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黃、緝毒、網安以及局裏的公共群組同時收到了薑薑的消息。視頻中,薑薑先是拍了她摳出的隱藏攝像頭,然後拍了被她打的鼻青臉腫已經昏厥的幾人,隨後拍了從他們身上搜下的武器以及類似毒品的一小包粉末,最後與暈厥在床上央靈槐來了一個合照,笑著比了一個耶。


    她這邊發了視頻,那邊門就被人推開了。薑薑裝好手機,坐在床上,笑看著忠姨。“難怪你的這麽小,這麽不尊重客人的隱私嗎?”


    忠姨沉著臉看向地下躺著的人,勾起一抹笑。“你是誰,怎麽知道的?”


    薑薑的視線從她身邊掃向她的臉。“我是警察。”做了無數工作,目前這份工作她最喜歡。她出示證件,“至於我怎麽知道的?機密。”警局的證件樣式都是一樣的,區別在於名字下的部門。她當警察一年多了,換了好幾個證件。從派出所到掃黃、反黑、反恐、緝毒,就連涉外她都呆過。這麽頻繁的轉換部門,要麽上麵有人提拔她,要讓她短時間內攢夠資曆。要麽便是,哪個部門也不願意要她。


    “你這裏的味道真難聞。”飄著怨鬼的腐臭。她站起,看著忠姨笑,“那些來你這裏的情侶,是情侶還是你發展的皮條客?”人界髒汙,仙神兩屆對它不屑一顧,地獄也嫌棄它。其一,仙神不用五穀輪回,在築基那一刻,體內汙濁自會被仙氣洗滌重鑄。仙神不吃飯,以吸食仙氣,飲零泉水修煉。即便是有些嘴饞的,能修行之後,也會用法術處理自己的五穀輪回。她有段時間在印度衝業績,混在貧民區,髒的她受不了,現在想想都打顫。印度有個王,孔雀王朝時期的,叫什麽她也沒記住,追了她好幾天,還去國際聯合辦事處投訴她。其二,人類的心思可比鬼神仙多的多,貪嗔癡怨,妒怒惰色,黑白顛倒,白黑不分,青灰蔓延,荒唐的很。要不怎麽曆練是去人界,受罰也是去人界。


    忠姨冷笑,“與你無關。”她揮手,身後的人半包圍住她,“既然你知道了,就別走了。”


    “那不行。”薑薑拒絕,“我媽要我回家吃飯。”她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時間,“現在是三點五十,我是六點下班,你們有多少人一起來吧,別耽誤我時間。”局長摳搜的很,加班沒有加班費!


    重案三組的組長費夕家一邊打薑薑電話,一邊招呼警員上車。電話接通,他對著手機大喊,“寧薑薑,不許動手,我們馬上到。”


    三組同車的有個新人,叫傅立,剛考入,不解的問,“為什麽不能動手?”他拿著手機,薑薑一直在給他們實時直播。


    扣上安全帶,油門踩到低,“她特麽打人沒準,照死打。”按涉外的局長說,就是虎,虎的很,又不在意別人的想法,任性妄為。要不是這樣,能被各個組踢來踢去。


    副駕駛上的呂聰道,“一年前出了個案子,有個職業殺手潛入,殺了十幾人,為人特別謹慎,躲在醫院裏,挾持著人質,特警無法擊斃,咱們隻能以人換人。”當時寧薑薑在特警隊,主動要求去談判,卸了身上所有武器赤腳走進了醫院。“她根本不按我們的計劃來,上來就要求職業殺手跟她打一場,賭注是自首。”她輸了,一條命,她贏了,職業殺手自首。“那個殺手極其厲害,我們許多警員對上他都沒討來一點好。”至多四五招,就能將他們打成重傷。


    “她贏了?”傅立想,要是輸了,現在就看不到寧薑薑了。


    “贏了。”呂聰回頭看了他一眼,“可也背了處分。”


    傅立越來越好奇了,“為什麽?”


    “她把殺手打死了。”拳拳到肉,招招衝著要害去,沒留一絲餘地。“她說,殺手很厲害,極有挑戰性,她很久沒遇到這麽厲害的對手了,一時開心,莽撞了。”


    傅立驚歎,“我看她瘦瘦小小的,這麽厲害?”


    呂聰點頭,“她和你一樣,是考進來的。”與警校生不一樣,接受過係統的訓練。他們問她是誰教她的格鬥,她說是爸爸、幹爹、爺爺、外公。“說是天生力氣大,加上從小練武,所以下手重了。”但事後他們看了監控,一招一式狠辣無比,與職業殺手不遑多讓。


    傅立低頭掃了一眼視頻,驚呼一聲。


    費組長拉響警報,一邊踩緊了油門一邊問,“怎麽了?”


    傅立坐立不安,焦急道,“他們,他們拿出了毒品……”是毒品吧,有針管,似乎是想要給薑薑打。又是一聲驚呼,屏幕晃動,很快黑成了一片。


    薑薑從床上站起,還不忘回身給央靈槐蓋上被子。入秋了,天涼了。


    她看著陰沉著一張臉的忠姨,又笑了。“你們這裏,十五年前,是不是死過一個姑娘,叫趙新蕾。”


    頭頂的燈閃了一下,忠姨尖叫一聲。那聲音,從喉頭擠出,顫抖尖利,如利刃劃破喉嚨。


    一瞬間一身冷汗,險些站不住。她看到了叫薑薑的女孩身邊,站了一個渾身青黑的人。長發,無眼。渾身赤裸,血從皮膚上的每一個毛孔一點點滲出。她張嘴,無聲尖叫,衝著她撲來。


    一瞬間。一秒都沒有。


    一瞬間的黑暗,似是眨眼,也似是幻覺。


    回過神,正要叫手下快點控製住她,卻發現手下倒下一片。她下意識地想轉身跑,卻怎麽都抬不起腳,想喊,也什麽都喊不出。


    你是誰?


    是人還是鬼?


    忠姨眼中明明白白寫著這兩個問題。


    薑薑從背包中拿出厚厚的檔案,“我當然是人了。”喝水會尿尿,吃飯會拉屎,偶爾便秘,會痛,會流血,也會生病。沒辦法,人類最弱,為了保證人類的權力,天道要他們來了人界便同人一樣。天道對他們,有著天然的壓製,什麽法力、法器,根本用不了。


    她隻是趁著趁著燈光閃爍,將電擊器懟到了地下。地下她潑了一層水,根據他們的體重步伐計算,他們匆匆衝進來,人字拖的鞋跟會帶起水,潑在他們的腳麵上。現在的天氣,這間房子又返潮,一時半會幹不了。她調整了電流,隻會電暈他們,死不了。誰讓他們大秋天的還穿人字拖。


    至於她?大概是嚇傻了吧。


    “科學在上。”薑薑拿出包裏裝著的電池,親了一下,“我愛物理。”


    薑薑關上電池,將檔案放在膝蓋上,輕咳了一聲,對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你坐,不用跟我客氣。”她又咳了一聲,拿出資料。“這是趙新蕾失蹤之後的報警記錄。”她往忠姨麵前一晃,“兩份,一份是她同宿舍同學的報警。報警人稱,趙新蕾買完玫瑰後就失蹤了,打電話不接,發消息不回。她不是會留宿在外麵的人,可能出事了,讓警察叔叔幫她找一找。”不過因為距離趙新蕾失聯不足二十四小時,並沒有立案。“這一份是她父母的報警記錄。”這一份報警記錄是在趙新蕾失蹤五日後。當日原本是學校放假的日子,司機在校門口沒有接到趙新蕾,進學校問,才知道她失蹤四五日了。“接警的警察問趙新蕾的父母為什麽這麽晚才報警,學校老師沒通知他們女兒失蹤嗎?他們說,以為是趙新蕾故意躲起來,讓他們著急。”她將標紅的紀錄拿給忠姨看,“這就很奇怪,與我們組長的走訪調查不太一樣。”央靈槐走訪了趙新蕾的老師以及部分同學,他們均說趙新蕾有時雖然會發脾氣,但並不是不知輕重的孩子。“這一份,是一個皮條客的口供整理。”他們接觸關聯人,線人,會全程錄音,然後在整理成筆錄。


    一個十四五歲高挑漂亮的女孩失蹤了,會有什麽好下場?看過檔案,走訪了趙新蕾的老師同學後,央靈槐便通過曾經的線人,找到了一個拉了幾十年皮條的人,向他打聽提供十四五歲女孩的地方。


    其實有時薑薑也對薑靈槐挺好奇的,好奇他為什麽被一貶再貶,貶到了邊緣,更好奇跟在他身後的鬼。這幾天,那個男鬼不知道去哪兒了,那個女鬼,他的媽媽,與隔壁檔案室良哥的媽媽聊的特別開心,常常兩人一起消失不見。從她們交談的內容來看,似乎是去看電影了。


    她在食堂吃飯的時候問過反恐的曲叔,曲叔隻說他違紀了,犯了大錯,還連累好幾個特警重傷致殘,讓她日後別問。


    薑薑推了推她,嫌棄道,“真嚇傻了嗎?你做這個行當的,怎麽能那麽膽小。”頭頂的燈又是一閃,她抬頭看。按科學的說法是電壓不穩,按她雙眼所見來說,是女鬼飛在房頂上,張著嘴,伸著長長的指甲,試圖撲向她。


    人間自有人間的法律,人犯了罪,活著時需先經人類法律審判。


    她沒有管女鬼,總歸她除了憤怒的飄來飄去也做不了其他事。


    她繼續對忠姨道,“那個皮條客說,阿忠那總有貨。他還說,阿忠有本事,你要什麽樣的人他弄不來。”她又拿出一份檔案,“張忠,男,四十八歲,有過兩次違法犯罪記錄。一次組織賣淫,一次參與黑社會性質組織。”


    傅立跟著組長與師兄衝進去的時候,正好看到薑薑一手夾檔案袋,一手掏一個中年女人的檔,他一愣,還沒反應過來,便聽組長大喝一聲,“不許動!”


    薑薑下意識的鬆手,舉起了雙手。


    他們是編外部門,別說沒資格配槍了,警棍都沒給一根。


    這個可調節電擊器,還是她自己花錢找人買的。


    傅立見她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害怕的樣子,抿唇笑了。


    真可愛。他想。


    手銬不夠,呂聰拿繩子將他們綁在一起。他看了一眼傅立,暗道,以前我也覺得她可愛。現在?避之不及。


    薑薑交了執法記錄儀,留在醫院陪央靈槐。央靈槐沒有父母,親屬裏隻有一個大姨,一個表哥。她通知了大姨,然後跟著救護車一起來了醫院。


    央靈槐的身體很差,不僅沒了腿,成了殘疾,心肝脾肺腎,不是換過就是修補過。他需要吃大量的抗排斥藥來維持身體機能。半年前,他得了急性白血病,表哥給他捐了骨髓,要吃的藥又加了一種。這些藥的副作用都很大,日日夜夜折磨著他。


    她看著央靈槐的醫療記錄,一邊看一邊歎息。


    不是可憐,也不是憐憫,隻是歎息了幾聲。


    前台的茶中有迷藥,除此之外,他們進房間後,他們還從門上的小孔中打入了醫療用的吸入式麻藥。


    一進房間,央靈槐就讓她小心。小心什麽還沒說出來,就暈了過去。那裏說是旅館,但哪有旅館無窗,除了一扇門四麵封死,連個排風口都沒有。


    那個接受他們詢問的男生神情有異,同他們說話時,手一直在抖,並且眼神不自然,不敢直視他們。她原本以為他是沒看出來,剛才看了他的藥單才明白,他一直在吃抗抑鬱的藥物,而那些藥物,會影響他的思維,讓他的腦子變慢。


    沒一會兒,央靈槐的大姨就來了。她跟女鬼長得很像。


    “你是薑薑吧,我聽靈槐說過你,謝謝你了。”


    薑薑很快將央靈槐的情況跟她說了,“沒是,吸入了過量麻藥,醒來就好了。”


    大姨見侄子沒事,放心了不少,拉著薑薑出去了。薑薑知道她有話要問,乖乖跟著她走出去。


    大姨斟酌了一下,“你們不是閑職嗎,怎麽……”要出現場。


    薑薑道,“組長最近再查一起失蹤案,查到了那裏,因為沒有證據,所以我們就想著先趟一遍看看。”她誠懇的看著大姨,“阿姨,我的身手很好的,不會讓他有事。”迷藥在她預計之中,她隻是沒想到央靈槐會弱成這樣,久久不醒。“我家兄弟姐妹六個人,我爸說我最有練武天分,伸手也最好。”反正哥哥姐姐讓著她,弟弟打不過她。最小的妹妹一歲都不到,現在看不出來。


    大姨拉著她的手拍了拍,“姑娘,我不是怪你。”她擔憂的看了一眼病房內,“我隻是不願意讓他去做這些危險事,他爸媽去的早,如今隻有他一個人,要是再出點什麽事,我去了下麵,怎麽麵對他爸媽。”


    薑薑想,倒也沒什麽不好麵對,下麵有茶室,書齋,酒樓,我可以幫你們安排一個包間。


    大姨壓下心中擔憂,笑看著薑薑,“你家中兄弟姐妹這麽多?”


    薑薑點頭。


    她又道,“那你媽媽可辛苦了。”


    薑薑又點頭,她突然想起什麽,忙道,“你瞧我,都忙忘了,你還沒吃飯吧,我帶你去吃飯。”


    薑薑搖頭,“阿姨,不用了,我回家吃飯就行了。”她將手抽出,“我媽讓我六點回家,現在都六點半了。醫生說組長身邊要有人,我就是等著你來我就走。”說罷,轉身就走。


    大姨愣了一下,看了看空了的手,不知該說些什麽。這孩子……似乎有些坦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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