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主席作《送瘟神》之一


    綠水青山枉自多,


    華佗無奈小蟲何!


    千村薜荔人遺矢,


    萬戶蕭疏鬼唱歌。


    坐地日行八萬裏,


    巡天遙看一千河。


    牛郎欲問瘟神事,


    一樣悲歡逐逝波。


    《送瘟神》之二


    春風楊柳萬千條,


    六億神州盡舜堯。


    紅雨隨心翻著浪,


    青山著意化為橋。


    天連五嶺銀鋤落,


    地動三河鐵臂搖。


    借問瘟君欲何往,


    紙船明燭照天燒。


    任筆友洗澡畢,他穿上衣服,將換下的工作服略微洗了洗,算是完事。他回首看看繡床,朦朧中,女孩庸懶的躺在床上,衣服淩亂著,袒胸露臂,似已熟睡多時。


    他微微笑笑,躡手躡腳的來到床邊,隔著白色紗罩,床上的女孩衣不遮體的映入他的眼中。


    隱約蘭胸,菽發初勻,玉脂暗香。似羅羅翠葉,新垂桐子;盈盈紫藥,乍擘蓮房。竇小含泉,花翻露蒂,兩兩巫峰最斷腸。添愁悵,有纖掛一抹,即是紅牆。


    偷將碧玉形相,怪瓜字初分蓄意藏。把朱欄倚處,橫分半截,瓊簫吹徹,界往中央。量取刀圭,調成藥裹,寧斷嬌兒不斷郎。風流句,讓屯田柳七,曾賦酥娘。


    任筆友縱然是有百種相思千種恨,卻也是經不住眼前這嬌娥羞風流、狐女露媚濃的極至誘惑。陡然間,他隻覺得氣血直衝腦門,周身汗毛堅挺,都快撐破他才穿正扣好的衣服。他大腦一片暈乎,雙眼冒著瑩瑩綠光,不停地吞咽著津津口水,心中就一點念想,就是要與女孩合二為一,熔為一體,長長久久,永永遠遠,生生世世!


    任筆友不聽使喚的手緩緩地接近紅牆,試探性的弱弱地碰觸著,柔柔的,軟軟的,暖暖的,卻又有無限磁力似的強力的吸住了他的手,使他欲罷不能。


    這時,呂希燕於睡夢中翻了半邊身子,正巧亭亭如一的仰麵對著男人,她的臉容飽含羞羞紅暈,更富嬌嬌嫵媚,還洋溢著盈盈笑意。


    看女孩安祥深睡,笑靨如花,她一定有一個錦宮蜜夢吧!任筆友淫心顫抖,色眼漸清,我這是在幹什麽?女孩如此信任自己,我怎麽能做出如此齷齪之事呢?他慌忙縮回不守清規之手,恨恨地咬了一口,卻痛得他痙攣心顫,汗卻不敢出。他苦笑笑,逐單膝半跪在床邊,凝視著女孩,柔聲細語地對女孩懺悔道:


    “雪芹,我對不起你,你罵我打我吧。我愛你,我真的很愛你!我不要我們步王維成的後塵,使我們的新婚不新,新郎不新,新娘不新。尤其是對你們女孩子,新婚的這個新意,那是何其重要!先人有雲,男女授受不親,就是在提醒我們,不是夫妻關係的男女,不得有親蜜的行為發生。雪芹,讓我們共同努力,保證我們新婚時,不僅新郎新,而且新娘新,讓我們的新婚新意滿滿!雪芹,我愛你!”


    說畢,他伸長脖子,俯首努嘴吻吻女孩的額頭。看著女孩冰齒咉輕唇,蕊紅新放;聲宛轉,疑隨鼾香悠揚。任筆友便覺意猶未盡,於是便又去親女孩翕合的絳唇。也許是女孩的唇香太過醉人,也許是女孩的朱唇太過滋溜,他擔心自己太過興奮而驚醒了女孩,從此丟了自己謙謙君子的美名。因此,他隻敢輕柔得蜻蜓點水式的親了女孩的朱唇,然後戀戀不舍地起身離去。


    感覺男人己經出屋,房門緩緩地被關上,呂希燕忙睜開雙眼朝門口看去,隻見那根木棍正恰到好處地頂住了房門。女孩長長地呼出一口幽蘭之氣,她看著被男人的魔掌蹂躪過的胸衣,舔舔被男人臨幸過的嘴唇,臉上泛起的羞羞紅暈愈發濃烈,她隻感覺自己仿佛置身烈烈火焰之上,身子似冰雪一般瞬間被熔化,被蒸發,隻有眼角噙住的淚水在燈光的映照下散發出迷離的光茫......


    郎中郎帶著銀富香去霍城上伊犁雲天霧海地玩樂著,不知今昔是何年。男人是心花怒放的,廠子效益好了,自己兜裏有錢了,終於可以為所欲為了。曾經暗藏在心底的夙願終於實現了,那就是身邊美女如雲,枕邊美女妖嬈風騷。當然,銀富香不美,但真的風騷萬端,男人縱然是風月老手,竟也被玩的酣暢淋漓要舍生望死。


    銀富香盡己所知所能換著法式侍寢著男人,不僅自己得到滿足,而且更有豐厚的收獲。當然,她沒有忘記楊忠祥,更沒有忘記辛吾能,但他們給她的卻顯天差地別。楊忠祥粗狂野蠻,那種天翻地覆的感受最多隻能維持一小會兒,之後又得回到殘酷的現實,為生計而辛苦上班,楊忠祥無力滿足自己的物欲需求。其實她是不怕幸苦不怕累的,要不她也不會跟著表哥浪跡天涯的。如果表哥能保持初始的雄風,她根本不會理采楊忠祥的。如果楊忠祥也能滿足自己的物欲,她也不會挖空心思去討郎中郎歡心的。如今,郎中郎可以完完全全地滿足自己的所需所求,她感覺自己終於可以出人頭地了。


    她清楚自己被一些人所不齒,就象公共廁所,特髒。她卻不屑於這些人的認知,即使自己是公共廁所,那也是高級的那種,而不是爛大街的那種。更何況現今之社會,甚至今後之社會,人們是笑貧不笑娼,有錢才是硬道理。因此,她要順應潮流,一切向錢看,讓那仁義禮智信諸多封建餘毒去死吧!


    有個這樣風騷的女人陪著自己,郎中郎自是樂不思蜀,待他發現身上快沒錢時,才想到應該回廠子去了。這幾天玩得瘋了,時間過得實在太快,銀富香聽說要回廠子了,恰是從黃梁美夢中驚醒一般,雖意猶未盡心極不爽,但也隻得跟著男人往回而去。


    待到她回到廠子時,正值黃昏時刻,此時大夥兒都下班了吧。她剛下坡經過食堂,迎麵便衝過來一人,卻正是楊忠祥。


    這幾天對楊忠祥來說,仿佛是被貶流沙河的沙吾淨每日都遭飛劍刺心之罪罰,苦悶煩燥,饑食無味,困乏難寐。是啊,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情人跟別的男人出去鬼混,他能不憤恨嗎?整個磚廠他看誰都不順眼,於是上班經常開小差。他沒心思工作,但又不願請假,因此總是借故叫李人國頂替一會兒,有時候這一會兒往往是個多時辰甚至半天。幾人怕他,幾人與他算是朋友,還有幾人認為與自己利益無損,所以人們都由著他,無人異議。


    其實,楊忠祥上班開小差,無非就是想看看銀富香回來沒有。幾次期盼都落空,他心中越發的煩燥不安,隨著黃昏的來臨,腦海中總是出現銀富香跪添郎中郎的無恥情景,他就怒火中燒,咬牙切齒地在心中詛咒那對狗男女不得好死。


    突然間看見銀富香出現在自己麵前,雖然還是那麽矮,那麽黑,但卻比之前更豐滿更嫵媚動人。楊忠祥呆了一下,見四下無人,便不由分說擒住女人的胳膊閃電般地衝進了旁邊白善的臥房。白善是獨居陋室,他沒什麽貴重物品,他的房門常是無鎖虛掩著的。


    銀富香還沒說上一句話,便被楊忠祥按倒在床上,男人就象一頭發情的公牛在女人的嘴上身上沒命的磨蹭著。銀富香沒有反抗,她輕車熟路的迎合著男人,她要的就是這種騷臊的野味。


    就在他們拔開雲霧要見紅日的關口,門突然被推開,白善跑了進來,床上的兩人被驚了個魂飛魄散,白善也被眼前景象震懵了。但很快,他回過神來,尷尬的笑笑,道:“你們繼續,我什麽也沒看見。”便急忙退出屋去,心中恨恨的罵道:“狗男女好不要臉,竟跑到老子的床上來偷情,真他媽倒黴。”他怒氣衝衝地朝廁所疾步走去。楊忠祥與銀富香可不敢再戀戰下去,兩人匆匆了事,然後分頭離去。


    辛吾能對銀富香幾近麻木,他對自己曾經有過的夢想感到幼稚可笑。如果說之前還對表妹存有愛意的話,恐怕也是建立在他們的初戀上,畢竟初戀是甜蜜美麗溫馨的,初戀使他們經曆了太多的人生第一次,而且初戀也使他們走向成熟,因此初戀是刻骨銘心的。


    幾回花下坐吹簫,銀漢紅牆入望遙。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纏綿思盡抽殘繭,宛轉心傷剝後蕉。三五年時三五月,可憐杯酒不曾消。


    前天,在眾目睽睽之下,銀富香隨郎中郎而去,他終於開始正視之前的風言風語了。原來傳說都是真的,隻因自己被初戀的彩帶蒙蔽了心扉,不相信自己被綠,原來自己一直頂著綠帽兒卻不自知。他心痛如絞,他愛恨難消,與自己青梅竹馬願與自己私奔的表妹,怎麽這麽快就變心了呢?愈想到初戀的溫馨甜美緊張刺激,他就越發的悲怨哀歎。他甚至後悔自己為什麽就把自己的新初獻給了這樣的女人?自己今後將以何麵目去麵對願與自己步入神聖婚姻殿堂的女子?


    孤枕偏生蝴蝶夢,吟鞋怕上鳳凰樓。此景應是長相守,你若無心我便休。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罷了,罷了,罷了!一切就當虛夢一場吧!收拾好心情,重新開始吧!


    當銀富香拎著包出現在他麵前時,他正吃著飯。對表妹的歸來,他隻是淡淡地問了一句話:“吃晚飯了嗎?”問過之後他才覺得多餘,這個時候她豈有不吃飯的?銀富香嫣然一笑,平時少有的嫵媚之情盡顯露出來,道:“我正餓得慌哩。”


    辛吾能“哦”了一聲,機械似的盛了一小碗麵條遞給她。銀富香隻是淺淺地吸了兩口湯汁,便放下碗,從包裏拿出一套白色的純棉丅裇,道:“表哥,這是我專門給你買的衣服,試試。”


    辛吾能眼皮都沒抬一下,更沒有吱聲,他心裏明白,這是她用別的男人的錢給自己買的東西,而且根本就不是衣服,而是一根逐漸被染綠的頭巾圍脖。他愈發受到奇恥大辱,他轉身想出屋去,銀富香突然一下子抱住他,聲音有點顫抖,幾近哽咽,道:“表哥,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但我隻想趁著年青多撈點錢,我求求你別不理我好嗎?”


    辛吾能心中的愛雖逝,情未滅,他沒有去掙脫表妹的擁抱,良久,說道:“阿香,你是我表妹,終究是我表妹。在這裏我們舉目無親,我不會不理你的。”


    銀富香破啼而笑,她拉著辛吾能坐到床邊,幫他脫下衣服,給他換上那純白的丅裇,圍著他看看,笑得也有幾分純潔,道:“這樣子才顯得男人氣質嘛。”說著順手息滅掉了燈光。


    夜,總是在人們的睡夢中匆匆而過,晨曦總是在人們的美夢正酣時到來,應該說當每次太陽升起的時候,新的希望也就來臨了。清晨的微風伴著泥土的芬芳氣息迎麵拂過,總是令人心曠神怡。


    然而這樣的心情卻不能長久,就在早飯後小憩時,李人國與童籌去小隊上取信回來,他們可是滿載而歸的,幾乎是人均一封信。寧靜沉悶的午間瞬時便熱鬧了起來,眾人各自看著家信,或是哀聲歎息,或是眼目呆滯,半響難有歡聲笑語。多日不曾得到家書,如今卻得到如此信息,怎麽能讓人高興得起來呢?


    “阿友,”吳芷見任筆友望著天空怔怔發呆,問道,“你又沒結婆娘沒立家,能有什麽天大的事不愉快呢?”


    “我二爸的酒廠出事了,差一點就倒閉了。”


    原來,任筆友的家信是廠子寄來的,因為聯營公司造假五糧液和劍南春,被工商行政執法部門查封,雖然最後得以平安了結,但廠子卻受到極大損害。信中略顯悲觀意境,更甚是幾家經銷商攜酒跑路,廠子麵臨資金鏈斷裂的危險。雖然前幾天托關係在銀行貸得了一筆錢,但年底前就必須得歸還,現在隻寄希望年前能收回部分貨款。信中要求他能提前回公司,幫著公司共渡難關。


    白善突然關心起任筆友來了,道:“阿友,那你快回去吧!”


    童籌也說道:“是啊,那你快回去吧。”


    沒想到仼筆友因這封信竟博得了眾多少男小夥們的關心,都要求他趕快回去振救公司。


    任筆友笑道:“要收貨款的這戶商家,和我們簽的是代銷合同,付款的最後時期是元旦節前夕,因此提前是要不回貨款的。我算了算時間,收回代銷商的貨款還貸款在時間上剛好吻合,因此還貸款的事不愁。現在愁的是廠子的戰略路線模糊不清,這才是最要命的。”


    吳芷道:“那你就更應該回去。”


    眾人附和“就是”。夏流說道:“萬一你那代銷商也跑路了咋辦?”眾少男小夥們又附和“就是”。


    “不會的,我信得過他。”任筆友笑著,道,“不過我會先給他們寫封信回去,看他能否提前付款,這樣就最好了。”


    眾人都在關心任筆友的去留,把自己涼在一邊,楊忠祥心中難受,終於忍不住怨氣道:“媽那個巴子去,當官的太汙了,我們家四口人的提留款要六百二十多元,還有集資修路款人均六十,六月三十號之前就得交清,要不然遲交一天就得交百分之五的滯納金。”


    吳芷也憤恨不平,道:“交個屁,老子不給。”


    史義旭說道:“那幫人問你父母要,才不管你給不給呢。”


    楊忠祥吐出一口濁氣,道:“要是老子在屋裏,他休想收老子一分錢。”


    任筆笙道:“別忘了,你已經來xj了。家裏的三八六一九九部隊根本不是那幫人的對手,打不過,罵不贏,還不隻有任他們宰割。老子昨年生二胎交了兩千元的罰款,今年又突然說還得再交八百元的罰款。媽喲,要是每年都收,我就隻有舉家外逃了。”


    李人國罵道:“那些狗日的真他媽黑,簡直就是吸血鬼。”


    未而語也有同感,好不容易給幺兒子攢的結婚的錢,如今把提留款集資款一除,又沒餘下多少了。他的家信中說,幺兒子訂婚報期,還差一千五百元錢,要他趕快寄回家去,不然這門親事又得告吹。他清瘦的臉龐流露著無奈的表情,道:“不得不說現在對我們農民來講是近幾十年來最黑暗的年代,毛主席時代雖然窮,但卻沒有這麽多的煩心事。”


    史義旭的父母也向他們催要提留款,說再不寄回去,種他家土地的那家人就不種他家的土地了,要給他荒起。他也是沒好氣,苦笑道:“舊社會是佃戶租地主的田地種,給地主交租金,如今新社會就是好,我這個二皮臉地主還倒貼租金給佃戶,求他種地。”仇重的老母親托人給他寫了封信,說自己身體不好,都兩個月沒有打回牙祭了,她希望兒子能給自己寄點錢回家,一來繳提留款,二來買點藥治病。仇重滿臉愁雲,道:“現在不光是生養我的老媽是我的累贅,連這曾經是希望的土地也都成了我的負擔了。媽的,送人都沒誰要的累贅,如何才是個頭啊?”曹壽智的家信沒有向他要錢,隻是說銀行貸款到期了,若再無力還貸,銀行就會用他家的耕牛頂債。夏流的父親所工作的水泵廠進行改製重組,若果想要保留職位,就必須向廠裏交納兩千元的保證金......童籌的家信沒有說什麽具體事件,隻是勸他多掙錢多存錢,將來自己娶媳婦好用。


    “哎!”史丙宜無端的歎了口氣,他沒有收到家信,仿佛被親人遺忘了。但他明顯沒有眾人的苦惱,淺淺一笑,道:“錢錢錢,命相連!走哦,找郎老板借錢去。”


    李人國的家信是唯一沒有提錢的,信中勸他生活開好點,要保重身體。他笑道:“走哦,吃大盤雞去。”


    史五來看著兄弟們雖然個個憤恨不平,但卻興致勃勃地談論著家信,不由的嫉妒羨慕恨起來。他知道,家信最重要的一點在於它捎來了家的平安與親人的健康的信息。人生一世,還有什麽比親人的平安和健康更重要的念想呢?他也被家給遺忘了?他明顯地感覺到了孤獨與寂寞,妻子一直未與他來信,他不知道家中的情況如何,家人是否安康。也沒有兄弟們與他說話,兄弟們似乎也忘了他的存在,被遺忘了的人隻有形影相吊顧影自憐,他自覺呆下去無趣,便默默地朝辦公室走去。


    見史五來消失在屋後坡上,李人國忍不住牢騷怨恨道:“還想著我妹妹給他寫信,他心中有這個家嗎?找的錢不往家裏寄不說,每年的車費還要我妹妹給。我妹妹一個女人在家帶兩個孩子,種六人的土地,還照顧孝敬他父母,她有那閑心給他寫信嗎?”


    未而語一提起史五來,也顯得生氣,道:“每年他沒少找錢哦,可卻很少往家裏拿錢。”


    童籌道:“他存私房錢了。”


    “存私房錢還好呢。”史義旭道,“他的錢喝酒了,賭了嫖了。”


    夏流尖桑子說道:“不嫖不賭,對不起父母。”


    大夥一心想著錢,也就沒有心思上班了,便都三三兩兩地朝辦公室走去,去找郎老板要工資救急。


    這時,廠部的高音廣播突然傳來了郎老板的聲音:“通知,通知,各位職工,聽到廣播請速來辦公室領四月份的工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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