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掛中天,宮苑寂寂,已是三更時分。禦書房中,皇上與皇子以及一眾臣子議事。皇上頭疼,召了太醫在殿後施針,其餘人則是繼續商討對策。


    長溪、雲孟、赤水、蓮城、香山五縣疫病嚴重,每日都有人死去,屍首堆在城外,不停的焚燒都燒不完。五縣災禍未平,運送糧食醫藥的人還未定下,西涼大軍又一舉進軍,三戰兩敗,急需支援。


    “寧王這邊要衣食藥物等支援,西涼那邊便開始進攻,是否太過於巧合了?”夏侯寧朗直言道,並非他疑心重,而是他久久駐守戰場,了解敵軍。這等時節,天寒地凍,又逢年節,他們國內百姓一來要在新年祈福,祈求來年風調雨順,糧食穀物豐收,二來也趁著這個時間,好好休整。


    年初不戰,是各國之間的默契。


    太子道,“夏侯將軍這是何意?兩軍對壘,本就無常。”


    寧朗搖頭,“太子難道不覺得太巧了嗎?寧王要衣食藥物賑災,西涼便開始攻打我們的城池,駐紮在西涼的趙將軍,也開始要衣食藥物,寧王要軍隊鎮壓因災禍疫情導致的動亂,趙將軍便不戰而退,也要軍隊支援。”他冷哼一聲,“太過巧合,便是刻意了。我看著,倒像是有人勾結了西涼,執意要寧王在五縣舉步維艱,最好能夠染上疫病,缺衣少藥,病死了最好。”甘霖寺之事一出,朝中這些老油條便重新開始戰隊了。若是流言為真,若是皇上真的生育困難,那宮中這些皇子是否是皇子便不好說了。加之皇上對寧王明晃晃的偏愛,提起寧王,便口口不離寧王最像他,讓原本站太子的人,都重又中立了起來。


    秦長鬆上前一步,“若是我沒記錯,趙將軍好像是薛公的姻親。”他不給太子說話的機會,快速道,“薛公當日丟了臉,是否記恨上了寧王也未可知,如今薛公半身不遂不能起身,薛氏的族人難免心中不忿,做下錯事也未可知。”左右寧王現在也是明著與四大家族不和,如今事關寧王身死,又何必在惺惺作態呢?


    虛偽的麵具,平時戴戴便算了,涉及身家性命,誰還管什麽臉麵,更不會在意什麽麵子上的平和。


    “諸位大人,你們獻計之時,倒是口若懸河,可該當你們做實事之時,卻又百般推脫。”不是懼怕西涼兵馬,稱自己為文官,不能領兵,便是稱自己身體不夠康健,已然有了隱退之心,無法去五縣押送衣食藥物。“諸位大人言出口之前,還是該好好想想。”他的目光清冷,如碎冰一般掃過站於殿中的大臣們,“去年,寧王無意中謀得一本冊子,名護官符。”這本名冊原本隻是在一些官員手中流通,後來也不知誰得了什麽消息,生怕惹禍上身,便將所有護官冊都焚毀了。“色字頭上一把刀,幸好名冊上的人多是好色之徒。”若非如此,寧王也找不到機會,偷來名冊複製。“你們個個都說邊境比五縣更重要,關乎國本,那想必護官冊流出也無妨吧。”


    護官冊皇上不知嗎?知道。不過是無憑無據,隻能當作不知道罷了。秦長鬆看向太子,挑釁一笑。護官冊護的是誰?護的是太子黨,買官賣官的又是誰?以薛公為主的幾大家族。“寧王生性乖張怪戾,他若是久久等不到支援,會做什麽,便不好說了。”這本冊子隻要一呈上,太子一黨定會被問罪。


    以往,他們或許還會藏一藏,如今寧王妃有孕,朝中局勢一瞬間逆轉。她腹中這塊肉,不僅僅關係著寧王是否有子,還關係著寧王與夏侯一族的關係。此前寧王與寧王妃感情不睦,寧王妃受到苛待,夏侯一族與他便是有姻親的關係,也一直站中立,不曾偏袒。可如今呢?感情和睦,再有了擁有夏侯一族血脈的世子,夏侯一族便徹底與寧王捆綁了。


    這個孩子,不僅寧王在等在盼,皇上也在等在盼。


    這個孩子,所代表的不僅僅是血脈的延續,還有權勢的變更。


    這個孩子,才是先皇後為她唯一的兒子,求來的此生最大的保障。


    一個大臣站出來,“寧王是去督察,卻攜帶妻子,也不知是督察還是玩樂。若是他一心督察、監管,長溪、雲孟、赤水、蓮城、香山五縣天災剛過,他便該預料到這些。”


    “兩萬兩白銀投入,便是層層剝削,也不該如寧王所言悲慘。”另一個太子黨的大臣站了出來,“是真的有需要,還是寧王一心玩樂,能力不足。”


    秦長鬆冷哼一聲,不容置疑,“若非帶著寧王妃,走江南取道,寧王如順利到達五縣,並見到五縣真實的情況。”皇上登基以來,也不是沒出巡過,可是這些當地官,一向會做勢。皇上要去哪兒,人還沒到,假象便先做好了。這麽多年派出去的禦史、督察不少,可死的死,被蒙騙的被蒙騙。


    太子的臉一點點沉了下去,沉著之下是陰鷙,以及深深藏起的害怕。他怕,怕自己並非父皇親生,他更怕,父皇直接廢了他,扶寧王為儲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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