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底的冬夜無疑是寒冷的。窗外寒風呼嘯,但屋內卻彌漫著溫馨的氣息。少年的誓言,如同冬日裏的暖陽,照亮了另一個的心房。他們的心緊緊靠在一起,血液是溫暖的,從心口流淌出來,循環至整個身體。


    從此,宋淩予對於世間的牽掛,不隻有奶奶。


    從小破屋出來後,久違的光亮讓剛剛身處黑暗又哭過的宋淩予眼睛有些睜不開,他回頭去看那個少年,才發現他的眼眶也泛著紅。


    夏知凡明顯也被微弱的燈光晃得有些不舒服,不過下一秒他便抬頭看向路燈,驚奇道:“是下雪了嗎?”


    宋淩予聞言抬頭,隻見在暖黃殘缺的燈光下,簌簌雪花就這樣緩緩飄落下來,落在發梢,落在眉睫……初雪就這樣來臨了,在冬夜的小巷,靜謐至極。


    “霧城下雪了!”夏知凡抬手去接住那一片小雪花,看著它以0.00001秒的速度在手心融化。


    宋淩予方才壓抑的心情全然消逝,他看著身旁興奮的少年:“江城不是總是會下雪嗎?怎麽你看到雪還是這麽開心?”


    “不一樣啊。”夏知凡眼含笑意,“以前下雪都是一個人,這次不一樣。”


    在不經常下雪的霧城,在今年的最後一天,我的身邊站著我喜歡的人,我們一起看到了這場深夜的初雪。


    當然不一樣。


    不過這場雪來的實在是寂靜突然,沒過一會兒就消失不見,變成了點點小雨,宋淩予拉著他趕緊往巷子裏走。


    很快就到了夏知凡家門口,客廳的窗戶透出光亮,窗戶是緊閉的。


    夏知凡手撫上門口的柵欄,準備進去時,突然有些不舍。


    宋淩予站在他身後,靜靜看著他的背影,輕聲說了句:“晚安。”


    雖然剛剛他們似乎是表明了心意,但宋淩予好像也沒有說要跟自己在一起,如果等到明天醒來,他就不認賬了怎麽辦?


    萬一他又退回到自己的蚌殼裏怎麽辦?


    夏知凡需要一個肯定,所以他的手僵持在了那裏,內心似乎在掙紮些什麽。


    宋淩予看著他的背影,覺得有些奇怪,問道:“怎麽了……!”


    話音未落,夏知凡便回頭捧住他的臉,吻了上來。


    似乎是過於緊張,夏知凡的牙齒不小心撞到了他的嘴唇,宋淩予有些吃痛,還沒反應過來,夏知凡便已經退開,以極快的語氣說了聲晚安,頂著紅透了的臉龐落荒而逃。


    跑走的時候還不小心被裏邊的台階絆了一下。


    宋淩予愣在原地,還沒從剛剛那個猝不及防的吻回過神來,嘴唇還在隱隱作痛,沒過一陣後被酥麻給替代。


    他手指蜷縮輕顫,不自覺地用手背輕輕摩挲著那個發痛的位置,內心混亂成一片。


    罪魁禍首逃跑到家以後,臉上的血色絲毫沒有褪去,反而更甚了。


    他趕緊換好鞋,準備回房間去,沒想到夏連年和張靜妤居然都還沒睡,兩個人正在客廳說著話。他們聽到門口的動靜,中斷了話題,問道:“知凡回家了?”


    夏知凡有些心虛,他嗯了一聲,就想著趕緊上樓。


    可心思細膩的張靜妤瞬間發現他不對勁,叫住了他:“怎麽臉這麽紅啊,是不是發燒了?”


    夏連年聞言也看向他,發現自己兒子的臉確實紅的不太正常。


    “外麵都0度了,肯定是回來吹到風感冒了。”


    然後不容抗拒的把手覆上夏知凡的額頭,“這麽燙?”


    “我去拿體溫計。”


    “不不不用了!我隻是跑的太快了!”夏知凡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叫住轉身去醫藥箱找體溫計的夏連年。


    張靜妤不容抗拒的把他拉到沙發上坐下:“感冒可不好受,聽話啊。”


    “……”


    接著夏知凡被迫量了體溫,雖然體溫計顯示的數值也是正常的,但兩位大人為了預防他感冒,還是逼著他喝了一杯感冒衝劑。


    好不容易回到房間後的夏知凡還是緩不過來,他去衛生間照了鏡子,發現自己的臉真的紅透了,而且嘴唇紅潤,一看就是……


    想到剛剛自己幹了什麽,他的心跳又開始不正常。本來打算輕輕的吻他一下,沒想到因為過於緊張,磕到了人家的嘴唇。


    好丟臉啊……夏知凡欲哭無淚。


    不過宋淩予的嘴唇真的很柔軟啊,和看上去一樣。夏知凡仰躺在床上,抱著抱枕壓在自己的胸口,似乎想要掩蓋那驚人的心跳。


    宋淩予剛剛是什麽反應?他當時連看的勇氣都沒有,閉著眼睛就親了上去,然後就趕緊跑走了。


    這樣一看自己真的很像在調戲良家婦男,親完就跑。


    萬一宋淩予不喜歡呢?


    現在手機還沒有消息傳來,他會不會生氣了?


    夏知凡內心又開始變得不安,他有些後悔自己的衝動了。


    就在這時,在一旁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他立馬拿過來打開——


    【宋淩予:我到家了】


    【宋淩予:雨下的有點大】


    夏知凡房間開足了暖氣,他看到消息後打開了一點窗戶,寒風滲透進來,雨真的下大了。


    【summer:你淋濕了嗎】


    【宋淩予:沒有,我跑的很快】


    【宋淩予:雨追不上我】


    夏知凡看著屏幕裏的消息,心裏的石頭總算是放下了。


    【summer:那就好】


    【summer:我剛剛到家的時候,我爸爸他以為我生病了】


    【summer:被迫喝了一杯感冒衝劑】


    【summer:(笑哭)】


    宋淩予其實淋濕了不少,因為在雨勢變大的時候他還在後知後覺,到家的時候外套和頭發都不能幸免。


    他看到手機裏的消息有些疑惑。


    【宋淩予:(疑問)(疑問)】


    【宋淩予:發生了什麽?】


    夏知凡這時才想起來原因,他忽然後悔跟宋淩予說這個事了,心又不安分的跳動起來。


    很久沒收到回複的宋淩予好像有些明白過來了,剛剛那個親完就跑的比兔子還快的人,臉上的情況一定也很美妙。


    【summer:沒事沒事,你早點洗漱吧!】


    沒過一會兒宋淩予就回複他早點休息,兩人便沒再說什麽了。


    夏知凡平時都睡得很早,大概十一點之前他就會犯困了,但今天因為情緒過於激昂,他一點困意都沒有。


    又或者,他心裏又暗自期待,想做第一個對宋淩予說新年快樂的人。


    時間才十點半,他洗完澡後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第一次發現時間怎麽過的這麽慢。


    平靜下來後,夏知凡開始回憶宋淩予說的那段話。


    他那個名義上的父親快要出獄了,具體會是在什麽時候呢?


    這幾年的牢獄時光,足以使一個人改掉惡劣的本性嗎?


    還有那一群總是追著宋淩予還他父親債的人,到時候會不會再來找他的麻煩?


    夏知凡內心隱隱不安,因為他們馬上就要高三了,這對宋淩予來說無疑是最為關鍵的一道分水嶺,如果他父親回來,做出讓人意想不到的舉動該怎麽辦?


    還有,宋奶奶年紀已經很大,如果他父親回來,還是跟以前一樣死性不改……


    想到那個在他麵前第一次示弱的少年,他的心就控製不住的抽痛和心疼。


    為什麽命運就不能對他喜歡的人好一點?


    時間就在他胡思亂想時悄然而逝,手機也再沒有傳來消息,估計宋淩予已經睡下了,畢竟他第二天還得去做兼職。


    23:55


    23:56


    23:57


    23:58


    23:59


    00:00……


    夏知凡發送出去那條新年快樂的同時,也收到了那個空白頭像發來的新年快樂。


    他盯著聊天頁麵很久,幸福從心底滋然而生,蕩漾開來。宋淩予居然也沒有睡,跟他一樣在等著這一刻給彼此送上新年的第一聲祝福,想到這裏,夏知凡的臉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這幾天他的心路曆程可謂是幾番波折,從自己意識到對宋淩予有不一樣的感情之後,心裏一直積了一塊積雨雲,他曾經以為這場雨會下很久很漫長,而在這個晚上,這場雨終於停了。


    從此,都是天朗氣清,晴空萬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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