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過去了多長的時間,直到陶斯言都覺得有些口幹舌燥,疲憊不堪的時候,才終於讓那些依伯依姆們停歇了吵鬧的想法。


    目送他們離開之後,陶斯言從台階處找到了鍾雨仙,她就那麽低垂著腦袋,然後背靠在了文衡殿的一個柱子旁,手指輕輕地滑拿著地上的磚塊,上頭留下了一些塗抹後的痕跡。


    “這樣做真的值得嗎?”這是鍾雨仙第一次向著陶斯言發出這樣的疑問,她抬起眼睛看著他四眼,眼神裏既是迷茫又是覺得惋惜。


    先前的那些人吵鬧又貪婪的眼神,鍾雨仙不是沒有看見的,她覺得如果沒有沈芝明和林此霄這些人的阻攔,說不定陶斯言這塊大肥肉真的會被他們瓜分幹淨的……


    一個活生生的,站在眼前的寶藏,誰會不願意惦記。


    見到鍾雨仙這樣說起,陶斯言忍不住輕笑出聲,她拉著鍾雨仙的手輕輕幫忙擦拭掉了手上粘著的那些泥土,然後慢條斯理地開口說道:“我不是傻子,你以為我就是這麽容易就被他們帶著跑的嗎?”


    鍾雨仙露出一副不理解的神態,而陶斯言則是繼續慢慢的說道:“人的心總是貪婪不已的,而少部分人才能夠保持這一顆真誠善良的心,但並不能夠因此而失去了想要去改變環境的信心,隻要我們能夠保存本心,將較大環境維持在一個和平的狀態裏,這便是勝利!”


    在過往旅居生活裏,陶斯言也接觸了許多鄉村小鎮的鄉民,她知道在偏僻的地方裏麵,更加容易去滋生起一些墮落和不堪的想法,這是人性的弱點之一,是無法避免的狀況,可這並不代表隻是在這樣的環境當中無法長出一朵善良的葵花來。


    “像年輕一代都有著想要去迫切地改變周遭環境的願望。如果無法提供一些助力,那麽這種脆弱的想法很快就會夭折。”


    對於陶斯言而言,她有能力去做這樣的事,也樂於其參與其中。


    聽得迷迷糊糊的鍾雨仙十分認真地看了看陶斯言,似乎是想從她的瞳孔之中查看出更多的信息,可最終,她還是忍不住歎息一口氣,幽幽地開口說道:“或許這邊是我們的作為不同的地方吧。”


    最開始所有人都是渴望能夠遠離這樣糟糕的環境,將那些愚昧無知通通的踩在腳下,生怕一個不留意那些陰暗的事物會如同一條毒蛇一樣重新攀附過來。


    可這個生活在大城市之中的富家千金,卻擁有著這樣一顆真誠的心,這實在是叫鍾雨仙覺得無限感慨。


    “好了,你別在這裏悲傷了。”


    陶斯言主動說起了要去探望寶珍的事情。


    原先稍微舒緩的心情又重新變得複雜惆悵起來,鍾雨仙微微抬眼,將那些淚水重新咽了回去。


    她聲音有些悶悶的說道:“估計到時候肯定又是一場亂。”


    幾乎都能夠想象得到,在寶珍去世之後,她家裏的親戚肯定也會立即去尋找她丈夫的麻煩,至於那些孩子著實可憐得很呢。


    兩人在離開之前,還去附近的嬰幼兒用品區特意挑選了許多生活用品以及食物。


    一直拎了好幾個大袋子,手裏都沒空地了,本來陶斯言要結賬時,鍾雨仙卻主動提出要幫忙:“這也就算是我對寶珍的一番心意吧。”


    如此一來,陶斯言隻好任由她去了。


    寶珍的家離文衡店也算不得太遠,兩個人拎著東西走了好一會兒才總算是看到一家鋪子。


    “聽說是寶珍家裏留下來的,後來有親戚朋友在幫忙,這麽多年了她也不好意思要回來,隻能夠自己在別的地方想辦法賺點錢養活自己。”


    聽到這裏,陶斯言隱隱生起一種不滿,不過也沒多說什麽。


    才剛走到門口就聽見一陣吵鬧聲傳來。


    隻瞧見一個手上帶著文身的壯漢,十分不滿地將手裏的飯碗狠狠地砸在了水泥地上,接著又用手拎起一個小孩的衣領,滿臉怒火地瞪著她問道:“我給你的那些錢,難道就是讓你這樣還會浪費的嗎?”


    麵對一聲比一聲更為嚴厲的質問,小孩子嚇得渾身發抖,卻又有些倔強地搖了搖頭,“我我沒有亂花錢,隻是想要讓那些小動物能夠填飽肚子,”,”


    “嗬。”那人好像是聽見了天大的笑話似的,冷笑幾聲,又用一種十分狠毒的眼神盯著眼前的小孩子說道:“我們不嫌你是個麻煩就算了,你還有心思去理會其他事情。”


    “張文,你這是做什麽呢?趕緊把人給放下來!”


    鍾雨仙率先走上前去,大聲的怒吼道,然後又把手裏的東西交給了陶斯言,自個兒這個安慰起剛才被嚇壞的那個小孩。


    “糖果乖,沒事的啊。”


    她溫和的聲音讓這個叫做糖果的小女孩收起了眼裏的淚花,然後又有些膽怯地拉著衣角輕輕地說道:“大伯,大伯將我的小狗給抓走了……”


    小女孩伸手指了一下不遠處,那似乎是一個放雜物的位置,邊緣還有一個快要散架的自行車。


    “糖果,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呢!”這個叫做張文的男人下意識握緊的拳頭,但是看到鍾雨仙臉色變得沉重,以及她身旁站著的陶斯言時,這才連忙又放緩了語氣解釋起來。


    “雨仙,你也知道小孩這麽抵抗力差,那小貓小狗的哪裏能夠接近?再說了,要是一個弄不好,讓小孩子被咬了的話,又該去找誰看病。”


    這快要到冬季了,有些小貓小狗都喜歡在一些比較暖和的地方呆著。


    先前糖果就是從雜物間裏看到了一個小小的身影,那黑白的斑點就好像是荔枝核似的,光是看著心裏就覺得歡喜極了。


    糖果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況並不好,但她又不願意看到小狗就這麽活活餓死,幹脆就小心翼翼地將它收養著。


    “沒沒有大伯,我沒有拿家裏的錢,而是用自己賺的……”


    糖果臉上滿是淚花,她十分不忍心地看向雜物間,似乎都已經能夠想象得到那隻小狗遭受了怎樣的折磨與痛苦。


    “行了,別在這裏磨蹭了,趕緊把狗給我放出來吧,再就說我們現在來找你是為了寶珍的事,快告訴我寶珍到底怎麽樣了。”


    鍾雨仙的脾氣比較急躁,一點都不想與眼前的這個張文過多計較。


    “這個嘛。”張文心裏有些不自在,大概是覺得鍾雨仙還有陶斯言破壞了他的計劃,可眼睛一轉,看到兩人手裏拿著的東西,就樂嗬嗬的說道:“都在樓上了,待會兒我就把家人給你們叫出來好好的問問看吧,不過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我這剛從派出所出來沒多久。”


    說到後來,張文變得有些遮遮掩掩,瞧他這樣肯定又是打架鬥毆去了。


    對寶珍家裏稍微有些了解的鍾雨仙,此時也懶得去理會他,幹脆就讓人帶著去2樓,仔細詢問一下寶珍的事兒。


    陶斯言待在一旁沒有多言。


    上樓梯的時候,糖果還追著張文念叨著:“大伯,你得把狗給我放出來呀,要不它會餓壞了的。”


    本來壓製的怒火再次冒了出來,張文伸出手直接給了糖果一巴掌,然後又從兜裏掏出一串鑰匙丟在地上,怒聲說道:“真是個不懂眼色的小畜生夥,沒看到我這會兒還忙著呢!”


    糖果被罵了一通還有些難過,不過一看到鑰匙就屁顛顛的走了,也來不及理會剛才挨打的那一巴掌。


    由於事情發生的太過於突然,陶斯言和鍾雨仙都有些意想不到,等反應過來,兩人一起斥責道:“喂,難道你經常打糖果嗎?打孩子可是犯法的!”


    “哎喲喲,這隻不過是情急之下的舉動而已,可別誤會了我老實巴交的,哪裏能夠做出這樣的事。”


    張文在看到眼前人有發火氣象時,連忙收了剛才那一副耀武揚威的模樣,轉眼就變得唯唯諾諾,好像當真是一個無辜之人。


    直到現在為止,陶斯言心裏已經憋了一團火了,當即冷著一張臉叫張文趕緊帶自己去看看寶珍的家人。


    “是是是。”張文連忙點了點頭附和了一聲,然後又隨意般詢問著陶斯言,“聽說這位陶小姐是從大城市裏來的,對吧?”


    不等陶斯言回答,他又自顧自地繼續念叨著:“我瞧著這穿衣打扮的模樣,確實是要比我們海澄鎮上的阿妹水靈許多。”


    張文那上下打量的眼神實在有些讓人不適,鍾雨仙就趕緊用手裏的袋子將兩人給隔開了一些距離,然後催促著他別廢話趕緊帶路。


    走上階梯,就看到了樓道兩旁堆放了一些髒兮兮的臭鞋子,邊緣處還看到黏糊糊的不知名食物殘渣,甚至隱約還有一些臭味傳來。


    陶斯言和鍾雨仙互相看了一眼,對方眼裏滿是嫌棄,這家人怎麽這麽埋汰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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