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隊的組裏來了個女警,特警隊調來的,彭隊也派過來了。新人,有機會多學點經驗就要多學點。彭隊了解小張,知道他不是那種怕被別的組搶功的人,小張也了解彭隊,知道他不會搶他們的案子,這才會如此和諧。


    彭隊這幾天帶人和反黑聯合偵辦低價團的案子。低價團年年都有,幾塊錢,十幾塊錢就能參加,包吃包住,等到了地方再強迫購物,明裏暗裏蠱惑你花錢。原先沒出大事,最多被曝光一下,旅遊局批評通報罰款停業。前段時間出事了,幾個老人在旅遊途中,因為不肯花錢,被扔在了沙漠,疲勞害怕饑渴,人還沒回來就病倒了。旅行社不管他們病沒病,依然強迫他們消費,實在撐不住的,直接拉去醫院打腎上腺素撐著,然後將人拉回來,結束行程。兩個大爺,一個大媽,直接被放在了醫院門口,人沒進急診就咽氣了。派出所去走訪調查,旅行社責任推的一幹二淨,說是他們隱瞞了慢性病,又說行程結束時人還好好的。調查下來,發現那家旅行社存在強迫消費,威脅消費,並有放高利貸的行為。於是案子轉到了反黑,彭隊帶人協助。


    耿壯壯一邊聽一組的女警說低價團的事情。女警叫柳庭沛,彭隊都喊她小柳兒,一米七六,比耿壯壯和藺棠還高。


    小張整理了要詢問的問題,發在群組裏,讓耿壯壯先看看。“待會兒問的時候,自然點,別太刻意。”出來前,秦二狗的助理珍珠來給連醫生送雞,他跟她聊了幾句,聽她說起一件事。她說影視城的保潔,有些會留下來,等著劇組拍完戲,拉下點什麽東西,她好撿回去。她還說,別看秦總不太管影視城,但生意不錯,幾乎每天每間攝影棚都是滿的。幾條外景街的合同簽到了後年。不管大劇組還是小劇組,工作人員多,群演也多,常常一個攝影棚拍完,馬上挪到下一個攝影棚,難免拉下點東西。小一些就是衣服鞋子什麽的,大一點的手機、平板、珠寶首飾都有。


    聽小張介紹著保潔的情況,小柳好奇問,“劇組不找嗎?”


    “找。有些能找到,有些找不到。”他又發了一份資料在群組裏,“我去派出所調了一下記錄,三年內影視的失物、偷盜物報案平均三天一起。”劇組自己看不好東西,哪怕是被別人撿走,也很難找回來。


    “沒有監控?”


    “有,但並非無死角。”幹的久的保潔不少是老油條,知曉影視城極少開夜場,便會趁著半夜借著打掃衛生為由,去各個攝影棚,劇組堆放設備的地方找東西。或者說,偷東西。“影視城的監控清晰度不是很好。”那些劇組一個個都打著各種版權、隱私,裝的這幾個攝像頭,還是秦二狗接手後,強硬要求的。


    小張微微回頭,“我估計蔡玲家屬不太可能說真話。”他調了蔡玲的銀行賬戶,發現她的收入支出存在一些問題。現在考慮多出的收入是“贓款”。“你捋一下派出所的報警記錄。”他剛才很快看了一下,失竊、丟失的物品裏有不少高價的奢侈品。、


    小張交代完耿壯壯,又發消息給老郭,讓他詢問關係人的時候可以試探性問一問。他剛發完語音,重案群組裏便有人發了一份影視城半個月的出入名單。他點開頭像問耿壯壯,“這是誰?”


    耿壯壯湊過去看了一眼,“秦二狗。”他們都跟著王可可、乞顏叫他諾諾,穀新一開玩笑的時候會喊他秦總。


    小張一邊讓他改備注,一邊點開他關聯通訊軟件的社交賬號。賬號設置了私密,隻有好友才能看。剛好,他上午加了秦二狗好友。


    秦二狗的社交帳號裏發的都是生活片段,他先看了下點讚與評論,看到了不少認識的人。局長莫戕,法醫室的那幾個,穀新一,還有前g區鑒證負責人曹予,以及杜良、林二謙、滕子梟,還有軍區的莫中將。


    小張隨手點開一個視頻,開車的小柳瞥了他一眼,又將視線轉回到路上。不一會兒,小張驚訝道,“烏肅寧是他父親?”


    烏肅寧是誰,小柳知道,但是沒見過。隻是在特警隊的時候,聽隊長說過,說是他特別擅長體能訓練與近身、冷兵器格鬥,準備送幾個人去他那裏訓練。


    耿壯壯點頭,他也很驚訝,還去查了烏老師的檔案,看著三十左右,戶籍記錄上已經四十多了。“說是結婚早。”剛滿十五歲就結婚了,加上去年剛出生的小女兒,有六個孩子。


    “等等,我捋一捋。”小張打斷他,又翻看了他其他的視頻。秦二狗雖然是導演,拍過唯美文藝片,但他起標題十分簡單粗暴。什麽二姐的貓、妹妹的屎、舅舅的狗、幹爹的酒、父親的命、母親的餅……“烏肅寧是他爸爸,那寧安?”


    耿壯壯透過後視鏡看著他,“是他媽媽。”至於寧安和烏老師是幾婚就不知道了,戶籍上烏老師隻有一次婚姻記錄,就是和寧安。他倒是打聽來著,王可可、乞顏好像知道什麽,嘴比什麽都緊。穀新一讓他直接去問本人,諾諾也不說,隻是看著他笑。笑的他毛骨悚然的,就沒敢再問。“中午寧安來給諾諾送東西,我親耳聽到他喊媽。”喊得自然不做作。


    小張點開一張全家福,感慨基因的強大。明明長得不一樣的人,五官卻有著相似處。單看不覺得,站在一起一眼就能看出是一家人。小張又看了幾個視頻,就收起了手機。秦二狗既然能以實習生的身份進警局,就說明他的資格證,能力以及背景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蔡玲的丈夫與兒子在警局認屍時哭的幾乎昏厥,他們什麽都沒問,隻能再多跑一趟了。正和耿壯壯商量著詢問的語氣與切入點,老郭的電話打來了。


    “張兒,我這有個消息。”老郭似乎在抽煙,電話那頭傳來了一聲打火機打火的聲音,他是個老煙槍了,之前是治安的,見重案在招人,就打報告申請調過來了。“跟蔡玲搭班的同事說,蔡玲確實有偷盜劇組財務的行為,因為她有一段時間極其缺錢,但這是一年前的事了,之後就沒見她幹過這事。”這種事畢竟擔著風險,真要被抓著了,名聲也不好聽。


    “說是兒子要結婚,女朋友咬死了要全款房,他們拿不出這錢,女方就威脅要打掉孩子,兒子也跟自己鬧,她也是沒辦法了。”蔡玲的兒媳婦去過影視城幾次,從演員的裝扮就知道哪個劇組有錢,也認識奢侈品。老郭吸了一口煙道,“我估摸著,偷東西這事,她兒媳婦也參與了。”下午剛開完會,蔡玲的丈夫兒子兒媳就到局裏了,屍體還沒看到就開始哭,哭的他們什麽都問不了。他拿著筆記本,揣著錄音筆帶藺棠出門的時候,看到秦二狗在和王可可對蔡玲的兒媳評頭論足的。他聽的不高興,原本準備上去說一說這兩個年輕人,大庭廣眾的,他們又是警察,怎麽可以把一個人當作商品一樣談論。走近了一聽才明白,兩人是在說兒媳整容的事。雙眼皮割的,眼角開的,發際線種的,鼻子嘴巴都做過,甚至耳朵,都做過整形。胸是隆的,屁股是墊的,拿了肋骨抽了脂。“王可可說她的手術做的很精妙,一身下來,怎麽也得五六百萬。”


    小柳一邊聽著張隊和老郭說話,一邊驚詫。單憑看的就能看出整沒整容,整了哪裏,這麽厲害。


    耿壯壯看出她的疑惑,小聲道,“王可可主修人類學,看骨頭比看臉還準。”秦二狗估計也很厲害,他看連醫生對他特別客氣。


    老郭在電話那頭啐了一口,“我這輩子累死了都賺不到五六百萬,她用五六百萬去整形,爹媽給的相貌身材就這麽丟人嗎?”


    耿壯壯心想,其實我也想去整形來著,爹媽給的長相還挺端正,就是身高不夠,一米七都沒有,站在警局最矮的女警崔兒身邊都比她短點。沒事的時候找乞顏打聽了一下,現在長高的整形手術隻有斷骨增高,花錢多,康複時間長不說,即便是恢複的好,他也不能跑不能跳不能當警察了。他還找了不少照片給他看,然後,他就放棄了長高的想法。矮點就矮點吧,以後找個高個的媳婦兒,孩子也能拉高點。


    小張從後視鏡看了一眼耿壯壯笑了笑,他見過耿壯壯的父母,雖然兩口子都不高,但都文文靜靜的,對這個兒子關心的很,大事小事都要管著。


    老郭的聲音從電話裏傳出,“我查了一下蔡玲的這個兒媳,家庭普通,不像是拿得出五六百萬整容的主兒,她的銀行流水還沒來得及調。不過聽那些保潔的說法,蔡玲這個兒媳虛榮的很,整天逼著蔡玲給她拿錢,蔡玲隻要不給,就鬧,要抱著孩子跳樓。所以我想,保不齊蔡玲還在做偷東西這事,這次偷了什麽人重要的東西了,被人給殺了。”他問了在大學裏做心理谘詢師的女兒,女兒說有些年輕人虛榮,總會借錢買各種奢侈品,戴一兩次,拍了照,炫耀過,再拿去退貨,或者轉賣掉填窟窿。“保不齊她就是偷到了這些人身上,對方拿不回自己的東西欠債還不上了,遷怒了她。”


    小柳接了一句,“郭叔,遷怒也不至於用這麽殘忍的手法殺了受害人。”


    “不好說。”老郭嘖嘖出聲,“我女兒那所大學,斷斷續續一直有貓狗被虐殺,你們說說都還是些孩子,都是受過高等教育,考進去的,心理怎麽就這麽變態,手段怎麽就這麽殘忍。現在這些孩子,有些心理變態都看不出來。”老郭頓了頓,“情況就是這麽個情況,不跟你們說,我還有保安要問。”


    掛斷電話,小張重新整理思路。他沒有著急說自己的想法,反而是問耿壯壯與小柳。


    到了蔡玲家所在的小區,他們沒有急著上去,而是先按著小柳的想法,詢問一下周圍的鄰居,不以警察的身份。


    天色漸暗,央靈槐他們對命案發生的舊宅的勘察還沒結束。


    客廳的灰塵被小心翼翼的掃到了一旁,央靈槐一直看著客廳的血跡,嚐試推測模擬出血跡產生的原因。


    姬霏霏拿出平板,“央隊,根據當時的筆錄,血跡是火災發生前一日弄出來的。王斌說是林貞給孩子們削水果的時候,割破了手掌,之後她驚慌,又要安撫孩子,才會弄的到處都是。”


    “手掌流血會流這麽多嗎?”如果割到了動脈,她不去醫院縫合嗎?還有,從林貞他們要求保姆在煙道損壞密閉的廚房炒菜就能看出,他們對保姆沒那麽好。這樣他們會允許地上落了血跡不清理嗎?


    手機震動,他掏出一看,下午五點,是他吃藥的時間。他額角抽搐,他不想吃藥,那些藥會讓他的思維變得遲鈍。


    高季晨站在血跡邊,“央隊,我想,這會不會是林貞發現著火後,著急跑出去,被什麽劃傷了,留下的血跡。”他做了一個模擬,如果是手臂或者大腿動脈被劃破,林貞向著門口跑,卻是有可能留下這種痕跡。“血跡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加上被火燒過,無法準確判斷出血量。”如果林貞的手被劃的很深,倒是有可能不傷及動脈的情況下有這樣的出血量。隻是怎麽削水果,能將手傷成這樣?林貞的一雙手臂都被燒成了碳狀,到底怎麽回事隻有她自己知道了。


    姬霏霏見他要吃藥,遞過去一瓶未開封的礦泉水。央靈槐對她頷首道謝。


    薑薑從臥室出來,“火是從客廳燒起的,他們是死在客廳。”她不解,“發生火災,不是應該躲在有防火門,距離客廳最遠的房間等待救援嗎?”她將一個燒焦的東西遞給央靈槐,“組長,你看這個想不想便攜氧氣罐。”


    央靈槐將藥盒裝回包裏,拿過細細的看著。“哪兒拿的?”


    薑薑伸手一指,“最裏麵那間房。”這套房子一百六十多平,四室兩廳。林貞與王斌住一間,兩個兒子住一間,一個女兒住一間。最裏麵那間最小,似乎是雜物房,有一張不足一米的小床,應該是保姆住的。


    幾人走過去,薑薑敲了敲被烤黑的門。“這是防火門嗎?”


    姬霏霏翻看案件記錄,“是。”說完她也覺得疑惑了,“防火門具有耐火穩定性、隔熱性,為什麽這間房會燒的這麽厲害?”和客廳差不多,幾乎所有物品都被燒成了焦炭。她繼續翻看記錄,“當時消防結合王斌的口供推測,保姆一直在廚房,最先發現著火,她跑回房間,不小心帶回了火種,所以這間房燒的很嚴重。”火也是法證的天敵,有關於鑒證的資料並不多,更多的是根據痕跡以及口供的推測。


    “可是保姆並不是被燒死在這間房裏。”央靈槐拿過平板,自己翻看檔案。“保姆是被燒死在這間房的門口。”當時的推斷是,保姆被火燒,疼痛中爬了出來。他將資料給他們看,“這間房有個窗戶,當時為了滅火,有一隊人乘著雲梯上升到十二層樓的高度,透過窗戶向裏噴水。”高壓水柱衝散了保姆被燒焦的屍體,所以無法準確判斷她的方向。


    薑薑翻著現場照片,“不是說火災死者大多數都是被嗆死的,而不是被燒死的。為什麽他們身體的一些部分都被燒成了碳?”林貞是兩條手臂碳化,她的三個孩子,也有部分肢體成碳化。“保姆燒的最幹淨。”隻剩一半臉能勉強辨別出來,身體其他部分全部碳化。她輕嗬了一聲,將照片放大,“組長你看看保姆的樣子,像不像張隊他們今天在我家影視城發現的骸骨。”都是隻有右臉的皮,以及一部分頭皮。


    太陽徹底落下去了,窗外傳來呼呼的風聲,姬霏霏有些害怕。1802的電早就斷了,他們帶來的強光手電筒電業耗得差不多了,現在隻有微弱的光。


    “央隊,咱們,咱們走吧。”姬霏霏咽了口口水,向著高季晨靠近了一些。“我們明天再來行嗎?”


    央靈槐環視了一下四周,點了點頭,“回去吧。”


    薑薑將平板還給姬霏霏,“你們走吧,我不走。”


    “嗯?”


    “不是說鬧鬼嗎,我留下來,看看是什麽鬼。”她咧嘴笑著,“要是能看到林貞的鬼魂,我正好問問她那天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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