了出來。


    “說實在話,我可沒覺得有什麽值得提心吊膽的地方。”陶斯言歪著腦袋,將遙控器遞給了鍾雨仙,似乎在征詢她的意見,然後才繼續說道:“你之所以會緊張,無非就是知道我的身份,內心猜測眼前看到的一切都價格昂貴,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得住的,可若是不了解的話,你也隻會以為那就是塊普通的毯子。”


    就如同掛在陳瑜家廁所門口的布簾子,上麵的刺繡雖然是十分珍貴的金蒼繡,可不知情的人,哪會知曉這一點,更別說擔心弄髒它了。


    “物品的價值都是由人定義的,而你的價值,遠比這些事物珍貴……”


    陶斯言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說出來的話語卻沉甸甸,讓鍾雨仙的心不再像之前那樣彷徨與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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