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榻上的張鈞,忽然聽到外麵傳來一陣嘈雜的喧鬧聲,頓時心頭一緊。


    外麵的親衛趕緊進來稟報道:“太尉,不好了,諸將嘩變,正在朝這邊來!”


    聞言,張鈞臉色一沉,“嗬嗬,這些家夥還真是懂得見風使舵,知道老夫身體不適,想用老夫的項上人頭做投名狀!”


    “太尉,咱們快走吧!遲了就來不及了!”


    親衛勸說道。


    張鈞搖搖頭道:“老夫戎馬一生,為大周披肝瀝膽四十載,不想一世英名毀於今日,你將此信送給少主,告訴他,天命不可違!不要執迷不悟!”


    “太尉,那您?”


    親衛見張鈞臉色蒼白,擔心問道。


    張鈞苦笑一聲道:“生是大周人,死做大周鬼,老夫這輩子就做了這麽一件虧心事,料想殿下不會不念舊情,會給我一個體麵!”


    親衛接了信,朝張鈞抱了抱拳,便轉身出了帳。


    望著親衛離開,張鈞取下懸在床梁的佩劍,目露掙紮之色,還有幾分不舍。


    最後還是緩緩舉了起來。


    等甘元海、齊蒼海等人來到張鈞的大帳,便被張鈞的十幾名親衛攔在帳外。


    眾人都對張鈞十分忌憚,不敢第一個站出來衝進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顯得有些局促。


    當一個親衛入內稟報張鈞,這才發現張鈞已經自盡。


    “不好了,太尉,自盡了!”


    隨著這道哭聲響起,眾人這才沒了顧忌,紛紛趾高氣昂,一擁而入。


    “大膽張鈞,畏罪自殺,也算便宜他了!”


    齊蒼海大聲嚷嚷道。


    “哼,他若是執迷不悟,某必用此利劍教他做人!”


    謝翔冷哼。


    甘元海道:“張鈞雖死,其罪難恕,將他的屍首獻給殿下決斷!”


    張鈞的十幾名親衛頓時怒道:“太尉已死,你們連他的屍體還不放過,我看你們今天誰敢對太尉的屍首不敬!”


    “大膽,你們究竟是大周的將士,還是他張鈞的私兵!”


    齊蒼海指著這些親衛吼道。


    “誰敢對太尉的屍首不敬,就先從我們的屍體上踏過!”


    十幾名親衛毫不示弱。


    氣的眾將怒不可遏,但誰都沒有妄動。


    這些親衛都是張鈞精心訓練的精銳,在如此狹窄的大帳內械鬥,他們搞不好會丟幾條人命。


    誰都不是蠢材,自然不會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於是笑著撫慰這些人不要動怒,隨即立刻退出了大帳。


    接著便調弓弩手將張鈞的大帳包圍。


    等這些親衛反應過來,數百道利箭已經如雨點般將大帳籠罩。


    “噗噗噗!!!”


    等射殺了這些張鈞的親衛,甘元海等人才將張鈞的屍首用草席一裹,裝車,拉到營外,迎接太子的到來。


    柴軒、賀方等人領兵趕到大營外,就見到諸將已經列陣以待。


    “末將甘元海(齊蒼海、石軒……),恭迎殿下!殿下千歲!”


    甘元海、齊蒼海等將倒頭便拜,氣勢猶如排山倒海。


    看著柴軒一陣熱血上湧。


    他拍馬向前,掃視諸將道:“諸位都是我大周的肱骨,不必多禮,快快平身!”


    “謝殿下!”


    眾將起身。


    “怎麽不見張太尉,可是張太尉病情加劇,已經無法下榻?”


    柴軒環顧左右問道。


    甘元海立刻答道:“稟殿下,張鈞畏罪自殺!”


    說罷,他一揮手,幾名將士便將張鈞的屍首推了出來。


    望著張鈞的屍首,柴軒哪還能不明白發生了何事。


    “唉,張太尉一生為國,他是否有罪,還沒有定論,如何能這樣對待!”


    柴軒歎了口氣,隨即吩咐道:“來人,以國公禮厚葬張太尉!”


    “唯!”


    禮部的官員立刻答道。


    眾將見太子如此仁厚,都是心中竊喜。


    光烈帝喜怒無常,自詡大帝,跟著這樣一位帝王,大家整日都是提心吊膽。


    而柴軒如今的表現卻是處處寬仁。


    安能不讓人感到舒心。


    總比跟著柴昊要強。


    在眾將的簇擁下,柴軒入了中軍。


    為了安撫眾將士,柴軒立刻讓人將從建康運來的錢糧發給諸軍將士。


    此舉迅速為柴軒贏得了眾將士的愛戴。


    掌握了禁軍、雲翼軍等十幾萬將士,柴軒底氣十足,當即命人入城譴責許慎,要他立刻打開城門,否則休怪自己無情。


    許慎哪能輕易認輸,又以皇帝的名義訓斥柴軒,並剝奪柴軒的太子之位,命他入城接受懲罰。


    柴軒現在大權在握,當然不會進城。


    雙方就這樣僵持了數日。


    期間,城內的何敬之、鄭瑞等大臣紛紛向柴軒暗送書信,懇求柴軒冷靜,不要對武昌城造成生靈塗炭。


    許慎又以太子妃做威脅,逼迫柴軒入城。


    柴軒早就對太子妃沒了感情,哪能任憑許慎擺布。


    賀方、汪洋等大臣,暗中聯絡城內守軍,誘使他們開城投降。


    麵對太子大軍壓境,城內的守軍自知不敵,不少將領也在暗中聯係城外的太子。


    雙方一拍即合,約定在第十日的午夜,打開東西二門,放大軍入城。


    王焱、靡陽也收到了太子傳來的進攻調諭,開始加緊準備。


    在第十日的午夜,一場瓢潑大雨忽然落下,地麵泥濘不堪,夜黑如墨,視線受阻。


    柴軒見到天降大雨,猶豫要不要取消行動。


    但眾大臣都認為時間已定,此時取消,萬一走漏了風聲,會對接下來的攻城造成不利。


    見大家都堅持攻城,柴軒遂打消了念頭,下令進攻。


    武昌守軍按照約定,打開城門,放大軍入城。


    西門這邊,王焱和靡陽先後進了城,他們沒有大張旗鼓,而是按照約定,率兵直撲唐國公府。


    在途中遭遇了巡邏士兵,由此警醒了城內守軍。


    戴世亮火速領兵阻擊王焱、靡陽。


    張璽也率兵奔赴東門,試圖將太子的大軍趕出武昌城。


    然而甘元海、齊蒼海等將領,都想在此次戰役中立功,哪會輕易被擊潰。


    他們這些人,外戰外行,內戰內行。


    打外敵是一塌糊塗,可是打起自己人,那是一個比一個狠。


    約莫天亮時分,王焱、靡陽擊潰戴世亮部,成功包圍了唐國公府。


    在這裏,王焱遇到了劉慶。


    兩人在蓬萊島相遇,彼時劉慶是執行武德司秘密任務的千戶大人,意氣風發。


    而如今,劉慶已是謀逆之徒。


    見到王焱出現在自己麵前,劉慶滿臉羞愧。


    “劉兄,許大人在哪?”


    王焱詢問道。


    他並沒有因為劉慶已是階下囚而故意羞辱。


    劉慶答道:“自從大軍攻入武昌城,許大人便不見了,應該是去見陛下了!”


    “陛下在哪?”


    王焱問道。


    “在新建的皇宮內!”


    劉慶答道。


    “所有人,立刻去皇宮!”


    王焱喊道。


    “唯!”


    眾將士馬不停蹄,朝皇宮湧去。


    武昌新建的皇宮規模比起建康的皇宮並不遜色。


    短短一個多月,就已經初具規模。


    可見許慎壓榨民力的殘酷。


    此時的武昌皇宮內,許慎挾持了柴昊、太子妃周慧秀,還有一眾大臣,準備從北門外的碼頭登船而走。


    何敬之、鄭瑞等大臣也在今夜,第一次見到被軟禁後的光烈帝。


    比前些日子憔悴了數倍,兩鬢斑白,仿佛蒼老了十幾歲。


    光烈帝見到眾大臣,也是麵露痛苦之色,很是羞愧。


    “都給我快點上船!”


    “誰磨嘰就砍了誰!”


    叛軍舉刀威脅。


    許慎早就登了船,正一臉怨毒的盯著武昌城內的動靜。


    “許慎,你這個逆賊,大軍已經入城,你還執迷不悟!放下屠刀,還可留你全屍!”


    一名禦史台官員仗著大軍入城,腰杆挺得筆直,當眾訓斥許慎。


    許慎連看都看他一眼,抬手便是一揮。


    立刻就有人上前將這個不長眼的官員給砍了,然後丟進了江裏喂魚。


    這一幕嚇得眾人瑟瑟發抖,噤若寒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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