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閉上了眼睛,等待著即將被碾碎的命運,耳邊千斤錘的轟鳴聲越來越近,可突然一雙溫熱的手捧起了我的麵頰,我奇怪的睜開了眼,映入眼中的是洛秦雪那熟悉的麵容。


    “小洛?”


    我發出機械的聲音,而此刻我才發現我根本不是感覺不到身體,而是我的身體已經不存在了,此時捧在洛秦雪手中的我,隻剩下一個連接著發音喉管的頭顱。


    “終於找到你了,還好找到你了!”洛秦雪長出一口氣,捧著我的頭顱,從衣兜裏掏出一個遙控器,她按了一下啟動鍵,不多時一個懸浮運輸機器人便飄了過來。


    “放心,我一定會把你帶出去的!”洛秦雪說著,運輸機器人張開它下方的儲物空間,將我的頭顱吸了進去。


    因為儲物空間內有個小縫隙,我可以隱約看到,洛秦雪帶著運輸機器人走到一扇鐵門前,打開了鐵門,沿著一條潔白的走廊快速的穿過了幾道關卡,最後來到了一處站著兩名高大半生機械兵的大門前。


    “請出示您的證件。”一名機械士兵冷冷的道。


    洛秦雪拿出了證件。


    “請問洛秦雪女士,你帶走的是什麽?請向我們展示。”另一個機械兵冷道。


    “真是麻煩!”洛秦雪突然有些不耐煩,從衣服兜裏掏出了什麽,瞬間還在盤問的大兵全部陷入靜止狀態。


    “破爛!森木島的傑作真是可笑。”說著洛秦雪大踏步推開大門走出了這處廢棄處理場。


    當我從運輸機器人身體中被取出的時候,我已經來到了一個百平方的實驗室,實驗室雖然不大,但配套設施卻非常完善。


    洛秦雪將我放到一張實驗床上,先是用濕巾為我擦拭了麵部的肮髒和藍色淚痕,之後她打開了一台電腦屏幕,展示了一段影像。


    隻見電腦影像中,一個柱形的玻璃器皿內,一具無頭的身體被無數傳輸線從脖頸一直插到脊椎尾骨,懸浮在容器中,陰森而詭異。


    可我一眼便認出,那正是我丟失的身體,那具由我的人類肉身基因改造而成的獨一無二的軀體。


    “看出來了?這是你的身體,而你現在的頭顱本應該被碾碎,胡西漢讓森木島在你的腦部植入微型能量塊,這些能量剛好激活你的大腦活性和胚芽芯片開啟,能讓你強製啟動,在清醒的時候麵對死亡。”


    洛秦雪說著又捧起了我的頭:“無法反抗,卻可以感受恐懼,這是他們對你的報複,而現在你沒了身體,能量塊一旦耗盡,你的人類大腦就會缺氧死亡。”


    “你會幫我的對嗎?”我看著洛秦雪平靜的雙眼。


    洛秦雪點頭道:“沒錯,不然我就不會救你出來,不過在幫你之前,我希望得到一個我想要的答案。”


    我注視著她的雙眸,等待著她說下去。


    “你現在是001號,還是林楓?”洛秦雪也注視著我,目光探究。


    我想了想道:“我也分不清。”


    洛秦雪苦笑一聲道:“已經開始融合了嗎?現在的你越來越像個人了。”


    我問道:“小洛,像人不好嗎?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能像個真正的人類?”


    洛秦雪道:“我隻是希望你像個人類,而不是變成林楓。”她歎了口氣又道:“可是你本就是林楓,湯博士也隻希望你是林楓。”


    說著洛秦雪拿出來一個黑色的芯片晃了晃:“這是他在治安所交給我的東西,裏麵儲存了你被改造時抽取的人類記憶,你現在的記憶隻是你原本記憶的千分之一。”


    我看著那張芯片,有些猶豫:“那麽001號會消失嗎?”


    洛秦雪一愣,看著我,目光深邃:“我想應該不會的。”


    “那太好了?”我內心深處突然產生了一絲喜悅。


    洛秦雪微笑道:“那麽接下來,我希望與真正的林楓對話。”


    聽到洛秦雪的話,我的麵部表情慢慢冰冷下來,一種莫名其妙,又理所當然的轉變讓我的情緒也低落了下來,我發出冰冷的聲音道:“你想要和我說什麽?”


    洛秦雪也失去了笑容,對我淡淡的道:“我的父親是克係政府大檢查官,是淩駕於萬萬人之上,卻又在總統之下的人,可我卻心向自由,甘心幫助自由權的人,這種事情聽起來很可笑,但這是我向往之的事情,我也覺得這是對的,但我也是個人,我也有私心,我希望如果自由權真的迎來勝利那一天,希望你能放我父親一條生路,即使舍棄我的生命,我也心甘情願。”


    我看著洛秦雪那堅定的神色,回應道:“好。”


    洛秦雪點點頭,抱著我的頭顱走向一處用白布遮蓋的高大物品前,她將我的頭顱輕輕放到了身側的一個小桌子上,接著她拽下白布,裏麵是一具擱置在固定架上的半生機械人的身體。


    “這是湯博士研究的第一具半生機械軀體,湯博士在研製這副軀體的時候,是因為一個舍身保護他的貼身保鏢,那保鏢頭部以下全部炸爛,根本難以存活,湯博士為了感謝他,用技術手段,保證了這個人的大腦活性,並為他製作了這副軀體,雖然當時的技術還不成熟,但內部仿生組織卻讓這個人足足多活了十年。


    後來森木島竊取了湯博士的成果,模仿這幅軀體將完整的人割掉頭顱變成了機器,這讓湯博士非常憤怒,最後這幅身體也被他遺棄,不過我喜歡這個,就撿回來一直養護並加以研究,我還改造和更替了一些小零件,現在剛好有了用武之地。”


    洛秦雪一邊講述,一邊將我的頭顱安裝在了這副身體之上。


    洛秦雪拿著微型激光器不斷擊射各個能與我頭顱垂下的神經線連接的點位,像個機床裏的機械焊工。


    過了很久,久到我已經感覺到我腦內的能量體快要耗盡,我的腦部開始變得昏沉的時候,突然洛秦雪抬手按了一下軀體上的一個隱藏按鈕。


    驀地,軀體內發出一聲氣流撞擊的怪響,接著我的頭腦再次清醒,我能感覺身體開始與我的大腦融合,源源不斷的氧氣開始為大腦供應,而我也能再次感受到身體的四肢。


    我抬起一隻金屬手臂,抓握了幾下,接著慢慢從這副身體所在的固定架上走了下來。


    洛秦雪則是從一旁的置物架上拿出了一個覆蓋半頭的半生機械人屏幕麵罩,將我的半張臉完全遮蓋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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