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翀在黑暗中站了一刻鍾,從最初的朦朧未醒中清醒過來,他自嘲的搖頭,抹掉唇角上不小心沾上的血跡,嘴角彎起一抹邪笑:


    “嘖,何時孤竟變得如此饑渴?饑不擇食?哼,看來那壇酒是該砸了!”


    伸手摸出一條絲帕,胡亂纏在手掌上。正準備出門,抬腳帶動身上的傷口,眉頭輕皺。


    被這絲疼痛牽扯,他心裏更清楚,到底是那壇酒有問題,還是他,隻是他不願承認罷了。


    低聲說道:


    “嗬,如此心狠手辣,當真是救我那人?”


    抬手間,案幾上的油燈燃起,透過微弱的光將營帳看了個遍,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甚至比他住的還要簡陋些。


    案幾上的盒子倒是引起他的注意,與帳內其他物件很不相配。


    打開,裏麵放著些來往的書信,最上麵一封寫著:晚晚親啟。


    一時間看不出是元戈寫於他人,又或者別人寫於他。若是前者,慕容翀皺起眉,眉頭上的溝壑漸深,眼神發狠,手指握緊,那信封在他手中變了形:


    “晚晚?嗬,莫不是你哪個老相好?哼,身為軍中之人,不潔身自好,還與她人叫的如此親密,孤倒要看看這人是何人?”


    正要去拿,帳外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扭頭看了看門口,將帶著褶皺的信塞進懷裏,關上匣子,熄了案幾上的燈。


    帳外那人來回踱著步子,並未打算離開,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出聲說道:


    “元戈,我是蒼擎,我是來……來向你道別的。你說的對,我應該勸說我父汗多為牧民想想,而不是一味的將草原據為己有。我……”


    慕容翀聽到他聲音本就一臉嫌棄,心裏嘀咕:


    【如此無能還被稱之為男人,奇哉!】


    再聽到他停頓不語時,心被莫名揪起,往帳邊跨了一步,耳朵也往帳邊貼了貼。


    蒼擎繼續說道:


    “若是此後蠻夷向西晉俯首稱臣,你可否來我的家鄉看看!”


    慕容翀聽完隻覺得腦中充血,雙耳失聰,手心攥緊,掌心的溫熱並未讓他發覺。


    那種讓他血脈翻騰的感覺許久未出現過,他歪了歪頭,以疾風般的速度衝出去,將蒼擎按在地上捶的滿地找牙,抬手間濃稠的血液粘滿雙手。


    恍惚間醒過來,剛才那場景僅出現在自己腦海裏,此刻他仍站在帳內,隻是那雙帶著血液的手正放在臉前。


    慕容翀扭頭透過營帳,發狠的看向蒼擎站著的地方,他身為蠻夷人,難道不懂蠻夷人邀請別人去他的家鄉意欲為何?


    那是男女互相心悅後的定情之請,若是一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邀請了去,往後再想回家就難了。


    元戈是男人,他也是,這廝想做何?


    據他所知,蒼擎母親便是西晉人,被他父汗這樣虜了去,他不應該該不知道。


    慕容翀想,若是他再多一句嘴,他定會把他捶的回不了家。


    等了好一會兒,蒼擎未等到元戈回複,也未再開口說話。


    慕容翀被提起的心瞬間也被放下,隻是疑惑這廝為何還站在門外?


    蒼擎回想這些時日和元戈相處,雖說剛遇見時被虐的很慘,他也知自己在元歌麵前做的那些手腳都被一一識破,但元戈並未和他計較,還教了他很多為君之道。


    他知元戈在引導他,想讓他繼他父汗的位,可那位置堆積了太多牧民的血,他並非聖人,但他也不想把別人的命當作自己的墊腳石。


    若是能解決蠻夷如今遇到的問題,他寧願向西晉俯首稱臣。


    今晚和元戈聊了很多,他佩服他的領兵之才,更佩服他的深謀遠慮,說了很多他從未聽說過的話,但他知其意。


    從真木恒背叛他後,他從未有過真正的朋友,他十分珍惜且喜歡這個朋友,若是……若是他願意去他的家鄉,他此生不娶隻陪著他也可以。


    可元歌並未給她任何答複,甚至連問一聲都沒有。


    雖說有些失落,但還是尊重元戈的選擇。


    轉身回了營帳,簡單收拾一番,從營門口走了出去。


    身後不遠處,一道敏捷的身影閃過。


    慕容翀渾渾噩噩的回了營帳,天啟站在營帳門口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主上,您這是?”


    “滾。”


    這熟悉的字眼,他才覺得他那個近乎病態的主上回來了。


    心中竟然有幾分愜意,扭頭間看著他的背影,有幾處衣服破裂,莫非受了賊人襲擊?


    讓一旁的小兵去叫了地離,他站在門口一臉警惕。


    慕容翀魂不守舍的坐在椅子上,看著手掌心翻起的血肉。


    他並未感覺到疼,隻是呼吸有些困難。


    當初聽清遠那和尚說是元戈救他,他並沒有太多想法。送糧途中他中毒又受傷被元戈所救,他心存感激,這些時日的相處他時刻關注元戈也隻是純粹好奇。三年前能成為元豐的左膀右臂,看來能力不簡單。


    可今晚聽到蒼擎那些話,他猛然醒悟的占有欲想迫切把元歌拉入他的陣營。


    胸口悶疼,幹咳了幾聲,拍了拍胸口,摸到那團被他帶走的信件。


    不知是紙張太過於脆弱,還是他剛才用力過度,信件打開後早成了碎片,零星的看出幾句:


    【吾愛晚晚,萬分想念】


    【請千萬保重身體】


    【盼之、念之、思之】


    慕容翀眼睛充血,本就碎片的紙張在他手中化為粉末。


    一股不該有的心思在心中蔓延開來。


    次日一早,元歌去找元豐,在營帳門口碰到走出來的慕容翀。


    雲淡風輕的看著她笑了笑:


    “小將軍,早啊!”


    “嗯。”


    元歌點點頭走進營帳,慕容翀看著他的背影,繼而轉身離開。


    “爹,為什麽不能?”


    “晚晚,我這,這......”


    “爹,是他威脅你嗎?”


    元豐無奈的搖搖頭,這哪是威脅,是命令啊。


    太子殿下剛來找他便是說明要等蠻夷歸降後同大軍一道回京,若是提前派人送他離開,大不敬的帽子可是會被扣在元家人頭上。


    元豐無奈至極。


    元歌見元豐無奈的看著她又搖搖頭:


    “莫非他真是皇親貴胄,不能冒犯?”


    “你怎知道?”


    元豐猛然抬頭看著元歌,一時間竟暴露了,後又連忙的低下頭:


    “沒有,別瞎說。”


    “爹,你不用遮掩,我早已猜到。”


    “晚晚,你可記得三年前來邊關的路上在萬丈崖你救下的那個男子?”


    “是他吧。”


    “嗯,當時我拉著不讓救,有大半原因是......”


    元豐扭頭看了看營帳,壓低了聲音對元歌說:


    “皇上想讓他死。”


    “為何?他不是皇上的兒子嗎?”


    元豐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


    “爹,他告訴我他姓燕名歲,試問整個西晉,還有誰敢姓燕?”


    元豐了然的點點頭,不得不佩服晚晚的聰慧和敏銳。


    “既然被你猜到了,有些事,爹和你透個地,以防遇到時手足無措。”


    “嗯。”


    “他是皇長子,也是太傅之女皇貴妃的兒子。”


    元歌腦海裏出現一段原主的記憶,一個雍容華貴的女子半蹲在地上伸手去抱她。輕輕搖搖頭,看著元豐,聽他繼續說著:


    “眾人都在傳他的太子之位來路不正,多半說是皇貴妃以死相逼換來的,但我知曉她不是那樣的人。你可還記得小時候,她召你進宮小住的日子?”


    元歌搖搖頭,她對這個皇貴妃有些莫名的熟悉。


    “哎,也不怪你,當時你回到家,高燒退後大夫說你得了失語症,很多事不提起是會被忘記的。”


    “皇貴妃,是個怎樣的人?”


    “溫柔嫻和,待人親切,從不會仗著皇上的寵愛作威作福。”


    “那她為何會歿?”


    “對外宣稱善妒且以死相逼讓皇上立皇長子為太子,從那之後皇上才對他相看兩厭,甚至總在想方設法的對他下死手。這次能讓太子來送糧是我著實沒想到的。”


    “此話又為何?”


    元豐指了指長椅,元歌會意,跟在元豐身後坐下,聽他低聲說道:


    “從他被封為太子起,便被皇上以護城為由軟禁在京城,一舉一動皆受監視。”


    “他這個太子之位坐的挺憋屈。”


    “是啊,之前在宮宴上見過幾次,並未有過太多交集。隻是從旁人口中聽到他知書達理、溫文爾雅,可這些時日的了解,並未如此。“


    元豐雖說對太子並不了解,但介於皇貴妃的關係,他對慕容翀並不厭惡。對他這些時日的了解,或許之前他在京中的形象是刻意為之,以此迷惑皇上。


    有些事不可說、也不能說。


    “爹,皇上人如何?”


    元豐扭頭看著她,有些詫異,這正說著太子,怎會轉移到皇上身上?


    元豐低頭思索了片刻,並未正麵回答:


    “就拿這次京城送來的軍糧來說,是太子殿下的功勞。或許是他為出京城想到的計策,但也切實在為邊關將士思慮。而聽說那位在太子請願送糧草前,還在讓兵部偽造戰報。”


    元歌心下了然,開口說道:


    “他留下也不是不行,但要和將士吃住一起,上陣殺敵也要算他一份。”


    元豐猛然抬頭看著元歌,父女倆心中的默契再次達成一致,元豐笑著拍拍她的肩膀,他這古靈精怪的女兒啊,一點就透。


    “行,我去找他說清楚。”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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