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之所動,精之所在,命之間。”


    “符師一道,在於煉神。化精於泉,汩汩不歇;輔以神火,淬其鋒芒;鍛加堅力,至此成玄。”


    “……”


    “玄?這又是何物?”


    看著竄入自己腦海中的字眼,謝澈雖然已經見怪不怪了,但難免還是會為其感到困惑與驚奇。


    玄之一詞虛無縹緲,眾人皆言“玄”,但人人口中,“玄”亦無形,千人千麵,各執一詞。


    而謝澈所知“玄”,除開各大小說中的“玄幻”和那代表五彩斑斕的黑的“玄色”之外,便是存於道德經中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了。


    隻不過此心法通篇看下來竟是隻有“泉”而無“玄”。唯一一次提到“玄”還隻是說依照此法將精神力修煉至最後所產生的“玄”。


    但至於這“玄”為何物,卻是未能有所注解。


    《玄泉》,精神力的修煉法門,如果要按照符師一道專門的名詞來說的話,這當是一門心法。


    按照其中所載,此心法可助人將精神力修煉至堪比九品至尊的地步。


    那可是九品至尊啊!


    謝澈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這是目前他所遇見的最高修煉上限的功法了。


    “沒想到啊,這光團內不止有玄泉,還有兩顆紫紅色的神秘果實。”


    謝澈看著自己體內多出來的兩枚果實,心中不免有些竊喜。


    “隻能說這人吧,有時候運氣到了擋都擋不住啊!”


    他得意的笑,由開始的輕微弧度逐漸擴大,直至最後的肆意張狂。


    看看紫紅色的神秘果實,又看看那懸浮於神魄掌中的玄泉一冊,謝澈頓感天眷在我。


    “既然如此,如果還不立馬修煉都實在對不起我這逆天運氣了!”咂吧咂吧嘴,旋即順勢而坐。


    “先修煉此心法吧。”


    很快便下定決心,隨後也是絲毫沒有耽擱,提手便行著。


    “吾之書,承人陋習,輔以自我之意,做之。後人習之,當以為書,絕非典籍,否則前路盡斷。”


    “神動時分,天合地嵌……”


    “總之,所謂以神馭氣也......所謂煉精合氣,煉氣合神,煉神合虛也……”


    明明無需閱讀,但謝澈卻無法抑製住精神力的共鳴,卻是讓後者無意自響。聲聲如鍾,洪而亮,響而大,綿綿不絕,既有源泉之意。


    “此心法品階甚高,甚至遠超神級之列!”


    謝澈驚駭住了,隨著精神力的不斷響應,他也逐漸發覺了此則心法的強大,他之前所修羅真真所傳之法訣,已然是得心應手,如今此法突入,卻是橫衝直撞,竟是直接毀壞之前所煉一切!


    霸道!無與倫比的霸道!


    如果說之前所煉之法訣乃是汩汩溪流,綿綿不絕,沁人心脾,有著柔和且溫暖的美;那麽此法便是極端的暴力與霸道,明明名字還是“玄泉”這樣有種小家碧玉之感的秀麗名號呢!


    如果說“泉”隻是一個不斷向外噴濺的源頭而已的話,那麽謝澈現在的所修之泉,便是一個正在噴發出灼熱岩漿的火山頭!


    “承前人之製,修自身之法……這心法竟是被人改良過的。”


    直覺自己的泥丸宮正受著慘絕人寰的摧殘,謝澈通體上下已然通紅,皮下充斥著極端的熱量,就連渾身的毛發都隱隱有些發紅。


    “容不得我之前所修煉的精神力嗎?”


    自咬緊的牙關中艱難的吐出幾個音節,謝澈都已感到一陣的無力。精神力的崩潰可不是靈力所能阻止的,所幸他還有四枚本命靈符還在,不至於讓他的泥丸宮徹底淪為廢墟。


    隻要本命靈符還在,精神力便在,泥丸宮亦能重塑。


    “早知轉修是摧毀後再行重建之舉,我就不在此時進行了。”


    最後謝澈已然不敢在用唇齒言道,一切都自心間而出。


    “要想重建必先毀滅。此前一直都知此事,但當事實真的發生,才知重建之殘酷遠非我等可以理解與承受。”


    ......


    “甩開他們了吧?”


    一人鬼鬼祟祟的蹲在一處剛剛挖出的大坑之上,向著屹立在身旁足有三十丈高的巨樹之上的同伴。


    “目前看來還無一人發現我倆。”


    將身影隱蔽在樹冠之上的綠葉之中,一名背刀男子如釋重負般的輕聲道。


    “但你的動作盡量還是輕點,別讓馬俊峰聽見了。”


    “我知曉的。”樹冠上的背刀男子看起來很是不耐煩,但仍是十分注意的輕聲道:“馬俊峰目力和聽力極佳,我們隻能如此小心。”


    “還是快下來吧。”樹下的男子催促道:“我們仍需盡快,畢竟作為帶頭大哥長久不在團隊之中,這是絕不能能被容許的。”


    他的言語已然不似之前那般輕鬆,此刻臉上已掛滿了凝重。


    “這就來!”


    .......


    泥丸宮之內的精神力,在吞服下那紫紅色果實之後,卻是凝練了許多,並同時多虧於名為玄泉的神秘功法,謝澈的精神力正以十分喜人的速度攀升著。


    玄泉心法所修精神力雖然霸道無匹,但總歸來說它仍是精神力,還是能被人所控製的。而這一點卻是謝澈在自身本命靈符已崩半數之後才理解到的。


    他修煉至今也不過才一級符師巔峰,就隻有區區四枚本命靈符,雖然其中兩印之上沒有半點符文,但總的來說它們仍是謝澈精神力的化身。


    就隻有一張繪有眼睛和一張繪製有黑白二線條的靈符幸運的躲過了這一劫。


    豆大的汗珠垂在他的下顎,卻不見有任何要滴落的現象,這使得謝澈一直覺得自己的下顎癢癢的。


    但此時的他卻沒有那個心情來手動撫平這滴汗珠,無它,自顧不暇。


    他的雙手不斷來回變換手印,陣陣的靈力自他身間湧動而出,卻極有規矩的徘徊在身側,一點也不見逾越。


    不過謝澈的臉色卻並沒有絲毫好轉。


    他的目光焊死在了自己已然快崩塌成廢墟的泥丸宮中,那裏還有著僅剩的兩枚本命靈符在負隅頑抗。


    它們緊緊相擁,不留出一點空隙,仿佛隻要它們鬆懈,外麵等待多時的狂躁精神力便會如餓狼撲食一般將它們撕咬殆盡。


    “或許我奮力保下這兩枚本命靈符是一個錯誤。”看著久久不能凝聚靈符,謝澈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


    於廢墟中複蘇!


    有時候一個念頭誕生,它便會如癌病毒分裂般席卷整個腦海,直至一切都隻有它的存在。這一次也沒有避免。


    “無論我施展什麽手段,無論我將凝印之法施展的再醇熟,也無法抵擋住新生的精神力的衝擊,甚至在後者麵前連一瞬都無法堅持。”


    這絕不是說羅真真所傳授之印法漏洞百出,而是現在他所轉修的心法實在太過強大,之前所修的一切在它麵前都是渣滓。


    “我有種直覺……如果我還保留著以往的靈符,那不叫幸運……而是禍事,它會成為是累贅,也會是災難!”


    瞧得因玄泉而生的新生精神力,謝澈不自覺的產生了如此的想法。


    雖然不明真相,但謝澈仍想著靠自己去賭一把!要知道之前他曾賭過一次,而那一次不僅成功讓他破解了自己功法的缺陷,更是獲得了上古靈訣的一部分篇幅,可謂是收獲滿滿。


    而這一次他又麵臨了一場豪賭。是負隅頑抗,還是奮力一搏?


    不假思索的,近乎是在瞬間,謝澈便已得到了自己最真實的想法——搏一把!


    “呼!”


    深深吸入一口氣,將胸腔狠狠的撞入,直至許久之後才將其緩緩呼出。


    這既是決定,又是為自己所下的一劑強心劑。


    隨後便見手印變化,殘存的泥丸宮中,兩枚刻印有完整符文的靈符接受到了外界霸道、狂暴、激進的新生精神力的衝撞。


    嘩!


    如浪潮般湧來,激起片片浪花,重重拍擊在上麵。


    哢嚓!哢嚓!


    終於是不堪重負的出現裂紋,而後便如病毒般向外瘋狂蔓延,直至爬滿整個靈印。


    哢!


    伴隨著一聲清脆的響動,像是一場哀鳴,更像是一句道別,兩枚本命靈符就在謝澈眼下徹底的崩裂開來。


    “啊啊啊啊!”


    雖然已經做足了準備,但徹底崩塌的泥丸宮仍是對謝澈產生了無以複加的衝擊。


    他早該料到的,當他成就符師時,精神力的強弱便與他的精神、意誌、信念掛鉤了,後麵三者的進步都能促使精神力的增長,但同樣的精神力的潰散也能重創他。


    如果說在接受了羅真真所贈之法後,謝澈所修精神力之途輕鬆、簡易之極,那麽此刻便是有一股冥冥中的大手在為他補上那種艱辛。


    他直覺自己還殘存在已經成為廢墟的泥丸宮中的精神力,正被人扔進了一塊磨盤之間,在兩座粗糙、堅硬、厚重的岩石之中來回的磨動。


    “快要成粉末了!”


    此時謝澈直覺自己正處於精神崩潰的邊緣,他快要死去了,但肉體的堅固與神魄的留存卻為他保留了一線生機,任憑精神力如何受盡折磨,如何臨近崩潰的邊緣,他總是求死不得。


    這樣的感受不知過去了多久,痛苦才漸漸的消去。或者說不是它減輕了,而是謝澈他習慣了。


    “有人曾說:‘修煉一途,乃是逆天而行。實則奪天地之造化,煉自身之精粹,行自然之權柄,伐世間不平事。’可為何我卻覺得事情遠非如此簡單?”


    兩尊靜靜盤坐的神魄小人在氣海之中微微的浮動著,瑩瑩微光由它們向外散溢而去,不知從何處吹來一股勁風,竟是在他體內刮起了陣陣狂風,也由此掀起了萬丈巨浪,鋪天蓋地。


    “修煉,修煉……修之一字,在於修,在於靜;煉之一字,在於繁,在於忍。若想成就大事大業,當靜心守義,忍耐非凡,習萬千之術,終得大道。”


    一字一句自謝澈口中道出,兩隻已經緊閉的雙眼此刻仍是有著神秘的光華浮現。


    在他周身,不斷湧現道道霞光,梵音陣陣,道韻彌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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