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深陷在那張蒙著老虎皮的椅子裏,劃亮火柴點燃一支抽了一半的雪茄,仰天徐徐吐出兩個煙圈,這才把眼光轉向被五花大綁著站在自己麵前的兩個小男孩,認出了其中一個男孩是紅土城外被手下擊暈的那個。這使他覺得好奇,便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說道:說吧,你們是什麽人,為什麽來這裏?


    阿裏和史百川對視了一眼,轉向他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我們想弄清楚你們是什麽人。


    周先生很欣賞他的坦率和勇敢,便再次吐出兩個煙圈,問道:現在弄清楚了嗎?


    阿裏搖搖頭,反問道:你的人說你們是最早來到沐藍星的人類,是這樣嗎?


    周先生笑了笑:這很重要嗎?


    至少這對我們弄清楚你們為什麽要襲擊我們的國家有幫助。阿裏直率地答道。


    所以你的結論是什麽?他的話再次使周先生產生了興趣,問道。


    阿裏迷惘地搖了搖頭。


    周先生轉向史百川,問道:你呢?你怎麽看?


    史百川也搖頭,沒說話。他其實對這些住在山穀裏的人的想法沒什麽興趣。


    周先生不再說話,讓手下們把兩個男孩押下去關起來。


    等孩子們被守衛推搡著離開之後,周先生抽了一口雪茄,對一直站在一邊的鴨舌帽說道:阿兵,你怎麽看?


    鴨舌帽半躬著身體,俯視著麵前的木地板,謹慎地答道:我們的前哨基地可能已經暴露了。我建議立即關閉對外的通道,等散布在外麵的兄弟們傳回消息之後再看怎麽辦。


    周先生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


    鴨舌帽問:那兩個男孩怎麽辦?要不要……


    他伸出右手在脖子邊抹了一下,然後目不轉睛地看著周先生。


    周先生思忖了會兒,緩緩地搖了搖頭:他們以後可能有用。看好他們,不要讓他們在山穀裏亂跑。


    鴨舌帽領會了,點了點頭,轉而說起另一件事:工廠裏的人說三天之後就能完工,總工程師讓我問你要不要找個地方先測試下?


    周先生的神色頓時變得嚴肅。他把雪茄放到椅子前那張陳舊的紅木製作的茶幾——大概因為經曆了幾代人,這個茶幾已經看不出原木的顏色,而是陳舊的藍黑色——的煙灰缸上,注視著鴨舌帽:不是已經測試過很多次了嗎?


    鴨舌帽的神色也變得嚴肅起來:這次是成品,總工程師的意見是為了保險起見,最好做一次投放測試——


    可一旦測試,沐藍星上的國家都會發現我們,周先生打斷了他的話,除非你們有更穩妥的計劃。


    鴨舌帽抬起頭,兩眼發光地看著他:總工程師的意見是不在沐藍星上進行測試。


    周先生眼前一亮,看著他:你們是想到外太空?


    是的!鴨舌帽微笑著說道。他從隨身的挎包裏取出一團折得皺巴巴的紙,遞到周先生的手上,胸有成竹地說道:這是總工程師的計劃。他在沐藍星外找了一座不顯眼的小行星。我們隻要把武器拆卸好,委托星際貨運公司派一艘船運到指定的坐標。然後我們的人控製飛船,再駛往目的地進行試驗。


    周先生茫然地看著手上那幾張紙,似乎不相信這是真的。


    過了會兒他才把紙放到茶幾上,說道:這不失為一個辦法。你先退下,我過會再仔細看看。


    好的主人。鴨舌帽將右手捂住胸口,對他鞠躬,然後像貓一樣無聲地倒退著離開了。


    周先生木然地坐了好一會兒,雖然他的臉上看著一副淡定模樣,但其實心潮起伏。


    他背負著家族的期望等了那麽久,現在終於完成了計劃的第一步。這意味著他的家族籌謀了數百年、與外麵世界那些後來的愚蠢的人類的戰爭要全麵爆發了。為了這一刻,他們在群山間耗費了無數的心血,終於到決戰的時刻了!


    想到這兒,他的心情遏製不住地亢奮了起來。


    然而,作為一個自小就受過完整的訓練的人,周先生並沒在這突然湧現的情緒中停留太久。他習慣性地克製著,伸手拿起鴨舌帽放在茶幾上的那幾張紙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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