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寵的人,總是有底氣的。旁人待徐姑娘客氣如同宮中的主子,可他不會,也無需隱藏自己喜好,阿諛奉承。總歸,她不過是一個借住宮中的外人。


    徐芙蓉麵上難堪,皇後則是臉上閃過怒氣。“你可是答應了?”


    寧王倨傲一笑,“日後我與王妃定會兒孫滿堂。”語調一轉,“不過,母後所說的引子,我看倒是可行。”他握住寧安的手,“王妃有時候一個人在府中也無聊。”他嗬嗬一笑,倒是顯現出一絲憨直,“我看不如就將十弟接入我府中暫住。”


    皇後再也掛不住笑容了。“寧王這是何意?責怪我沒有照顧好崧嶽。”


    寧王搖頭,“怎麽會,不過是母後又要照顧自己的兒女,又要顧著孫兒,還要為家族中的旁支外姓親戚操心,恐無法顧全大局。”他微微仰頭,睨視著皇後,“我已經同父皇說了,過些日子就為五弟、六弟封王開府,也省得母後為我們操持的心力交瘁。”


    皇後剛要說些什麽,皇上身邊的胡公公便來了,請他抓緊回殿中議事,皇上還在等著。這時,寧安才知道他是專門過來的。她看了一眼梁嬤嬤,知道是她悄悄通報。


    說不感動是假的,心中溫熱流動。她抬頭看著寧王,欲語,又難出口。


    寧王笑著以手背摸了摸她的臉,然後對皇後道,“皇額娘,兒子的王妃一貫體弱,如今雖已入秋,但午後依然熱燥,若是無事,便讓她回去歇著吧。”


    皇後心中不快,加之寧王絲毫不給她臉麵,她拂袖散了茶宴。榮王妃與啟王妃遠遠綴在後麵。榮王妃道,“這一日還是我成為榮王妃以來,第一次坐著同母後賞花飲茶。”她的眼睛微眯,“今日她在寧王、寧王妃處憋了氣,日後還不知道要如何設計磋磨他們了。”她入府這麽多年,皇後可沒少磋磨她。不僅針對她,還針對她的家人。隻因一貫聽話的榮王執意娶她為嫡妻,隻因她認為,是她在背後挑唆蠱惑榮王。


    啟王妃道,“母後處處彰顯她大族的身份,可是在先皇後麵前,原就是什麽都不是。”若不是先皇後病逝,她又怎會有今日。她看著榮王妃掩唇輕笑,“如今,走了一個先皇後,還有一個寧王。”


    啟王與啟王妃,並非有野心之人,他們隻想著好好當他們的王爺,其餘的什麽都不想管。不想管,也管不得,不敢管。


    寧王回到殿中,秦長鬆調笑,“寧王怎一刻都不舍得與王妃分開?”


    “我的王妃性子軟,為人又膽小,若是我不在,恐怕被人欺負去了都不敢說。”就像夢中那樣。


    “性子軟,為人膽小?”皇上冷哼一聲,“牙尖嘴利。”他飲了一口茶,“是何事?”


    寧王有些無奈,“還不是迎娶徐芙蓉以及過繼的事情。”皇後的算盤都明明白白打到臉上了,藏都懶得藏了。


    皇上皺眉,“徐芙蓉此女子,配不上你。”當年是她自己說平日喜研究茶經,烹調茶水,他才會允許她在宴席之上烹茶煮水,誰知道一切都是她自己自吹自擂。他兒子煮的茶,他豈會喝不出來。與他亡妻烹茶的方法一模一樣,先燙,濾水,再冷水煮開。她承了旁人的幫助便算了,竟然還當作自己所煮呈上,行為下品。


    秦長鬆勾唇一笑,“皇後娘娘教養出來的人,能有什麽上成品行嗎?”


    皇上看他一眼,笑而不語。


    寧王看向崧嶽,“十弟,你可願去我府上居住?”


    一直默默在一旁,隻當自己不存在的崧嶽猛然抬頭。“我,我……”他看向秦長鬆。秦長鬆入宮之後,一直是照顧伺候他的。即便是如今升了廠公,也常常入宮照拂,默默安排他的一切。他信任著他,也依賴著他。


    秦長鬆看著寧王,“你為何要讓崧嶽去你府上?”皇後的手還伸不到那麽長,十皇子的母親死了,他又年幼,為人膽小畏縮,對皇後子女的威脅不大。


    寧王皺眉誠實道,“我看著崧嶽,便想到了寧青,雖然小安讓人去打點了,但是蕭氏是什麽人你們也該清楚,定不會善待寧青。”凡是有一絲善待,他的王妃嫁給他的時候也不會形若枯骨,膽小如鼠,連為自己辯解都不會。“皇後不是說引子嗎?我便順了她的意,以子引子。”引子可沒有說作為引子的孩子,必須是過繼為子嗣,隻是說要領回一個孩子,並好好對待。“將崧嶽接去府中,我便有理由找蕭氏要人了。”寧安雖然不說,但是他知道,她掛念著寧青,日日難安。


    “也不是不可。”秦長鬆道,“如今十皇子大了,也不知皇後會如何,送去你府上,反而會安全些。”


    崧嶽囁嚅道,“我願意跟七哥去寧王府。”


    皇上點頭。對於門閥士族,以及寒門科第出身、書香之族,他實則沒有任何偏私,隻是門閥士族借著自己的根基以及權勢,這些年越發的過分了。他們得到了他們想要的權勢、財富、地位,卻還想要更多。


    這些人,不除已是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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