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群年輕人,倒是心腸好誒。”


    依姆咧嘴笑了下,露出僅剩的幾顆牙齒,眼裏閃著柔和的光芒。


    她放下了鐵盆,將手在圍著的布裙上擦拭了下。


    或許是太長時間沒有與其他人說過話,此時一開口就有些止不住了,更何況,她對於剛才陶斯言所說的話題比較感興趣。


    “那你能給我們講講嗎?”陶斯言笑著問道。


    她這乖巧的模樣,任何長輩看了都會喜歡得不行,依姆自然也不例外。


    此時就掰著手指頭慢慢說道:“朱翔安他這人呀,總是喜歡喝酒,你們先去買上幾斤,然後再帶一些甜果子,尤其是那種甜得發膩的,他最為喜歡吃了,以後看你們肯定高興得不得了。”


    陶斯言趕緊摸出手機,翻出備忘錄一一地將這些東西全都記了下來。


    他們向依姆道了謝,急匆匆地往前走去,卻沒留意在離開的時候,趙欣然也從自個的辦公室內走了出來,那間小小的屋子便是她暫時居住的地方,也是負責整理知道的地方。


    屋子的最角落還放著幾個木架,上頭全是一些寵物的病曆。


    這麽多年以來,趙欣然總是用自己那微薄的收入來補貼著整個養殖場。


    就如之前沈芝明所說的那樣,這錢總有一天會花光的,現如今她的賬上已經不足四位數,可是養殖場以及漳州的寵物店內還有著許多的小動物在等待著治療。


    該如何是好呢?


    “大小姐,先前他們說的也挺有道理的,要不然你考慮考慮吧?”


    依姆主動地走到了趙欣然的旁邊,她滿是皺紋的臉上卻隻有慈祥和關心。


    畢竟是自小跟在了趙欣然的身邊,對她的性格格外的了解,哪裏還看不出來她現在正在為什麽發愁,於是就摸索著身上的口袋,然後取出了一個小小的,被塑料包裹的東西。


    “那,這裏是我的一些心意,你就先拿著用吧。”


    看清楚了眼前的事物時,趙欣然頓時臉色一變,當即搖頭拒絕道:“依姆,你自個的養老錢都沒有的,我哪裏能夠拿你的錢?”


    當年也是趙欣然看到了依姆一個人孤零零的待在家裏,根本沒有人照顧,逐漸失去了生活的信心。


    這才特意的將他帶到了養殖場,讓她幫忙照顧著這些寵物,順帶也可以有份事情做。


    可是,這一切好像有些支持不下去了。


    關於趙欣然的窘迫,依姆看在眼中,心裏也為此發急。


    “你呀,就別跟我客氣什麽了,咱們之間哪還需要這樣……”依姆還是把錢塞到了趙欣然的手裏。


    看著眼前人笑著的麵孔,以及她手上已經開了好幾道口子的肌膚。


    趙欣然隻覺得心裏無力極了,如果自己能夠多賺一些錢就好了,多少可以改善這養殖場的環境,為這些小動物們帶來更好的治療,甚至於依姆也不用像現在這樣辛苦地幫忙,能好好地安享晚年了……


    在短短的一瞬間裏,趙欣然忽然想到了陶斯言和沈芝明的提議。


    如果讓旁人幫忙,自己肯定會輕鬆許多的吧!


    原本堅定的信念突然發生了一些鬆動,可下一刻趙欣然又覺得格外的為難。


    因為在她看來,如果讓一些人插手的話,那自己肯定沒有辦法像以前一樣充滿自信地去解決問題了,而是得聽任他人的安排,這樣對於一個自由的人而言,是覺得十分難受的事兒。


    可如果為了這所謂的自由,而讓周圍的人跟著一起遭罪的話,這也不是趙欣然所想的結果。


    許多個念頭在她腦海裏不斷地碰撞,讓趙欣然整個人都變得有些焦慮不安,她隻能踏著沉重的腳步,在狹小的屋裏一遍遍地來回走動。


    直到快要夜幕降臨的時候,她才終於下了決定。


    “好,不就是做個宣傳嘛,有什麽大不了的,反正都是做慈善,要是有更多的人加入進來,這份事業肯定也能夠做得更為成功……”


    看著養殖場外頭那些星星點點的燈光,以及偶爾響起的喇叭聲,趙欣然隻覺得心裏鬆快了許多。


    她忽然覺得先前的擔憂是有些多餘的。


    陶斯言並非一個蠢笨的人,她都看好的項目,其中一定是有值得投資的可能性。


    意識到了這一點的時候,趙欣然也覺得愧疚極了,同時為了自己那有些火爆的脾氣覺得發愁。


    “唉,你說你要是能夠早就想到了這一點,也不必去傷害著其他人。”


    趙欣然正要推門往外走,可突然胃疼起來。


    她下意識地蹲在地上,用手捂住肚子,好像這樣就可以減輕一些疼痛感,隻是額頭上的冷汗,以及胃部不斷收縮的痛感,讓她快要嘔吐出來。


    這種感覺實在有些奇妙得很,明明痛得不行卻是想吐,把五髒六腑都吐了個幹淨才行……


    快,來個人拯救一下她吧!無論是誰都行。


    趙欣然內心實在是有些絕望,她想,或許不該那麽著急推開朋友的友誼之手,現在真是後悔莫及了。


    十分強烈的疼痛,使得她想起了過去的事情。


    一閃而過的黑色大門,卻好似激起無數痛苦的回憶。


    那個幾乎耗盡半條性命,才能擺脫的噩夢,為何會再一次出現?


    趙欣然低垂著腦袋,跌坐在牆旁,她閉上眼睛,淚水卻不受控製地往下掉落,抬手狠狠擦去之後,卻絲毫不見減輕。


    遠處,能聞到一股飯菜的香氣飄來,可那是別人家的,在她這個狹小的屋子,除了來自養殖場的惡臭還剩什麽?


    說不清那是委屈還是絕望,趙欣然張了張口,可能是想說話,但喉嚨幹得不行,言語也變得格外困難。


    算了,就這樣吧……


    趙欣然這樣想到,反正以前也不是沒有這樣過,隻要耐心等上幾個小時,就會好了,或許是深夜,也或許是在明天早晨。但總歸是都會過去的,就像是過去的無數個無依無靠的夜晚。


    有時候,她也會想,如果一個家庭並不期待孩子的降生,那為何還要生下她?


    這個問題應該是無法等到答案了。


    在多年前,趙欣然就選擇了和家族決裂,那個她稱為母親的人,從始至終都沒有為她說過一句話,可她並不怨恨這一點,隻是為那個吃人的深宅感到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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