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青有些意外,認真地看了一眼周玉環,剛要說話。


    周玉環嚐試要拉出手,但她發現周羿晟拉的很緊,“爺爺?”


    周羿晟慈愛地看向她,“玉環,爺爺以後不能再照顧你了,就幫你找了戶人家,你要是不願意,爺爺也不勉強。”


    聞言,周玉環有些糾結,但終究沒再掙紮。


    馮青從意外中回過神來,認真道:“周老,你放心,我不會虧待周姑娘的。如果他日有條件,我一定會盡力幫周姑娘築基!”


    一旁的馮安也表態道:“你放心,家裏會好好待她的。”


    周羿晟虛弱地歎道:“隻希望你們平安過一輩子吧,如果沒築基,那靈石就別存著,都花了吧,免得遭人惦記。”


    馮青輕歎一口氣,“小子記下了。”


    周羿晟道:“過幾日你們就成親吧,老頭子我臨終前能看到重孫出世,那就死而無憾了。”


    周玉環心跳加速,頷首以對,快速看了馮青一眼。


    馮青也看了一眼周玉環,見她沒有反對,“好。”


    馮安道:“明日我就開始張羅。”


    周羿晟道:“也不用鬧出動靜,就家裏自己辦吧。”


    “好。”馮青和馮安點頭答應。


    隨後,馮安跑了一趟,租來了一頂飛轎。


    這種飛轎乃貴重的民用法器,一般用來增加排場用的,使用靈石驅動,飛行速度很慢。


    如今,正好用來短途運輸周羿晟。


    三人將周羿晟小心扶了上去,一路慢慢送到東區。


    回到家裏後,馮青安排周羿晟和周玉環住下。


    一樓的房間讓給了周羿晟,莫夫人將房間暫時騰出來,搬去二樓和莫妮住。


    二樓的靜室,侯天悅布置了一番,給周玉環居住。


    對於馮青迎娶周玉環之事,侯天悅、劉芸、莫妮、莫夫人都沒有意見。


    接下來幾天,馮青再買了一枚黃延丹給周羿晟服下,在周玉環的悉心照料下,周羿晟的傷勢有所好轉。


    但他的精氣神卻一天天差了下去。


    這天,馮青陪著周玉環從坊市管理處回來,周玉環神情悲憤。


    奪走周羿晟儲物袋之人,根本沒有找到。


    而周玉環也沒有其他證人,證明確實被奪了儲物袋。


    坊市那邊隻說是由於赤陽令突然出現引起的紛爭,賠了一枚黃延丹,草草將此事了結。


    對於這個結果,馮青去之前就有預期。


    因為,周羿晟告訴他,那枚赤陽令不是憑空出現的,而是有人故意扔到他家裏的!


    對於幕後之人,周羿晟也有所猜測,但這不是他能去說的。


    周羿晟隻將真相悄悄告知了馮青,他擔心周玉環衝動,惹來災禍。


    而馮青將這個秘密深埋在心底,總有一天它會被拿出來,化為穿心利箭。


    煉器坊這邊。


    聽聞周羿晟之事後,坊主李盛戰,還有其他幾名銘文師,都來看望。


    眾人唏噓不已,隻歎赤陽令是機緣也是災劫。


    見了周羿晟的狀態,李盛戰還拿出了一百靈石,說是百煉坊給的離退撫恤。


    聽聞馮青要迎娶周玉環,李盛戰也準備了一份賀禮,卜有之、李來鵬、韓銘、葛錚、李盛龍等人也跟著意思了下。


    他們沒有久留,客氣告辭離去。


    送走了所有人後,馮青家裏安寧下來。


    但周羿晟的精氣神卻繼續惡化。


    他整個人臉色蒼白,仿佛再蒼老了十歲,每天都無精打采,反應遲鈍。如果不是還未見到周玉環成親,他恐怕就要離開了。


    見此狀況,馮青和周玉環也不敢拖。


    就在周羿晟出事的第十二天,他們將親事簡單辦了。


    按照周羿晟的意思,這次沒有宴請賓客。


    儀式由莫夫人主持。


    喜慶的氣氛,被周羿晟的遭遇感染得有些悲涼。


    儀式完成後,周羿晟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的牽掛再少了一件。


    僅僅五天後,不等來年的赤陽節到來,他就不行了。


    他氣若遊絲,彌留之際,突然對告知馮青真相有些後悔,對馮青交代道:“沒有築基,就忘了那件事情吧。”


    馮青點頭,“好。”


    他又留念地看著周玉環,“玉環,爺爺抱不到重孫了,以後等你有孩子,就帶到墳前,讓爺爺……”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


    “爺爺!我……”周玉環泣不成聲。


    周羿晟看了一眼馮青,嘴巴微微顫動,好像說了什麽,聲音也許是傳入了另外一個世界,馮青沒有聽到。


    “周老,放心,我會照顧好玉環的。”馮青輕輕撫住周玉環的肩膀。


    在馮青莊重的承諾中,周羿晟疲憊的眼睛,緩緩閉上。


    他想起了一個小男孩,不足三歲就被他狠心地送往了凡俗界。想起了那個小男孩長大後,兒孫滿堂的場景,他從中發現了一名有靈根的小女孩,這個小女孩被她帶在身邊養大。


    他也想起了一個樣貌平平的青年,青年前來領取煉器材料,以及後來與他喝酒言歡的場景。他的朋友不多,讓他信任的人也很少,最後他隻能把小女孩托付給了這個青年。


    他還想起了無數個忙碌白天和夜晚,他在努力煉器,努力提升技藝。


    如今,他終於可以休息了。


    再也不用醒來忙碌。


    也沒了牽掛。


    隻是,心裏還有那麽一絲不甘,如果他當年沒學煉器,命運又會有何不同呢?


    然而,他想不動了,思維就此凍結。


    “爺爺!!”


    周玉環拉著周羿晟的手,嚎啕大哭。


    馮青靠近過去,借給她一個肩膀。


    這位新婚不久的妻子,他還未曾給過她任何真正的快樂,那就——陪伴她一起承受吧。


    隨後幾天,馮青等人陪著周玉環,操辦了喪事。


    辦完喪事後,他們給周羿晟搬家,搬到了坊市西區再往西的墓葬區。


    與當年獵妖而死的程斌等人,作伴。


    從此,馮青在百煉坊就沒有伴了,他是真正的孤家寡人,與其他人保持著微妙的友善。


    幾天過後,赤陽曆二零九八四年,一月初一。


    這日,馮青和家人照例吃赤陽餅,進行火融雪儀式,然後,他帶著家人出遊,調節因為周羿晟過世而造成的壓抑心情。


    就在這日,遠在萬裏之外的白蓮山,金丹家族王家卻沒有慶祝節日,而是在舉行家主繼任大典。


    作為前情報堂堂主的王青盛,接任家主之位。


    家主之職,主要是看治理能力,以王青盛築基期的修為,加上不俗的能力,倒也合適。


    已經煉氣三層的韓玉兒意氣風發。


    誰能想到,才離開凡俗界三年時間,她不僅成了修士,更成了一個金丹家族家主的寵妾?


    如果不出意外,她的築基之路已經平坦無礙。


    回想起當初在青岩坊市的委屈,她不禁感懷,當年那些放棄她的男人,可能想象她的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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