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曰: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也!


    話表百裏牧雲在東海之濱的妖獸山脈被虎獸重傷昏迷,待醒來之後,已經身處在海州城城主府的一間柴房之中。


    天寒地凍,大雪紛飛。


    自那兩個男奴少年被百裏牧雲趕走之後,不知過了多久,天色漸暗,柴房裏的溫度極速下降,連木棍都變得又冷又硬。


    “牧雲,你也鑽進雜草堆裏吧,不然挨不住的。”崇小川渾身裹著雜草,聲音有點低沉的說道。


    “我沒事。”百裏牧雲在柴房裏四處溜達,又不時的拉開木門露出一點縫隙往外看。


    從小練就一身抗凍本領的他,在寒冬時節出海,也光著膀子,這點涼意確實也沒有被百裏牧雲放在心上。


    此刻正被他放在心上琢磨的,是如何出了這個柴房,逃離這見鬼的地方。


    但他心裏也知道,如果此地真是海州城的城主府,他想若無其事的離開,也幾無可能。


    “你在那轉來轉去作甚?”崇小川也看出來百裏牧雲的焦慮,低聲問道。


    “小川,你對柴房外麵的環境熟嗎?”百裏牧雲反問道。


    “這間柴房在城主府東院的角落,後麵靠著院牆,兩旁一排都是柴房,我們這是靠最東邊的一間。”崇小川說道,“對麵一排是馬廄,從中間通道往西走,是家丁居住的廂房。整個東院都是家丁仆人們的居所。”


    “那這個院子的看守應該不嚴。”百裏牧雲說道。


    “看守是不嚴,但四周院牆高有數丈,不是超凡境以上的強者根本上不去。”崇小川說道,“而西麵唯一一個出口就是院門,出了院門就到了城主府的主院了,那裏麵的防守可不鬆。牧雲,你不會是想著逃出去吧?”


    “嗯。”百裏牧雲毫不掩飾的嗯了一聲。


    “牧雲,我勸你放棄這個念頭吧。”崇小川說道,“別說你隻有七重凡骨境的實力,你就是有化虛境也不行啊。城主府中的守衛統領,可是七重超凡境的強者,你覺得能夠打贏他嗎?”


    百裏牧雲轉頭走回來,然後坐到崇小川的旁邊,說道,“論實力,當然是不可能打贏那些守衛,然後大搖大擺的走出去。如果真是那樣,城主府就不是城主府,我就不是我了。”


    “那你想怎麽出去?”崇小川來了興趣,一時也不覺得自己身子疼,轉身問道。


    “你剛才說了這整個東院出去隻有一個出口,那平時的蔬果食物還有垃圾廢品的運送從哪走?也是這個出口?”百裏牧雲問道。


    崇小川想了想,說道,“好像並不是,但我倒是真的沒有留意這些東西從哪裏進出的。”


    “應該是有側門。”百裏牧雲說道。


    “你的意思是找到這個側門,然後偷偷溜出去?”崇小川驚道。


    “你覺得能夠直接出去嗎?”百裏牧雲反問。


    崇小川搖了搖頭。


    “所以我們還得觀察觀察,再計劃計劃。”百裏牧雲說道。


    “那你得盡快了,否則咱們還沒觀察完,就被他們拉去做苦力了。”崇小川說道,“不過這兩天是大雪封山,雪停之前咱們是不會被拉走的。這也是他們為何又來勸我做男奴的原因,送不走,就想辦法留下來做男奴。”


    “如果真是這樣,咱們更要堅持不做男奴了。”百裏牧雲說道。


    “嗯。”崇小川用力點了點頭,說道,“誓死不做。”


    兩人打定主意,並排坐在一起,裹著雜草,靠在木柴堆上閑聊。


    天色漸漸變黑,崇小川皺著眉,揉著自己的肚子,說道,“媽的,這兩個混蛋今天連飯都不送,餓死小爺我了。”


    “送飯是要求必須做的嗎?”百裏牧雲問道。


    “是啊,總不能真的把我們餓死了。他們一般隻是把不想做男奴的刺頭,丟在這邊折磨幾天,等你承受不住妥協了,他們就會把你拉走,在臉上或者額頭上刺字蓋章,你就變成男奴了。”崇小川說道,“雖說男奴一般隻做三年,但這臉上的刺字可就一輩子也去不掉了。”


    “真沒想到世上竟然還有這等卑劣之事。”百裏牧雲憤憤得說道。


    “男奴還不算最差的,聽說有些大戶人家還豢養什麽獸童。”崇小川說道,“那才是最卑劣的。”


    “獸童?”百裏牧雲更加迷惑了。


    “就是把孩童當成動物一樣養大,或狗或貓,這些孩童從小就被放入動物籠中,和其他動物一起長大。”崇小川說道,“長大後的獸童行為舉止就和動物一樣,隻不過是長著一副人的麵孔。你想想那是什麽樣的畫麵?”


    “太可惡了,什麽人想出來的這種變態做法。”百裏牧雲震怒不已。


    “這世上本就是強者為尊,弱者哪有尊嚴。在強者眼裏,弱者和野獸沒有區別,甚至還不如一般妖獸。”崇小川說道。


    “你說的不錯。如果我們不逃出去,不管是做男奴,還是做苦力,這輩子都完了。”百裏牧雲喃喃說道,“必須得想辦法逃出去。”


    堅定了這個想法,百裏牧雲開始認真的思索。


    “小川,這個東院咱們可以隨意走動嗎?”百裏牧雲突然問道。


    “可以,不過有些家丁的脾氣特臭,你要是不小心闖到他的門前,就會被臭罵一頓。”崇小川說道,“其他地方倒是都可以隨便去。”


    “男奴也住在東院嗎?”百裏牧雲又問道。


    “不是。”崇小川說道,“男奴有專門的院子,一般都是誰養的男奴就在誰府邸旁建造男奴院,方便他們隨時使喚。”


    “現在天黑了,你在這裏好生歇著,我要出去查看一下東院的情況。”百裏牧雲說道。


    “晚上啥也看不到,你一個人出去行不行?”崇小川說道。


    “沒事,就是要趁著天黑好辦事。”百裏牧雲笑了笑,起身裹了裹身上的舊衣,輕聲輕腳的打開木門,貓著腰,踩著積雪出去了。


    “牧雲啊牧雲,看你怎麽逃的出去吧!”崇小川歎口氣,一時也無困意,肚子又餓,便自己在雜草堆裏輾轉反側。


    話說百裏牧雲出了柴門,門外的積雪幾乎要淹沒膝蓋,幸得門前被人掃出半丈寬的路,如今上麵的積雪也差不多淹沒腳踝了。在柴房對麵的一排馬廄裏傳出一陣陣低沉的馬呼吸的聲音。


    整個院子昏暗無光,馬廄和柴房都是黑漆漆一片,隻有西邊的那排廂房裏還透著昏黃微弱的燈光。


    百裏牧雲腳上的皮靴和腿上的皮褲都還是自己原來穿的,而身上的皮衣不知道為何就被脫了去,如今裹著崇小川送的舊衣,顯得特別窘迫。


    百裏牧雲扶著柴房的牆壁,小心翼翼的走進西邊的院子,院子裏除了中間擺放著一張堆滿積雪的石桌和旁邊幾個石凳,便是空蕩蕩一片。


    靠牆的廂房裏有燈光的房間還不時傳出說話聲,百裏牧雲壯著膽子溜到那房間窗外,耳朵貼著窗戶,偷聽裏麵的對話。


    “真是鬼天氣,連下三天大雪了,在我印象中,海州城從來沒有這樣冷過。”一個中年漢子的聲音響起。


    “下大雪不好嗎?咱們可以在房間裏喝著熱湯,也不用出去幹活,也不用伺候那些老爺們。”另外一個中年漢子的聲音說道,“你知道嗎?聽說滄浪山發現了另一座靈石礦,城主府想增派苦力過去,但最近弄不到人,所以他們打算把年老或體衰的家丁派過去充苦力。”


    “真的?”另一人驚道。


    “我也是道聽途說,但是你知道無風不起浪,說不定是真的。”那人說道,“真是造孽啊,年老體衰的家丁去充苦力,就是送死啊。”


    “咱們這些家丁奴仆在城主府那些大老爺眼裏,哪裏算個人啊,恐怕連條狗都不如,一條人命算得什麽?”另外一人說道,“整個海州不還是他們說得算。”


    “別人犯法,他們就給治罪。他們自己這樣到處拉壯丁充苦力,圈養買賣奴仆,咋就沒人治他們的罪?”那人歎道。


    “噓!你小聲點。”另一人急忙低聲說道,“他們就是海州的王,有些話說不得,小心隔牆有耳。”


    “對對對。”那人趕忙捂住自己的嘴,又踮著腳悄悄走到門口,拉開門縫往外看,發現門外沒人方才又走進房間,說道,“外麵還在下著大雪,一個人影都沒,走,咱們哥倆去廚房搞個火鍋,拿過來喝兩壺暖暖身子。”


    “好好好。”另一人喜滋滋的說道。


    百裏牧雲此時身上已覆蓋了一層白雪,因為自己是蹲在窗戶底下偷聽,故此方才那人透過門縫,發現不了他。


    聽到兩人要出門,百裏牧雲急忙趴在地上,在皚皚白雪之中,極其隱蔽。


    那兩人悄悄推開門,身上裹著厚厚的皮襖,頭上戴著厚厚的皮帽,把頭縮進皮襖裏,簇擁著朝另一側走去。


    見到兩人走遠,百裏牧雲才慢慢站起身,也不抖落身上的積雪,而是悄悄的跟了上去。


    廚房在那排廂房的最北邊,裏麵的果蔬肉蛋倒是應有盡有,對富得流油的城主府來說,給家丁奴仆吃飽穿暖並不算是多大的開銷,而且還能體現出自己的財大氣粗。


    那兩人在廚房裏熱火朝天的折騰了許久,才樂嗬嗬的從廚房裏走出來,一人端著一個銅皮火鍋,一人端著一個盤子,盤子裏放著酒杯碗筷。


    “今年這羊肉真的好香啊!”一人邊走邊吞著口水笑道。


    “其實我還是喜歡那雲軒樓的狗肉,嘖嘖嘖,等雪停了,我一定要去吃一頓。”另外一人也吞著口水笑道。


    “我們快點回房間邊吃火鍋邊喝小酒吧。饞死我了。”兩人有了吃的,早就把前麵對城主府的各種抱怨拋諸腦後,回到房間關上門,大快朵頤去了。


    百裏牧雲在暗處悄悄的盯了許久,等兩人關好門,才偷偷溜進廚房。


    “不愧是城主府。”百裏牧雲看著眼前的廚房,不由得感慨道。


    你道為何?蓋因這廚房有三間房那麽大,裏麵靠牆處有一整排的灶台,後麵是幾排鐵架,架子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果蔬肉蛋。百裏牧雲何曾見過這陣仗,故此驚歎。


    “我可餓壞了,小川也餓得不行了,這下有救了。”百裏牧雲心中竊喜,在廚房裏轉了一圈,鍋裏還留著那兩人煮熟羊肉的熱湯,灶底還留著殘火,百裏牧雲又悄悄添了幾根木柴,等火燒旺,又在熱湯裏加了幾塊熟牛肉,然後一些豆腐蘑菇之類的蔬菜,煮了滾熟,又找了一個陶罐,把東西全部盛進去,拿了碗筷,抱著陶罐,悄悄的出了廚房,溜回了柴房。


    柴房裏的崇小川正嘴裏低聲自語,嚴重的饑餓感已經讓他腦袋發脹。


    “牧雲啊牧雲,你幹嘛去了,我要餓死了啊。”崇小川心裏叫道,接著,突然感覺自己聞到了一股肉香味,忙砸吧砸吧嘴,說道,“牧雲快來,我看到吃的了。”


    “別說夢話了,快點起來吃東西。”突然,百裏牧雲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崇小川艱難的抬起眼皮,發現百裏牧雲正抱著一個冒著香氣的陶罐,笑嘻嘻的看著自己。


    “牧雲,我不是做夢吧?”崇小川揉了揉眼,撐著雙手坐起身來。


    “做夢還早呢,快點起來吃肉湯。”說著,百裏牧雲把陶罐放在地上,給崇小川遞過碗筷,自己夾起陶罐裏的牛肉大口吃起來。


    “牛肉?等等我啊!”崇小川一下子來了精神,一股腦爬了過來。


    就一小會的功夫,一大罐熱湯和肉菜,被兩人風卷殘雲般消滅殆盡。


    崇小川打了一個飽嗝,靠在木柴堆上揉著肚子,臉上掛著滿足的笑容,說道,“牧雲,真有你的,居然能搞到這些吃的。”


    百裏牧雲笑道,“我就是偷偷溜進廚房,趁沒人搞了這鍋,怎麽樣?滿足吧?”


    “滿足,大滿足啊。”崇小川笑道,“就是明天讓我去挖礦,大爺我也不皺一下眉頭。”


    “小川,挖礦的事你就別惦記了。現在吃飽了,咱們得想想怎麽逃出去。”百裏牧雲說道。


    “你可有辦法?”崇小川轉頭問道。


    “有!”百裏牧雲點了點頭,盯著崇小川,正色說道,“就看你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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